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寧輝曾經被別人擁有過…”田星緩緩道,“我說不會嫉妒一定是騙人的。不過還好…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呵呵。哦,忘了告訴你,”他表情無恥地說:“我讀的是程序編輯,弄到這點密碼什麼的可真不是事兒…”
田星慢慢地走到寧輝身邊,他身上還穿着圍裙,臉上也是相襯的柔和神色。
他的靠近讓寧輝略微感到一種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卻不僅僅來源於對方高大的身材。
田星繼續說道:“結婚離婚,本不是什麼稀奇事,就算外界知道了…”
寧輝打斷他:“我無所謂。”他的手有一些發抖,厲聲道:“我根本不會介意傳媒作文章,所以你別想…”
田星笑了:“寧伯母的身體近年來可不如從前…你很早便離家,隻身打拼,從未真正在她身邊盡孝…她最擔心的莫過是你從事的行業會讓你錯失所愛,老無所依…你新婚的消息讓她十分高興,你平穩的婚姻生活令她十分放心,不知道你離婚的新聞她又會有何反應?”
寧輝怒目而視,怒到極致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田星說的話竟全是日記中的原話。
寧輝早年離家,雖每每思念親人,奇怪的是相見時竟是什麼肺腑之言也無法說出口,有的只能是歡笑和粉飾。報喜不報憂,成了他和親人之間的主要對話。
寧輝也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傷心難過無從傾吐,於是只能偶爾借文字訴說以紓解情緒,倒也不是像日記那般拉拉雜雜地陳述,只是感傷時候的一些文字片段的拼湊。
寧輝一邊氣憤田星竟然卑鄙到如此程度,一這又不免被他勾起了悲哀的往事。
是的,他結過婚。
然後,又離了婚。對於家人,他很少坦承在外的苦惱,母親近年來的身體狀況,更是讓他不忍將離婚的事說出口。
他和那個女孩相識,至今已是整整十年。而他們的決別,是在七年之前。
26歲之時,歌唱事業發展得如日中天的他,自然是衆人追捧的對象。於是那個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姿態卑微,滿腔真切。
他不忍拒絕,接着他被她的付出感動。
一切都順理成章。父母親人爲他祝福,他自己也沉浸在以後都有人分享和依偎的幸福感之中。
在寧輝的記憶中,那種幸福感給的印象太過於深刻,以致他到現在都不清楚後來究竟是怎麼坍塌的。
也許,他是清楚的吧,只是不願記得。
可能與現在積澱已久的強烈勢頭不同,他那個時候的紅,來得似乎有些急切和迅猛,最終卻也逃不過娛樂圈新舊交替的必然運命。
女孩說過的種種言語,寧輝已經選擇忘懷,只有一句話,他儘管不願,卻始終沒法兒忽視。
“我似乎從來都沒有看清過你。”
呵呵…
他才終於知道,她的愛,不過是給了舞臺上金光熠熠的寧輝。當她真的得以靠近,不過只是一場夢幻的破滅。
更何況,到最後,寧輝竟連曾經的舞臺都失去了。
寧輝苦笑,看着和別的男人一起離去的女孩,他忍住埋怨,忍住憤怒。
要怪只能怪自己當初處置不當,太輕易地讓自己陷於某一段關係。
此後,他一直約束着自己,只是在午夜夢迴,他也忍不住責怪,怪誰?怪自己從事了這樣一份職業,讓自己永遠帶着光環出現在人前,永遠失去了和普通人一樣與人相識相知的機會。
他不是聖人,做不到完美。他也需求着普通人的所需,也想擁有感情上的寄託,一直空白並非是他所願。
只是,每段關係到時頭來不過是孤獨,正如他所見過的,還有…他所經歷過的。
田星皺了皺眉,他看到寧輝眼神的空洞,他明白自己正令寧輝陷入了一場不情願的往事掙扎當中。只是,他不知道,除了這麼做,他還能以什麼籌碼留在寧輝身邊?
他輕輕攬過寧輝,用手安撫着他的後頸。
“乖…”田星輕聲說,擡手輕撫寧輝的髮腳,柔軟卻又堅韌的觸感從手心傳來。那感覺就像是寧輝,總是露出燦爛無害的笑容,卻可以用輕輕一瞥刺痛田星的心房。
田星正跑進跑出忙着整理房間,他剛在靠近安氏演藝的地段弄了一套房子,然後把寧輝的東西和自己的東西都搬了過來,開始要在他們的新家展開一段幸福的生活。
田星自然是幸福的,儘管…他也很清楚寧輝的無奈背後的勉強。
田星又是無懼的,因爲他知道寧輝的脾性,只要他總是笑呵呵地迎上去,寧輝到最後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來冷臉相對。
這不,當他小心翼翼地提出讓寧輝搬家的意願時,雖然寧輝有遲疑,但終在他的軟纏之態下默認。
然而寧輝似乎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了,於是狼狽地逃進片場繼續前段時間未完成的拍攝,這裡的事情則全交給田星,他自己則不聞也不問。
田星正喜滋滋地哼着歌,房間的整理佈置已經初見規模,只剩一些些物品的歸置。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田星拿出來瞧了瞧,嘿嘿一笑,得意地接聽。
“喂~”田星語調上揚,“是小咪啊,找我什麼事啊?”
