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瞬間,80億人類正在五億一千零一十萬九百三十四平方公里的地球表面爲自己的生活各自忙碌,除了深藏於薩爾茨堡地下機房中的“創世紀”,沒有任何超然的眼睛能夠將這瞬間發生在世界每一個角落的事情詳細記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植根於人類社會的量子互聯網如同神經網絡一樣,將來自神經末梢的衝動傳回人類有史以來最睿智、博學與聰敏的大腦,如果新的紀元從這個時代開始,那麼後世出現的《聖經》不會再有聖父與聖子的神蹟,“創世紀”將成爲新的神袛,
東經139.7度、北緯35.7度,日本東京千代田區霞關一丁目的Toro料理屋中,失去靈魂伴侶的中國人與失去女兒的琉球人正在專注地收聽兩個日本人的談話,生怕錯過他們吐出的每一字,
東京139.8度,北緯35.7度,日本東京荒川區荒川七丁目的一間民宅,薩姆·威廉斯摘下棒球帽和綠色雷朋太陽鏡,露出一頭金髮和灰色的眼睛,“費盡力氣啊朋友,非要把接頭方式搞得這麼複雜嗎,我感覺就像演間諜片一樣,自從出了機場就被你牽着鼻子跑來跑去……”美國人不滿地嘟囔着,
“一切都嚴格按照規程,這是我的行事方法,如果你有意見的話可以向聆聽者彙報,但作爲執行支部大東亞區最高負責人,我對你有着絕對管轄權,投訴並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我的名字是出木·貝塔·銀礦。”頭髮花白的日本男人板着臉,用日本人中相當罕見的標準美式英語說道,“請標明你的身份。”
“好吧好吧。”薩姆舉起右手,捲起衣袖露出手腕,形狀複雜的黑色圖案逐漸浮現於靜脈位置,“我是薩姆·伽馬減·銀礦,剛剛從情報支部調任執行支部,並被指派參加日本方面的行動,你們日本人會怎麼說來着,哦,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他怪模怪樣的鞠躬未能改變日本人臉上的表情,“請多關照。”出木·貝塔·銀礦略微點頭,“你暫且在這間屋子休息,稍後我會向你介紹本次任務的團隊,冰箱裡有食物,睡不着的話可以看看電視,離開屋子是被禁止的,電話招妓也是被禁止的,忍耐不了的話,那裡有一些**影碟。”中年人隨口說道,
“我看起來很像個色鬼嗎,還是我們美國人看起來都像色鬼,……不過我還真想問問,傳說中的‘援助交際’是怎麼回事。”薩姆把行李隨手丟在地上,有些好奇地問,
“任務完成後,你會得到假期的,到時候自己去發現吧。”穿着老式藍夾克的日本人不再說話,轉身出了門,將門從外面反鎖了,
美國人一肚子納悶,撲通一聲倒在沙發上,翹起腳打量着這棟平凡無奇的日式獨棟住宅,一層是小小的庭院、客廳和廚房,二層是兩間小小的臥室,三層是小小的書房和儲物間,一切看起來都小巧可愛,將空間利用到了極致,
薩姆在屋裡轉了兩圈,從冰箱裡取出啤酒,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窮極無聊地掏出手機,電話沒有被屏蔽,這讓薩姆感覺有點意外,雖說是同一組織裡的成員,不過像自己這種空降而來的外人是最被排斥的,這一點都不奇怪,
想了想,美國人撥通了通訊錄中的一個號碼,電話響了三聲接通了,“喂。”對面傳來男人的聲音,
“是我,哥哥。”薩姆笑道,
東經13.1度、北緯47.8度,奧地利薩爾茨堡郊外的那棟平凡無奇的建築物裡,疲憊的老人正在空氣展開一場談話,“有穆罕默德和多諾萬的消息嗎。”布蘭登·巴塞洛繆博士垂着頭,眼神隨着杯中的威士忌酒液起起伏伏,三十年的麥卡倫單麥芽威士忌,按照1:1的比例添加常溫的法國高地礦泉水,這是他最喜歡的酒精飲料,但這個時候老人臉上沒有一絲享受的表情,
溫柔的男聲立刻響起:“對不起,親愛的父親,在計時原點,通訊處副處長、異種情報科科長盧克索·穆罕默德與反恐情報處代理處長、歐洲快速反應部隊指揮官查爾斯·多諾萬乘坐電梯下降至地下三十層的‘黑室’,至今已經234.4個時間單位,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們曾再次出現,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可以適當動用較多配時暫時奪取地下三十層的控制權,預計最低需求31520ppm,控制權5300毫秒。”
“探測閥值是多少。”老人搖晃着酒杯低聲問,
