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厄夫人對於以色列的猶太人來說是一個象徵,是一個英雄,這位出生於蘇聯的猶太女人,自從二十年代初離開蘇聯之後,就一直身在巴勒斯坦。因此,對於巴勒斯坦猶太人社區內的情況,她可謂是瞭若指掌。
對於居住在巴勒斯坦的猶太人來說,所謂的社區並非是什麼福地,那裡是真正的集中營,是根本不存在什麼自由與人權的地方。在那裡,所有猶太人的活動範圍都被限制在一個極其狹小的區域內,不能隨意出入社區,就像是一羣被圈養的牲畜。
可即便是這樣一個地方,那些從歐洲各處流亡來的猶太人,也不得隨意的進入。在梅厄夫人以以色列復國委員會名義發給蘇共中央的外交函件中,披露了此時正在巴勒斯坦地區所發生的大規模歧視猶太人事件。
原來,自從希特勒的納粹政權在德國上臺之後,直到德軍大規模入侵捷克、波蘭等國,一些意識到局勢不妙並且有些家底的猶太人,開始不約而同的逃離歐洲,前往世界各地避難。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全世界大多數國家都不怎麼歡迎這個精明的民族,這其中的原因除了不願意去招惹德國之外,也是因當時逃亡的猶太人實在太多了。因此,當時出逃歐洲的猶太人,家底豐厚的就選擇逃往東方,那裡的中國上海是一個完全開放的城市,在當時的情況下,外國人進出上海是不需要辦理簽證的。同時呢,中國地政府也沒有像美國以及其他國家那樣,對猶太人的入境橫加限制。而對於更多的猶太人來說,中國實在是太遙遠了,沒有相當豐厚的財力支持,一個普通的家庭根本無法遠渡重洋跑到那裡去定居,於是呢,就有更多的猶太人選擇了前往巴勒斯坦。
但是從戰前的一九三五年開始,直到二戰結束,德國人被最終擊敗。英國人一直對巴勒斯坦的猶太人社區實行着森嚴的封鎖政策,任何人未經批准。都不能進入這個社區。至於說要怎樣才能得到他們批准,其實也很簡單。拿出一筆足夠的錢財就可以了。至於那些拿不出足夠錢財地,則會被英國人的駐軍阻擋在外,從而無處可去。
在這幾年地時間裡,無論是社區內的猶太人還是社區外地猶太人,都在想盡辦法打通英國人的封鎖,而猶太人的心齊也在這一段時間裡體現的淋漓盡致。儘管英國人的封鎖很嚴,但是幾年時間內。仍舊有無數猶太人從約旦河偷渡,進入巴勒斯坦的猶太人聚居區。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不少人爲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甚至是生命。不要以爲西方所宣揚地那種民主與人權是真實的,那只是一個表面的現象。甚至只是一種宣傳的騙局,而在事實上,他們的殘忍暴虐並不比德國法西斯差多少。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於這一點,從英國人事如何對待偷渡的猶太人上,就可以看個一清二楚,他們甚至敢於對收入寸鐵地平民動用武力,將無家可歸的偷渡者拋進約旦河裡活生生的溺斃。
爲了能夠給全世界地猶太人找到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也是爲了使猶太人不再受到別人的欺壓、凌辱,以巴勒斯坦工黨爲首的一大批猶太人,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以色列復國的努力。而在長期的鬥爭過程中,復國主義者們逐漸分成了強硬派與溫和派兩個陣營,溫和派的幾個代表人物,常年奔走於世界各地,遊說各國政府,希望在復國問題上得到國際的支持。而強硬派則走上了另一條道路,他們以武力爲依靠、以自殺性的恐怖襲擊爲手段,四處打擊反猶的阿拉伯人。後世以色列溫和派的以色列工黨與強硬的利庫德集團,基本上就是在此基礎上脫生演化出來的,而後來伊斯蘭極端分子所慣用的自殺性爆炸襲擊,也差不多就是和此時的猶太人學來的。
作爲工黨的代表人物之一,年過四旬的梅厄夫人在將近十年的遊說中可謂是處處碰壁,原本在她以及整個巴勒斯坦工黨看來,二戰的結束、法西斯德國的滅亡,應該是他們成功復國的最佳時機,因爲在這個時候,由於德國法西斯大肆迫害、屠殺猶太人的事實真相曝光,全世界都對猶太這個不幸的民族充滿了同情。毫無疑問,這樣一來,也就等於是讓猶太人獲得了國際輿論的支持,而有了輿論的支持,如果再有某些大國的聲援,那麼以色列的復國也就應該順理成章了。
