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站起身來,走到了慕修寧的身後,從窗前俯身向下看,望見了那時候的自己,素白的裙子,長髮披肩微低着頭遮住臉,抱着飯盒匆匆的跑到了教學樓內。,她歪頭看慕修寧,他眼裡溫柔劃過,卻轉瞬即逝擺出了嚴肅的面容。
夜染看到‘自己’走了進來,依然是低着頭的樣子,沉默的打招呼之後,和他們一起吃飯。
“我不愛吃這個,你來解決。”冷冰冰的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夜染看到‘自己’便當裡多了東西,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不喜歡吃,試探性的看着,見自己吃掉了,有些欣慰的輕揚起脣角。
夜染攥着手站在那裡,在這樣的畫面裡,她是個不能插手的局外人,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叫那個只會低着頭的顧薰染擡起頭來。
喂,不要總低着頭,擡起頭來看看,看看他是用這樣的表情注視着你的。因爲你總是低着頭,總是自卑你的淚痣被嫌棄,所以你根本就沒有看到啊,沒看到那個笨蛋是怎樣的口是心非。
明明就一臉寵溺的看着你,卻能說出惡毒的話啊,他是虛僞的傢伙,你以前怎麼都不懂呢顧薰染。
眼前的畫面,漸漸的又轉變了,她不知道這是高中時期的哪一天,或許是很平常的一天,方錦和慕修寧在一起,走過某個地方,兩個男生正站在窗前探出頭去看外面。
“喂喂,那個就是顧薰染,真帶感,只是現在就透着媚態,幾年後一定出落成性感尤物。”
“喂,擦擦口水,你敢打她主意?那可是慕修寧的女人。”
“什麼慕修寧的女人,我是知道的,慕修寧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去年她送巧克力,我親眼看到慕修寧扔掉了。要不然我試試追追看,我家也不是小企業,搞不好她傷心欲絕中就轉投到我的懷抱,這丫頭嚐起來滋味一定很好。”
慕修寧和方錦從這兩個人身邊路過,方錦眉頭蹙了下剛想上前,慕修寧卻目不斜視的徑直走了過去,那兩個男生太忘我,根本就沒有看到慕修寧和方錦。夜染跟在他們身後緊跟着他們,只見慕修寧徑直走到了上面一層樓,走進了要上課的化學實驗室,夜染趴在門前看,就見慕修寧從櫃子裡嫺熟的拿了一些化學試劑,調試一些東西之後,慕修寧走出去,順着窗口倒了下去。
沒幾秒,樓下就傳出了慘叫:“啊!什麼東西,誰在上面倒東西,我的頭皮好癢好癢啊啊啊!!”
“垃圾。”慕修寧冷酷的說了一句,回到實驗室把東西放下,轉身走了,方錦跟上去,感慨:“我說慕大少,你可真夠彆扭的。你說你不要,還不準別人追求,這什麼道理,你既然不打算要她,那她總有一天要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吧。”
夜染就站在慕修寧的身邊,他忽然停了下來,低下了頭,夜染正面對着他,她看到了他的隱忍,咬着牙,他說:“那是以後的事情,至現在還不行,任何人都不能對她出手。她還太小,而且那些只知道看臉看身材的下半身動物根本就是垃圾,給她提鞋都不配。”
夜染看着這樣孤單又落寞的慕修寧,伸出手很想抱抱他。
我從不知道,曾經你是這樣的保護了我。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爲我張開一張保護網。
謝謝你,謝謝你。
時光流轉,四周的景色又變換了,夜染順着方錦記憶的軌道,看到了許多許多他並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學校裡覬覦她,對她有圖謀不軌心思的男生都慘遭了慕修寧的整治。
比如,會在下雨天裡奪了方錦的傘給她,因爲知道楚月不會給她放傘。
有時候,叫她一個人回家,卻會和方錦遠遠的跟着她,保護她。看到有人搭訕她,在她跑掉之後,會衝上去暴打搭訕的人。
偶爾丟失的鋼筆,手帕、筆記本,都在他手裡,他會在上課的時候把玩,雖然方錦會罵他‘變態’。
他原來那時候就並不喜歡曲柔,面對曲柔的告白與攻勢,他並沒有迴應。然後那件事發生了,她的飯裡吃出了玻璃碴,他沉默了良久,決定遠離自己,讓自己死心。所以他開始和曲柔頻繁的約會。
她從那個時候開始悲傷痛苦,然後是那一天,她記得那一天,絕對無法忘記。
那一天,是兩個人第一次發生親密關係的時候。
夜染在酒吧安靜的包間裡坐着,看着慕修寧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方錦在他身邊,翹着腿在桌子上,挑眉:“只是有人向她告白了而已,你就說說,依照顧薰染的長相,以後這種事情不是常有的麼。而且那男生不是挺好的麼,書香門第,家世乾淨,家裡都是檢察官,值得她託付。”
‘砰’的一聲,酒杯被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慕修寧醉眼朦朧道:“什麼書香門第,家世乾淨,我見他對她臉紅成那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思想齷齪,在想些下流的事情!”
方錦無奈:“你呀,這是嫉妒吧。你說你,非要退婚,現在還和別的女人一起,想來她也是傷透了心了,這種時候有別的男人噓寒問暖,她難免會動搖啊。算了吧,你不要她,她就總有一天會成爲別人的女人,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慕修寧又喝了一大口酒,仰頭在沙發上,好一會兒他喃呢了一句:“她……臉紅了,被告白的時候臉紅了。”
“哦,是麼,那小子搞不好能成功。”方錦又隨口說了一句,慕修寧的拳頭死死的攥着,顫抖不已,然後他站起來,搖搖晃晃想外走,一邊走一邊嘟囔:“是屬於我的,是屬於我的,我的……”
夜染看着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
是……這樣啊。原來那一夜他會衝動之下做那樣的事情,是因爲在前一天看到了她被告白。
他傷心難過,無法忍受自己可能屬於別人,所以纔會對自己出手。
因爲那個向自己告白的人,對自己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所以在漫長的時光裡,夜染甚至於都要忘記發生過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