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欣盤腿坐在地窖中,運氣療毒,可是任他怎樣運氣似乎都沒有什麼效果。
他有點悲觀了,難道那箭上的劇毒竟如此犀利,能夠消掉自己的功力不成?
陸欣猛然想起剛纔自己身受重傷還和阿花溫存了一會。
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的衝動。
思緒使他更加無法集中精力運氣療傷,陸欣現在幾乎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地窖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陸欣一驚。
郭威仍然坐在店堂中喝着酒,吃着萊。
門外嘰嘰喳喳地走進不下二十個人。
二十個清一色美豔而嫵媚的女人。
小小的客堂竟有二十個人,幾乎把店堂都要擠破了。
哪裡來的這麼多女人?
郭威不去看她們,只顧着喝酒。
阿花飄飄地走到郭威身邊,立時一陣清香撲鼻而來,郭威卻皺了皺眉,喝下了一杯酒。
阿花如絲的媚眼拋了過來,卻無半點反應,因爲郭威根本沒看她。
阿鳳“格格”地笑着走到阿花身邊,笑道:“花姐姐,你的方法已經不迷人了吧!”
阿花用手點了一下阿鳳的額頭,嬌笑着道:“就看鳳妹妹你如何去能讓他郭大俠滿意了。”
說罷,纖腰一扭,走向一邊。
阿鳳身子如膠似漆地挨着郭威坐下,香脣湊向郭威耳邊。
衆女郎看着阿花,各自掩嘴笑着,阿鳳白了她們一眼,卻不生氣,更不臉紅。
郭威冷冷地看了一眼阿鳳,站起身,負着雙手走向後堂。
阿鳳臉色立時大變,大聲道:“站住。”
郭威斜目看了一眼阿鳳,冷聲道:“在下沒有錢逛窯子。”
屋中衆女郎一聞此言,立時都齊現忿然之色。
阿花道:“姓郭的,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自覺交出天宇鎖,我們也不會虧待你的。”
郭威“哦”了一聲,目光如電地盯着阿花。
阿花聲音恢復了嬌氣,鶯聲燕語道:“你交出天字鎖之後,可任意在這些姐妹中挑一下伴着你,若嫌少,全給你也行。”
郭威大笑道:“我是人,不是一條公狗。”
阿花、阿鳳及從女人立時大怒,皆心道:你竟敢罵我們是母狗?
衆女人的手各自伸向暗藏的兵器。
門外緩步走進一位精瘦的老者,衆女人一見,連忙閃在一旁,讓出一條路來。
郭威看了一眼老者,並不認識。
老者卻笑道:“郭大俠一向可好?”
郭威還禮道:“不知閣下是?”
老者笑道:“在下胡人傑。”
郭威驚異道:“原來是胡人傑胡前輩,失敬、失敬。”
胡人傑道:“郭大俠似乎對在下的幾個小妾有很大的意見?”
郭威微笑道:“豈敢。”
胡人傑偏偏要追根問底地道“剛纔郭大俠說什麼狗是怎麼回事?”
郭威冷冷地道:“這還是請胡前輩問問貴愛妾吧。”
胡人傑也不悅地道:“賤妾再賤也是在下的小妾,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吧,郭大俠竟說在下的妾爲母狗,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郭成冷然不說話,默默注視着意在挑釁的胡人傑。
胡人傑忽然笑着在桌邊坐下,道:“不快的事就不要提了,不過在下有一事相求。”
郭威在聽。
胡人態道:“郭大俠是否能有償地把天字鎖讓給在下?”
郭威沉着臉,冷冷地道:“對不起,天字鎖不在我的手中。”
胡人傑“哦”了一聲道:“在誰手中?”
郭威道:“恕在下無可奉告。”
胡人傑忽然嘆息了一聲道:“生命如此可貴,爲什麼有人偏偏一定要死呢?”
郭威冷笑:“爲正義而死,也不枉活一輩子了。”
胡人傑忽然抽出腰帶上的那根圓滿細膩的竹笛。
郭威讚道:“胡前輩的‘醉笛’果然非同凡響。”
胡人傑微微一笑道:“看見我的笛子,郭大俠是否有意說實話呢?”
