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爲跟老霍從詢問室裡出來的時候,王爲臉上還是掛着那種滿不在乎的微笑,老霍卻明顯有些小激動,雙頰紅彤彤的,胸口的起伏也略顯急促。
要不是王爲的鎮定自若影響到了他,讓他將胸中的興奮強壓下去,說不定老霍會笑出聲來了。
“情況怎麼樣?”
白嬌嬌,袁子平等人過來問道,滿臉都是希冀之色。
石頭鎮派出所還是那種很老式的佈局,詢問室的設計相當簡陋,容納不了太多的人一起審訊或者參與旁聽,更加沒有玻璃隔牆。
所以王爲他們在詢問室內審問陶勝才的時候,外邊的人是不大清楚詢問情況的。
但很明顯,他們對王爲都寄予厚望。
貌似這傢伙每次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有收穫。
現在大傢伙對他都有那麼點迷信了。
王爲輕輕點頭,說道:“都撂了!”
衆人頓時喜動顏色,要不是限於眼下礦山的氣氛,幾乎就要歡呼雀躍起來。
這麼快就取得了突破,實在是好消息。
“走走,去礦部……”
趙子平連聲說道,率先大步向門外停着的警車走去。再具體的情況,他也沒問。雖然是在派出所內,但人多耳雜,絕對不適合討論具體的案情。
從石頭鎮派出所到礦部,差不多有兩公里遠,而且是上坡,走路需要二十來分鐘,這還算快的。
就在這個時候,王爲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袁懷英打過來的。
袁懷英和洪峰一直都在礦部那邊坐鎮,摸底排查的主戰場還在礦部那邊,實在需要排查的可疑目標數量不少,礦部那邊更加能夠騰挪開一些。
“王爲,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袁懷英問道,語氣略有點焦躁。
可想而知,他那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穫。
“曾廳長,司馬廳長他們馬上就快到了……”
剛纔已經接到電話,曾克己和司馬白帶着省廳的刑偵專家們,已經進入了雲山銅礦的範圍,馬上就到山腳下了。
一路從省裡趕過來,他們也是馬不停蹄,一刻都不曾耽擱,連早餐都是在車上吃的,隨便在路邊買了點東西填飽肚子。
位高權重的曾克己和司馬白兩位省廳主要領導都不例外。
這也是曾克己在省廳多年,一直都能保持着較高威望的原因之一。
王爲笑了笑,說道:“袁支隊,放心吧,陶勝才已經撂了,這案子,差不多是破了!”
“……”
電話裡一時沒了聲息,顯然王爲給的這個消息太過令袁懷英震驚。
“都撂了?”
稍頃,袁懷英才反問了一句,語氣頗有些不那麼確定。
“對,都撂了。和我們分析的差不多……我已經上車了,馬上就過去礦部那邊,等一下當面向你彙報吧……”
“好好好,你們馬上過來,我們下山去接曾廳長他們!”
袁懷英一下子就興奮起來,連聲說道。
毫無疑問,他已經意識到,如此神速破案對於他來說,意味着什麼!
當然,陶勝才全部招供,只是破案的開端,離真正的偵查終結還遠得很。總要等抓住了主犯和大部分從犯,再追繳回那一百萬贓款,才能算是大功告成,成功偵破了這個案件。
不過大傢伙都知道,剩下來抓人和追繳贓款的過程雖然也很艱難,甚至充滿着危險,然而只要目標明確,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難。
做刑警的,最鬱悶的就是案子茫無頭緒,就想冒險都沒地方冒去!
所以,在刑警隊內部,只要搞清楚了案子的來龍去脈,知道是誰幹的,這案子,理論上就可以說是破了。這是所有刑警都公認的“規則”。
後續抓人,已經算是進入另一個行動環節了。
王爲他們幾個開車到礦部。
整個半山腰的礦部所在地和周邊的住宅區,依舊處於全面戒嚴的階段,大隊的武警戰士,基幹民兵在派出所民警和礦山幹部的指揮與協助之下,進行戒嚴。
沙漠王子開過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袁懷英親自站在礦部門口等候他們。
王爲一下車,袁懷英就大步迎了上來,壓低聲音問道:“什麼情況?”
“就是楊明軒乾的!”
到了這裡,王爲也沒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不相干的人都被擋在外邊,圍在四周的都是刑警隊的弟兄,也不用擔心泄密什麼的。
“真的是他?”
袁懷英吃了一驚。
“虧得顧嘯跟老何還那麼給他說好話,就差沒拍胸脯打包票了!”
不得不說,顧嘯跟老何這個態度,確確實實對專案組的同志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大家自然而然的對楊明軒觀感不錯,覺得他不大可能是罪犯。
唯獨王爲一直在堅持。
現在看來,還是這傢伙的直覺更準。
“嗯,陶勝才說了,昨晚上就是四個人,不過另外三個人他不認識,甚至只見過其中一個,都是楊明軒叫來的,好像是楊明軒的牢友,全都是在新生農場認識的。”
袁懷英一聽,雙眉就擰到了一塊。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也就是說,必須要活捉楊明軒。
不然的話,另外三個悍匪根本就找不到。
新生農場“牢友”這個線索,畢竟太廣泛了,楊明軒服刑期間,也不知道和多少同監犯人有過交集,想要憑着這麼條線索把另外三個悍匪一一揪出來,簡直就是開玩笑。
他們還持槍!
並且殺過人,犯的是死罪!
所以他們不會再有任何顧忌,更不會有任何底線,是最危險的嫌疑犯!
