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面積不大的公寓房內,腳掌踩踏地面的聲音,正急促響徹着。
沒多一會,兩名守歲人在客廳匯合,臉色煞白,雙眼驚懼。
“沒……沒找到。”
“我……我給頭兒打電話。”一名守歲人言語結巴地回了一句,就趕緊聯繫了黃維。
……
四十分鐘後。
兩輛越野車停滯,任也與黃維等人急匆匆地衝下來,直奔公寓樓跑去。
片刻,一行人乘坐電梯來到六層的601室,見到有六名守歲人,情緒非常低落地站在客廳。
“我爸呢?!”
任也猛然衝進客廳,一把抓過最近的守歲人喝問道:“人呢?!說話啊!”
被抓住的守歲人,低着頭,聲音顫抖地回道:“不見了,一點……。”
“嘭!”
話還沒等聽完,任也便重重地推開了對方,情緒瞬間崩潰:“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啊?!”
黃維立馬上前阻攔,低聲勸說道:“任也,你冷靜一下,我們先聽一下這邊的情況。”
“我冷靜個幾把!消失的不是你爸,是嘛?”任也甩手打飛黃維的手腕,紅着眼珠子喝問道:“你怎麼跟我保證的?你怎麼答應我的?提前有預案的保護,就這?!官方組織,就這?!你們TM的這是瀆職!”
喊聲飄蕩,室內一片安靜,所有守歲人都感覺很愧疚,完全沒爭辯。
黃維看着已經失態的任也,努力平復着情緒:“OK,我承認……。”
“你承認什麼?那天在提審室,咱倆是怎麼說的?你一句話,老子把命都給你了,到頭來,你連我老爹護不住嘛?”任也非常激動地指着黃維:“我告訴過你!進門是我自己選的,生死各安天命,不論什麼結果,我都不會怪你。但家裡人不行,這是……!”
“任也!”
黃維重重地抓着他肩膀吼道:“我保證,你爸要是生命受到威脅,我踏馬以守歲人的集體榮譽發誓,老子一命償一命!”
“你發誓有什麼用,我要你命有什麼用?”
“那你現在發火有用嘛?你自己就幹過這個,比誰都清楚這時候應該怎麼做,對嗎?!”黃維看着他:“你起碼要先聽聽情況吧?”
怒吼聲消失,室內歸於平靜。
過了一小會,負責帶人看護任大國的守歲人,邁步走到任也身前:“出了問題,一定是我們錯。對不起……小任。”
說完,其餘負責守護的五人,也全部站起身,衝着任也低頭說道:“對不起,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
他們臉上還掛着通宵守護的疲憊,雙眼腥紅,身上也散發着在密閉空間內長期留守的汗臭味。
但他們說的話和流露出的表情,卻是沒有不滿的,反而是充滿愧疚的。這些守歲人,雖然很多都不清楚任也的具體情況,以及清涼鎮星門的細節,但他們知道,任也是滬市守歲人組織,乃至是總部那邊,都極爲看重的新人。
任也望向他們,也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心裡焦躁至極,卻再也說不出傷人的話。
黃維定了定神,立馬衝着負責人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們六個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弄丟了任大國?這不可能啊!”
那名負責人緩緩擡起頭,雙眼同樣費解地敘述道:“我們六個人,分三組。一組樓內,一組在目標樓周邊警戒,還有一組在對面剛剛租賃的公寓房內,視角也正好可以看見601室的客廳窗戶。就在你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叫任大國之前的幾分鐘,他和那個編輯,都還在客廳裡出現過,是我親眼所見。”
任也與黃維靜靜聽着。
“但是,我接完你的電話,從對面樓走到這間房時,他們兩個卻突然消失了,總用時不超過十分鐘。”那名負責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在這期間,我們六個人,距離目標樓這麼近,竟然完全沒有感知到任何星源波動,這真的太不可思議了……即使有高階玩家,二階,甚至是三階,他們也不可能,在沒有使用任何神異能力的情況下,從我們六個人手裡偷走任大國啊!”
那名負責人嚥了口唾沫,繼續說道:“而且你們也看見了,這房間內沒有任何打鬥痕跡,門鎖在我們進來之前,也是完好無損的。空氣中沒有毒素,水和食物也沒有任何異常,這說明……屋內沒有闖入過陌生人。咱就退一萬步說,任大國和那個編輯,即使都是玩家,臨時接到了星門任務,被傳送走了,那也會引起星源波動,被我們感知到啊!但他們就是在這間房內……憑空消失了,沒留下任何痕跡。”
任也立馬反問道:“你們有追蹤目標的手段嘛?”
“有。”
那名負責人迴應道:“小安雖然是一名力量系玩家,但他的職業傳承中,有一個對氣味非常敏感的神異能力。我們發現人消失後,就讓他追蹤了一下,但氣味到樓梯間門口的垃圾桶處就消失了,而且不明顯,應該是他們扔垃圾的時候留下的。”
聽到這裡,任也內心既焦躁又迷茫。他這兩天跟着許鵬,已經惡補了很多星痕之門與玩家之間的常識,心裡很清楚,如果按照這名負責人的敘述……那任大國真的等同於在一間密室中,詭異地消失了。
旁邊,沉默許久的黃維,突然說道:“我判斷,他們應該不是被鈴鐺會的人抓走了。”
就在剛剛,滬市守歲人總部的同事,已經證實了瘦猴和肥龍的身份,可以確定,這次搞事的就是鈴鐺會的成員。
任也擡頭看向他,順着職業警員的破案思路反問:“你是說兩個現場表現出來的信息,是天差地別的?”
