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這句話剛說完,已經有個人走了進來。
梅琳雪吃了一驚,隨即鎮定下來,來的不是紅衣番僧吐爾雷,總算是萬幸了。
來的是個高傲的青年人。
這個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狡詐的笑容。
他的身材很高,衣袖上繡着一隻飛龍。
梅琳雪並不知道他是誰,只是覺得這個人令人厭惡。
耿青也看見了這個青年人,心一沉。
他知道梅琳雪的武功,絕不是這個青年人的對手。
這個青年人是遲滿。
梅琳雪站了起來,大聲地責問道:“你憑什麼闖到這裡來?你懂不懂規矩?”
遲滿微微一笑道:“我不懂規矩,但我懂得怎麼殺人。”
耿青苦笑道:“你的消息還真靈通。”
遲滿陰惻惻地笑道:“比我強的人在何時何地受傷,我都很關心,因爲這樣他就可能不會活得很長了。”
遲滿自己覺得很開心,又道:“那吐爾雷師兄弟是我們請來殺你們的。”
梅琳雪已經對這人的笑反感到了極點,但她還是緩緩地道:“你滾出去!”
遲滿冷笑着又跨進了一步,道:“讓我出去可以,不過要等屋裡的兩個人成爲死人的時候。”隨後又補了一句道:“至少也要耿青死的時候,你嘛嘿嘿……”
梅琳雪大喝一聲,人已撲上,劍也隨着衣袖刺了出來。
遲滿微微笑地看着梅琳雪,長劍輕輕地格開她的劍,道:“漂亮的女人,不應該用武器的,武器會傷害自己的。”
梅琳雪憤然回掌,摑向他的臉,希望把這張該死的嘴打腫。
遲滿冷笑着,雙掌揮出,道:“我並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梅琳雪竟被揮了出去,“砰”地撞在牆上。
遲滿獰笑着,人已全身躍起,撲向牀上的耿青。
一柄長劍從耿青的枕頭下飛起,直刺遲滿的咽喉。
遲滿空中一縮身,直挺挺地墜落地上,嚇出一身冷汗。
遲滿疑惑地道:“你沒受傷?”
耿青把劍緩緩收起,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道:“是百花老人的神藥助我。”
遲滿驚道:“你真的沒受傷?”
耿青笑了笑,道:“九清教的羽童子陳琪託夢給我,要我替他報仇。”
遲滿哈哈大笑道:“可是九清教的那幫笨蛋卻要找你報仇。”
耿青握劍的手突然一抽搐,剛纔出劍太猛,肩傷又發作了。
他儘量控制住自己,不讓遲滿看出傷勢。
但遲滿還是發現了,他笑得很開心,人突然又一次飛起,撲向耿青,大聲道:“我看你還能不能舉得起劍?”
耿青彷彿累了,他想睡覺,於是他閉上了眼睛。
遲滿的劍對他的咽喉刺了下來。
梅琳雪奮力從地上爬了起來,全力撲上,其實根本來不及了。
遲滿的劍已經快插落的一霎間,牀頭上的那扇窗戶忽地開了,一柄八尺青鋒帶着風聲伸了進來。
二劍相碰,遲滿立即倒退躍回,吃驚地望着窗外。
窗外飄閃進一黑衣老者。
遲滿惱怒地看着他,道:“葛老掌門,你幫着他?”
葛振二目不轉地盯着遲滿。
遲滿叫道:“他是殺你徒弟的兇手,你爲什麼不殺他?”
葛振冷笑道:“這隻能怪你剛纔說了實情。”
遲滿恨恨地盯了一眼牀上的耿青,心中暗罵:“我上當了。”
耿青此時睜開了眼睛,微笑道:“葛老師多謝了。”
葛振也笑道:“耿大俠,這是第二次報答你,我們本來的報仇也沒有了。”
遲滿忿忿地道:“老東西,你想怎麼樣?”
葛振道:“替我徒弟報仇。”
遲滿冷笑道:“你以爲你能勝得了我?”
葛振也冷笑道:“不妨試試。”
江湖英雄榜中,遲滿的排名比葛振還高二位,葛振是排名第二十位。
三年前武林前輩“預前知後”星光譜排名之時,因鼓勵年少之人,所以擡高了遲滿的排名。
論武功的話葛振實是和遲滿不分伯仲。
但遲滿左臂被耿青削斷之後,功力有所減弱,葛振卻佔了便宜。
葛振的八尺青鋒光芒一閃,劍已然出手,迅疾地向遲滿刺去!
遲滿感到一股懾人的劍氣,刺擊他的前心。
他大怒,狂吼着,飛身而起劍也攻出。
遲滿的劍法講究的是“狠”。
葛振的九清劍法是以輕靈見長,以柔克剛的劍光繞着遲滿的全身遊動起來。
遲滿的氣勢已然頹廢,他只有木然地招架。
他現在非常後悔剛纔沒跟“一劍鎮八方”許國峰一起來,那時他只想一個人獨得此功勞。
這遲到的悔悟使他沒有提防,左肩膀上中了一劍,幸虧這左臂是假的,沒有知覺。
遲滿的確是個識時務的人,一看見自己不是對手,當即想要逃走。
因爲他離門很近,所以他很快地便逃了開去。
葛振看着遲滿遠逃的背影,回頭對耿青道:“耿大俠,看來你得換個地方住了,不然他們還會來的。”
梅琳雪急切地道:“耿大哥是應該另換個地方了,不過去哪兒呢?”
