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氣清,月暈星黯。
陸時淵隨着謝馭到了大院某角落,此處光線暗淡,偶有夜風婆娑枝葉,昏暗的光影交織,在某人本就冷清寡淡的臉上又蒙了一層寒磣之色。
謝馭開口第一句話便是:
“我懷疑,你利用我的感情。”
陸時淵扶着眼鏡低咳。
作爲好兄弟拐走人家妹妹,這事兒尚且好說。
但是瞞着他,在他眼皮底下活動,終究是心底有愧的。
“謝哥兒……”
“你別叫我哥!”
謝馭現在聽到這個稱呼,就覺得整個人都好似被撕裂一般。
尤其想到當時陸時淵肯叫他一聲哥,說真的,他真的很高興,如今這每一聲哥,都好似在提醒他,以前有多蠢。
“那我該喊你什麼?”陸時淵反問。
如今叫大舅哥他也不答應啊。
可謝馭腦海裡蹦出的第一個想法是:
你怕是要叫我姐夫!
這都是什麼造孽的破事兒。
“其實我認識意意很早,那時候甚至還沒有你什麼事。”陸時淵解釋。
謝馭:“後來她住進我在康城的房子,我就不信你當時沒察覺我們之間的關係。”
“猜到了。”
“那你還追她?”
“愛情來了,什麼都擋不住,跟她是誰的妹妹無關。”
“你在海城,主動跟我示好,也全是爲了她?”
“不,我喜歡她,也在意你。”
其實陸時淵與謝馭,兩人都想與對方和解,只是缺少一個契機,蘇羨意的出現,剛好提供給了這樣一個機會。
若是這裡面都是利用,也不全對,或許是存了那點心思,可陸時淵也是真心想與他和好。 щщщ ⊕ttκǎ n ⊕CO
謝馭輕哂:“你說這話時,像個玩弄感情的人渣。”
“……”
“我以前但凡有事,就拜託你照顧她,結果你……”
直接把她照顧成自己人了!
謝馭想起自己以前說過的各種話,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他不止一次將蘇羨意主動交託出去……
如今想來,這小子在心裡,怕是樂瘋了。
居然連翻牆這種事他都幹得出來。
謝馭是越想越窩火,手指握拳,微微收緊。
陸時淵注意到他擰動着手腕,心想要完。
果不其然,
下一秒,謝馭忽然擡臂揮拳,朝他迎面襲來。
出拳極快,動作又狠,就連空氣都彷彿被鼓譟震動,一陣拳風撲面襲來,陸時淵急忙閃避。
這一拳幾乎是擦着他的側臉而過。
而緊接着,
謝馭擡起就是一腳。
陸時淵再閃身一躲,謝馭這腿直接踢在他後側的樹上,震得樹葉婆娑,足見力道。
幾個回合後,謝馭又一拳迎面揮過來!
這次陸時淵沒避沒閃。
拳頭在距離他面部僅有尺寸距離的地方停住。
“不躲?”
謝馭目光昏沉,聲音更是冷寂如霜。
“躲不過。”
陸時淵還是清楚兩人實力差距的,謝馭若是真想動手,自己躲也沒用,如果註定要挨頓毒打,或遲或早便無所謂了。
“你倒是早已做好了準備。”
“肯定的。”
……
目光相持,氣氛焦灼時,忽然一道光線從兩人身上晃過。
“喂,你倆幹嘛呢!”大院巡邏的安保人員來了,謝馭這才撤回手,夜間巡邏的是個大爺與一個年輕小夥。
大爺瞅着兩人,蹙着眉,“原來是謝哥兒和陸家小子,大半夜的,跑這兒來打架?”
“沒打架。”謝馭直言。
“我看到你倆又動手又動腳的,這不是打架是什麼?”
大爺也是看着兩人長大的,若是其他安保,怕也不會對他們如此說話,“走,跟我去保衛處。”
“……”
“不走?那我通知你們家裡人了?”
“我走!”
兩人異口同聲。
——
八分鐘後,大院保衛處
謝馭和陸時淵坐在值班室,兩人面前各放了個一次性紙杯,裝了熱茶,值班大爺打量着兩人,“從小就愛打架,長大了居然還這樣。”
“你倆都快三十了吧,也不覺得害臊!”
“打架還不承認,我告訴你們,我在暗處觀察你們很久了。”
大爺說着,還重點批評了謝馭:
“謝哥兒,是你先動手的。”
“……”
謝馭沒作聲,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陸時淵咳了聲,“吳大爺,我們就是隨便比劃着玩玩,真的不是打架。”
吳大爺的眼神就是:
忽悠,接着忽悠!
