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車又在四處泥濘的廠區裡行駛了一會,最後纔在一處打着木製隔離帶的地方停下來。
“將軍,到了,這裡就是安置那些政治犯的警戒區,”索金奇科一邊將車子息了火,一邊說道,“你要找的卡岡諾維奇就住在這裡,恩,屬於行動受管制的對象。”
楚思南無聲的點了點頭,然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要不要和前面的看守們打聲招呼,”索金奇科緊跟着下了車,他在另一側猶豫着問道,“那是安全委員會內務分局的人,這裡是他們的管區。”
“不用了,我們進去看看就出來,有事情的話再說吧。”楚思南搖搖頭說道。他知道,這個內務分局是安全委員會的一個小組織,隸屬吉爾尼洛娃所管轄的 第 159 章 中營了。不,這裡的條件大概比德國人的集中營還要差許多。
楚思南在 第 159 章 中營,讓他們幹體力活。這難道不是浪費?不,這已經不能用浪費來形容了,這是犯罪,是赤『裸』『裸』的犯罪,是對整個國家、整個人類的犯罪。
楚思南暗下決心,他一定要把這裡的事情搞清楚,至少,那些百年難遇的人才,一定要解放出去,幹體力活不是他們的強項,無端浪費他們的聰明才智更是一種愚蠢的行爲。
“走,我們到別處看看。”楚思南沉着臉轉過身來,對身後索金奇科說了一聲,然後便自顧自的朝外走去。
隨着楚思南的步伐在警戒區中的延伸,索金奇科發現了問題,他敏感的認識到,這位身份高貴的將軍似乎並不僅僅是要來找卡岡諾維奇那麼簡單。他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挨個走過去,每個帳篷都要進去看看,尤其是那些標註在門簾後面的人名,他更是一個都不曾放過。索金奇科感覺,楚思南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藉着找卡岡諾維奇的幌子,來尋找另外一個或者是幾個人。
整個警戒區裡,設置了數百個帳篷,這就是說在這裡安置了數百個政治犯以及他們的家庭。楚思南身穿中將制式軍服,在這個地方留連不返,還在一座座帳篷間往來穿梭,自然是引起了那些未去上工的『婦』女、兒童的恐慌。因此,當他從最後一個帳篷裡出來的時候,幾乎已經要被一雙雙驚恐的眼睛給淹沒了。
不過此時的楚思南,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事情了,他在巡視過程中,早就被那一個個早已熟知的名字給砸懵了。能夠讓他熟悉的人,自然是在蘇聯軍界有着一定名望的人,只不過這裡沒有什麼將帥,有的統統都是所謂的高級知識分子,武器研究精英。可是現在。他們什麼都不是了,充其量就是一羣每天吃不飽穿不暖住不踏實地苦力,而且還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苦力。
楚思南猜測,如果讓德國、美國那些西方國家瞭解到了這裡的情況,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鮮血狂嘔,繼而或額手相慶,或四處活動以便從中撈些實惠。
“將軍,你轉累了吧,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跟隨着楚思南從最後一個帳篷裡出來。索金奇科小心翼翼地說道,“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然後您要找誰。交給我去辦理就好了。”
楚思南面『色』沉重的搖搖頭,繼而嘆息一聲說道:“索金奇科同志,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些什麼嗎?”
索金奇科愕然搖頭,他哪裡會知道楚思南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啊,這裡對於某些人來說,或許僅僅是一個關押着別有用心的政治犯的集中營,而對於我們整個國家來說。這裡卻是一個悲劇的所在,”楚思南看了他一眼,然後語氣淡然地說道,“這是人才的墓地啊,是進步的墳塋,如果不早一天把它破除了。那終有一日,它會把咱們整個國家都埋葬掉。”
索金奇科顯然被楚思南這聳人聽聞的話嚇了一跳,要知道這在如今可是犯忌諱地論調。關押政治犯的集中營地是什麼地方?那是蘇維埃給走錯路的人一個悔過自新機會地“福地”。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所在。可是楚思南卻在這裡公然指責集中營,說它是什麼“人才的墓地”、“進步的網墳塋”,還說什麼“它會把整個國家都埋葬掉”,這,這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如果說這話是別人說的,那不用辯解了,說話的人恐怕很快就會被打成政治犯了。
“將軍您說笑了,”索金奇科下意識的朝四周張望兩眼,然後才訕訕地笑道,“我看您是累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哦,對啦,喬卡書記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來,難道是找不到我們?我們還是去找找他吧,現在也該到了午餐的時候了,我想這裡的人也快都回來了。”
楚思南自然猜的到索金奇科在想些什麼,他淡淡一笑,然後說道:“我現在哪裡也不想去,我就在這裡休息,等這裡的人回來。我們這麼辦吧,你去找一下喬卡書記,告訴他一聲,讓他中午多準備些好吃的,我要借用他地地方,好好的宴請一下這些政治犯們。”
“啊,將軍,您是在和我開玩笑嗎?這不會是真地吧?”索金奇科大吃一驚,他急聲問道。
“索金奇科同志,這是你第二次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了,”楚思南語氣不快地說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抑或是你覺得我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不不不,將軍,我不是這個意思,”索金奇科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個搞不好,您就會惹禍上身的,所以,還請您慎重,三思而後行啊。”
“唔……”楚思南側着頭,擺出一幅思索的樣子,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吐口氣說道,“索金奇科同志,我考慮了一下,你說得不錯,這件事情我沒有考慮清楚,或者說是沒有考慮周詳……”
聽楚思南說到這裡,索金奇科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這鬆出來的一口氣還沒有吐乾淨,那顆懸起的心也還沒有完全落下的時候,楚思南緊隨而至的一番話,便將他徹底摧垮了,讓他差點沒有當場暈厥過去。
“嗯,只片面解決吃飯的問題是不負責任的,”楚思南漫不經心的繼續說道,“在我看來,這裡的居住條件也太差了,簡直就不是個能住人的地方。你順便通知喬卡書記,讓他馬上爲這些人安排住房,我要這裡的每一個人,今天晚上都住進溫暖舒適的房間裡,而不是呆在這又陰又寒的帳篷裡。”
索金奇科感覺自己被徹底打敗了,這位年輕、血氣方剛的上司,顯然不知道政治鬥爭的殘酷『性』是什麼,他擅自接觸、同情這些政治犯也就罷了,竟然還要爲他們改善生活環境,這豈不是在自尋煩惱?
“將軍,您知道的,這裡的住房本來就相當緊張,這倉促間的,讓喬卡書記到哪裡去弄這麼多的住房出來?”在萬般無奈之下,索金奇科決定換一種方式,用拖字訣把這件事情暫時馬虎過去,“我看不如這樣吧,多寬限幾天,暫時讓他們住在這裡,先把他們伙食的問題解決掉,然後再……”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寬限,”不等索金奇科將話說完,楚思南就不耐煩地說道,“堂堂一任廠委書記,如果連幾百人的住宿都解決不了,那他這個書記也該做到頭了。正規的住房沒有,難道還沒有像樣點的倉庫?馬上清理出來,讓人先住進去不就完了?!如果倉庫都沒有,那也好辦,讓喬卡還有廠裡的那些頭頭腦腦的,都給我從家裡搬出來,滾到這裡來住上幾天,我相信到時候他就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
“這……”索金奇科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可是卻被楚思南揮手給打斷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楚思南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馬上去辦吧。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件事情無論有什麼後果,都由我楚思南一個人負責,跟你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