葛振笑道:“如果不嫌棄的話,二位可移駕去我教中小憩幾日,如何?”
耿青道:“怎好打擾,何況那些人遲早會找上門去,那樣豈不要連累葛老師了?”
梅琳雪見葛振的武功甚是高強,知道去他那兒很保險,急忙對耿青道:“既然葛老師盛情,耿大哥就別推辭了。”
“甲”、“乙”、“丙”三人回來也贊成去葛振教中。
九清教總舵的“清風堂”乃是九清高手聚集之處。
耿青的房間是在一處最爲幽靜的花園之中,這個花園和清風堂隔着一片綠色田野,一般人難知道有此花園的存在,更不知園中有幾間精雅的小屋。
屋外樹高遮頂,花香濃濃,綠茵茵的樹苗和桃花簇擁着小屋。
看着近色清翠,遠初黛綠的花園景色,使人心曠神怡。
耿青的傷好得很快,離不開秀美景色給他帶來的好心情。
幾天來,梅琳雪幾乎沒有睡超過八個時辰,(作者沒腦子,一天才十二個時辰,睡夠八個時辰,成睡仙了)一直守在耿青的身旁。
就是這樣,梅琳雪還是感到自己永遠不能報答耿青。
耿青着這個女孩子日夜守護在自己牀邊,眼圈深陷,目中泛起了血絲,很是憐惜,不斷地催促她去休息。
梅琳雪很執着,很倔強,她一定要親自照料耿青好起來。
葛振每天都來看望耿青,每次都帶來一種上等好藥。
第四天了,耿青實在不忍叫梅琳雪守在身旁,儘管“甲”、“乙”、“丙”三個輪流守候,可是這個細心的女孩子總是不放心。
耿青爲了讓梅琳雪知道自己身體已經恢復,便抓起劍走進園,吸着新鮮空氣,舞了一趟劍。
舞劍時膀子還是很痛,他儘量裝出沒有事的樣子。
梅琳雪放心地走到自己的房間,睡了。
晚上,破例地沒人送飯來。
天都快黑了,“甲”、“乙”、“丙”三人坐在耿青的牀邊互相調侃着。
“丙”已經忍受不了餓,嚷道:“這葛老頭子也真是,今天不來看耿大哥也就算了,連晚飯也給忘了,這算什麼啊?”
耿青道:“定是剛纔廚師忘了給我們做,再等等吧,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時間在飢餓之中緩緩度過,天已經黑透了。
故事雖然精彩,但絕對不能解餓。
“乙”也餓得吵嚷起來:“這葛老頭說咱們沒交伙食費,咱們交就是了嘛,怎麼不打招呼就斷炊,好沒道理。”
“丙”見“乙”也加人“聲討”葛振的行列,勁頭更大了,對“乙”道:“走,我們去廚房拿點東西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番。”
“乙”、“丙”二人連蹦帶跳地跑出了花園,越過田野,來到清風堂後院。
廚房在什麼地方,二人並不知道,只有找人間外
“丙”看見一棟小樓下的欄杆上背對着自己趴着一個黃衣少女,靜靜地趴着,好像看什麼東西看得很出神。
“丙”笑嘻嘻地走了過去,對這個黃衣少女道:“喂,廚房在哪兒?”
黃衣少女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丙”氣呼呼地雙手又腰又大喊了一聲,“喂,我問你話,你沒有聽見啊?”
黃衣少女還是沒有動,“乙”見她這麼傲慢,不理會“丙”的問話,便走了去拍拍少女的肩膀,道:“喂,小姑娘你是啞巴?”
黃衣少女仍然沒有回答。
“乙”探頭去看少女的臉,他突然大叫一聲,後退了幾步,差點坐在地上。
“乙”看到什麼這麼緊張?
原來他看見這個黃衣少女不是啞巴,而是個死人。
她的咽喉上有一個小洞,血跡已經乾涸。
一個如似玉的少女就這樣的死了,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突然被一場冰雪打落似的。”
“丙”驚呆了!
“乙”、“丙”二人還是個孩子,他們近時期沒有見過死人,更沒見到過這麼殘忍的殺害了一個小女孩。
“乙”、“丙”又發現圍牆根下倒着一個老人,血流了滿地。
“乙”、“丙”互相拉着手,走向前院一路上東倒酉歪地躺着十幾具男女老少的屍體。
他們死得很慘,有的被削去頭顱,有的被柄匕首插死在地上。
“乙”、“丙”二人忍着陣陣噁心,走到了前院。
“清風堂”的匾額還歪歪斜斜地掛在大廳上,大廳中倒着幾十個人。
“乙”、“丙”二人慢慢地走了過去,跨過這些人的屍體,尋找認識的人。
在大廳的大師椅下倒着一位長髯老者,手中還緊握着八尺青鋒。
“葛老師!”“乙”、“丙”二人吃驚地叫着,撲過去扶起葛振,葛振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又。
“乙”、“丙”二人搖晃,可是沒有回答。
可憐葛振一代英雄,今日竟死於非命。
旁邊躺着一個青年人呻吟了一聲,是楊威。
“乙”、“丙”二人忙輕放下葛振,扶起了楊威。
楊威的臉上,身上到處是血,胸口霍然一條大的劍口,口中喃喃地道:“水,水……”
“乙”、“丙”二人擡起楊威,飛奔出大廳,這大廳的血腥味太濃了。
“乙”、“丙”二人忍住了嘔吐,把楊威擡回花園小屋內,讓別人救護,自己卻跑到溝邊,在地上拼命地嘔吐着,直至嘔出了苦水。
耿青看見身受重傷的楊威被二人擡進來,不忍細問,趕緊找些藥敷於傷口之上,然後把楊威放到牀上,輕聲呼喚着。
楊威終於醒過來了,一眼看見了牀邊的耿青,一頭撲倒,顫聲道:“耿大俠,你一定要給我師父報仇啊。”說完放聲大哭。
這一哭,傷口被震裂,又開始殷殷地淌着血。
耿青安慰他平靜以後,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威忍住傷痛,緩慢地說出事情的源由……
今天下午,九清教的師徒正在閒談之時,有人來報說,大師兄帶着許多弟兄回來了。
葛振奇道:“那郭文不在泉州,跑回來幹嘛?”