這兩人平時好的能同穿一條褲子,如今這狀態也不一樣啊。
大爺本着以和爲貴的原則,“行了,都是好兄弟,有什麼矛盾是解不開的,你倆既然不是打架,那握個手。”
“……”
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
謝馭知道,自己不做,今晚走不了。
要麼就是被家人領回去,那就太丟人了。
說白了,他是惱恨陸時淵誆騙自己,但自己和陸識微的事,那也是……
他不能把路走絕。
便主動伸了手。
面對他的主動,陸時淵自是高興的,這就意味着事情出現了轉機。
大爺見兩人和好,便繼續出去巡邏,並且讓兩人把茶喝完再走,謝馭抿着茶水,心底卻開始盤算起了自己與陸識微的事……
這小子利用了自己,但自己也半斤八兩。
還要爲自己留條後路才行。
“時淵。”
“嗯?”
“別欺負她,更別辜負了她。”
“你這是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我不同意有用嗎?”
“沒用。”
“……”謝馭摩挲着紙杯,“你利用誆騙我的事,怎麼算?”
“你想怎麼算?”
“算你欠我一次。”
“欠你什麼?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或是給你什麼?”
陸時淵輕笑,畢竟謝馭什麼都不缺。
“後面你會知道的。”謝馭喝完最後一口水,“走吧,回去。”
**
兩人回去時,陸家人還齊聚在謝家客廳,氣氛仍舊熱烈。
陸識微見自家弟弟手腳皆全,喝着酸奶,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謝哥兒沒把你怎麼樣吧?”
“你不是說把他搞定了?”
“我如果沒把他搞定,你跟意意牽手出來時,就橫屍在她房門口了。”
陸時淵脣線抿直:
這說的,倒是實話。
“爺爺有點興奮,你去勸兩句,時間不早了,也該回去休息了。”
老爺子似有說不完的話,不過瞧着時間確實太晚,經過陸時淵的提醒,便說明日碰面再聊,揣着擀麪杖又樂呵呵得回去了。
回家後,還不忘誇獎陸時淵眼光好,又調侃着,說沒想到他也是個癡情種。
老爺子大抵是興奮得睡不着,因爲泡腳桶水溫恆定,又去泡了會兒腳。
拉着陸時淵說了半天話,無非是讓他別辜負蘇羨意一類。
而陸家夫妻倆回房後,程問秋洗完澡,看向坐在牀頭看書的丈夫:
“你覺得意意那孩子怎麼樣?”
“還行。”
“什麼叫還行?她以後有很大可能會成爲咱倆的兒媳,對孩子的事,你就不能上心一點嗎?”
程問秋說着,坐在梳妝檯前開始搽護膚品。
“父親說好,我估摸着不會差,而且今天陳嫂的事來看,也是個有脾氣的,不會隨便被人揉捏,脾氣太好的反而不適合嫁入我們這類家庭。”
“兒子喜歡,性子又鎮得住,也挺好。”
“對了,你說明天碰面,如果談論兩個孩子的婚事,會不會太早?”
“……”
她絮叨着說了半天,可牀上的人,愣是不給她迴應。
弄得程問秋有些惱了,“陸定北,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聽到了。”陸定北看了她一眼,“榮生剛得了這麼個閨女,同意兩人交往是一回事,若是讓他現在就嫁女兒,怕也捨不得,況且謝家現在也沒這個精力,你別想得太遠。”
畢竟謝榮生與徐婕婚禮在即,還有何家的事要處理,哪有心思操持孩子的事。
“這倒也是,只是我們難得回京,我總想把事兒都給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程問秋塗抹完護膚品,發現丈夫還在看書,微皺着眉。
“這麼晚了,還在看什麼,趕緊睡。”
“我在想,以後該給孫子、孫女取什麼名?”
“……”
你這想得……比我還遠。
“問秋,你說孫子叫陸忠國怎麼樣?安邦?小名叫小坦克。”
程問秋沒作聲,腦殼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小坦克?
“你怎麼不叫他小飛機?”
“我不是空軍。”
“……”
“孫女叫木蘭如何?”
“睡覺吧,挺晚了,我累了。”
因爲一雙兒女的名字都不是陸定北取的,偏又是個取名黑洞,真是要人命。
不過某人本人覺得,自己是個取名鬼才,對此一直非常有執念。
小坦克,你怎麼不乾脆叫他小炮仗?
兒子聽了,怕是要拿手術刀跟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