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
最近周桐突然起了興致,想要學做蛋糕,於是在公司附近報了一家蛋糕DIY速成班,學時一個月,學費大概兩千左右,時間比較趕,下班吃完飯就必須過去。
這個學習班兩人一組,課程中期,跟她建組的一位阿姨掌握了全部技能,回家自己玩去。
原本以爲要一個人孤軍奮戰到課業結束,未料,前一個班級的學生因爲中途有事沒完成學習,老師就讓她跟這次的班。
更料不到的是,這個人還是那天給林樾助威的女孩之一,她叫程卿。
程卿長髮美腿細腰,很符合周桐對美女的定義,他們兩人組成一組,周桐因爲年齡優勢接觸的廚藝比較多,所以操作起來比這位小妹妹順手。
多數時候,程卿要向她討教,周桐自然也不吝於幫忙。
“你是哪個學校的?”動手實踐過程中,周桐隨口一問。
“羅德學院。”程卿微微擡眼,“你在附近上班嗎?”
“嗯,雜誌社。”
“啊。”程卿不小心踩到她的腳,急忙說對不起,周桐搖了搖頭,並不介意。
“上次你被釘子扎到,現在怎麼樣?”
“當然是完全康復。”周桐讓她把刮刀遞給自己,“好不全也不敢隨便亂跑。”
蛋糕雛形顯現,程卿瞧她認真刮奶油的樣子,沉默良久,方開口,“你和林樾……是什麼關係?”
手中的動作一滯,周桐苦澀地道,“沒什麼大關係,因爲幾次誤會結識的,他幫過我,那會兒一起吃飯,他們班長邀請我們去圍觀跳高比賽,我一個同事十分感興趣,就答應下來,沒想到當天她不得空變成我一個人去了,還倒黴地受了傷。”周桐語氣變得有些抱怨,不過想起那之後,表情漸漸趨於平淡,“和林樾萍水相逢,現在也不怎麼聯繫了。”
程卿如釋負重地笑了笑。
提及此,周桐似乎是想到什麼,問她,“我那天鞋子裡莫名其妙就進了釘子,你知道是誰弄的嗎?”
“不知道。”程卿老實道:“我在你前面,當時注意力都在比賽上,看不到後面的情況。”
周桐點頭,只是心裡難免失望。
不多時,周桐完成最後的點綴工作,看着兩層簡潔漂亮的米色蛋糕,她得意地向程卿擡了擡下巴,“怎麼樣,不錯吧?”
“好看。”程卿由衷地讚歎,雖然談不上精緻完美,但巧妙的用色掩蓋了技巧上的不足,整體看過去仍是賞心悅目,她拿起手機問道:“幫你拍照嗎?”
“可以。”周桐正有此意,她彎腰站在蛋糕旁側,比了個耶的姿勢。
拍完照傳給她之後,差不多也到了下課的時間。
餘下幾天,程卿又沒出現,周桐習慣了她的消失,一個人製作蛋糕倒也樂在其中。
技藝逐漸成熟之後,某一天的早晨,她便帶了些自己的小作品到公司去給大家品嚐。
穆風琴對她豎起大拇指,“人才。”
佘楊波翹着腿道:“周桐,有一句話叫拴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拴住他的胃,你學做蛋糕,是將這當成人生信條了嗎?”
“吃你的吧,一天到晚叭叭地就你話多。”穆風琴嫌棄道,“人家是因爲朋友要過生日了才特意去學的,以爲像你啊,成天情啊愛啊的,忒俗氣!”
“哎喲,琴姐,五十步笑百步啊,我念得還沒你多,是誰剛纔嚷嚷着去C大看籃球賽看帥哥的?”
“要你管,圖片處理了嗎?活做完了嗎?有這八卦別人的閒情,不如讓老大多分你點工作?”穆風琴比佘楊波早進公司,語勢自然能壓他一頭。
佘楊波立馬慫下來,“琴姐琴姐,開玩笑的,咱們這脆弱的友情可禁不起一點敲打,你還是饒了我吧。”
穆風琴哼哼地白了她一眼,繼而扭頭湊到周桐跟前,低聲問道:“下午C大籃球賽,去不去?”
