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蘇家
這時節氣溫總是忽冷忽熱,今日蟬噪鳥鳴,天光四合,已有人穿上短袖,頗有入夏的感覺。
蘇永誠攥着手中的擀麪杖,尷尬又無措,硬是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說了聲:
“你們好,好久不見啊。。”
厲澤南客氣頷首,“冒昧來訪,打擾了。”
“不、不打擾,快請進!”
蘇永誠說着,將擀麪杖、皮帶等一堆東西,胡亂地往沙發底下塞,暗自咬牙,又氣又惱。
厲成蒼!
你個小混蛋。
帶父母過來居然都不提前跟我說,害我出盡洋相。
饒是咬牙切齒,要想厲成蒼扒皮抽筋,再擡頭的瞬間,臉上又露出營業性的職業假笑,衝着厲家夫妻倆,笑得和顏悅色,“實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過來,有失遠迎,實在失禮。”
“是我們來得突然。”任清笑道,“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係,先進來坐。”柳如嵐笑道,看着他們手中拎着大包小包各種禮物,心下便明白他們是來幹嘛的?
厲成蒼和蘇琳緊隨其後。
除了他們, 與之同行的, 還有陸時淵。
“時淵?你怎麼來了。”意料之外的人,柳如嵐喜出望外。
“我正要要來康城參加一個醫學討論會,就跟厲叔和阿姨一起來了。”陸時淵手中也拎着禮物,“這是意意讓我帶來的。”
“她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
陸時淵此番過來, 原因很多。
一是參加學術討論;
二是厲家相邀, 他們也清楚,蘇永誠喜歡陸時淵, 就希望他從中斡旋, 幫幫忙,促成這樁婚事;
第三嘛……
和陸湛聲有關!
就因爲他表面是去幫母親接外公, 程問秋近來就總是請他到家中吃飯。
甚至還說,等他離開的前一晚, 要給他設宴踐行, 某個語言藝術大師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陸時淵時實在看不下去,剛好要出來開會, 就跟着厲家一道來了康城。
此時, 衆人進屋, 柳如嵐端上熱茶。
蘇琳看着皮笑肉不笑,被迫營業的父親, 十分心虛得喊了聲:“爸。”
“嗯。”
蘇永誠的這聲嗯,就像是從鼻孔裡發出來的, 氣哼哼的。
厲家夫妻倆有多忙,蘇永誠心知肚明,能夠抽空雙雙前來,定然是奔着兩個孩子的婚事來的。
在態度上, 蘇永誠是認可的。
只是領證卻沒告訴他, 他心裡始終不舒服,看了眼蘇琳, “聽說,你倆領證了?”
“爸,你怎麼知道的?”蘇琳悻悻笑着。
“整個燕京城都知道了,你還問我?”蘇永誠輕哼着, “自己女兒領證, 我居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丫頭居然還跟他打馬虎眼。
“您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早點戀愛結婚成家嗎?我沒告訴您,只是想給您一個驚喜。”
蘇琳那表情,就像個孝順的好女兒, 十分無辜。
驚喜?
這分明是心肌梗塞啊!
陸時淵在旁看了眼厲成蒼,心想:
岳父脾氣火爆,這事兒,我看你怎麼圓!
“驚喜?”蘇永誠輕哼着,“我看是驚嚇吧!”
“叔叔,對不起,領證這事兒怪我。”厲成蒼此時站出來,“您別怪琳琳。”
蘇永誠手中端着熱茶,厲家人風骨皆卓然,就是坐着,腰也不塌,蘇永誠也昂首挺胸,低頭吹着從杯口溢出的熱氣,氣勢不能輸,面對厲成蒼,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
本來就怪你!