活捉楊明軒,是找到另外三個人,破獲全案的關鍵。
但楊明軒同樣是持槍的悍匪啊,同樣殺了人,同樣是死罪啊!
活捉他的難度,不比活捉其他任何悍匪的難度更低半分。
關鍵是,他還留在雲山縣城嗎?
有沒有潛逃出境?
顯然,王爲知道袁懷英在擔心什麼,繼續說道:“據陶勝才交代,楊明軒他們沒打算出境,他們好像對自己很有信心,自信不會被警察發現。因爲明擺着的,如果他們潛逃出境了,那他們也就全部暴露了,就算搶了一百萬又有什麼意義?從今往後,都要生活在異國他鄉,永世見不得光了……再說那邊也不是沒警察,也不是永遠都安全了!”
“所以,他們現在還留在雲山?”
袁懷英蹙眉問道,驚喜之餘也有點患得患失。
不會吧?
這幾個傢伙不至於這麼狗膽包天吧?
還是說,陶勝才根本就在胡說八道?反正他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連昨晚上的行動他都沒有參加,只是負責留在礦上打探點消息。
楊明軒很可能是騙他的,這當兒,說不定那幾個真正的悍匪早已經到了邊境線上,正準備潛逃出境呢!
“還留在雲山。”
王爲毫不遲疑地說道。
“這一點,陶勝才很肯定。他說楊明軒絕不會騙他的,他們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鐵哥們……楊明軒從來都沒騙過他。”
袁懷英就笑了。
任誰都能看到這位刑偵支隊長臉上浮起的譏諷和不屑。
“所以他就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的鐵哥們?”
王爲聳了聳肩,說道:“好像是這樣的。”
“特麼的,這混蛋也太不講義氣了!”
袁懷英笑罵了一句。
看得出來,袁支隊心情大好。
“走吧,我們去樓上,胡局和洪局都在那裡,趕緊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倆也高興高興……也是一個晚上沒睡了!”
說起來,胡衛國和洪峰也是蠻辛苦的。
畢竟都不年輕了,胡衛國奔五,洪峰直接就五十多了。
像王爲這樣底子極佳,身體超級棒的二十來歲年輕哥子,熬夜都相當疲憊,更不用說他倆了。
不過,相信王爲這個好消息,能讓兩位領導精神大振。
事實上也是如此。
當袁懷英,王爲,白嬌嬌,趙子平等人急匆匆出現在礦部大會議室的時候,胡衛國和洪峰滿臉都是希冀之色。
眼下,三樓這個大會議室已經成了專案組臨時指揮部。
昨晚上,“雲山銅礦特大搶劫殺人案專案組”就已經正式成立了,胡衛國親自擔任總指揮,洪峰是副總指揮。
這樣的特大案,這樣規模的專案組,負責人再叫組長,似乎不那麼妥當了呢。
起碼不夠威風,對犯罪分子震懾不足。
當然,前提是犯罪分子能夠知道專案組的具體構成情況。
“局長,洪局,案子破了!”
一進門,袁懷英就興奮地宣佈。
“哦?”
胡衛國幾乎是一躍而起,一下子變得極其興奮,滿臉的疲憊一掃而空。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快說說快說說……”
袁懷英一笑,往旁邊略略一讓,對王爲說道:“王爲,你給局長彙報。”
王爲就笑,說道:“袁支隊,還是你彙報吧。”
從一開始,王爲就下定決心,這個案子如果破了,一定要想辦法把功勞讓給袁懷英,對他來說,神速破案最多也就是起到個錦上添花的作用。他前不久剛剛提拔過,短期內職務上肯定不大可能再有什麼重大變化,立功受獎什麼的,老實說,近期對他的幫助不大。
但對袁懷英就不一樣了,相當關鍵。
一直以來,袁懷英對他都很關照,對他的工作也很支持,王爲理所當然應該給予回報。
時時刻刻想着自己出風頭,什麼都壓過自己的上級一頭,明顯就是拉仇恨。
袁懷英點點頭,也不客氣,隨即開始向胡衛國跟洪峰彙報。
彙報相當的簡明扼要。
事實上,剛纔急匆匆的,王爲也只是撿最要緊的說了說,好在一切都是按照王爲當初的推理在走,好像是由他在主導這個事情似的,幾乎就沒怎麼走樣。
所以袁懷英一說,縱然胡衛國是個半路出家的局長,也聽得明明白白。
“好啊,這幫混蛋竟然還敢留在雲山?膽子不小!”
胡衛國的表情是又驚又怒,但語氣明顯相當興奮。
已經知道是誰幹的,而且這些傢伙居然還沒跑去境外,簡直就是自己找死啊!
胡衛國再也沒想到,這麼大的案子,幾個小時就破了。
貌似申書記還將期限定在春節之前呢!
“局長,曾廳長和司馬廳長他們,已經快到山下了……”
程宇接了個電話,立即過來輕聲提醒。
胡衛國一笑,隨即就做出了決定,對洪峰說道:“老洪,你帶王爲他們下去迎接一下省廳領導。小袁,你跟我去招待所,向申書記和杜市長彙報。”
市裡領導和省廳領導,誰都不能怠慢,但本質上來說,袁懷英乃至他胡衛國,都還是邊城的幹部,尤其袁懷英要想“曲線救國”的話,就得申無垠和杜雙宇點頭。
孰重孰輕,胡衛國瞬間就分得一清二楚。
洪峰自然沒什麼意見,當下起身就走,王爲,白嬌嬌一干人跟在他身後,胡衛國則帶着袁懷英,匆匆向礦上招待所走去,程宇亦步亦趨,跟在後邊。
大家的神情都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