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文走了!帶着滿懷的震驚走了!
孤峰之上,又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悽悽美美。“雪”一直是純潔的代用詞,因爲雪可以把一切骯髒,醜陋所掩蓋!“雪”同時也是傷感的名詞,因爲在雪中很容易使人想起一些不該想的事,想起一些遺忘的,不願意去想的事,不管是幸福的、甜蜜的、憂鬱的還是悲傷的……
雪越下越大,七月身上的憂傷也越來越濃。杯中裡的酒似乎已喝盡,想醉的人卻依然沒醉。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心中所求的,往往永遠也無法得到,你拒絕的,卻每每如黑夜般,忽然而至!
七月放下已空的酒杯,緩緩起身,站在墓碑前。他望着眼前的墓碑,深深的望着,深的似乎想要把它融入到心裡,骨裡,甚至是刻入靈魂。許久,他緩緩的彎腰,俯身跪地,跪在墓碑前。張開雙手,輕輕的抱着冰冷的墓碑,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把它暖熱,憐愛的撫摸着,就像是撫摸情人一樣。眼角兩滴清淚緩緩溢出,劃過臉龐,滴落在冰冷依舊的墓碑上。
一天,兩天,七天,一個月!不知是多久,他就那麼輕輕的擁抱着,似乎是睡着了一樣,也似乎是不願意醒來!雪花下了停,停了再下,他的身上已被雪花厚厚的覆蓋了一層。
突然,七月的手指一顫,眼角緩緩睜開。
憂傷!無盡的憂傷!他的眸子裡,盡是憂傷!他緩緩起身,像風雪夜歸人一樣抖落身上雪花。
他又一次凝視着眼前的墓碑,同樣是那麼的深!良久,他忽然拿出一個墓碑,跟眼前的墓碑一樣的墓碑,空白的墓碑!
“唉!”一聲輕嘆!清清冷冷!冷冷悽悽!悽悽慘慘!帶着些許無奈,帶着些許不捨,帶着無盡的憂傷!
他緩緩的伸出手,他的手潔白,如玉!
驀然!憂傷!他的身上突然迸發出濃濃的憂傷氣息。比憂鬱更憂鬱!比悲傷更悲傷!無盡的憂傷!無盡的淒涼!
手!如玉般潔白的手!七月緩緩的伸手,慢慢的向另一隻手中的墓碑伸去。很慢,非常慢,如時間減速一般!許久,緩慢手指終於接觸到了空白的墓碑。
天,突然靜了下來!
雪,突然停頓!就那麼停頓在虛空中!
天地寂靜!一絲風都沒有!
似乎空間在這一刻凝固!時間在這一刻停頓!
整個天地就如一幅畫一般,一切都是靜止的。
不!
還有一樣東西在動!手!手指!七月的手指在空白的墓碑上划動!石粉簌簌的從墓碑上飛出,紛飛,飛到空中,卻並沒有降落,因爲它似乎被凝固在空中一樣!
血!嫣紅!鮮豔!滴滴的鮮血從手指上滴落!但,還未來得及落到地上,便靜止,就那麼靜止在空中!
天地靜止,時間停頓!
不!百米之外的雪花依舊在緩緩飄落!
難道,這竟是人所爲!
七月緩緩划動的手,終於停止!墓碑已不是空白!“那月與亡妻月兒之墓!”九個字,字是血紅的,血紅欲滴!血!七月的血,染紅的!
他再次俯身,他的嘴脣有些抖,顫抖!顫抖的嘴脣慢慢的貼在墳前冰冷的墓碑上!就那麼緊緊的貼着,就像是輕吻愛人一樣!
許久,七月緩緩直起身,緊緊的咬着嘴脣,再次伸出手,握着墳前的墓碑。輕輕上提,將墓碑緩緩的自土中提出。絲絲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是他自己咬的!輕一運力!沒有一絲的聲響!提出的墓碑自下緩緩碎裂,粉碎,碎成粉末!粉末被靜止,雖然碎裂,卻還能依稀看出墓碑的原樣!
顫抖!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他的心在顫抖!他的靈魂在顫抖!他的整個人從裡到外都在顫抖!
滴血!他的嘴脣在滴血!他的心在滴血!他的靈魂都在滴血!
他緩緩張開嘴,嘶吼,發出無聲的嘶吼!他很想吼出聲來,但卻始終未能吼出哪怕一絲的聲響!
拿起新的墓碑,緩緩的放在墳前,輕輕下按,固定!
舊的墳墓,新的碑!
在墓碑安放好的那一刻!“嗡!”停頓的石粉瞬間墜落!靜止的血滴倏然滴落,染紅了片片的白雪!雪花再次緩緩的紛飛!天地恢復!時間再次流動!
憂傷!吞噬靈魂的憂傷!
“碰!”七月狠狠的跪在墳前!“砰,砰,砰!”在狠狠的磕了三個頭!淚!如雨下!
許久!復又起身!帶着那麼一絲決然!
天安!地靜!雪花飄揚!
清清冷冷!冷冷悽悽!悽悽慘慘!
天地間盡是淒涼!
走到孤峰的絕崖邊,七月驀然回首!突然,手化幻影!“嗡嗡”一個透明的罩子罩在孤峰的峰頂,罩住了思月閣,罩住了孤墳,也罩住了……
透明的罩子,盈現後,空間一陣涌動,復又消失,融入到空間之中!
再次凝視這一切,似乎想要永恆的記住這一切!
良久!回首!轉身!提步!驀然消失在天地間!
七月走了!離開了他生活的地方!離開了他的思念!
在這一刻!他死了,他又活了!那月死了,七月活了!
入情!忘情!在入情!有情之劍!有情之道!
與西門吹雪決然相反的劍道——情之道!
七月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多久?能走多遠?
這些沒有人能知道!或許當他再一次出現時,他的劍道會大成!或許當他再一次出現時,還會去面對西門吹雪的無情劍道!或許……
總之,這個世界上,有着無盡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