黃維點頭,語速很快地說道:“按照顧念的敘述來看,在大學城的案發現場,鈴鐺會的人總共出現了四個,選擇的方式是強行綁架,而且很多決定應該都是臨時做出的,不然不會選擇在派出所門口硬幹。而這裡,你爸和編輯卻消失得一點痕跡都沒留。”
“如果鈴鐺會的人,具備這樣悄無聲息偷人的能力,那爲什麼還要在派出所門口強行綁架呢?直接把你妹妹偷走不就完了嘛?!更何況,即使是兩頭同時操作,那動手時間也應該是同步的,不然我們一旦察覺,這邊就一定會加強防備啊。”
任也理解黃維話裡的意思,對方這是在告訴他,任大國即使消失了,可能也沒有落到敵人手裡。
但即便真是這樣,那任也就能放心嘛?
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消失了,那可是自己的親爹啊!世上唯一一個把自己拉扯大的人!
任也沉默半晌,攥拳反問道:“你這只是推測。如果對方選擇的是兩線操作,給自己上雙保險怎麼辦?沒有同步動手,很可能是因爲出現了某種意外。並且,如果他們其中有一名玩家,具備的神異能力,是你們目前沒有掌握的怎麼辦?如果是鈴鐺會的人,僱傭了階段很高的玩家怎麼辦?”
黃維被問得語塞,因爲對方說的這種可能性,確實是存在的。
“不論是誰,抓走了我爸後,那最終目標一定是我。他暫時應該安全,我確信。”任也扭頭看向黃維,邏輯清晰,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兩件事兒:第一,在對方聯繫我之前,你必須要找到鈴鐺會的這幫人,我目前和別人沒有仇,就只有他們。第二,如果你找不到他們,那後面不論是誰要挾我,我都一定會選擇換回我爸。這事兒……誰也攔不住。你也不用跟我說,清涼府的星門太關鍵。我首先是兒子,其次纔是警察。”
黃維咬了咬牙:“可以,我尊重你的選擇,但請給我點時間。”
說完,老黃邁步走進廚房,拉上門,第一時間撥通了頂頭上司閆多多的手機。
……
京都市,皇城根下的一間酒吧內。
閆多多穿着得體的西裝,頭髮打理得清爽、乾淨,坐在一張高腳椅上,正耐心地等待着一次碰面。
這次碰面,是爲了向總部報告任也的情況,而且是十分珍貴的面對面彙報。
“滴玲玲!”
一陣電話鈴聲響徹,閆多多皺眉掏出手機:“喂?”
“頭兒,我這邊出了點事兒……。”老黃硬着頭皮,介紹了一下今晚發生的事兒,並且沒有絲毫隱瞞。
閆多多聽完後,臉頰上泛起怒意:“你知道,我這次來京是爲了誰嗎?!”
“是……是爲了彙報任也的情況。”老黃聲音跟蚊子一樣回道。
“知道你還能把人弄丟了?!我這邊沒有借你人嘛?你怎麼搞的?”閆多多即使是十分生氣的情況下,臉上也不會浮現出失態的表情,更不會罵娘,情緒非常穩定:“你馬上去做善後工作,馬上!非常時期,可以使用非常辦法。我二十四小時等你電話。”
“是,我明白,我有思路。”
“不要再跟我說你有思路了,我要結果!”閆多多啪的一聲掛斷電話,斟酌再三後,立馬撥通了滬市總部的號碼:“喂?調人,調精英去增援青輔區。還有,不管黃維那邊有什麼要求,都必須配合。對,全市配合……!”
一陣囑託後,閆多多從高腳椅上下來,奔着一處沙發走去。
“哎,滬市扛把子,過來坐啊。”一位同僚笑着擺手。
閆多多沒有理他,只衝着旁邊一位老頭說道:“您……您幫我取消一下今晚的彙報吧,我還有材料沒準備好。”
老頭緩緩點頭:“好。”
五分鐘後,閆多多離開酒吧,氣得小臉通紅。
不是他不想彙報啊,是主角的親爹都丟了,這要彙報上去,估計迎面就是兩個大嘴巴子。
……
滬市。
黃維帶着任也離開公寓樓,彎腰鑽進了車內:“上級單位非常重視這個案子,爲了更快地找到線索,我們現在要回市區,接上信息部門的同事,然後去見一個滬市非常活躍的玩家組織成員。他們是遊走在黑白之間的團體,消息非常靈通。”
任也挑眉問:“什麼組織?”
“詐騙商會。”黃維發動汽車,輕聲敘述道:“這個組織的格言是,任何交易的本質都是一場詐騙,只看你的表演是否逼真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