楊威也奇怪地道:“爲什麼郭師兄這時候回來呢?”
說罷,楊威連忙出門去接郭師兄。
郭文看起來比以前老了,他身後的人楊威多半不認識,可是他卻沒有在意。
當時楊威和師兄寒喧了幾句,手拉手地進入了大廳。
郭文進了大堂,看見師父急忙跪下行禮,葛振連忙彎腰去攙扶。
這時,郭文突然向葛振發出一柄飛叉,打入他師父的胸中。
葛振在臨倒下時,拔劍刺中那郭文的臉面,順勢竟挑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葛振在倒下之時,說了一句話:“好你個千面,我……”
楊威幾個兄弟看見這假的大師兄競刺殺了師父,皆紛紛跳起來反抗。
哪知對手竟然全是武功高手,在一個什麼程長老的帶領下,把楊威七位師叔和二十幾位師兄弟全部殺害,楊威也被那程長老的一劍砍中前胸,楊威當時便昏死過去,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
“乙”“丙”二人終於止住了嘔吐,疲憊地回到屋中。
耿青問道:“你們在後院看見了什麼沒有?”
“乙”回憶起後院的少女和男女老幼的慘死,-一述說了。
楊威聽了,更加痛不欲生。
梅琳雪從屋外走了進來,她是被楊威的哭聲驚醒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被驚呆了。
耿青嘆了口氣,道:“飛龍幫已經開始下手了,這第一步竟是九清教。”
他又自責地道:“若我不來這兒,或許九清教便沒事,他們找不到我,自然殺光了全部的人。”
耿青站了起來,默默地門日,看着北邊夜空中的一顆閃爍不定的星,眼睛像要噴出火來,心中道:“血債血還,看你飛龍幫還能猖狂多久!”
第二日早上,楊威留下一封信給耿青,人已走了,不知去了何方。
耿青找人來埋葬了“九清教”的衆豪傑。
一條驚人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江湖:飛龍幫片刻之間滅了九清教的總舵清風堂全部人馬,連家小也沒放過,葛振掌門也遭暗算身亡。
一輛飛奔的馬車車廂裡,坐着耿青,梅琳雪和“甲乙丙”三人。
他們的心情都很糟,被那股血腥味籠罩着。
耿青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梅琳雪,輕聲道:“梅小姐,你和我在一起,受苦了。”
梅琳雪道:“耿大哥,你不要叫我小姐,叫我名字好嗎?”
耿青看梅琳雪:“那好吧,琳雪,我有一事想對你說。”
梅琳雪笑道:“大哥,你有什麼事說吧。”
耿青道:“我想讓你暫時找個地方休息幾日。”
梅琳雪急急地道:“爲什麼?”
耿青看着車外的田野,眼前浮現出九清教總舵被毀的情景,一俱俱屍體躺在血泊之中……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想,緩緩地道:“我要用他們的血來償還這筆血債。”
梅琳雪堅定地道:“我不走,要和大哥共存亡。”
耿青已經看出梅琳雪倔強的性格,也就不勉強了。
他探身對車伕道:“還有多遠到譚家廟?”
車伕大聲地道:“還有半個時辰。”
耿青取出乾糧分與衆人,道:“過一會就要到雙峰集了,大家在那裡等我,我不久會回來的。”
可是衆人都無食慾,因爲大家實在擺脫不了那血腥味。
梅琳雪道:“大哥,要去,我們一齊去。”
車越走越快,離譚家廟已經不遠了,耿青的心也越跳越快,他自從看見“九清教”的慘遭毀滅,打聽出此地是飛龍幫分舵所在地之後,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還沒到譚家廟,車就拐上另一條路,向雙峰集的路奔去,耿青打開車門,對衆人道:“你們在雙峰集等着我。”
然後對車伕道:“請快點趕車。”說罷,飛身下了馬車。
離譚家廟越來越近了,十幾裡的路,耿青緩緩地走着,他是第一次懷着殺人的想法去想殺人的。
耿青終於到了廟門口。
兩個黑衣人站在廟門口,高傲的目光不看臺階下的人,而是盯着天空。
這是飛龍幫衆一個特有的習慣:眼高於頂。
耿青緩步走上了臺階,兩個黑衣人用眼角掃了一下他,道:“幹什麼的?”
耿青沒有答話,徑直從兩人身旁走過,跨進廟內。
二個黑衣人不禁怒形於色,兩隻掌齊對耿青頭頂擊來。
耿青雙臂微擡,輕輕推去,二個黑衣人頓時直掉出去,跌在臺階上,掙扎了兩下,便不動了。
他剛進廟門,又一個黑衣大漢迎面走了過來問道:“你是!”
耿青看着他問道:“你昨天是否參與毀滅九清教的行動?”那語氣像是在話家常。
黑衣大漢一楞,道:“怎麼啦?”
