牧家的事情過去三天之後,還是沒有找到牧俊的消息,只聽說秋闈放榜當日有人看見他出了城,便再也沒有回來。
有人說他因爲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打擊,找了一個地方自尋短路了,也有的人說他走後第二天牧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而還沒看見他回來,便紛紛猜測,牧家出事會不會是因爲他。
自從明珠從青杏苑回來之後,左冷凰便知道了相府密道的的那個入口,只是完全不清楚裡面的狀況,所以並沒有派人下去探探。
師父說過,牧青笛背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當年天門的叛徒,被師父追查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絲毫頭緒的人,並不是她能夠對付的,所以不能輕舉妄動。
這日夜,就在左冷凰打算就寢的時候,房間裡面出現了陌生的氣息。
房間裡面的燈火還未熄,所以能夠很輕易的看見來者,一個身着玄衣,面目清秀的男子,因爲他一張清秀的娃娃的臉,所以看不出他的真實年紀,不過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五。
明月看見有人闖了進來,連忙從腰間抽出軟劍戒備的將小姐護在身後。左冷凰用手心拍了拍明月的後背,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這個人既然能夠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裡,就表示他的武功比明月和明珠要高出很多,估計自己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只是這麼年輕又武功高強的人,到底是誰?又爲何出現在這裡?
“你就是相府的大小姐?”來者柔弱無骨的躺在軟榻上面,溫溫一笑,那一笑使他整個人都動人起來,原本只是一張清秀的臉,卻偏偏在別人眼中出現了絕對風華四個字。
他的聲音也是介於少年和成年之間的清越,好像山間叮咚的泉水。“似乎和本君想象中不一樣呢。”
“我是。”左冷凰看了看他,旁若無人的將背後的九霄環佩取了出來,用絲巾在上面輕輕的擦拭。
這個男子給她的感覺很奇怪,說是壞人吧,身上好像有一點真誠,說他是好人吧,他心裡又滿滿的都是邪惡,這樣的人亦正亦邪。
“本君沒有見過你,但你的聲音本君一定在哪裡聽過。”玄衣男子用手撐起頭,似乎在回想自己在哪裡聽到過這個清冷的聲音呢,他一定聽過纔對,不然不會有這麼強烈的熟悉感。
“你是誰。”左冷凰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男子,而且他似乎來者不善。
“殺盟七殺聖君殺破軍!”殺破軍薄脣緩緩的吐出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期待對方臉上出現慌亂和害怕的神色,但是讓他驚訝的是,左冷凰從頭到尾都只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唯獨在聽見他的身份的時候,輕輕的挑了一下眉。
“本君絕對不會看錯,你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那麼爲什麼你在聽到本君身份時候,竟然不害怕呢?”殺破軍有些好奇。
殺盟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只要能夠給得起錢,他們連皇帝老子都敢殺,她既然已經知道今日他是來殺她的,爲何還是無動於衷呢?這個女子,竟然意外的很有趣呢。
“哦?爲什麼要害怕呢?我害怕你就會不殺我了嗎?”左冷凰頭也沒擡,自顧自的在調試着琴音,那樣子就好像是面對一個老朋友,而不是取她性命的人。
“不會。”殺破軍失笑,那笑容輕輕淺淺的好似滿樹梨花盛開。他的確不會因爲她害怕求饒就放過她,所以她說的沒錯。
“既然如此,那我爲何還要害怕呢?”
“也是。”
“這一次又是誰向殺盟買我的性命,開價多少?”
“這樣說起來本君倒是有些印象了,兩年半前似乎也有人買你的命呢,那一次還折損了本君一個手下。不過後來似乎又有人將你的命買了回去,真是大手筆啊。”
殺盟的規矩不是內部的人,並不會有人知道買了的命還可以賣回去,那一次他其實也挺意外的。
有人將她的命從殺盟買回去了?她當年明明記得,因爲有殘月和隱在身邊,偶一有恃無恐,便沒再管殺盟那邊了,那麼又是誰爲她贖了命呢?
“那麼這一次,我也可以將自己的命贖回來嗎?”
如果可以用更輕鬆的辦法解決這件事的話,她不介意破一點財,她並不想和眼前這個人對上。
就算她和隱聯手打敗了殺破軍,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會將所有人都吵醒,到時候她又該如何解釋?
“這次可不行哦,這是本君私人欠下的人情,所以本君必須親手還了才行。”
殺破軍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搖了搖,眼中似乎有破碎的流光乍泄,那一瞬間竟然讓冷靜如左冷凰都有片刻的失神。
左冷凰斂了斂心神,眼前這個人最可怕的也許並不是他深不可測的武功,而是他那顛倒衆生的微笑,時刻都能吸走人的心神爲之沉淪。
她突然記起了師父曾經說過的一種失傳很久的,與瞳術齊名的媚術和幻術。
如果琥珀和琉璃在這裡的話,她就有十分的把握能贏了,但是現在,情況似乎有些不妙啊。
“本君記起來了,當初在地下拍賣會代表千姝樓以天價拍下千年火靈芝的那個聲音,和你的一模一樣,其實,你就是千姝樓真正的主子吧,難怪千姝樓要針對牧家,原來如此。”
殺破軍眼中有流光溢彩的光芒閃過,他終於記起來是在哪裡聽到過這個聲音了。這樣一來,他原本要殺的兩個人就變成一個了,真是讓人頗爲意外啊。
糟了!左冷凰暗道一聲糟糕,她從殺破軍的話裡面就已經知道,他欠人情的那個人是牧家的人了,不然他不會知道牧家是千姝樓動的手腳。
這麼一來就只剩下逃過一劫的牧俊、相府的牧青笛,以及在宮中的那位淑妃娘娘了,無論是誰,知道了她的另一重身份都不好辦啊。
“這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都有,更何況是聲音相似的。”左冷凰漫不經心的模糊焦點。
“可惜,你騙不了本君。”無論是面貌還是聲音,只要他見過聽過就絕對不會忘記。
“說吧,本君讓你完成最後一個心願。”殺破軍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小刀,在五個修長白皙的手指間來回轉動,語氣還是漫不經心,但是殺意已經絲毫不再掩飾。
“不介意我在臨死之前再彈奏一曲吧。”左冷凰將十指搭在琴絃上。
“這是本君的榮幸。”殺破軍說完之後將手肘倚在軟榻上,手掌撐着下巴,將那把鋒利的小刀用牙齒咬着刀刃,笑的眼睛彎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