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仙整個人都呆住了,從周遭一片寂靜,到沐阿梨那驚叫的幾乎刺破她耳膜的聲音,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臉上戴着的面紗不知何時掉落了?
面紗?面紗?沐如仙驚慌四顧,疾步從地上撿起那塊白色的面紗,又要往臉上戴去,卻被樑爽一把扯過,狠狠摔在地上,尤不解恨,又一連跺了好幾腳,這才指着沐如仙的鼻子道,“說!你這個醜八怪!究竟是誰?爲什麼冒充如仙?啊?信不信我現在便殺了你!”
“樑公子息怒!”沐阿梨此時也踱步過來,打量了半天沐如仙,才試探着問道,“你,你不會就是三、三姐姐吧?”
“你說什麼?”樑爽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沐阿梨,又轉眸去看沐如仙。果然,雖然右側臉頰上有塊嚇人的黑斑,但那柳葉眉、杏眸,的確與畫像中的沐如仙一般無二。若是去掉臉上的黑斑,幾乎就一模一樣了。
“沐!如!仙!”
一股被欺騙了的怒火直衝樑爽的腦門,他伸手一把捏住沐如仙的下巴,迫使她的臉對着那些前來領粥的災民,“諸位可看好了,這就是咱們金陵第一美女,國公府的三小姐沐如仙!就她這鬼樣子也算得上金陵第一美女,那隨便一隻阿貓阿狗怕也是絕世佳人、仙子下凡了吧?”
“你這個騙子!真令人噁心!我要與你退婚!退婚!”樑爽嘶吼這一把將沐如仙推倒在地,擡腿便朝她身上踹去。
人們在議論什麼,樑爽在咆哮什麼,沐如仙是一個字也沒聽到。她腦海中迴響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她完了!完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她和朱玉香處心積慮維持了十幾年的謊言,頃刻間便被人戳破。
她甚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出了什麼事,一切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三姐姐!”此時才醒悟過來的沐蓮,看着地上的沐如仙,想要去扶,又有些害怕,只能轉眸又看向沐阿梨。一雙手緊緊攥着一方帕子,震驚、擔憂之餘,她還有一絲絲的慶幸!
沐如仙,原來是這幅樣子啊!
“樑公子!樑公子!不要再打三姐姐了,你這樣會要了她的命的!”沐阿梨好似此時才反應過來一般,衝了過去,將樑爽拉開,轉身將他擋在身後望向沐如仙道,“三姐姐!你快回府吧!這裡有我和四姐姐!”
沐阿梨的話說的又快又急,但她眼眸中的不屑與譏諷卻穩穩落入沐如仙眼中。
自卑混合着憤怒在沐如仙體內膨脹着,她明明纔是朱玉香嫡親的女兒,明明纔是國公府嫡出的小姐,老天對她爲何如此的不公平?此刻,連這個庶出的、卑賤的丫頭都敢嘲笑她?若是她也有沐阿梨這樣一幅面孔,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想到這裡,沐如仙忽然從地上躍起,屈指成爪便向沐阿梨臉上抓去,她要毀掉她的這張臉,看她還能不能這般得意?
“三姐姐!”沐阿梨穩穩抓住沐如仙的手腕,衝含香、含雪斥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送三小姐回府,難道還嫌不夠丟人嗎?”說着,她又看向那幾個臉上依舊殘餘這驚愕之色的婆子道,“你們幾個一起,護送三小姐回府!倘若出了差事,我要你們的狗命!”
“是!是!”含香、含雪迎着忙上前扶住沐如仙,連同那幾個婆子,連拖帶拉硬是將沐如仙拖上了馬車。
“秋月!”沐阿梨這才喚了一聲秋月道,“父親這幾日都在京兆尹監督金陵的災情,你即刻去京兆尹,將此間發生的事情稟報與他!”
“小姐,奴婢從未去過京兆尹!”秋月有些遲疑不安。
沐阿梨沉吟了一下,轉眸看向此時正往人羣中後退的方山道,“方大人!勞煩你陪秋月去一趟京兆尹,去見一見國公爺!”
“是!郡主!”方山無奈,只能止住後退的腳步,向秋月望去,“姑娘,我……”
他的話不由頓住,怎麼是她?她,她怎麼在這裡?還做了郡主的貼身婢女?她認出來他沒有?她對自己現在究竟是怎麼看的?是還愛着自己,還是恨上了自己?不,他決不能讓她恨他!
“方大人?能走了嗎?”秋月見方山神色變幻不定,不耐催道。
“秋月姑娘,請!”方山臉上堆滿笑容,衝秋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目送兩人遠去,沐阿梨這纔看向沐蓮道,“還勞煩四姐姐繼續施粥!月影,你也去那邊施粥!你們幾個,”沐阿梨又指着兩個婆子道,“也過來幫忙施粥!”
待這一切恢復正常,沐阿梨纔看向臉色鐵青的樑爽。
他此刻還覺得今日發生的事情仿若一場噩夢。
“樑公子?”沐阿梨低聲喚了一聲樑爽,“你,還好吧?”
“阿梨!你告訴小爺,這不是真的!剛纔小爺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樑爽轉向沐阿梨一臉焦急道。
“樑公子!”沐阿梨抿了抿脣,終究輕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這一切是真的!可,可那個明明就是三姐姐!我也不知道三姐姐爲什麼突然就由金陵第一美女變成醜八怪了?或者,或者是這兩日她正巧受了傷?”
“受了傷?”樑爽頓時如被踩住了尾巴的貓,“郡主!你當小爺是瞎子嗎?她臉上那是黑斑,黑色的胎記,打孃胎裡就帶出來的!受的什麼傷?什麼只讓以後的夫君看她的容貌,哼,明顯就是醜的沒臉見人!”
“樑公子!”沐阿梨放緩了聲音繼續火上澆油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三姐姐是這個樣子!母親一直都說三姐姐是如何如何的美貌,如何如何的仙姿玉色,否則三姐姐又怎麼有金陵第一美女的稱號?我是真的不知道三姐姐是這個樣子!樑公子,你不會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