不認識你的時候,我家琳琳多乖。
自從認識了你,揹着我談戀愛,如今還偷摸把證給領了。
你這小子。
心裡肯定樂開了花,還在這裡裝什麼無辜的大尾巴狼。
他端起茶杯,低頭喝水,準備繼續裝冷酷岳父。
只是厲成蒼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差點把一口茶給噴了出來,因爲他說:
“雖然叔叔您同意我們領證,但我們領證前還是該和您報備一下,只是當天是小呈忽然提了一句,我和琳琳也是臨時起意想去領證,就沒第一時間通知您,如果讓您覺得不舒服,我和您道歉。”
此話說完,所有人視線齊刷刷看向蘇永誠。
蘇永誠:“……”
他的眼皮狠狠跳了下。
“我、我什麼時候同意你們領證的?”蘇永誠一臉懵逼。
“上週三,凌晨一點。”
“我那時候是……”
“那天我喝多了,不過您很清醒。”
“……”
厲成蒼的表情就是:
其實,我們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指示來的!
陸時淵低頭喝着茶:
果然啊,
喜歡玩戰術的。
心裡都髒!
居然把這種事都算計好了。
這話,蘇永誠的確說過。
只是那時,他是純粹爲了敷衍某個醉鬼,鬼知道這小子喝多了酒,兩人之間的對話倒是記得很清楚。
此時真是啞巴吃黃連。
有苦難言!
“蘇先生,蘇夫人,就是聽說兩個孩子領了證,我們才匆匆回京,就想着,這證兒都領了,我們厲家肯定要負責到底啊……”任清笑着,“我們過來,就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兩個孩子的婚事。”
“只是我們夫妻平時太忙,只怕籌備婚禮什麼的,也幫不上太多忙,提前說一下,請你們多海涵。”
“不過你們放心,琳琳嫁到我們家,我們肯定把她當親閨女對待!”
厲澤南:“是啊,成蒼若是敢欺負她,我第一個打斷他的腿。”
“婚房什麼的,您不用擔心,我們早就準備好了。”
“關於彩禮這些,我們可以再細聊,你們若是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
厲家夫妻倆,可不像厲成蒼這麼寡言少語。
一唱一和,根本不給蘇永誠說話的機會!
怎麼就扯到婚禮,彩禮這些事了?
蘇永誠既然同意蘇琳去燕京,自然是認可了厲成蒼這個人,只是領證這事兒吧,他轉念一想,好像是自己給了他機會。
似乎也不能怪厲成蒼。
再說了,
現在生米煮成熟飯,他也不可能讓兩個孩子去離婚吧。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原因,讓那小子趁虛而入了。
心裡,堵着一口氣。
蘇永誠這人,接受能力素來很強,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更改,他還指望着厲成蒼以後待自家閨女好些,自然不會跟他發火。
仔細回想着厲成蒼說的話。
居然是蘇呈那小混蛋提起領證的事,他們纔會一時興起去了民政局……
所以:
罪魁禍首,是蘇呈那小混蛋?
而且厲成蒼說起領證的事,還提到蘇呈是他們的【見證人】!
這臭小子,從小到大,除了學習還能拿得出手,好事一件沒幹,但凡有這種事情,總是少不了他!
蘇爸爸終於給自己怒火找到了宣泄的窗口。
以至於,蘇呈剛接到父親的電話,就被他狗血噴頭的罵了一頓。
簡直莫名其妙!
後來,才從父親的隻言片語中知道是因爲自己那大佬姐夫!
這是幹嘛呢?
簡直是欺負人。
再說了,這是我想做見證人的嗎?
我也是被迫的啊。
而此時距離高考也越來越近,蘇呈懊惱厲成蒼轉移戰火的“無恥行徑”,找厲成蒼幹架,他又打不過,又不敢懟他,怕被打。
只能對小堂妹的學業要求是越發嚴苛。
讓你欺負我。
你那我就幫你妹妹趕緊跑路,遠離你。
你這種人,就不配擁有這麼可愛的妹妹。
就差拿着小皮鞭追着小堂妹屁股抽了,還跟她說:
“低頭是題海,擡頭就是美好的未來,奮鬥吧,妹妹!”
“努力只能及格,拼命才能優秀!”
“努力就是爲了遠離你不喜歡的人。”
“六月高考不努力,九月工地做兄弟。”
小堂妹:你是瘋了嗎?
爲什麼,我要高考,你比我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