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一路御空而行,朝西門吹雪追去,他的速度並不快,這只是他的平常速度,甚至更低。以他渡劫後期的修爲,若是全力御空飛行的話,那麼可以說是日行萬里也不爲過。但他是去殺人,不是去救人,他必須時刻把自己保持在巔峰狀態。
荒蕪沙漠,烈日,狂沙,風捲雲嘯。面前的就是荒蕪沙漠,長寬各百萬裡的荒蕪沙漠。風在呼嘯,沙在飛揚。這無情的風,這可怖的沙,無不時刻在展示着它們可怕的威力。這裡沒有生命,因爲這裡是生命的禁區。
但這裡不是杜陵的禁區!
他就站在沙漠的邊緣,仰頭看着頭頂的太陽。
他見過太陽!
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太陽。
雖然是同一個太陽,但這太陽到了沙漠上,就忽然變得又狠又毒,像是要將整個沙漠都曬得燃燒起來似的。
杜陵舔了舔發乾的嘴脣,但他並不渴。如果在這沙漠中連杜陵這個渡劫後期修爲的修真者也會渴的話,那這裡將會是真正的禁區。
杜陵眉頭猛的一皺,他的心中忽然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這不好的感覺來的是如此的猛烈,如此的突兀。他甚至感覺到這荒蕪沙漠也將會是他的禁區,將會是他的埋骨之地。他甚至想就此離開沙漠,遠離這危險的感覺。但是他不能,因爲他是杜陵,他是蘭陵派的二長老杜陵。
所以他踏上了這號稱是生命禁區的荒蕪沙漠。那麼的果敢,那麼的絕然。不知道這個生命禁區將會不會成爲他杜陵的禁區?
荒蕪,沙漠,綠洲。對,就是綠洲!在這生命的禁區中央竟然有着一個十幾畝大小的綠洲。
綠洲中央則是一個僅兩三畝大小的水潭。水潭周圍芳草萋萋,林木蔥鬱。這個綠洲雖然並不大,但很美,非常美。在這殘酷無情的大沙漠中,竟然出現如此美麗的地方,簡直就像是神話一般。
燕雙鷹此時仰身躺在柔軟舒適的萋萋草地上,他的神情一片愜意。他很高興,因爲他現在的修爲已經突進到了渡劫期。爲此,他還要感謝西門吹雪。因爲這樣的結果正是他一路跟隨西門吹雪在這沙漠中磨練的結果。
在這荒蕪的沙漠中行走的這些日子,他和西門吹雪一樣,除了維持生命,在其他地方沒有動用一絲真元。一路的日曬風吹,除了磨練他的心性,也讓他的修爲突進到渡劫初期,他從來沒有想到,原來也可以這樣修煉。
西門吹雪此刻正站在水潭邊緣,他的衣衫已恢復的以往的白色,勝雪的白。他的背影依然充斥着無盡的寂寞、孤獨與哀傷。這寂寞、孤獨、哀傷彷彿已刻入了他的靈魂,永遠也磨滅不掉。
西門吹雪,白衣如雪,他的心也冷如雪。他這一生好像從未愛過一個人,就算他愛過,也已成爲傷心的往事,已不堪追憶。他現在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仇人都沒有,他在這個世界已一無所有。
不!
他有!
他還有“劍”。
劍者!劍指天下也,唯快而尊,唯心而遵。劍道!以殺制天下,以攻明天下,以劍平天下,以意遊天下,長劍配於手,不離不棄,攻之於未然,破之於未發。酒臥桌前,天地歡笑間,唯之遺憾,爲孤獨也!
劍,唯快、唯心!
劍道,殺道!正如他曾經說過的那樣,‘我的劍不是用來看的’他的劍道是殺人的劍道。
這便是他的劍,他的劍道!
西門吹雪凝視着手中的劍,蒼白之劍。他的眼眸中只剩下了劍,只剩下滿眼的癡迷,滿眼的執着,對劍的執着。
他有自己的劍道,他還要追求更高的劍道!
許久,西門吹雪收起癡迷的眼光,手中的蒼白之劍也隨之倏然消失。他負手而立,雙目微閉,神情靜寂。
身上沉重的枷鎖已不在沉重,渾身上下身體內外,一片輕鬆。仿若輕似羽毛,隨時會隨風而起。
放開心神,融入天地。他提起右腳,緩緩的,朝前一踏,踏入水潭。放腳的速度很慢,非常慢。提起左腳,以同樣的速度又朝前踏了一步。一步,兩步,十幾步!
西門吹雪,白衣如雪!他負手立於水潭中央,但他沒有沉沒,甚至連鞋底都沒有粘上一絲水漬!原本微波粼粼的水潭這一刻,在他的腳下竟猶如凝若固體一般,平滑如鏡。
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神靜若腳下之水,沒有一絲波瀾。“這就是傳說中‘上善若水’的境界嗎?”西門吹雪喃喃自語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清淨,無爲,不爭名利。
他又緩緩的提起腳,向上踏了一步。時間在這一刻仿若靜止。西門吹雪竟然一步一步,像是在走階梯一樣向上走。西門吹雪的表情依然平靜如水,似乎本該如此一樣。但燕雙鷹卻是不能如他一樣平靜如水。
現在的燕雙鷹心中狂震,驚駭的看着百丈高空中負手而立的西門吹雪。他發現,自己越是深入的瞭解這個人,這個人越是給他更多的震驚。就像現在,在自己以爲差不多判斷出他的實力的時候,這個人又給他這樣一個驚喜,和隨之而來的更多的疑問。
是的,疑問。這個人又一次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第一次是他的劍,殺道之劍,簡單,直接,純粹是爲了殺人而存在的劍道。燕雙鷹猜想過,若是被這個人近身,他自認必死,因爲那令天地爲之失色的劍光,他,躲不過!
這一次,這一次他發現,這個人居然可以不動用一絲真元的情況下,就這樣一步一步,如走階梯一樣走上百丈高空,且靜靜的懸浮百丈高空而不墜落。怎麼會有這樣的功法?怎麼可以有這樣的飛行之術?
爲什麼?不解,永遠是不解!
所以燕雙鷹驚駭無比,畢竟未知的比什麼都可怕。何況這個謎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