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柔在房間裡，看着慕修寧平靜的走了進來，既沒有用厭惡的眼神看着她，也完全沒有打算質疑的樣子。
本來顫抖的幾乎不知所措的曲柔，忽然頓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忽而她笑了。
“這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的平靜像是在訴說着，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根本就已經瞭解真相一樣。
怎麼會，你明明說聞到我的香味會覺得安心的。
“沒道理不知道吧，顧薰染是調香世家，父母都很厲害，她當然也會，所以肯定是她教你的不是嗎？”慕修寧理所當然道。
曲柔看着他，悽楚道：“那就不能是我本身帶的香氣嗎？”
爲什麼當初就認定是她教了我調香。
“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嗎。我一生中就只會遇見一個帶着香氣的顧薰染。”慕修寧冷淡道。
顧薰染已經是上帝最大的恩賜了，上帝知道他不會需要別人，所以纔不會送來另外一個帶着香氣的女子。
而且命運之人，一個人究其一生或許遇不上，或許就只能遇見一個。
顧薰染是他的花神新娘，他的花神新娘不可能是兩個人。
曲柔抓着頭髮，只覺得自己要瘋了：“你明明說喜歡我身上的香氣，覺得很安心的。”
我搞不懂啊，既然知道是假的，每一次聞到爲什麼還會覺得安心啊！
慕修寧看着她，真的不想再戳穿什麼真相了，只是淡淡道：“你不會希望聽到理由的，走吧，我送你回去了。對了，過陣子，我會把你安排到其他的別墅，顧家老宅那裡，你已經沒有呆在那裡的必要了，而且呆在那裡，你也不會自在。”
慕修寧過來遞給她外套，曲柔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知道剛纔顧薰染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嗎？他把你和她之間的事情都——”
“錄音筆是吧。”慕修寧掀起脣道：“我知道，她總是會帶着錄音筆，剛纔大概也是。”
忽然之間的嫵媚，肯定是有目的的。
他早已經琢磨透了，不過他也不介意，她想聽什麼，他就說給她聽是的。
曲柔的秀眉皺起哀痛的弧度：“是麼，你知道，你縱容了她，她耍手段就行，我就不可以是嗎？”
“即使是手段，即使是惡作劇，她做的事情也很可愛不是麼。”慕修寧看着她一字一頓道：“她不像你這麼惡毒，總是很心軟，這一點你不是最清楚嗎？所以你才能踩着她來到我身邊。今晚本來就是你陷害她，她讓你聽聽錄音筆的內容也好，把你身上香氣的秘密告訴我也好，都是你應得的報應。做壞事的時候，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我早就做好了一切覺悟，你也從現在開始做好覺悟吧。”
“可是修寧，修寧她說不在乎你啊，說你是渣男絕對不會回頭，她一點也不在意你的感受，她現在已經完全離開你了，只有我是愛你的，我纔是一如既往愛着你的人啊。”
她已經不愛你了，深愛你的人是我，爲了你我可以卑鄙，可以做任何事情，你爲很忙不能看着我，非要去在意她。
她到底有什麼好，她只是比我幸運，比我遇見你的早而已。
“我說過我做好了覺悟，她怎麼看我，我根本無所謂。”
曲柔捂住嘴巴，啼哭的聲音都咽在了喉嚨裡。
爲什麼我不管怎麼做，修寧你都只是喜歡她，我一直以爲你是愛我的啊，現在忽然知道了這樣的事實，我要怎麼接受啊。
我要怎樣去做好覺悟？
慕修寧送曲柔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一路都在沉默。
在顧家老宅停下來的時候，慕修寧下了車爲她拉開車門。
曲柔下車站在宅子面前，外面的路燈不算明亮，慕修寧的樣子彷彿要在黑夜中融入黑暗消失不見了一般。
“你好好休息，不論如何，你今天晚上也是遭罪了。”慕修寧說着轉身要走，曲柔看着他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死死的抱住了他。
“修寧，留在這裡好不好？就今夜，在這裡我們曾經度過無數給美好的夜晚，求你了，今天晚上我們再像以前那樣吧，不要去想發生的事情，像以前那樣，求你。”
慕修寧低頭看着曲柔，伸出手他輕輕撫摸了下她漆黑的長髮。
曲柔的心裡剛要燃燒起一絲希望的火苗，卻被慕修寧接下來的話無情的敲碎了。
“曲柔，在這裡和我度過無數個美好的夜晚的人，不是你。”
曲柔的手僵住了，她擡起頭來茫然的看着慕修寧：“不是我……是誰……”
慕修寧把她的手臂撐開，推開她道：“我希望你清醒我不愛你這個事實，不要奢望更多。我給你慕太太的身份，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多的東西了。如果你不想要了，告訴我，我隨時放你走，但是我的心，沒辦法給你。”
即使曲柔是個壞女人，慕修寧也知道自己耽擱的大概是她的一生。他本不希望告訴她一切，就算是假象，如果他要娶她，就儘量對她好。
可是她自恃身份，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很過分。張遠道的事情，他勉強忍下了，這一次他真的無法忍受了，所以他乾脆把所有真相都告訴她，讓她自己選擇去留。
曲柔站在那裡一動不能的。慕修寧轉身上了車，開車離開了。
曲柔看着車子離開，轉而看着這個顧家老宅。
懂了，她現在真的徹底懂了。
爲什麼說她身上的香氣安心，因爲知道那是顧薰染調的，覺得自己身上有香氣像顧薰染是麼。
她怎麼忘了，怎麼會忘記，記憶裡的顧薰染也有着長長的黑髮，爲了隱藏自己身上的狐媚氣，儘量穿素色的衣裙……
她當初天真怯懦，正應了自己現在的乖巧隱忍。
把這個地方給她讓她住，不是因爲寵愛她啊，而是在這裡製造了假象。
一想到每一次他柔聲喚着她‘小柔’，內心裡就想的卻是‘小染’這個名字，她就幾乎瘋了。
這纔是他最大的假象，最大的假象！
怪不得是他總是要來這裡，他說這裡溫馨，能叫他安心。
他在這裡編制的美好溫馨，他在這裡和自己的點滴恩愛，其實都是他想和顧薰染做，但是沒有做成的事情。
曲柔癱軟在地上，竟一時間不知道該很慕修寧，還是該恨自己。
他竟然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顧薰染的替身，替身都算不上，只是顧薰染的幻象。
而她呢，如果她不做多餘的事情，或許一輩子也不用知道這些，至少可以活在假象中，可是，可是不論如何——
“修寧，我好恨，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我要讓顧薰染萬劫不復！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