耿青靜靜地道:“我要見你們的護法或長老?”
黑衣大漢又看了耿青一眼,驚道:“你是耿青?”
耿青點點頭。
黑衣大漢當胸一拳擊來,耿青輕輕一掌,手掌揮處,黑衣大漢又跌落丈外。
黑衣大漢起身就跑。
耿青也不追趕,繼續向廟內走去。
耿青走進大殿,向佛祖拜了三拜,心中默然道:“佛祖在上,耿青今日要讓飛龍幫清還血債。”
殿門外一陣冷風吹來,使人感到手足均生涼意。
接着殿內出現四個人,直朝耿青走來。
佛燈還亮着。
冷清的燈光,照在這幾個人的臉上。
首先而來的是一個戴着面具的人,是一個金屬的罩子。
那佛燈照耀着他的臉,發出金屬的光芒。
耿青沉默看着這張假臉。
這張假臉離耿青不遠處停了下來,動了動嘴:“你是耿青?”
耿青沒有一點表情,點點頭。
那嘴又動了動道:“你是來自首的?”
耿青依然很平靜,糾正他的話道:“是來殺人的。”
那張嘴也停止了問話。
耿青忽然大聲道:“千面叟就是你?”
假臉點了點頭,道:“你很聰明,可是過一會你就不用管我是誰了,只要安息就行了。”
假臉的還在說着,手中已多了一柄小叉,一柄非常精巧的小叉。
人起叉出,那小叉隨着一陣狂風捲了過來,直插耿青的胸膛。
耿青不再珍惜他那把劍,劍已然長嘯衝出,劍身的一行字“劍出鬼神傷”在佛燈下一閃,一道光芒緊隨而至,假面人的身子已貼上了佛身。
那道銀芒穿透他的胸膛,一道血箭噴射而出!
耿青輕輕地退回到原地,望着這假面人。
假面人倒在佛像下,面具“當”的一聲落在地上,四散裂開,露出一張蒼白而衰老的臉,眼珠如死魚般地凸出,神情恐怖。
另外三個人緩緩走近,領頭的黑麪老者嘿嘿笑道:“閣下果然身手不凡。”
黑麪老者向身後兩名綠衣人道:“去會會這位耿大俠。”
大殿外不知何時已站滿了人,五、六十個之多。
耿青卻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兩個綠衣人走上前來,問道耿青:“死前還有什麼話說?”那回氣就像是對一個死刑犯說話一樣。
耿青看了看自己的劍:“我的劍下不死無名鬼。”
兩個綠衣人冷笑道:“你總該聽說過‘乖怪二聖’吧?”
耿青好像是很仔細是想了想,笑道:“怪不得二位尖嘴猴腮,原來是孫大聖的二位嫡系啊。”
兩個綠衣人大怒道:“你敢罵我們是猴子?”
耿青笑了笑道:“我可沒明說。”
左邊綠衣人道:“好小子,別光耍嘴皮子,有本事就上來比試比試。”
耿青笑道:“我怎麼才知道哪個是乖聖,哪人是怪聖,萬一失手也好讓人替你們區分埋葬啊。”
左邊綠衣人狂怒道:“好啊,讓你死前明白,我是‘乖聖’宋衛果,他是‘怪聖’葉落,你死後儘管去閻王爺那兒告我們吧。”
耿青冷笑着點頭,道:“昨日九清教的血案兩位也參加了?”
乖聖宋衛果傲然道:“不錯,我們共殺了八個男人,兩個女人,”那神情竟極其自傲。
耿青的怒火也被他勾起,冷冷地道:“那就趕快進行了斷吧。”
乖怪二聖怒罵着,一分左右,身子呈平行直撲耿青。
乖聖人一躍起,掌中就已多出一把賴以成名的“乖乖棍”,此棍長有六尺,棍頭有刀,棍身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小勾魂釘,確是一件歹毒兵器。
“怪聖”葉落手中有一對“五怪鉤”,直取耿青,一鉤奔左肋,一鉤向右胯。
耿青身子早地拔蔥如煙般地飛起,左腳尖直點乖聖咽喉,右腳直踢怪聖胸膛。
乖聖一招“鳳凰三點頭”已讓過這一擊,乖乖棍直取對手襠部,怪聖的左手鉤也由下向上兜去,右手鉤橫鉤對手胸膛。
耿青身形一晃,人已退後五步,鉤棍皆已落空。
乖怪二聖得理不饒人之態顯露無遺,一副蠻橫樣,可是他們錯就錯在這一點上。
當乖怪二聖棍鉤並進的時候,耿青眼中竟發出一絲寒光,乖怪二聖錯過了第二次機會。
乖聖棍尖橫掃,怪聖兩鉤疾鉤。
耿青微一側身,乖怪二聖立感寒光伴隨着江光一閃而逝。
他們首先看見耿青的劍還在鞘中,手就撫在劍柄上,然後突然就感覺到某個部件有些疼痛。
乖聖的目光驚恐地看見了一隻耳朵被掛在牆上一支小釘子上。
怪聖也感到肩膀好像少了一條。
兩人大叫着撿起屬於各自的身體部件奔了出去,風吹進來二人的話:“耿青,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耿青沒有去理會這兩個人,而是把視線集中在菩薩身上,心中默默唸道:“菩薩明白,耿青未去取人性命,我只給他們一次機會。”
一聲輕咳,把耿青的視線移到那個正慢慢走來的黑麪老者身上。
這人,是個很嚴肅,很令人恐怖的人。
劍,是一柄有點彎弧的很可怕的劍。
這人和這劍無不散着令人感到可怕的氣息,這就是殺氣。
黑麪老者每前進一步,殺氣就更濃一點,他走的速度不快,但殺氣卻傳得很快。
耿青也迎着這兇猛的殺氣緩步踱去。
一名對武學並不瞭解,又非常想投機立功的飛龍幫衆手中擒着一把寶劍從門外奔進來,直劈耿青!
