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產也死了。
衛良踩着他的屍體,推了推大門。
嘎吱——
門開了。
他沒有猜錯,一扇門,只允許一個人出去,所以他殺了劉產。既然叫劉產,那就流產吧。
門外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摸不着。衛良不知道外面有什麼,一步邁出,或許是天堂,或許是地獄。
他沒有遲疑,衝入黑暗中。生命本就是一次次抉擇,一次次賭博。
撲通。
冰涼,鹹溼。
這是一個大大的魚缸。
衛良是一條魚。在他旁邊還有很多魚,它們沒心沒肺的遊着。
透過魚缸的玻璃,他看到一個孩子,五六歲,正好奇望着自己。
他也望着孩子。
孩子很興奮,說:“媽媽,它在看我呢。”
一個年輕的女人走過來,將孩子拉走。
衛良腦子有點蒙,他的胳膊沒了,變成兩片魚鰭;雙腿沒了,變成一條魚尾。他想用異能,卻再次被封印了。
一個身着廚師衣服的男人走來,將網兜探入魚缸之內,撈出一條魚就走了。
衛良終於明白自身的處境。
這是一家餐廳!
如果不逃出去,遲早會被撈走,成爲餐桌上的食物。
魚羣仍舊悠哉前行,並不明白這裡有多麼危險。這是一種只有七秒鐘記憶的動物,它們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怎樣恐怖的事。
但衛良知道。
其中有兩三條魚也慌亂起來,飛速遊動着,一次次撞擊魚缸,甚至騰空躍起,想要逃離此地。
衛良恍悟,莫非那幾條也是冒險者所化?
他沒有輕舉妄動。那些愚昧的傢伙,以爲跳出魚缸就沒事了?事實上,那隻會讓自己窒息。
要三思而後行。
他沉在魚缸最底端,肚皮緊貼着玻璃,將被打撈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仔細觀察這裡的構造。
這是家普通中餐廳,人來人往,生意還算不錯。魚缸就放在門口,疊羅漢一樣分爲十數個,每個魚缸裡都有一種魚。
他的運氣不好,身處第二層的魚缸。粗略估計,這裡最少高一米,下方就是堅固的地板磚。真要跳下去,不說窒息,恐怕會先被摔死,哪怕摔不死,也會摔個七暈八素,想跑是門都沒有。
話又說回來,一條魚在人類世界又能往哪裡跑,逃到馬路上?
這幾乎是一個死局。
男人又來了。
撲通。
網兜
伸入水裡,左右搖擺。
衛良趕忙縮到最底層的角落中。
又是一條魚被撈走了。
他大腦飛速運轉,必須要迅速想個對策。如果繼續留在這裡,死亡只是時間問題。可若是逃,出路又在哪裡?
這時,一條魚奮力躍出水面,掉在地板磚上,傳來清脆的碰撞聲。
它嘴巴大張,雙眼圓睜,身軀成了一個弓形,巨大的衝擊力讓其極爲疼痛。它很頑強,不顧傷痛奮力跳動着,妄圖離開這裡。可它沒有腿,又缺氧,拼盡全力也走不出多遠。一個服務員瞧見這一幕,三兩步走過來,又將其放入魚缸內。
那條魚貪婪吸食着氧氣,連遊動的力氣都沒有,默然沉到水底。
衛良冷眼旁觀,這就是衝動的後果,被那樣摔一下,骨頭都快散架了,恐怕再也沒有躍出水面的資格。
機會只有一次,必須要好好把握。
通過觀察,他發現那條魚的行動軌跡,是拼命朝門口靠攏。
它爲什麼要出門?哪怕走出去,也會窒息而死。這樣做似乎沒有意義。
對了,門!
上間密室也是一道門,只要推開,就能離開。
莫非這裡也是如此?一旦闖過餐廳那扇門,冒險者就能獲得自由!
衛良又細密思索許久,確定這就是最靠譜的辦法,除此以外,再也沒有任何生路。
好消息是,魚缸就放在門口,距離那扇門只有兩三米。
壞消息是,門口站着兩個迎賓的女服務員。
憑藉自身力量,絕對沒有可能逃走,先不說會摔個半死,那兩個迎賓又不是瞎子,一條魚活蹦亂跳落在地上還會看不見?
必須要找個助力。
冷漠的男人又來了,網兜一進一出,又宣判了一條魚的死刑。
衛良常去餐廳,也常吃魚,還是首次以魚的視角感受這一切。
來往賓客絡繹不絕,有的沉默無言,有的侃侃而談,有的爭論不休,但沒有人關注過魚缸裡的魚,除了最初的那個小孩子。
衛良靈光一閃,或許可以藉助客人逃走。並非指男客人,而是女客人。他觀察到有些女人會拎包,少數粗心的連拉鍊都沒拉。
如果躍入包內,既能減緩墜落的衝擊,還可以避過服務員的眼線,暗渡陳倉。
唯一的風險是,遭受那樣的衝擊,只要女人不是半身不遂,肯定會覺察。然後他就會再被放回缸裡。
衛良對此也想好了計策。
必須要找一個喝醉了酒的女性客人,這樣才能
將風險降到最低。
男人一次次前來捕撈,魚一條條減少,衛良多次險死還生,卻依舊沉着。他只有一次機會,必須要好好把握,一旦失敗萬劫不復。
但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要不就是女客人沒喝酒,要麼就是喝酒了沒拎包。
他唯有耐心等待。
時間飛逝,飯點已經過了,客人漸漸減少,完美的機會還沒有出現。但隨着魚羣數量驟減,他被打撈的機率越來越大。
五分鐘後,他看到最開始的那個孩子。
孩子吃的很飽,捧着肚皮走過來,好奇瞧着他。
“媽媽,它還在看我。”孩童叫道。
“快走。”女人過來牽住他的手。她走路搖晃,顯然是喝了一些。
衛良看到,她剛好拎着一個包,還喝了酒,並且離魚缸這麼近。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衛良不再猶豫,瞄準,擺動尾部,猛然向上衝去。
光滑的身軀破水而出,劃過一道弧線,直逼那橘黃色皮包。
女人目光微醺,扭頭與朋友有說有笑,完全沒有察覺到它。兩個迎賓其中一個在招待客人,另一個去上了廁所,也沒注意到這條不起眼的魚。
完美的機會!
只要跳進去,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他算計到了全部,唯獨沒有算到運氣。
女人可能是面部癢癢,一隻手牽着孩子,騰不出來,唯有把拎包的那隻手擡起來,撓了撓側臉。
衛良狠狠摔在地上。
火燒火燎的疼痛擴散到全身,他想深吸一口氣緩解下,卻做不到。魚落在地上,基本上和人落在水裡一個感覺,都無法呼吸。
服務員聞聲趕來,自語道:“怪了,今天的魚怎麼都往外跳?”
衛良瞪着呆滯的魚眼,望着漸漸迫近的女孩,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稚嫩且驚喜的聲音傳來:“魚!它跳出來了!”
孩子掙脫母親的手掌,一把抓住衛良。
“快放下,髒。”女人瞪了孩子一眼。
孩子搖頭,驚奇的就像得到一件好玩的玩具。
“聽話,這是人家餐廳的東西,你得還給那位姐姐。”
“不給!”
孩子抱着衛良拔腿就跑,瞬間衝出那道門。
女人趕忙追了出去。
沒一會功夫,她就拉住了孩子,卻發現他手中空空如也,不由問:“那條魚呢?”
孩子眨了眨大眼睛,呆呆道:“它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