郭威又冷然道:“在下實難從命。”
胡人傑已把竹笛舉起,郭威凝神觀之,以爲他準備出手了。
誰知胡人傑還是坐着不動,反而輕撫竹笛,吹奏起來。
笛聲開始很輕柔,就如高山流水緩緩流過心田,令人充滿寧靜和歡樂。
郭威神情一緊,他知道這是放鬆鬥志的曲子,手已探入懷中。
忽然笛聲一彎,將人引人一個美麗的花園夢境之中。
在這夢境中的花園,花兒是那樣的豔麗,嫵媚,讓人感覺不到憂慮和痛苦,也沒有殺戮和仇恨。
無論誰聽了這竹笛聲都會陶醉的。
郭威的手已緊緊地握住了風雲鏢。
笛聲更加誘人,好似這花園中充滿了春意,充滿了一種原始的挑逗力,花朵變成了一張張嫵媚的臉。
這些嫵媚的臉在笑着,嬌豔的笑着,好像思春的少女在春閨中羞澀的神情。
兩個距郭威最近的女人,臉上在朝郭威媚笑,笑中充滿了挑逗。
郭威的手握得更緊了,額上卻冒出了汗。
笛聲中,這些女郎竟似忍不住酷暑般地輕解羅衫。
郭威的面前竟出現了奇怪的春景,女郎們已完全赤裸,雪白的胸,纖細的腰,修長的腿,有的撫胸,有的遮面,皆含羞而視。
她們在笑,拋着如絲的媚眼,扭動着腰肢,彷彿在……
胡人傑笑着繼續吹奏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個江湖名俠,看着他如何抵擋住情慾的誘惑。
胡人傑的神情悠閒,又彷彿在嘲笑。
郭威的眼睛盯着那扭動的腰肢,彷彿已人了迷。
胡人傑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你也有迷上女人的時候?”
郭威彷彿已忍耐不住笛聲,更忍耐不住對春圖的欣賞,他的手已從懷中垂了下來。
胡人傑笑着一揮手,那些妖媚的女郎皆撫胸摸臂地走向郭威。
郭威彷彿忍受不住春色的煎熬,張臂欲抱款款而來的女郎。
阿花笑得最媚,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投人郭威的懷抱,噴香的櫻脣堵上了郭威的嘴,手卻點向郭威胸後的“百會”穴。
郭威如同醉了一般,抱住阿花,在她的背上輕撫**。
阿花忽然一震,身子已被定住,動彈不得,後背一陣痠麻,原來沿着脊柱的“脾俞”、“冒俞”、“氣海俞”、“腰陽關”等處穴位已被點住。
郭威的手已不再撫摸,於是一揚,“叮噹”一聲響,七彩光芒直飛胡人傑。
胡人傑竟也吃了一驚,凌空翻身,讓過風雲縹,暗道:“好險!”
郭威飛身掠起!
胡人傑怎容他飛出?一根圓潤、精巧的竹笛斜點而至,急打他背上的大椎穴。
阿鳳領着幾個女郎已像拖死豬似的把陸欣從地窖中拖了出來,扔在桌上。
郭威雙手齊揚,風雲鏢帶着七色光芒分襲七名女郎,勁風所過,掃倒幾名。
胡人傑竹笛急變,勢走輕靈,纏繞着郭威。
郭威凌空倒翻,方向急變,向陸欣身邊撲去。
胡人傑倒沒料到這一手,郭威已抱起陸欣,雙掌齊揚,空中竟“叮噹”之聲大作,如漫天花雨般地盡是風雲縹。
胡人態冷笑,竹笛虛晃,空中風雲鏢已被擋在他的身前。
郭威一見胡人傑果然功力深厚,自己恐無法脫離,於是站住道:“無論你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告訴你天宇鎖的下落的。”
胡人傑玲笑道:“你必須說。”
他的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他可以不用說。”
胡人傑猛然回頭,笑道:“原來是歐陽大俠。”
歐陽冰冷冷地道:“郭威是我的朋友。”
胡人態“哦”了一聲,身子已在在衆人皆無防備的情況下忽然飛起,手中竹笛已點中郭威的胸口,勁風也掃中了奄奄一息的陸欣。
郭威捂着胸口倒退了兩步,陸欣則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
歐陽冰目光中冷意更甚,冰冷地道:“閣下的手段好毒辣。”
胡人傑微笑道:“你們若聯手對付我,我不是你們的對手。”
歐陽冰道:“你很實在,也很卑鄙。”
胡人傑笑道:“現在我已經不需要郭威了,你可以帶他走了。”
歐陽冰扶起郭威對胡人傑冷冷地道:“太貪心的人,往往是不會達到目的的。”
耿青一個人走在山路上,靜靜地想着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他對天字會的情況的瞭解已漸漸具體清晰了。
天宇鎖已經在自己的手中,而仇卻沒有完全報,儘管陳一絕已死,還有那個易容高手苗佛卻沒有被手刃,他心中感到甚是不快。
山路崎嶇,一條小徑的兩邊都是深谷,一不小心就可能跌入谷底。
小徑上有一棵蒼天古樹,傲然挺立,枝繁葉茂。
樹下站着一個人,一個黑衣人。
耿青看見了這個人心中一喜,心道:“郭威有事找我?”