他十拿九穩的把劍砍落之後,大殿內就響起一聲慘呼,這個可憐的英雄嘴角流着血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便死了。
他至死也不明白這是爲什麼,他帶着這個疑問離開了這個世上。
黑麪老者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具死體,沉聲道:“閣下的‘移氣換位’果然高明。”
耿青微微一笑道:“這是他咎由自取,心願去死的。”
耿青看了一眼這個對本幫弟兄的死活漠然視之的老者,心中一陣不快,冷冷地道:“你不想替他報仇?”
黑西老者搖了搖頭,冷笑道:“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幫衆,所以他的死活並不值得關心。”
耿青突然感到這可怕的幫會怪不得稱雄江湖,竟然是如此的兇殘,冷酷。
黑麪老者又道:“到目前爲止,大魔劍下還沒有逃走過一個人。”
他又嘆道:“其實憑你的武功,機智,只要不和飛龍幫作對,一定會大有前途的。”
耿青突然問道:“昨日的血案是你指揮的吧?”
黑麪老者傲然道:“不錯,在這個地方除了我程天雕能指揮毀了九清教之外,恐怕還沒有人能幹成此事。”
耿青點點頭,冷冷地道:“除了我耿青,別的人也不可能殺得了你。”
黑麪老者大笑道:“好,我倒很想見識你這能殺我的劍。”
這時大殿外突然之間熱鬧起來,就像開了鍋一樣。
緊接着人聲嘈雜,吵嚷聲,跌打聲,兵刃撞擊之聲連續不斷。
黑麪老者眉頭一皺,但並沒有去門外,他相信手下人會處理好一切的。
耿青忽然微微一笑,他聽見了“甲”、“乙”、“丙”三個大呼小叫之聲,他很瞭解這三個人的武功,所以認爲外面的人很快會被解決的。
“丙”的聲音不斷傳了進來:“嘿,打你的屁股真過癮。”
“喲,你還敢踢我,看我要打斷你的腿。”
“卡嗓”一聲骨頭斷裂,伴隨叫聲傳進了大殿。
黑麪老者的面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可是,外面“甲”、“乙”、“丙”三個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乙,你打死幾個?”“丙”坐在一個飛龍幫衆身上笑嘻嘻地問。
“一、二、三……一共打死七個”“乙”興奮地答道。
“丙”道:“乙,你真有兩下子,我纔打死六個。”
說罷,返身一拳打在一個撲來的幫衆臉上,那人直摜出去,“丙”大笑道:“我也打死了七個了。”
耿青所見“乙”、“丙”二人的呼叫聲,覺得好笑,心道:“這兩個活寶不論什麼時候都這麼頑皮。”
黑麪老者聽見自己幫衆的中叫喊聲,已漸減少,而對手的聲音不斷增大,心中的惱怒已經無法忍受。
他的臉陰沉得像黑鍋底,冷冷地道:“你的幫手武功很高?”
耿青笑了笑,道:“比你的手下是強一些。”
程天雕的手抓住了劍柄,目光更加犀利。
耿青看着他握得緊緊的劍,讚道:“劍,的確是把好劍。”
他接着嘆息道:“只可惜,人的年齡不小了,人品卻……”
程天雕的手有些發抖,他從未聽過活人如此評論自己,因爲它無論從什麼方面看都很有名,從劍來看這把劍名“天魔劍”,乃是稀世奇門寶劍,從主人來看,名聲更響,這把劍縱橫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三。
他斜眼看耿青,冷哼道:“年輕人,你能想像得出‘天魔劍’的威力嗎?”
耿青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卻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腰間懸掛的劍。
程大雕以爲對手有些膽怯,便陰惻惻地道:“年輕人,放下腰中的劍,我會網開一面的。”
耿青微笑着輕翻手腕,掌中已多了一把劍。
“天魔劍”程天雕目光驟然收縮,因爲他看見對方劍上的一行字:“劍出鬼神驚”。
那一行剛勁有力的字就刻在劍身上,字在佛燈照射下光芒四射。
程天雕看出對手的劍,竟是比自己的劍還稀世十倍的“驚神劍”。
大殿外的嘈雜聲已消失,四個人步子很輕鬆地走了進來。
程大雕看了一眼“甲”、“乙”、“丙”,心中一緊,飛龍幫的江北分舵被幾個小子毀掉,若不離去,恐怕連我也要被他們留下了。
程大雕身軀暴長,彎劍已如一隻大鳥直取耿青的面門。
耿青的長劍呼嘯着飛出,化作一條飛龍纏向那隻大鳥。
程天雕嘿嘿冷笑着,身形已拔地而起,竟直飛向廟頂,破頂而出。
耿青的劍隨人纏繞着飛擊,終究因起動慢了一步,一劍只擊落程天雕的一塊後襟。
耿青看着梅琳雪和“甲”、“乙”、“丙”,道:“我讓你們不要來,爲什麼還要來呢?”