可是殘酷的事實證明,他們這些猶太復國主義者還是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在柏林戰役全面結束,德國人正式投降之後的這一個月時間裡,他們的遊說工作仍然沒有任何的進展。而就在這些幾乎要失去希望的時候,希臘的英蘇衝突爆發了,再之後,英國在希臘失去了所有主動權,作爲英國盟友的美國,卻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了緘默。局勢發展到這一步,似乎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從中看出些問題來了,那就是蘇聯將會從一場規模並不是很大的希臘衝突上,獲得兩個方面的利益:第一,一場戰爭,他們在希臘扶植起了一個親蘇的政府,將自己的影響力擴展到了整個巴爾幹半島,甚至還直接影響到了土耳其的政治局勢。第二,挑戰美英爲首的西方勢力霸權。美英最終在希臘問題上的讓步,等於是向全世界宣告,戰後的蘇聯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可以任由西方勢力圍攻的國家了,他憑藉着在戰爭中發展起來的強橫軍力,已經躋身到了那把可以同美英平起平坐的交椅上。
“爲了避免猶太人再次受到慘痛的傷害,爲了避免整個猶太民族徹底成爲歷史,以色列必須復國。猶太人必須擁有自己的國家。”這是長久以來全世界猶太人心中地呼聲,也是猶太復國主義者們四處遊說時最常說的一句話。但是呼聲歸呼聲,它說到底都只是一個要求,而在這個明顯由搶着掌握話語權的世界裡,一個弱者的呼聲再強烈,也不會有任何人去理會 ̄ ̄你還真以爲國際博弈的舞臺上存在着什麼公平與正義啊?要想實現復國的大業,以色列就必須找到一個可以爲它開口、同時又有着強大實力的支持者,而在目前的情況下,蘇維埃社會主義聯盟無疑是他們最後的一個選擇。
其實說起來猶太人同蘇聯之間的關係還真地挺複雜,作爲一個民族與一種社會理想。堅持以及信仰共產主義的猶太人,恐怕是相當多地。且不說馬克思就是一名猶太人。就單從蘇聯本身的革命史來看,在十月革命地那段歲月裡。僅佔蘇聯人口百分之五不到的猶太人,就在革命者的行列裡佔據了百分之五十的席位,大多數跟隨列寧並且在蘇共歷史上聲名赫赫的革命者,基本上都是猶太人,而在這其中,則以托洛茨基最爲出衆。只不過後來在斯大林掌握權力之後,也許是出於民族歧視的原因。又或者是出於清除托洛茨基餘黨的考慮,蘇共領導層中地猶太人幾乎被清洗一空了。
當然,巴勒斯坦工黨之所以向蘇聯方面尋求支持,也並非僅僅是因爲他們彼此之間存在着一定的淵源,最爲重要的是,工黨內部認爲。在目前的國際局勢支配下,支持以色列復國完全符合蘇聯的利益。
作爲一個在戰爭中起家的軍事大國,戰後蘇聯勢必要在全球各個地區擴展自己地影響力。在如今的亞洲。他們的勢力已經蔓延到了日本,其後,他們將日本爲跳板,繼續向東南亞一帶擴張。在歐洲,整個東歐早就伴隨着德軍地潰敗,一股腦的投進了蘇聯的懷抱,而當希臘爭端結束之後,巴爾幹也等於是落進了他們的手裡。在這種情況下,蘇聯人的擴張步伐會就此停止嗎?很顯然,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可以想見,他們的下一步計劃,將會是通過影響土耳其進一步向廣大的中東地區蔓延。
這樣一來,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將會出現在蘇聯政府決策層的眼前 ̄ ̄如今的中東幾乎完全是美英的地盤,中東各國的王室,幾乎都同英國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蘇聯除了在伊朗北部地區享有一定的影響力之外,他在中東幾乎就找不到什麼存在感。在這種情況下,蘇聯要想把觸角伸到中東,就需要有一個名正言順、能夠得到國際認同的藉口,這個接口從哪裡來?巴勒斯坦工黨的領導層認爲,自己一方的出現,將會讓蘇聯人眼前一亮。
也就是出於這一點考慮,巴勒斯坦工黨趁着莫斯科會議的時機,秘密向蘇聯外交部提交了一份公函,這份公函的提交,一方面是真的爲了尋求蘇聯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做出一個試探。如果蘇聯人有心插手中東事務的話,那麼他們肯定不會錯過莫斯科會議這個機會的,驟然將以色列復國問題在這次會議上提出來,不僅能夠起到打英國人一個措手不及的效果,還能夠對外表一個態 ̄ ̄我們蘇維埃共和國聯盟要進軍中東了,中東那些一直抱着英國人大腿的大小地主們都給給我收斂一點兒。
對於楚思南來說,他本人對猶太這個民族並沒有絲毫的偏見,與此相反,他甚至對以色列這個國家有着幾分好感,要知道在歷史上,以色列是最早承認中國的幾個國家之一,而且在六七十年代,它也是極力支持中國重返聯合國的國家之一。
當然,作爲蘇聯如今的最高領導人,楚思南絕不能僅僅依靠自己的好惡來決定某一件國家大事,尤其是這種支持了某一方就會得罪另一方的國際關係大事,他絕不會忘記美國人曾經犯下的那些錯誤。