“21544ppm,由於計時原點使用的配時超過峰值,探測閥值已經下降了超過50%。”男聲無喜無悲地回答道,
“其他人呢。”巴塞洛繆問道,
“在GTC總部共有17人脫離了監控範圍。”男聲回答道,接着細心地囑咐道:“酒精會對您的冠狀動脈造成不良影響,親愛的父親。”
巴塞洛繆博士猶豫一下,將酒杯放在考究的黑橡木辦公桌上,嘆了口氣:“算了,數據怎麼樣了。”
“譜調同步率還在持續上升,不過速度比您預計的要緩慢。”量子計算機回答道,
“可以評估組織受到的傷害嗎。”老人拿起鋼筆,一張白紙上畫出樹狀結構圖,在樹杈上塗塗抹抹,“……算了,不用告訴我結果了。”他忽然抓起酒杯,將金黃色的酒液一飲而盡,在橡木桶中熟成三十年的蒸餾酒散發着溫暖的泥潭氣味、橡木的香氣和甜美的麥芽味道,但現在布蘭登·巴塞洛繆嚐到的只有苦澀,
東經114.5度、北緯38度,某一棟平凡無奇的建築物被光學僞裝網包圍起來,沒人知道里面正在發生什麼事情,“也就是說,你拒絕對你的一切指控,圖坦巴拉克。”隱藏在陰影中的副議長用一雙火炭樣的眼睛瞧着對面肥胖的黑人,
“圖坦巴拉克後面要加一個‘閣下’,副議長‘大人’。”海怪用令人生厭的方式讀出重音,毫不在意地與副議長正面對視,
“哎呀哎呀,開會就開會,何必一見面就搞得這麼緊張。”黑袍的達列·安布羅斯邁着身姿搖曳的步伐走到兩人中間,用柔媚的聲音化解場中緊張的局勢,“副議長大人,你知道海怪的脾氣,有什麼話私下說就好了,在人前他可從來不肯低頭認錯呢。”
塞巴斯蒂安·德·拉芳丹公爵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顯得有點不滿,“怎麼,公爵大人有話要說嗎。”黑袍的掘墓人嬌笑着扭過頭來,波濤洶涌的胸部因笑聲而起伏不停,“哎呀哎呀,瞧瞧這身肌肉,您還真是個適合交配的好男人呢,散會後要不要請我喝一杯紅茶,我這兒有最好的大吉嶺紅茶,摘茶後加入了番紅花和絞股藍一起炒制的,只要喝一口就能讓人渾身發熱、興趣大發呢。”
“我對男人沒興趣。”公爵簡略地回答道,
安布羅斯的瞳孔立刻凝聚成針尖一樣大小,如同貓科動物發動攻擊前的徵兆,“那並不是安布羅斯閣下的錯。”紅衣主教在一旁開口道,“雖然基督教歷史上曾對安布羅斯閣下這樣的可憐人有所誤解,如《利未記》20:13:‘人若與男人苟合,像與女人一樣,他們二人行了可憎的事,總要把他們治死,罪要歸到他們身上,’又如《羅馬書》1:26-27:‘因此,神任憑他們放縱可羞恥的情慾,他們的女人把順性的用處變爲逆性的用處;男人也是如此,棄了女人順性的用處,**攻心,彼此貪戀,男和男行可羞恥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這妄爲當得的報應,’但現代的梵蒂岡已經完全拋出了舊日的誤解,認爲性別倒錯這種東西只是人類本身揹負的諸多原罪之一,說得通俗一點,同時長着胸部和**並不是需要羞恥的事情……”
掘墓人的黑袍在發出劇烈顫抖,蒙面的黑巾如同無形的風吹動般起起伏伏,“另外,我也是非戰鬥序列的,安布羅斯閣下。”紅衣主教面露慈祥的微笑,“我所遭到的懲戒是來自靈魂的,肉體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夠了。”副議長忽然大喝一聲,震得衆人耳朵嗡嗡作響,“阿斯蒙蒂斯和利維坦,聖殿荊棘十字團與路西法,你們之間的派系鬥爭我不感興趣,但任何拖累兄弟會偉大事業腳步的人,都會受到議長大人最嚴厲的制裁,安布羅斯,你的阿斯蒙蒂斯現在剛剛遭到入侵,現在已成爲鬥爭的中心,幽靈們也在蠢蠢欲動,議長大人已經命令荊棘十字團向日本派遣高級執事加以支援,你一定要注意,圖坦巴拉克,我剛剛收到情報,你的利維坦連續喚醒了四名顧問,這件事你知道嗎。”
“知道又怎麼樣,作爲執事長,我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海怪肥胖的臉上浮現嘲弄的神色,
“提醒你不要把事情搞砸,過量干涉會引起注意的,‘世界’並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下。”副議長怒氣衝衝地吼道,“就這樣,議長大人委託我傳達的東西會發送給你們,散會。”
老人消失在陰影之中,公爵望着地上蓋着舊帝國馬耳他五星紋飾大氅、昏迷不醒的德沃魯,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