“丙”叫道:“耿大哥,我原來不想來,我怕你罵我,可是雪姐姐非要來,我……”
梅琳雪道:“耿大哥,我實在不放心你啊,你的肩傷還沒好呢。”
耿青苦笑道:“我感謝你的心意,不過我實在不能連累你們。”
他又道:“不過若非你們到來,我不一定有把握能勝得了天魔劍。”
梅琳雪很仔細地道:“你這幾日一定要多注意身體,可不能再受累了。”
幾日來,江湖上一直亂哄哄地,現在又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飛龍幫的江北分舵毀滅九清教之後不到一日,竟被新出道的劍客耿青所毀,不知飛龍幫以後會有什麼反應?
在飛龍幫總舵的紫英堂內,燈光通明,這間廳裝橫得很豪華。
而從在座的人的服飾來看,和這大廳的確很相配c
上首面南背北的一把飛龍坐騎之上,坐着一位身着王袍的中年人,八條飛龍旋於袍服之上。
他的兩側坐着幾位客人和護法。
左邊第一位上,傲然端坐的竟是“佛手”湯玉。
右邊第一位坐的乃是吐着國的第一高手章格爾布。
其餘幾個飛龍幫護法則散坐於兩邊。
那王袍中年人輕咳一聲道:“諸位,今日我剛由府中回到總舵來,就得知了本幫江北分舵被毀之事,所以特請你們前來商議。”
他拿起八龍杯,呷了一口,又道:“想必大家都已知此事了。我也不敘述了,但要商量一下如何能除去耿青的事,此人風頭很勁,若不早去,恐有後患啊。”
此話說完,廳中靜悄悄的,沒有人答話。
王袍中年人等了片刻見無人肯說,看了看“佛手”湯玉,顯然是要他發表意見。
“佛手”湯玉也看了王袍中年人一眼,並不作聲。
王袍中年人問道:“難道湯大俠對此事沒有什麼……”
“佛手”湯玉笑道:“王爺不該問我的。”
王袍中年人道:“爲什麼?”
湯玉道:“王爺能讓我這個外人前來旁聽這秘密會議我已深感榮幸,怎敢妄加言語呢?”
王袍中年人笑道:“我的意思是若天字會也能出手除去耿青,以後我們消滅天山、華山二派就容易得多了。”
湯玉笑道:“王爺難道忘了,‘天字會’還未舉行開山大典呢,因此,我們在大典之前不想涉及江湖紛爭。”
中年人想了想,道:“也好,既然湯大俠不願管此事,那麼我也不能勉強。”
他看了一眼湯玉又道:“不知‘八月十五’開山大典之後‘大字會’是否真能幫助我於三件事?”
湯玉英俊的臉上呈現出傲慢的神氣,微微一笑道:“王爺儘管放心,只要我湯玉拿着‘天字鎖’做了會主,天字會一定能替飛龍幫幹成任何三件事的。”
王袍中年人笑道:“那就有勞湯幫主了。”
他把“幫主”二字說得特別重,特別誠懇。
“佛手”湯玉微微一點了點頭,笑得很開心。
王袍中年人又把話題拉回耿青身上,不過這回沒有和湯玉說,而是轉向其他人。
他問一位坐在湯玉身後的老者道:“齊長老,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不等齊長老說話,湯玉站起身來,對那王袍中年人一拱手,道:“王爺,在下有點小事,先行告辭了。”
王袍中年人知道他不願多聞此事,也不妨勉強,派人將其送出門外。
衆人重新落座,被稱爲齊長老的白麪老者沉吟了片刻道:“屬下倒有一計。”
王袍中年人道:“有何妙計,就請快說吧。”
齊長老道:“幫主可知道江湖上後起之秀的‘流星劍客’陸欣嗎?”
王袍中年人想了想道:“不錯,是有這個人。”
齊長老微微一笑道:“我們可以利用他除掉耿青。”
王袍中年人道:“據說,此人從不和人交往,並已對我幫素不友好,怎麼能讓他出的手呢?”
齊長老狡黠地一笑道:“我們可以利用他的弱點。”
王袍中年人道:“說出來聽聽。”
齊長老笑道:“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
王袍中年人有些聽不懂問道:“什麼意思?”
齊長老道:“王爺有所不知,江湖中‘四大美人’中有一位叫梅琳雪的女孩,乃是陸欣苦苦追求的,而現在梅琳雪卻和耿青在一起
王袍中年人哈哈大笑道:“齊長老果然計策高明。”
他笑問道:“這件事誰去辦呢?”
齊長老道:“此事還是屬下親自去辦比較穩妥一些。”
王袍中年人道:“好,此事齊長老一定要辦好。”
齊長老應了一聲,坐了下來。
中年人笑吟吟地看着衆人,道:“不知諸位還有什麼要說嗎?”
“金筆秀士”陳一絕站起身來道:“稟幫主,我有一事要說。”
王袍中年人道:“陳護法請說吧。”
陳一絕道:“現在白道中的較大門派‘九清教’已被我幫所滅,恐其他小門小派聞風後勾結起來,所以有必要在短期內清除掉這些小門小派,以絕後患。”
王袍中年人道:“陳護法所言有理。”
陳一絕道:“若讓這些小派與天山、華山二派勾結,對我飛龍幫就大爲不利了。”
王抱中年人點點頭,道:“依陳護法之見呢?”
