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主道上,一輛馬車低調地行駛着,車頭掛着一串琉璃,行動間叮咚脆響,仿若仙樂。
往來有官員的轎子馬車路過,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臥在鋪着狐裘墊子的馬車內,陸苒珺一身便裝,正一手抵在矮几上撐着腦袋,一手拿着書籍。
几上青爐燃着香料,暖香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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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她腳下的東籬撥弄了下炭盆,朝外頭看了眼,“小姐,已經過東街了。”
陸苒珺沒有擡頭,淡淡地嗯了聲。
約摸一個時辰後,馬車在一處不大的府宅停下,東籬將雜物收起來,率先下了馬車恭敬地候在一邊。
片刻後,陸苒珺撩起厚厚的車簾,玉指纖纖映在深色的簾子上,“離主街還真遠。”
呢喃了句,她搭着東籬伸來的手下車,朝府邸大門走去。
敲了幾聲,門房打開門,瞧見兩個生人,便詢問道:“兩位姑娘有何事?”
東籬看了眼隱在斗篷裡的陸苒珺,上前一步,將懷中的令牌拿出來,“將這個交給你家大人,他自會明白。”
門房小心翼翼地接過,不敢多看,只躬身應下。
“請二位稍待片刻,小的這就去通知大人。”
說完,他立即跑回府裡。
書房內,冉令正提筆批閱着什麼,卻聽到下人來報,將一塊令牌送到了跟前。
見到令牌,他微微一愣,將筆擱了下來。
“來人,吩咐下去,有貴客到,我要親自去迎!”
“是!”
能讓他親自去迎的,必然不是什麼尋常人,長隨心裡明白,當下親自帶人下去打點。
府門處,大門打開,冉令率領着府中一衆跪下行禮。
“微臣參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不必多禮,起來吧,”陸苒珺說道,“今日過府是有要事與冉大人相商,不知可方便?”
冉令擡手,“公主請!”
兩人摒退了其他人,來到書房中,裡頭早已燃好了炭盆,見着二人到來,丫鬟忙地行禮,恭敬奉茶。
“你們退下吧,”冉令吩咐道,隨即看向陸苒珺,“府內粗茶,請公主勿怪!”
“無妨!”
陸苒珺解下了斗篷交給東籬,露出不加修飾的一張臉來,清麗出塵,眸光粼粼。
吃過茶,冉令將之前的令牌雙手奉上,詢問道:“不知公主殿下今日突然到訪,所爲何事?”
“自然是有要事,且這件事關係重大,不知冉大人可敢聽否?”
“哦?殿下說笑了,這還沒有什麼是微臣不敢聽的。”
別說其他雜事,朝中要事,就是皇帝的事,他也敢聽。
陸苒珺勾起脣角,擡眸看向他,“大人也算是君側之人了,想來也該明白父皇的幾分心思吧,不知冉大人如何看?”
“殿下說的是哪件事?”
“儲君之事!”
冉令嚇得一愣,隨即抿了抿嘴,緩緩道:“殿下的意思是……”
陸苒珺不答反笑,將茶盞窩在手心,輕輕轉動。
“我是什麼意思,冉大人不是已經猜到了麼?父皇也有意立我爲儲君,再加上太后的支持……”
“既然如此,殿下還來問微臣作甚?有皇上與太后的支持,想必儲君之位非殿下莫屬了。”
這件事他是知曉的,不僅他,朝中也有幾個人與他一般。
只是對她今日的到訪有些不解。
陸苒珺笑了笑,“冉大人心思通透,剛正不阿,這我是知曉的,今日過來實則是想要大人你幫忙。”
“微臣愚鈍,不知有何幫得上殿下的。”
“大人過謙了,這件事,還真是你能夠幫得上的。”
“哦?”
“如今朝中雖有我父皇栽培之人,但也有不少是前朝留下的,尤其是一些老頑固,自詡高風亮節,無人能出左右。實則只會攪事,如牆頭之草。”
冉令沒有說話,可心裡大抵是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
“父皇若是立我爲儲君,想必這些人都得跳出來反對,乃至死諫,以求博得美名!”
“公主對微臣說這些,是要微臣……”
“我想聽聽冉大人的意思,”陸苒珺看向他,“難道,如冉大人這般不拘泥小節,不懼世人眼光之人,也覺得女子不該爲政?”
冉令默了默,沉思片刻,道:“女子爲政不是沒有過,如大興那位,亦如前朝那位,只是……”還不足以被世人所接納。
“那麼,冉大人覺得,我可能做這儲君?”
“長公主殿下,恕在下直言,皇上如今正值壯年,即便皇子年幼,可十年之後誰也不曉得會如何。而您,既是女子,又何必摻和這朝政,塗添麻煩?”
冉令不愧是朝中最敢直言之人,瞧瞧這番話,就差沒指着她說不能了。
陸苒珺也不生氣,“只是因爲身份麼?可,我若說,一定要冉大人你的支持呢?”
“長公主殿下,微臣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冉大人別急,說不定這事還有轉機。”
冉令皺眉,陸苒珺接下來的話讓得他猶豫了一瞬。
不得不說,這個條件還是很合理的。
“……你的決定呢?冉大人?”陸苒珺微笑地看着他,也不着急。
冉令沉思良久,才太眼看她,“殿下所說可都是真的?”
“自然,我也有自己想要追求之物,若不信,我可以立個字據。現在,就看冉大人您的了。”
“既然殿下都這麼說了,微臣不答應倒是顯得有些愚昧了。”
“冉大人可不愚昧,你的心如明鏡一般,若非是不喜阿諛奉承,太剛直,怕是早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冉令搖頭,“殿下太高估微臣了。”
“是大人你太過謙虛了,”陸苒珺道:“我之能可安朝堂,助父皇平定新政,爲日後鋪路。冉大人,不久,你便知曉今日這番決定不會有錯。”
“早就聽聞皇上說過,微臣並沒有小看殿下的意思。”
其實,陸苒珺若是身爲男兒身,以她之才能,那麼,這儲君之位在新帝登基後便會早已立下。
只可惜,她身爲女兒身,小皇子如今又年幼,皇儲之位這才耽擱着。
若論起來,不是沒有人支持她陸苒珺,只是太少罷了。
畢竟女子當政,還有太多的不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