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福了福,走到門口同那丫鬟說了幾句,便打發了她。
這次老夫人並沒有過來抽查她的功課,因此,時辰到了,她過去行了禮便離開了。
鴻瀾院,陸苒珺見過戚氏後便一路來到書房,見到書案前的人,她過去福了福,“給父親請安!”
陸鎮元擡起頭來,“怎的現在過來了,沒在你祖母那兒用飯?”
“女兒怕再不來,您就要被人污了名聲了。”她在一旁搭着裘墊的梨花高椅上坐下。
陸鎮元不明所以,“這話如何說來?”
“早上您可是吩咐了府裡給我的丫鬟請大夫,又讓人將她安置在了管事處?”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陸鎮元點頭。
他早上正去外書房拿了幾本書回來,路上便遇見一個丫鬟,說是苒珺院子裡的,苦求他可憐。
瞧她病的那模樣,他又還有其他事兒要做,便隨口吩咐了聲,哪裡想太多?
“咳咳,”他不自在地看了眼陸苒珺,道:“爲父沒旁的意思,苒苒可不準多想。”
再者說,丫鬟是女兒跟前的,他再如何,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兒。
況除了原配外,他於其他人根本沒心思。
陸苒珺自然曉得,只是,他沒有卻並不代表別人沒有。
“女兒此番過來同父親說起這個不過是想提個醒兒罷了,畢竟人言可畏。”
陸鎮元皺眉,這點着實惱人,他道:“回頭我吩咐下去,誰敢胡說就給攆出去。”
他向來說一不二,府中的奴才也沒有敢惹他的。
從書房退出來,陸苒珺嘴角的微笑便漸漸淡去,出了鴻瀾院,她吩咐道:“將她安置在浣衣房,沒我的吩咐不准她出來。”
東籬皺眉,“小姐,她這般不老實,若是再發生今日之事怎辦?”
“那你就告訴她,是想繼續留在府裡,還是想跟夕露一樣被髮賣出去,若是後者,我可以成全她。”
“是!”
回到院子裡,陸苒珺沒再做別的事,只將陸鎮元的畫像拿出來。
上元過後便是她父親的生辰,屆時,這副畫是要送給他的。
仔細想想,她都快忘記母親的樣子了,只記得那異常溫香,抱着她的身子。
二十三這天,家中男子以陸懷仁爲首,舉行祭祀儀式。
這一番忙碌下來,就是連戚氏也沒有閒着,被大夫人一同喚去幫忙了。
到了晚上,幾房都聚在榮輝堂用飯,一盤盤各色各樣的餃子端上桌,透過薄皮連裡頭的餡兒都看得清楚,味道香濃,引得衆人睜大了眼睛。
周氏滿面笑容,說道:“今兒個誰吃的最多,有賞。”
“母親先說說要賞什麼,兒子這肚子絕對敢稱第一。”陸懷仁笑着拍了拍自己。
周氏瞪了他一眼,“你一個長輩難道還想跟小輩們爭不成?”
果然,陸泓文等人一聽,立即叫好。
“咱們哪裡吃得過他們呀!”陸婉清撅嘴,引來苒珺一笑,“你還真想跟他們比啊?”
陸婉清擡起下巴,“誰要跟他們比了。”
陸家會吃的可不就只有陸泓文一個,一會兒可有他吃的。
“三姐平日裡不是挺能吃的麼,要不,跟大哥二哥他們比上一比去?”陸茗其實早就在盯着她們了,這會兒自然不會放過諷刺她的機會。
紅疹的事已快一月,她如今臉上全好了,對陸婉清與陸婉清兩人自是恨得慌。
一個看不起她,一個害她,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陸婉清睨了她一眼,悠哉悠哉地說道:“五妹今兒個也出來了啊,我還真沒瞧見,對了,你方纔說什麼了?”
陸茗瞪眼,氣呼呼地看着她,許是她面上太過明顯,引得曲氏朝這邊看了眼,陸蔓見此,忙輕聲道:“三妹,五妹,聽說餃子裡頭放了三個棗兒的,誰吃到了誰福氣多,咱們一會兒可要多吃些。”
“哼,跟她一塊兒吃,堵得慌。”
“你說什麼?”陸婉清瞪眼。
陸茗轉過頭去,卻是不再理會她,氣得陸婉清狠狠地颳了她一眼。
臭丫頭,最近脾氣見長,連她都不放在眼裡了。
陸苒珺捏了捏她的手,搖搖頭,道:“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自芳也,與惡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自臭也。二姐,好自爲之!”
這句話是對陸蔓說的,後者聞言怔了怔,隨即撇過眼去低下了頭。
她只是個庶女而已,又能有什麼法子呢!
這邊說着,周氏已經吩咐開宴,因着陸茗膈應了下,陸婉清已是沒了多大胃口,只用了幾個餃子便飽了。
晚膳後,衆人移步至宴息室喝茶,早早準備好的麻糖一擱下,年紀小的哥兒們便高興地笑開了臉。
戚氏也讓陸駿德拿了些,只是怕太甜了不好,是以沒讓他多用。
偏安靜的圓桌前,陸婉清與陸苒珺坐着一塊兒,前者道:“這幾日母親怕是要忙些,讓我跟着她學學管家,對了,還有帳房的事兒,這麼多賬冊。”她用手比劃了個高度。
陸苒珺笑道:“三姐是該學着主持中饋了,不然祖母和大伯母都要擔心了。”
“可這一忙至少要過上元后,我若是跟在她身邊,怎麼出去玩兒啊!”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上元節咱們不是要出去放燈麼,少不了你的。”
“那靈泉寺呢?”
陸婉清還惦記着這事兒呢,上回陸泓文回來還特意同她說了,山頂的臘梅不要太好看。
“成成成,過了年我就尋個機會,讓大伯母放了你。”陸苒珺無奈道。
見着目的達成,陸婉清立即喜笑顏開,挽着她道:“好妹妹,還是你最曉得我的心思。”
陸苒珺笑了笑,不作回答。
這晚回去時,比平日裡遲些,許是房裡頭太暖和,她不似平日一般,洗漱過後便歇下了。
翌日,雪下得有些大,院子裡的冬青也被壓彎了腰,若是無人打掃,院子裡的雪一會兒便能沒過鞋子去。
一早老夫人那裡便派了人來,說是今兒個不必過去了。
如此,陸苒珺也就閒置了下來,將陸鎮元的畫像完成,她便裁了布,準備給徳哥兒做件小披風。
前世,她這個長姐似乎從未給他做過什麼,這一次,她想做個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