陳一絕道:“我們應儘量讓江湖上人知道天字會八月十五開山大典之事,要讓人誤以爲天字會隨時會出現,而且另一方面要加緊除去小幫派,以絕天山、華山二派的退路。”
王袍中年人讚道:“此法也很不錯。”
王袍中年人對衆人道:“若諸位無事,那就先請回吧。”
衆人施禮畢,走出了大廳。
王袍中年突然道:“陳護法,你別走,和我來。”
說完,人已走進裡間,穿過一條走廊,進入一間書房。
書房不大,卻很豪華,顯示了一種氣派。
無論書架上的古董,還是案上的硯墨,就連地毯——一張用金絲銀線織成的地毯,無一不價值連城。
陳一絕走進這間書房,一直必恭必敬地站着。
中年人笑道:“陳護法,別客氣,坐吧。”
陳一絕謝坐之後,問道:“幫主有何事吩咐?”
王袍中年人微微哼了一聲道:“許護法去少林寺奪經這麼多日,爲什麼還不回來?”
陳一絕吞吞吐吐地道:“許護法前日給我一封信,上面說經書已經失落了。”
王袍中年人的好心情似乎受到了影響,大聲道:“經書丟掉了?”
陳一絕有些慌亂地道:“是的。”
工袍中年人沉聲道:“怎麼丟失的?”
陳一絕低聲道:“那經書是被三個少年人奪去的”
王袍中年人惡道:“許國峰把經書失落在三個孩子手中了?”
陳一絕垂首道:“是的。”
王袍中年人壓下了怒火,道:“他爲什麼不來見我,他想躲着我一輩子嗎?”
陳一絕道:“他想奪回經書再回總舵來。”
中年人道:“他現在在哪兒?”
陳一絕低聲道:“跟遲滿在一起。”
中年人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遲滿的‘百草衣’到手了嗎?”
陳一絕道:“遲滿搶來的百草衣已被耿青奪去了。”
中年人冷然道:“又是耿青?”
陳一絕點頭道:“奪走經書的三個少年也是耿青一道的。”
王袍中年人嘆道:“不知這‘天馬流星劍’陸欣是否能如我所願了。”
位於風雲山腳下的陸家莊乃是江湖上著名劍客陸嵩鬆的故居。
雖然嵩鬆人已逝去,可是陸家莊的名氣不但沒變弱,反而更大了。
因爲兩年前江湖上又出現了一名少年英豪,號稱“冷血無情,流星劍客”的陸欣。
陸欣就是陸嵩鬆的兒子,他喜歡稱自己爲“天馬流星劍”陸欣。
陸宅是間很有氣勢的大戶莊院。
陸欣喝得醉酬酬地,跌跌撞撞地走回家,一路就感到右眼一個勁的直跳。
他非常的煩躁,因爲古人說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階欣並不需要左眼跳,他有的是錢,可是他更不願右眼跳。
雖然他心想:堂堂“天馬流星劍”陸欣怎麼會有災呢?當然不會。
但他幾日來的心情實在是十分的糟。
陸欣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差在那兒?武功,長相,還是那些方面差呢?
爲什麼梅琳雪偏偏不喜歡自己呢?
今天陸欣競異想天開的去拜佛了。
一大早,他沐浴更衣之後,就很虔誠地去了天地廟,他之所以這樣做卻是爲了梅琳雪。
在愛的方面,陸欣是個很執着的人,他一生中用心愛過的唯一的女孩就只有梅琳雪一人。
他對梅琳雪愛得太深。
但梅琳雪卻捨不得給他一點愛,甚至離開這個地方,不願見他。
陸欣很傷心。
但這不能怪梅琳雪,因爲一個美麗的女孩是不應該隨便把愛給人的。
陸欣雖然“臨時抱佛腳”,但他對此期望很大。
然而他虔誠地接過竹籤之後,他對佛祖的期望成爲泡影了。
他竟然怨恨起菩薩來,難得求你一回,竟如此令我失望。
於是陸欣氣憤之下,一劍刺穿了菩薩的泥身,就去了酒店。
一直到了天黑,他喝得酩酊大醉,才搖搖擺擺地向家中走去。
迷糊之間,他聽見一首隨風飄來的歌謠::“阿哥想妹誰知曉,我的心兒爲誰傷……”
陸欣拼命地晃着頭,想擺脫這令人神傷的曲子,但擺脫不了。
好不容易,他蹣跚地走近了家門。
家人阿祿趕忙跑過來,扶住他。
陸欣想推阿祿,不讓他扶,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推了。
阿祿攙扶着他走進臥室,並告訴他客廳有人找他。
陸欣現在沒有心情見任何人,吩咐讓那人走。
這時一位白麪老者迎了上來,見陸欣這狼狽相,一副吃驚的樣子,關切地道:“哎呀,陸大公子,你怎麼喝成這樣啊,以後要少喝啊,別喝醉了。”
陸欣睜開有些朦朧的雙眼,定睛看着這老者,疑惑地問:“你是……”
白麪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姓齊,齊天飛。”
陸欣問道:“你找我有事?”
白麪老者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弟,我知道你最近爲什麼一直不順心。”
陸欣推開他的手,不耐煩道:“那是我的事,你不必-嗦。”
齊天飛並不介意,仍喋喋不休地道:“你是爲了‘江湖四美’中的梅琳雪是不是?”
陸欣看了一眼齊天飛,默不作聲。
他無力辯解。
他竟然感到自己在齊天飛面前,就像是一隻被貓踩住尾巴,無法逃脫的老鼠一般。
陸欣的面色蒼白,扶住椅子坐了下來。
齊天飛看着他,心中暗喜,不露聲色,地道:“你爲她在痛苦,而她呢?”