“不去。”周桐斬釘截鐵地告訴她。
“你不知道有林樾嗎?”穆風琴提醒她,“齊柏奇昨天在羣裡說過的。”
“不去。”周桐打開電腦,“你自己去吧。”
穆風琴觀察她的表情,狐疑道,“說來也是,這麼些天都沒見他來我們公司,你們是不是鬧矛盾呀?”
“你想多了。”周桐一手按住鍵盤,一手託着一邊臉望她,“你以爲我們很熟啊,代溝擺在那,不聯繫也很正常。”
“哎,話不能這麼說。”穆風琴搖頭,“帥哥嘛,他又沒有女朋友,多看兩眼怎麼了?”
見周桐興致缺缺,穆風琴道,“算了算了,上次你一個人去,這次也換我一個人去吧,放心,”她眨了眨眼,“相機我會準備好。”
下午上班之際,老大又佈置新任務下來,穆風琴要偷偷去看籃球賽沒空,在她的央求下,周桐只好一併攬了過來。
她畢竟是新人,有些活幹起來不如前輩得心應手,抓耳撓腮半天也只完成百分之一二十的進度。
“周桐,你來公司這些日子是不是還沒出過差?”佘楊波遠遠問她。
周桐戴着黑框眼鏡,專注地盯着電腦敲字,嗯嗯着點頭。
“那你有機會了。”佘楊波吹了一吹茶上的熱氣,“下個月,我和琴琴要外出採風,你可以跟去學習學習。”
“真的嗎?”周桐停下動作望向他。
“當然了,我會和老大說說。”他小心思一轉,“不過你跟穆風琴關係搞得好,以後可得多替我美言幾句。”
“美言什麼!?”穆風琴突然從後面出現。
挎包被重重丟在桌面,震得佘楊波茶水泄出一點,他心虛地按住胸口,不滿道,“嚇死了。”
周桐拉了把椅子叫她坐下,“你不是去看籃球賽嗎?這麼快就回來?”
“別提了。”穆風琴雙手抱胸,心情不大愉快,“我不應該跟你說多看兩眼會怎麼樣,事實是,多看一眼我要長針眼!”想了想,她很不服氣,“一羣女學生擠來擠去,還嘲笑我年紀大!26歲耶,很大嗎?拜託,在職場也是青春美麗一朵嫩花!”
“噗嗤……”佘楊波一口茶噴出來。
穆風琴回頭白了他一眼,“怎麼,有意見?”
“沒有沒有,”佘楊波小聲嘀咕,“哪敢。”
“不論大不大,你肯定比他們漂亮。”周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穆風琴聽着頗爲受用,不過想起一個人,她皺了皺眉,“我跟你講,別人我倒是不放在眼裡,但有個女孩確實很漂亮。”她把手機掏出來,“我還拍了照,給你看看。”
周桐歪着頭瞄了一眼,突然認真起來,“這好像是程卿。”
“你認識?”
“嗯。”周桐把手機拿過來,低頭凝視,程卿在人羣中,目光堅定不移地望向場上的林樾,“之前秋運會的時候她去了,這次我報的那個蛋糕速成班,她也在。”
“資深迷妹呀。”穆風琴摩挲着下巴,“我看這姑娘和林樾的關係不錯,或許還真能成。”片刻後,她不由感嘆,“瞧瞧人家這‘追星’態度,再看看我們,三天曬網兩天打魚,不失敗纔怪。”
“哎,所以啊,還是把重心放回工作上吧。”周桐把手機還回去,同時扔了一疊文件給她,“我雖然答應幫你,但是有心無力啊,還等着你來教教我呢。”
“OKOK,”穆風琴給她比了個手勢,“是該輪到姐姐出山了。”
***
大馬路邊上有家大排檔。
一羣剛剛打完勝戰的學生,圍坐在此,舉杯慶賀,“cheers!”
班長齊柏奇臉上一派得意之色,“全校隊伍裡只有我們這支是出自同一個班級的,而且最後居然得了冠軍!”
“一切都是班長帶領的功勞!”程勇浮誇一喊之後,調侃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們說出這一句?”
