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面向殷無涯,掛起標誌性的笑容,道:“你的演技很棒,我差點就信了。”
殷無涯定格空中,不言語,不動彈,宛如雕塑。
衛良疲憊揮手,她便灰飛煙滅,歸於塵埃。
他原路折回。飛行數十里,見一個青衣道人佇立於前,正是道公子。
道公子頭顱微垂似沉思,淡淡道:“你爲何又回來了?封印之事休要再提。”
衛良道:“我一直有個願望,在你這張漂亮的臉上打一拳。”
道公子彷彿聽到一個笑話,嘲弄道:“就憑你?”
“就憑我。”
衛良一拳便打了過來。力道十足,充滿張力,在地球上,那個開蘭博基尼的高富帥就是被這一拳給幹趴下的。
道公子心念一動,磅礴道法降臨,欲把這個弱小法師絞成湮粉。
詭異的是,衛良毫髮無傷,鐵拳瞬間破開道法,直逼道公子面門。
他稍稍吃驚,雙手掐印,巨大山峰自九天降落,磅礴浩瀚,整片大地都籠罩在陰影之下。
衛良輕吹一口氣,山峰便飄然遠去。
道公子驚駭更甚,兩袖揮動,一袖噴吐三昧真火,一袖噴吐滔滔弱水,聲勢浩蕩到天地都爲之失色。
依然做無用功。
衛良僅一個念頭閃過,便主宰蒼穹,水與火逆卷而去,倒戈攻向道公子。
道公子被自身道法反噬,雖無大礙,多少有些狼狽,驚疑問道:“你爲何如此之強?”
衛良淡淡道:“在這方世界,我便是無上的君王。”
這是他的思想界,別說道公子,哪怕塔靈降臨,也照殺不誤。
他的拳頭落在道公子面龐上。
嘭。
道公子臉蛋塌陷,擴散出水波般的漣漪,身軀狂飛千萬裡,落在不可知之地。
衛良快意無比。
一道門被他勾勒而出,回首凝望這片山河,低沉道:“我陪你們玩了太久,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一步邁入門內。
場景再次變幻。
這是一處幽閉的密室,四周都是堅固的牆壁,上面貼着彩色牆紙,描繪出一幅詭異的油畫。
在正前方的牆壁上有一道門,上面沒有貼牆紙,而是純潔的白色。大門緊緊閉合,不知道後面有什麼。
除他以外,還有另外三個冒
險者。四人圍成一個圓,被固定在座椅之上,中間擺着一張桌子,就像在打麻將。
那三個冒險者都在沉睡,呆坐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衛良認得他們,分別是史飄香、劉產與龐光。
他們沒有死,最初的猜謎遊戲和自相殘殺,也都是衛良腦海中的幻象。而且,他們也不叫史飄香、劉產或龐光,沒有家長會給孩子起這麼滑稽的名字,那是衛良在腦海中打下的標籤,僅是爲了好記。
大夢初醒,一切又回到原點。
衛良從椅子上起身,緩緩走到門前,輕輕一推。
嘎吱——
門開了。
後方的景象令人欣慰,那是猩紅之塔。
臨走前,衛良最後看了一眼牆壁上的畫。
那是一個人,頭頂裂開,生出一顆參天大樹,蜿蜒的枝杈蔓延開來,結出無數花朵,每朵花裡面又蘊含着一處怪異的世界。
他低笑無語,邁出門外。
轟鳴聲傳來,密室塌陷,將史飄香三人埋葬。
一扇門,僅能通過一個人,最先離開的人能活,剩下三個都要死。
衛良暗自慶幸,幸虧甦醒的快,否則便會埋葬於此。
塔靈漠然的聲音響徹天地。
“遊戲結束。”
依然是猩紅之塔第四層,和上次走出時的情境一模一樣。
衛良生出強烈的不真實感,彷彿在玩一場不斷讀檔的單機遊戲。
這次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陷入一種莊周夢蝶的弔詭中。
不知莊周是蝴蝶的夢,還是蝴蝶是莊周的夢?
他在這方童話般的世界裡深沉前行,憂鬱的像個詩人。
通過這場遊戲,他考慮了很多。
幻境是那樣真實,甚至感覺不出差別。那麼真實的世界,比如猩紅之塔,會不會是另一個更大的幻境?冒險者也許僅是高等文明創造出來的NPC,也許是另一個更爲磅礴的宇宙中某一個生靈潛意識中的影子。
這種高深莫測的問題永遠都沒有答案。
衛良不愛鑽牛角尖,搖了搖頭,折回家裡。
他本來的想法是,去蒙特奇學點魔法,再去第二層看望丁丁。可經過迷宮的洗禮,他對女人有了一種本能的恐懼。說恐懼並不貼切,畢竟他沒有恐懼,但他真的不願再去第二層了。
他仍記得殷無涯的目光,冷漠且瘋狂,那麼清晰,那麼深刻,宛如被一柄刀子刻在心頭,此生都忘不掉。相愛一場,最終卻自相殘殺,他不願讓那種事發生。
幸好只是一場夢。
“衛良。”後方傳來清清冷冷的呼喚。
他轉身,看到一抹紅色身影。揉揉眼,確定這不是幻覺。
“殷無涯?”
衛良說出這句話,本能的後退一步。
“是我。”殷無涯點點頭,解釋道:“回來的時候,我捲入時空亂流,費了好些力氣才趕回猩紅之塔。”
衛良想說點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灰暗的記憶不斷沖刷着他的身軀,至今仍未回暖。
“你怎麼了?”殷無涯皺了皺眉,神色古怪道:“你好像對我很戒備。”
衛良搖搖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
“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沒。”
殷無涯凝重問道:“那究竟爲何?”
衛良沉默不語。
殷無涯便陪他一起沉默。
許久,她牽起衛良的手,柔聲道:“別多想,無論怎樣,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衛良望着那張柔美的容顏,終於確定,她是自己熟悉的殷殷,而非幻境裡那個殺念滔天的瘋魔。
“我——”衛良停頓許久,低沉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什麼噩夢?”
衛良沒有說,低聲問道:“假如我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你會不會原諒我?”
殷無涯本以爲他在開玩笑,可他的目光那麼嚴肅,又那麼憂傷。她沉默許久,正色道:“我會。”
“爲什麼?”
殷無涯欲言又止,似羞於啓齒。
“爲什麼?”衛良再問一句,不聽到答案誓不罷休。
殷無涯被逼的沒辦法,只好給出了答案。
“因爲……我愛你。”
聲音很小,卻很堅定。
天空忽然清朗,萬丈陽光傾瀉,將所有的黑暗與陰霾一掃而空。
一股巨大的感動自衛良心頭升起,他張開雙臂,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