陸欣實在不敢想這事,是啊,梅琳雪此刻會想着自己嗎?當然不會。
他開始不想聽齊天飛的話了,因爲他的話就像一根根鋼針直刺入到他的心裡去。
齊天飛還在說:“她現在可一點不難過,反而很開心。”
陸欣實在忍受不了,大叫道:“別說了,你給我滾出去。”
齊天飛冷笑着道:“好,我走。”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身子並沒有動。
他繼續道:“你不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就算了。”
說着,齊天飛真的要走出去。
陸欣心中痛苦,卻不能失去這次機會,他拼命地喊着:“你回來!”
齊天飛立刻停下腳步,返身看着陸欣,笑道:“一個男人若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人帶走,他會怎樣?”
陸欣叫道:“你說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齊天飛微笑着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慢慢地道:“梅小姐現在正和耿青在一起。”
陸欣聞言一驚,擡起頭道:“真的?”
齊天飛點點頭道:“兩人好像挺親熱,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對情侶。”
陸欣用牙咬住嘴脣,過了許久才擠出一句話來:“耿青是什麼人?”
齊天飛微笑道:“是個年輕人,但不是個普通的年輕人。”
他看了看陸欣,陸欣此刻的嘴脣已被咬出了一道血印。
於是他又道:“耿青很有才學,是個舉人,人長得也帥,武功更是出神入化。”
在陸欣面前說他的情敵如何如何好,比打了陸欣嘴巴還要令他痛苦。
齊天飛的活富有煽動性。
陸欣的嘴脣已淌出血來,可是他感不到痛,這點痛不算什麼。
因爲世上最痛的是心痛。
庭院內的小徑彎彎曲曲地通向梅林。
金色的陽光正灑在這片茂盛、美麗的梅花世界之中。
紅燦燦抹着金粉的梅花,綠油油的葉,無一不綻放出青春的朝氣。
耿青順着小徑一直能看到這片梅園的深處,他嘆天下造物之奇,之精妙,竟有如此美得無法形容的景色。
在一株梅的下面飄然玉立着一位仙女,是她點綴了美景,還是景物襯托了美人?
她的眼睛比花兒更美麗,會讓人以爲大白天沒有月亮是她造成的,因爲有了她,才能深刻體會閉月羞花是什麼意思。
美麗的人和美麗的花在夕陽下比賽着美麗,的確讓人大飽眼福。”
耿青看見了梅琳雪,而梅琳雪的目光也盯住了耿青。
耿青輕輕移開了一點目光,他真怕自己會喜歡上這個女孩子。
這麼多日子以來,梅琳雪給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善良、活潑、直爽、溫柔等,優點太多了。
耿青清楚地知道飛龍幫總舵已經不遠了,危險與不幸隨時會發生。
就在耿青剛纔看梅琳雪的那一眼同時,他打定主意:讓梅琳雪走,遠遠地離開自己,自己沒有理由連累這可人的女孩。
梅琳雪靜靜地站在那顆開得最豔,最茂密的梅樹下,輕輕地招了招手。
耿青緩緩走到樹下,卻見梅琳雪在側耳傾聽。
他輕聲地問道:“你在聽什麼?”
梅琳雪微微笑道:“我在聽梅音。”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喜悅。
耿青問:“梅音?”
梅琳雪笑着點頭,就好像一個姑娘歡喜新買的紗巾一樣地仔細。
過了半晌,梅琳雪問道:“大哥,你聽見梅音了嗎?”
耿青苦笑着搖頭道:“可能我的耳朵聽不得這種高雅音樂。”
梅琳雪面上顯出惋惜之色,道:“你若也能聽得懂梅音該多好啊。”
耿青道:“如果讓你在這兒呆上一個月聽梅音,你願不願意?”
梅琳雪笑道:“當然願意。”
耿青道:“那很好。”
梅琳雪似乎聽出話外之意,忙道:“你在說些什麼?”
耿青微笑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相聚多日,也該分手了。”
梅琳雪急道:“爲什麼?難道我什麼方面做錯了?”
耿青道:“你沒有做錯任何事,而是我將要捲入一場不可逃避的戰鬥中。”
梅琳雪道:“不論什麼大戰,我都會陪着你。”
耿青緩緩地道:“我或許能贏,或許會敗,甚至可能被敵人殺死……”
梅琳雪急得快要流下眼淚來,急道:“大哥,你不會敗的,我相信你。”
耿青轉過頭去,看着一朵含苞花蕾,深沉地道:“你爲什麼要陪我去冒險呢,我的對手是非常兇殘的,你犯不着這麼傻。”
梅琳雪大聲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的人也屬於你。”
說罷人已跑出梅林,耿青嘆息道:“我實在不能這麼做。”
幾瓣花兒落了下來,輕輕地落在地上。
梅琳雪開了房門,準備走出去,耿青卻走了進來。
梅琳雪笑吟吟地道:“大哥,有事嗎?”
耿青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點了點頭。
梅琳雪順手關上門,也坐了下來。
耿青道:“我是給你看一樣東西的。
梅琳雪睜大了眼睛,想好好看看是個什麼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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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青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託在掌心。
梅琳雪冷靜地看着,並不說話。
耿青道:“你明白了?”
梅琳雪笑了起來,道:“她是你的未婚妻?”
耿青搖搖頭。
梅琳雪也從懷中掏出一個非常精美的荷包,道:“你看我的和她的,誰做得漂亮?”
耿青苦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荷包,又看了看梅琳雪的荷包,沒有說話。
梅琳雪已悄然將自己的荷包塞進了他的掌心。
耿青看着左右各一隻荷包,覺得很沉,雖然他不想要梅琳雪的贈送,但他絕不能再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