不過精明的猶太人這一次並沒有壓錯寶,當楚思南將這個問題在國務會議上提出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與會代表都贊成支持以色列復國,並且應該將這件事情立刻提上日程。把它作爲一個議題,放到莫斯科三國會議上去談。毋庸置疑,隨着蘇聯軍力地膨脹以及對德戰爭的勝利,尤其是在希臘爭端問題上的大獲全勝,蘇聯國內決策層出現了一種自信心高度膨脹的現象,而且這種現象還相當普遍。在這種自信心膨脹的驅使下,以強硬與對外擴張爲主流的鷹派思潮開始彌散,而向中東擴張影響力,顯然符合這種思潮的本質。
或許正是因爲這一現象的出現,讓楚思南提高了警惕。他覺得鷹派思潮的泛起,絕對是一個非常不好的現象。鷹派意味着強橫、意味着大國沙文主義地蔓延、意味着“蘇聯老大哥”氣派的重新出現。而如果不對這種思想進行壓制,那麼毫無疑問。若干年後,在他領導下地蘇聯,將會重新轉回到那段曾經走過一次的歷史輪迴中去。
在有了這樣地警惕性之後,楚思南也做了一次深刻的自我檢討。作爲在蘇聯政府中起着決定性作用的領導人,他在鷹派回潮的問題上絕對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什麼叫做統帥?什麼叫做元首?顧名思義,這樣的人就是一個政府的核心。是整個國家機器運轉地操作手。無論是在蘇共黨內,還是在以克里姆林宮爲核心的蘇聯國家政權體系內,任何一種思想的出現或者說是政策的走向,都是以他楚思南的決策以及傾向爲指導的。
在這一段時間裡,他楚思南在希臘問題上表現出來地強硬態度,以及英美妥協所帶來的後續影響。可以說是直接導致了蘇共內部以及蘇聯政權核心中鷹派思想的出現。“上面說需要颳風,下邊就趕緊送上一場雨。”這歷來就是政治圈裡一個相當普遍地現象。而今他楚思南都對外那麼強硬,那麼積極的對外擴張影響力。下面那些看他眼色行事,揣摩他的心思說話的人,又豈能不跟着他的指向走?
同英美作對是必要的,那是一種意識形態上的必然衝突,是現在與將來都不可避免的。但是,剎住國內這種沉渣泛起的大國沙文主義思潮,也是必須要做好的工作,楚思南絕不希望自己在對付一個敵人的同時,身邊卻涌現出一些令他感覺噁心的東西。
就這樣,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楚思南決定作出一些舉動,來表明自己的立場:首先,他決定低調處理希臘問題,這一點,主要體現在褒獎希臘戰事主要軍方指揮官的事情上。包括阿赫羅梅耶夫、索科洛夫一干在希臘戰役上表現出色的指揮官,楚思南決定讓他們受點委屈,雖然該有的勳章、獎勵一項都不少,但是卻沒有舉辦公開的慶功宴會,他這個最高統帥部的統帥,也沒有照例單獨接見他們。與此同時呢,楚思南卻決定要在三國會議結束之後,專門在克里姆林宮召開一次全國性的勞動模範表彰大會。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給所有人一個暗示,他並不看重希臘那便所取得的一些成就,對外戰略目前並非他考慮的重點,他現在目光的主要着眼點,仍舊是國內的經濟建設。其次,對以色列的復國問題,楚思南仍舊決定採取支持的策略,但是支持的方式卻不想所有人想象的那樣,要藉助此次的三國會議,乘勝追擊,一舉強壓英國。他認爲,這個問題可以在三國會議上提出來,但是卻並不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解決,蘇聯大可以通過某種暗示,告知美英的代表,蘇聯將會在聯合國成立後的第一次大會上,將以色列復國的議案提交上去,並以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身份,提請安理會通過這份議案以支持在巴勒斯坦的猶太人成立自己的國家。與此同時,蘇聯政府還將在三國會議之後,邀請巴勒斯坦工黨主要領導人來蘇訪問,以向全世界明確表達蘇聯政府在以色列復國問題上主張。但是,這種支持是有限度的,準確的說,蘇聯僅支持以色列在和平的條件,通過與阿拉伯人的進一步磋商來達成復國目的。蘇聯絕不支持、也絕不會鼓動以色列用任何非和平手段達到復國目標,更加不會向猶太人的復國軍事組織提供包括經濟、軍事在內的任何形式的援助。
領導人的舉動就是整個克里姆林宮決策層的風向標,儘管楚思南沒有明確的說什麼,但是能夠躋身與政府上層的官員,沒有一個是傻瓜。這些異常精明的人,能夠在第一時間嗅出潛藏在最高領導人某些舉動背後真實的目的,因此,在很短的時間內,整個克里姆林宮的論調就起了變化。有些人甚至在國務會議上慷慨陳辭的向楚思南進言,說什麼目前大戰剛剛結束,國家需要休養生息、社會經濟需要長時間的恢復,所以在對外政策的制定上應該走溫和路線等等。
見風使舵,對於這詞的理解,恐怕古往今來任何一位文字學家都沒有一個普通的政客來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