“去你的!”齊柏奇朝他扔了一雙筷子。
“哎哎哎,程勇你怎麼能這樣。”陸朝陽一番責備,隨後語氣急轉直下,“搶了班長的臺詞還怎麼讓他繼續往下說。”
一羣人嘎嘎笑出聲。
“一個個都活膩了是不是。”齊柏奇不跟他們一般計較,轉移話題對林樾道:“今天來圍觀你的迷妹還挺多。”
“那不是正常現象嗎?少了纔不正常。”程勇夾了一塊肉扔進嘴裡。
“羅德學院的程卿最近跟得很勤快啊,”陸朝陽灌了一口酒下去,“林樾,我說要不你直接收得了,姑娘也不容易,長得還那麼漂亮。”
“漂亮的女孩多了去,見一個收一個,林樾不得忙死!”程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寸頭短髮,略帶羞澀,“有個捲髮穿風衣的姐姐挺不一樣。”
“那是穆風琴。”齊柏奇解釋道:“附近雜誌社上班的,之前還一起吃過飯。不過……”他疑惑地看向林樾,“另一個周桐倒是再也沒見過。”
聽到周桐的名字,沉默良久的林樾微微擡了眼。
“哪個周桐?”陸朝陽好奇,“沒聽過這號人物啊。”
“之前秋運會被釘子扎到的那個。”
“哦……”陸朝陽恍然大悟,“當時傳言林樾很緊張人家,我還以爲要衝破世俗發生什麼曠世絕戀,沒想到這就沒下文了。”
“適可而止吧,”林樾終於開口,“酒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酒當然堵不住,能堵住我們嘴的只有愛啊!”陸朝陽神色滿是揶揄。
林樾“啪”地一下,將生菜塞他嘴裡,陸朝陽嗚嗚半天說不話來,周圍人頓時笑出聲。
“好了好了,”齊柏奇圓場,“人家的私事,你們一個個八卦個什麼勁。”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彭鵬的來電,林樾擦乾淨嘴,撿起外套,起身對大家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一步。”
“行,路上小心。”他們都是住校,唯有林樾返家,自然不好多留他。
林樾接起電話,問,“到哪了?”
“在你們學校門口等着呢。”
走着走着,正好看到一輛法拉利,林樾掛斷電話,幾個箭步過去,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
回家的路上,林樾道:“東西帶了嗎?”
“帶了。”彭鵬一邊開車一邊道,“一個月過去得可真快,我的小寶貝馬上就要離開我了,還真有點捨不得。”
“一杆高爾夫球杆,至於嗎?”
“羅裡·麥克羅伊珍藏過的球杆,要是普通,你能和我打這個賭?”彭鵬相當後悔,“我腦子抽了麼,怎麼會和你打這個賭,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些話留着回去自己哀嘆吧。”到了目的地,林樾下車,他從後車廂取出裝有高爾夫球杆的長方形盒子,又走到前面,透過車窗向彭鵬道:“謝了。”
彭鵬點點頭,林樾便轉身進入家門。
回到房間,一番欣賞,少年輕狂,架不住愉悅,最後拍了球杆照發朋友圈。
他不常玩朋友圈,有時十天半月都不見得打開一次,這次見很多人更新信息,不由坐在椅子上,瀏覽察看。
往下拉頁面時,突然被一張照片吸引。
那是程卿幾天前發的信息,文案只一句:今日份的作品。
配圖裡的蛋糕有周桐的身影,雖然只有半張臉,但依稀能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喜悅,林樾停在那個頁面好久,最終忍不住點了個贊。
周桐也是他的好友,林樾卻一直翻不到她的更新,於是直接去她朋友圈想看看她的近況。
很可惜,周桐的朋友圈把他屏蔽了,準確地說她是雙頭屏蔽,即屏蔽了對他的關注,也取消了他在自己朋友圈的更新。
林樾有點意外,自從不去接送周桐,這個女人再也沒有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似乎是有意識地消失。
他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手段比他還乾脆決絕,讓人開始不好受了。
一個月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能忘掉一些東西,也忘不了許多東西,林樾打開與她的對話框,想說點什麼,但敲了又刪,刪了又敲,那些字始終沒發出去。
原本美妙的心情一跌到底,林樾將手機扔到桌上,起身去了浴室,衝個澡讓自己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