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與二皇子早已水火不容,此番咱們與永定公家起了衝突,對他們來說是個機會,對我們來說又何嘗不是個好機會。”
老夫人這番話說着,有意無意地看了眼低着頭的陸苒珺,嘴角微微彎起。
陸鎮元點頭,“還是母親考慮得周到。”
“你身在朝堂,心中定然比我清楚的多,我不過是順着推斷罷了。”老夫人呷了口茶。
陸鎮元又與她閒聊幾句,這才由苒珺扶着告退。
路上,陸鎮元衣袍晃盪着,在夜裡彷彿帶起了一陣清風。
“苒苒會不會覺得辛苦?”
“父親怎會這麼問?”
陸鎮元笑了笑,“旁的孩子像你這般大的,整日只用彈琴繡花,你卻要操心這內宅之外的事。”
陸苒珺低頭,“女兒覺得也無不好的,至少見識多些,況且旁人可沒這樣的好機會。”
聽着她的話,陸鎮元笑道:“你呀,從小就懂事,可父親心裡有時卻寧願你不懂事,像旁人一般鬧騰些。”
這樣就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一直護着她,給她遮風擋雨。
“女兒總是要長大的,總不能一直像個孩子,這樣得讓父親操心到何時呀!”
“有父親在的一天,自然就不會讓旁人欺負了你。”
陸鎮元別的不敢說,可這一點卻能保證。
便是將來擇婿,也要選個會疼人的。
出身差些倒不打緊,左右他能提拔着,最重要的是要對他的閨女好。
陸苒珺明白他的苦心,可,她不能像前世一樣,什麼都依賴着父親,最後還拖累了他。
她要做個能夠掌控局面的人,爲自己,也爲陸家。
到了院子前,陸鎮元讓她先回去,自己則是由丫鬟扶着離開。
屋裡頭,歡言早已備好熱水等着她,梳洗一番,便倒頭歇下了。
翌日,她去請安時,大夫人也在,讓她沒想到的是,陸婉清竟也來了。
見了禮,她看了眼她還未痊癒的腿,坐在一旁。
“怎的過來了,你的腿能走嗎?”她小聲詢問着。
陸婉清看了眼正與老夫人說話的鮑氏,道:“有丫鬟扶着倒也沒大問題。”
其實她的腿還不怎麼好走,可禁不住自己母親的要求罷了。
見她臉色不好,陸苒珺也沒再多問,說起旁的事來,“我昨兒個讓人遞了帖子,韓嫣妹妹會過來陪你說說話,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同她說說,左右將來要做姑嫂,總比旁人好些。”
陸婉清一頓,張了張口卻又瞥見鮑氏朝自己望過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點點頭。
對此,陸苒珺眸子黯淡了些。
她以爲自己努力了許久維持的這段姐妹情誼,應當是堅固了,可沒想到,究竟還是脆弱了些。
說不清心中什麼感受,只覺得悶悶的,以至於中午用飯時,老夫人也察覺了。
“怎的,飯菜不合胃口?”
陸苒珺搖頭,“祖母這兒的飯菜最是好吃,怎會不合胃口,苒珺只是想到些事罷了。”
老夫人點點頭,沒有深究,因着陸婉清也留在這兒,旁的也不好說太多。
原就不怎的在一塊兒,陸婉清不自在地用完飯便尋了個藉口離開了。
早派人盯着的大夫人一聽聞她回去了,便立馬帶着人過去,剛到屋裡就問她:“如何,你祖母都同你說什麼了?”
陸婉清有些煩躁,只得耐着性子道:“都是平常的關切罷了,還能說什麼。”
“那珺姐兒呢?”大夫人不死心,因着今兒個又聽說三房要單獨支竈,更是關心了,“你祖母可同她說了什麼?”
“娘,你究竟想問什麼?”陸婉清眉頭緊皺。
大夫人聞言,冷下臉來,“你怎的就不懂爲孃的用心,讓你留在榮輝堂自然是要瞧瞧珺姐兒都是怎麼哄你祖母的,你竟然,竟然……”
“祖母寡言,哪裡是能哄着的。”
大夫人被她氣得心口疼,直指着她道:“白教了白教了,簡直氣死我了,就不能同你大姐一般讓我省點心。”
她原是還想問問她在榮輝堂都聽到了什麼,這般瞧着,竟都是無用之功。
看着她拂袖離開,陸婉清神色不變。
她自小就只見着自己母親萬事都先僅着大姐姐,自己什麼事大多都是吩咐下人就好,哪裡像對大姐姐那般什麼都操心。
她本就不太樂意這一點,直到大姐姐出閣了,纔有自己的悠哉日子。
可如今還是拿她與大姐姐比較,難道她要一輩子都活在她之下麼?
現在就連自小親近的姐妹也要挑唆,她爲何要事事聽她的,就不能順着自個兒的意?
過了許久,有通報來說是韓家姑娘來了,她想到陸苒珺對她的關心,有些不是滋味兒。
最知心她的人不是生她養她的母親,而是自己的姐妹。
她如何能事事都聽她的。
陸苒珺知曉韓嫣已經來了,只淡淡點頭,並未打算去看她們。
歡言心思細膩,很快便察覺到了,加上這幾日一直是她跟在陸苒珺身邊,其中的道道她自然都曉得。
不免有些爲她不平起來。
“小姐,不若作畫吧?”歡言伸着腦袋道:“奴婢瞧您繪過觀音像,可真好看。”
陸苒珺擡眼看她,“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見着心思被拆穿,歡言臉紅了紅,撅起嘴來。
正巧,南悠回來道:“小姐,這是老五給的消息。”
陸苒珺接了過來,片刻後,又讓她塞進香爐裡。
她想起昨晚老夫人說的話來,此次對太子一派來說是個好機會,對他們陸家來說又何嘗不是?
他們想着利用陸家對付二皇子一派,她自然也能利用他們對付永定公。
只是,皇上對自己兩個兒子似乎寬容了些,只怕雙方彈劾都已經無用,只會覺得是他們的暗中較量。
那麼,是不是該找些局外人呢?
只是,這個局外人不太好找。
“我記得朝堂內有幾個德高望重的言官,你讓人查查,都有誰來着。”陸苒珺手指輕點着茶几,吩咐道。
南悠應下,“是,小姐!”
“二房那邊如何了?”她轉頭看向歡言。
歡言上前,“聽說二少爺的傷勢已穩定了,接下來只需養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