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中,沐琳此刻依舊跪坐在石頭的屍首旁。院中的變故她隱隱聽到了,可她實在無力再去理會那些!石頭已經死了,除了流放北疆,生死不明的父親,國公府怕是再沒有人活着了吧?
“琳兒!”
沐阿梨顫顫喚了一聲跪在地上的女子,“我,”她將沐紫晴幾個字硬生生吞了回去,“我是沐阿梨!以前,你和堂姐一起給我送過吃的!”
跪在地上的蝶舞緩緩起身,回眸看向眼眸中帶着殷切希望的沐阿梨,“對不起,我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沐琳!我叫蝶舞,春暖閣的頭牌姑娘!”
沐阿梨清晰的從眼前女子的眼眸中看到了恨意!是啊,如今她是沐阿梨,對她親生父親沐敬元處處落井下石,更是霸佔了國公府的人,就是她這具身體的父親沐敬東!
所以,在沐琳眼中,她,無疑也是她的仇人!
沐阿梨想要向沐琳解釋她和沐敬東、朱玉香都是不同的。可這千言萬語,又要從何說起呢?
“倘若今日我知道你就是沐家的六小姐,我肯定不會幫你說話的!”沐琳望着神色複雜的沐阿梨又緩緩道。
早知道她是仇人的女兒,她就該讓吳捕快將她帶去縣衙,管她是否會被屈打成招?也省的她剛纔又放蛇咬傷了瀧大人!
沐阿梨的心百味雜陳,又痛,又快樂!痛的是,她誤會了百里瀧,痛的是,沐琳對她滿滿的仇恨,可快樂的是沐琳還活着,無論如何,總是活着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琳兒,你可能對我有些……”
“都說過了,我不是沐琳,我是蝶舞!春暖閣的頭牌姑娘!”沐琳毫不客氣的截斷了沐阿梨的話,“怎麼?難道六小姐,不,難道蘭梨郡主不喜歡我這個身份?還是說覺得叫我蝶舞姑娘,會玷污了你高貴的身份?”
“蝶舞姑娘,你怎麼這麼說話?我家小姐好心……”
“秋月!”沐阿梨瞪了一眼秋月,轉眸看向沐琳,“既然你不喜歡我叫你琳兒,那我就叫你蝶舞!你,過得好嗎?”
你過得好嗎?雖短短的只有五個字,可每一個字卻沉重的如一塊巨石一般,壓在她的心口!她在沐阿梨身上重生,從藥王谷出來,碰到秋子初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託秋子初幫她找到沐敬元,暗中保護沐敬元,還有就是打聽沐琳的下落。
“呵呵呵!”蝶舞輕笑起來,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嬌媚動人,但眼底卻是一片哀傷,“蘭梨郡主!我當然過的好了!綾羅綢緞、山珍海味,吃穿不愁,還有那些男人,一個個鞍前馬後,圍着我打轉。你說,我的日子過得好不好?”
沐琳說的每一句話都仿若一根刺一般扎進沐阿梨的心中。沐琳本應該是國公府的二小姐,每日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卻偏偏淪落至此,看人臉色行事不說,還要受人踐踏!這樣的日子,又怎麼可能好了?
看着沐阿梨眼眸中閃爍的晶瑩與愧疚,沐琳心中閃過一抹詫異,沐阿梨怎麼哭了?看到她如此模樣,沐阿梨不該是放聲大笑嗎?
真是無趣!蝶舞瞬間失去了再譏諷沐阿梨的心思,就好似她重重揮出的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一般,無趣的緊!
“蘭梨郡主!”就在此時,一個稚嫩的少年的聲音在沐阿梨身後響起。
沐阿梨回眸看去,只見戴着銀質面具、一襲月青色錦袍雲紋錦袍的嶸兒正站在門口,髮髻上、肩頭落着一層薄薄的積雪。
雖看不清此刻嶸兒面具後的面容,但只從露在外面的那雙冒着寒氣的眸子,沐阿梨便感受到了此刻嶸兒對她無盡的恨意。
她的心突然又痛了起來,就仿若四五隻貓正咀嚼着她的心一般!她究竟做了什麼?
“嶸兒!”沐阿梨澀澀開口。
“蘭梨郡主!我和你的關係沒有那麼親近!”嶸兒毫不掩飾自己對沐阿梨的憤怒,“倘若我義父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百里嶸與你沐阿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仇,不共戴天!”
嶸兒的聲音還帶着幾分稚嫩,可其中難掩的恨意卻已入尖刺一般刺入沐阿梨的每一寸肌膚!她脣角浮起一抹苦澀,怔怔的望向嶸兒,又看了看對她同樣滿腹恨意的沐琳,心中百轉千回,終究平靜道,“好!我等着!”
這次,的確是她誤會了百里瀧,倘若嶸兒要她償命,那她就償命!只可惜,簡世鳴和樑蘭芝還逍遙在外,也不知道嶸兒會不會多給她一些時間,讓她對付了這兩人?
“小姐!”這樣的沐阿梨讓秋月有些心疼,她摸了下沐阿梨的手,已冷如冰塊,“小姐!我扶你休息會吧?”
沐阿梨搖了搖頭,轉眸望向沐琳,“蝶舞姑娘!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談談?”簡世鳴會派飛鳥暗殺她父親,自然也不可能放過沐琳,所以,她要提醒她小心!
“蘭梨郡主!你想要做什麼?”一聽沐阿梨要和沐琳單獨談話,嶸兒“當”的一聲將腰間掛着的寶劍拔出,遙遙指着沐阿梨緩緩走進屋內,擋在沐琳身前,“你休想傷害她!”
呵!沐阿梨脣角的苦澀更甚,仿若直接舔了一口苦難,自己在嶸兒眼中怕已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我只是要和她說幾句話,僅此而已!”
“蘭梨郡主,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沐琳毫不客氣的拒絕,與滅族仇人的女兒,她不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聽到沒有!琳兒姐姐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你走吧!”嶸兒手中的劍在空中虛划着,“再不走,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我家小姐哪裡對不起你們了?你們要這樣對她?”看着沐阿梨被嶸兒和蝶舞兩人孤立,秋月難過的眼圈都紅了!
“秋月!我們走吧!”沐阿梨的心又酸又痛,今日這種情況,的確也不是什麼談話的好時機。
“好!我們走!”秋月不忍心再讓沐阿梨受這兩人的冷言冷語,扶着她便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