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駱琛獨處,伍安隅感到非常不自在,但這種不自在裡頭,卻不是完全抗拒。
伍安隅坐在輪椅上,她完全不需要動手,輪椅能自動行走。離開房間前,駱琛拿了一條披肩,披在她的肩膀上。
伍安隅這時候才意識過來自己換了一身衣服。
智能管家朱雀說,她的腿是駱琛治療的,那麼衣服也是駱琛給她換的嗎?那豈不是什麼都被他給看光了?這……這太尷尬了。
雖說他這麼做是爲了救她,但就這麼一絲不着,毫無隱私實在太,太……伍安隅頭皮發麻,從光潔的牆面,她看見自己的臉頰紅得像番茄。
都過去了,別再想別再想,就當他是醫生他是醫生他是醫生!伍安隅嘴脣無聲地張合,在腦海裡神神叨叨對自己洗腦。
“伍安隅小姐。”
“我在!”
伍安隅猛地回神,她太過緊張了,一下子沒控制住音量,很大聲地叫了出來。聽着那“在在在在”的迴音,她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因無措而睜得大大的眼睛,無辜極了。在這麼一刻,她只想吃顆糖壓壓驚。但那些東西在她之前穿的衣服上,她想吃這裡也沒糖。
“你不必回答那麼大聲。”駱琛的聲音含着淡淡笑意。
伍安隅的腦袋都快埋進地雙腿間,幸好輪椅不用她控制,否則亂撞到什麼地方都不好說。
駱琛走進升降梯中,輪椅也自動進去。
一隻寬厚的手掌出現在伍安隅眼前,她微微怔愣,望着手掌裡的東西,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他端在掌心一樣。
“我在你的衣服裡找到這個,猜你是時候要吃藥了。”沉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聲音穿入耳中,他在扣着她心房的門。
“謝謝謝……”伍安隅用力握了握手,指尖微顫從他掌心拿起小瓶子。她小心翼翼,不敢觸碰到他的手,好像那是什麼神聖的禁忌。
她終於碰到了藥瓶,忽地她的手背上出現了一隻手,壓着她的手掌往下。藥瓶被塞進了她的手心,兩隻寬厚又溫暖的手掌將她的夾在中間。
他的手套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了掛在腰帶上,兩隻手掌的溫度都毫無保留地穿到她的皮膚上。
那一瞬,她覺得自己的手掌融化了,融成那綿綿的熱可可。
“拿好。”駱琛說,他緩緩站直了身體。
只是短短几秒的時間,她覺得過了半個世紀,駱琛身上的氣息縈繞在鼻子裡怎麼都散不去。
她的心在瘋跳,腦袋暈乎乎。她從未談過戀愛,從未與異性走近,也從未喜歡過誰。駱琛若有似無的親暱,讓她無法招架。
每一次與他的交流,她都覺得自己死了又不斷重生。
她吃了幾粒藥,駱琛又遞給了她一顆糖。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跳,又急促起來,她訥訥地將糖放進嘴巴里,緊緊攥着糖紙。
“好吃嗎?”駱琛問。
“額……好。”她磕磕巴巴回答。忽地,眼前又出現了那隻寬厚的手掌,她咯噔了一下,幹嘛幹嘛,他怎麼又朝她攤開手了?
他不會想問她要糖吧?吐出來給他?太噁心了!
“糖紙給我。”駱琛說。
“額……哦……好……”把攥在手心的糖紙遞過去,伍安隅摸摸發燙的耳垂,最後又捂住撲通撲通的胸口。
這個男人真的要命!可以求求他不要那麼親暱嗎?有人可以夠告訴她,駱琛高級指揮官平日裡就是對人那麼體貼的嗎?
她對他,又敬又畏,但他的舉止總是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升降梯的門打開,這裡是一個很大的實驗室,但裡面卻空無一人。實驗室有一面很寬闊的透明牆,能夠看見在高空中的指揮站,以及航母等等。
“朱雀,極限測試玄冥04。”踏入實驗室,駱琛下了一道指令。
“遵命,先生。”朱雀的聲音響起,實驗室一個很大的圓柱形裝置發出了光亮。
伍安隅看到裝置的中間有一套戰服,是駱琛穿來救她的那套。可是駱琛帶她來這裡,看這套戰服的測試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儘管她心裡有百般困惑,但測試還是開始了。駱琛的手在空中抹了一下,空氣中出現了屏幕的成像,上面顯示的是各種數據。
戰服先後進行了爆炸測試,輻射測試,能量測試,射線測試等等多種測試。圓形裝置的隔離層,爲了配合不同的測試而變換。
伍安隅覺得自己在這裡是多餘的,測試她看不懂,數據她的看不懂。
嘴巴里的糖吃完了,她無聊得打瞌睡,多希望能有顆糖,她一定能續很多秒。
她很困,可在駱琛面前,哪敢打瞌睡。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即便哈欠有無數個到了嘴邊,都被她適時制止了。
“極限測試完畢,最終測試結果正在上傳。先生,請問需要彙報嗎?”
“不必。”
“結果已上傳完畢,先生請查收。”
終於測試結束了嗎?
伍安隅頓時就清醒了,像注射了什麼興奮的藥劑一樣。她揚起脖子望向駱琛,正好與駱琛的目光撞在一起,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別過臉。
駱琛弄來一張身體工學的高腳椅,坐在她的對面,翹起腿,軍靴踩在椅子的晾架上。
他的手隨意搭在扶手上,筆挺的軍裝稍微皺褶了起來,他擡手理了理,深邃的眼眸直視伍安隅。
“你知道我爲什麼帶你來看戰服的測試嗎?”他問,口吻突然變得有些嚴肅。
“我我我不知道……”話一出口,伍安隅就恨恨地咬咬牙,怎麼又緊張得結巴了?
“我想讓你知道,我不需要你救。”駱琛雙手交握放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
伍安隅懷疑是自己的錯覺,駱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裡有一抹脆弱稍縱即逝。但她又有些心酸,因爲他“不需要”這三個字。
“這套戰服能夠承受的打擊數據都在這裡,區區電網,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大影響,反倒是你會因爲魯莽喪命。”
駱琛抹了一下投影在空中的數據,窗口彈到她的面前。
“我……對對不起。”
不用看那些數據,伍安隅聽出來了,他說她是累贅的意思。她羞愧得無地自容,完全不敢看駱琛,胸口隱隱作痛,臉頰發麻。
她怎麼都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即便承受着痛苦,但她心裡其實暗暗感到自豪可以保護到駱琛。
但現在,卻被告知。她的行爲都是多餘的,沒幫到他,還成爲她的累贅。
“對不起。”伍安隅又說了一遍,她強忍着涌出來的淚水,讓自己表現得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