“喲…心情倒不錯。”田咪的語氣中有些幸災樂禍,“這兩天在片場沒有看到某個討厭鬼屁顛顛跟在寧輝身後啊,怎麼,認清了自己的粗鄙,知難而退了?”
“嘿嘿…”田星笑道,“一大早的就這麼關心你哥,真感動啊…只是,這‘難’字怎麼寫,你哥我還不知道呢。”
“你什麼意思?”田咪豎起了警惕的毛,“你聲音怎麼回事?好騷的感覺。”
“哦呵呵呵,”田星捂嘴笑,“我輝在片場,你幫我看着點啊,別沒大沒小的,要叫嫂子。嗯,如果來得及的話,”他看了看錶,“中午我會給你們帶吃的。就這樣了,拜拜!”
“什麼嫂子,你相思成瘋了?”田咪有些急,“哎,你話說清楚!
”
田星沒有理會她,果斷地掛了線,然後對着手機哈哈了好一陣。
本打算今晚之前等寧輝收工了,直接跑到酒店房間去給他驚嚇…不不,是驚喜…這樣一來,知道田咪也在片場,他怎麼着也得早點去得瑟一翻。
寧輝是他的了….哈哈哈哈,這個事實真是讓人幸福得合不擾嘴。
田星在中午之前到達了片場,說實話,可是着實讓他趕了一番。
掛了田咪的手機便開始忙活小菜,經過在國外那幾年的獨立生活,田星對廚房實在是熟悉,也許還沒有高超的烹飪技巧,但動手能力着實是鍛鍊了出來。
他挎着一隻大包包剛出現在片場,便有幾個工作人員跟他點頭示意。田星一路笑容滿面地跟他打招呼,直奔有寧輝的方向。
上午的拍攝還沒有結束,田星放慢步伐,輕輕地靠過去。
寧輝和女一號似乎正在上演一幕重逢的老熟戲碼。他的臉上帶了傷,疤痕自右臉頰蔓延至眼角。雖然知道是化妝技術,田星還是被逼真的景況惹得收住了笑意。
“你相信我,”女演員念着臺詞,“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不管有多麼不堪,就算是面目全非也好,我都會永遠陪着你…永遠。”
寧輝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寫着有抗拒。看着女演員伸出的手,他在掙扎,身體不自覺地繃緊,剛想向前微傾,又被理智拉回原位。
鏡頭稍稍推進,寧輝已經淚流滿面。
田星嚇了一跳,他盯着寧輝微紅的眼睛,心裡清楚這並不是使用眼藥水之後的效果。他注意到邊上的助理先是看了看劇本,然後皺着眉朝導演老頭子看了一眼,然而老頭子卻沒有發話。
田星不知道寧輝怎麼了,這樣的戲碼不過是司空見慣,可他竟入戲得如此厲害。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下意識地有些不敢去看寧輝的臉。
女演員沒有打破沉默,她只是靜靜地看着寧輝,沒有繼續等待他的抉擇,而是慢慢走上前去,伸手去撫他的臉頰,從他的淚,到他的傷。
輕撫的手指卻抑制不住地顫抖,終於將頭埋進寧輝的胸懷,痛哭出聲。
老頭子示意鏡頭推進,片刻後才叫了一聲“cut”。
田星呆呆地沒有動作。他隱約聽到旁邊的助理正跟老頭子討論着,徵求他的意見,是否留下寧輝流淚以及女演員動情擁抱和痛哭的這一幕,因爲劇本里並沒有。
老頭子沉吟了半晌,才說道:“可以。”然後便示意收工。
田星看到女演員嗔怪地在寧輝身上揮了揮拳,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故意把她弄哭,而寧輝只是強顏歡笑地跟她打趣,甚至沒好意思當着衆人的面去擦拭臉上的淚。
寧輝不相信現實,但是他相信愛。
田星突然感到鼻頭有些酸,寧輝…是這麼敏感多情,他的心底爲愛輕鎖住一個小角落,然而卻不敢讓任何人進駐。
他寧肯寄情虛幻,聊以爲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