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奕急匆匆地推開律師事務所的玻璃門，直接進了會議室。他拿起吸附在白板上的刷子，飛快的揮手擦掉白板上的字跡，白板隨着他的動作發出劇烈的搖晃，他只能把手裡的提包放在地上，握住白板支架扶助白板。
肖黎透過會議室的玻璃隔牆看見羅奕在白板上寫着什麼，他起身悄悄走進去，站在羅奕背後。羅奕察覺到他在身後，頭也沒回，冷漠的問肖黎：“有事嗎？”
肖黎輕聲回答說：“沒什麼事，我把包給您拿到辦公室吧。”
說着，肖黎彎腰把地上的包拿起來，準備離開會議室。走到門口時，羅奕跟他說，讓他把筆記本拿出來，看看今天會見周文斌的筆記，把重點內容整理成文檔發到自己郵箱裡。
肖黎拿出羅奕的筆記本放在自己桌上，把羅奕的包放在他辦公室的桌上，給羅奕的茶杯裡續上熱水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肖黎翻開羅奕的筆記本，翻到今天會見周文斌的部分，大概看了下週文斌的自述。周文斌的自述詳細的講述了自己的犯罪過程，包括被捕。
周文斌的自述詳細的還原了案件許多細節，他自述說：第二次強姦的那個姑娘完全不知道我對她做了什麼，當我知道她以爲自己只是工作疲憊的時候，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同時想着怎麼開始下一次犯罪。但我沒想到，她會懷孕，並且妊娠反應來的這麼劇烈。其實也就過了一個多月，她就開始出現噁心、嘔吐的症狀，我當時沒想到她懷孕了，以爲她只是不舒服，從監控視頻裡看到他難受我也很難受。她去醫院做了檢查才知道自己懷孕了，我從監控裡看見她自己在家裡哭，給她閨蜜打電話說自己懷孕了，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我知道她一定會懷疑到我，那時候我想，要不去殺了她。可是我不敢，不敢殺人，我很害怕。後來有一天，我在監控的雲備份裡看見警察和她一起回家，帶走了很多東西，包括我送給她的橙子，還有那瓶一直沒喝的橙汁，我知道警察遲早會找到我的。我開始想要怎麼面對，殺了她，或者逃跑。我不敢殺人，也不知道往哪裡跑。後來警察來找了我，警察來單位上找到我的，只是簡單的問了我一些問題，雖然警察沒告訴我因爲什麼事找我，但我知道，一定是警察懷疑我了。那天回家以後我就刪了電腦保存的強姦她的視頻，準備第二天去辭職，可是第二天一早幾個警察就來家裡把我帶走了。強姦她的事我承認了，我知道沒什麼可以抵賴的，但對之前犯下的第一起強姦案我沒有承認，我想警察是不可能知道的，畢竟沒人報警，只要我不說，就沒人會發現。但警察很快在我的電腦裡找到了錄像，知道了我在租給那些姑娘的房子裡裝了攝像頭，警察聯繫了那些租房的人，也包括第一個被我強姦的姑娘……
羅奕從會議室走出來，他摘掉眼鏡，揉着鼻樑，拉出一把椅子坐在肖黎對面。
“不早了，不下班嗎？”羅奕重新戴上眼鏡問肖黎。
肖黎把羅奕的筆記本合上說：“沒事，我弄完再走。”
羅奕沒接肖黎的話，從褲兜裡把手機拿出來放在桌上，順勢點了一根菸，打開手機開始訂外賣。
“你不着急回去，就一起吃點兒吧。”羅奕點了外賣，把手機屏幕朝下放在桌上。
肖黎點了點頭。
“每一個人都在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每一個人。你走進去了，就出不來了，這一生你的靈魂都會被深淵禁錮。”羅奕自顧自的說着，全然沒發現菸灰已經掉落在地上。
“這個案件比較簡單，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說說你對檢察院量刑處罰建議的判斷。”羅奕盯着肖黎的眼睛問他。
肖黎有些緊張，愣了幾秒後，他調整了下坐姿，開始回答羅奕的問題：“私自安裝攝像頭偷拍是侵犯了他人的隱私權，有民事侵權行爲。把偷拍的視頻發佈出去獲利就構成了製作、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同時周文斌犯強姦罪。製作，傳播淫穢物品罪獲利七萬多元屬於情節嚴重，強姦兩人，數罪併罰，沒有自首情節，估計有期徒刑十年以上，十五年以下。”
羅奕聽完肖黎的回答，有些生氣的問道：“量刑回答了，處罰呢？量刑建議能不能再精確一點？”
“並處罰金，但罰金多少我沒法估計，精確的量刑建議估計是十五年吧……”肖黎這一次回答的沒有那麼自信，聲音低了一些。
“並處罰金大概伍萬元左右，檢察院的量刑建議大概是有期徒刑十三年左右，剝奪政治權利大概五年。”羅奕對肖黎的回答做了補充，完了又說“你啊，還是年輕，缺乏經驗……”
肖黎在辦公室一直陪羅奕喝到快十點鐘，兩人喝了六罐啤酒，羅奕還很清醒，肖黎有些微醺。這是肖黎和羅奕第一次喝酒，幾罐啤酒下肚，兩人的距離拉近了很多，少了師徒之間的距離感，在肖黎心裡多了些說不出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