郭威站在大樹下目光落在耿青臉上的時候,忽然有一些寒意。
耿青迎了上去,向郭威道:“郭兄找我有事?”
郭威的目光很柔和,笑道:“有點小事。”
耿青站在他面前道:“什麼事?”
郭威道:“我想你應該把天字鎖扔進山谷裡去。”
耿青道:“爲什麼?”
郭威道:“這石鎖存在一天,就會給江湖多一天殺機。”
耿青點頭從懷中掏出天字鎖,郭威把手神了過來道:“讓我再看一看天字鎖。”
耿青把天字鎖遞了過去。
郭威左手剛觸到天字鎖,右手中已多了一把小叉,悄無聲息地直刺耿青小腹。
耿青竟沒有絲毫察覺,笑着道:“你不用再看了吧,我還是扔了好。”
說完,手掌拍了拍郭威的肩膀。
郭威只說了一聲:“你——”就倒了下去,目光中充滿了驚訝和不信。
他倒在地上掙扎着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耿青淡淡地道:“你犯了幾個錯誤。”
郭威嘶聲道:“什麼錯誤?”
耿青道:“第一,郭威在等我的時候有個習慣,你沒有學會,他總是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而你卻一直盯着我。”
地上的“郭威”嘆息了一聲:“還有呢?”
耿青道:“剛纔我還遇見了郭威,他的速度再快,也絕不會能超在我前面到達這兒。”
看了看他,耿青道:“你是自己除去面具,還是要我動手?”
“郭威”忽然一哆嗦,顫抖地道:“你答應不殺我?”
耿青冷然道:“這絕對不可能。”
“郭威”又是一哆嗦,嘶聲道:“爲什麼?”
耿青的臉上露出憤怒之色,冷冷地道:“你殺了福叔還要我饒了你?”
“郭威”叫道:“福叔並不是我想殺,而是奉幫主之命啊。”
耿青森然地道:“誰叫你乾的?”
“郭威”一把扯下面具露出白淨的腿,臉上的驚恐之色很重,聲嘶力竭地道:“幫主命我殺了福叔。”
耿青冷冷地道:“九清教滅門血案也是你‘千面叟’苗佛所爲吧?”
苗佛已汗如雨下,道:“這……”
耿青道:“你自己動手吧,我不想再說什麼了。”
苗佛的面色蒼白,冷汗直流,忽然他一躍而起,手中又斜刺耿青後腰。
耿青冷笑反身拔劍,長劍龍吟着飛出劍鞘,一道寒光發出,苗佛看見了“劍出鬼神驚”五個字,便倒了下去。
苗佛倒下去的時候,路邊岩石已然鬆動,“轟”的一聲,便連人帶石一起跌人深淵。
耿青聽着苗佛的慘叫聲和看見他臨跌落一霎那乞憐的眼神,幾乎動了惻隱之心。
人活在世間難道就是爲了生死搏殺,爾虞我詐,恩怨不息嗎?
的確,人活在世間太累,太累了。
仇是報了,可以輕鬆一下了。
耿青想起了胡人傑,胡人傑的小酒店中還放着一罈酒。
一罈慶祝耿青勝利的酒。
耿青想,胡掌櫃一定不會忘記把酒帶來的。
胡掌櫃的小酒店今日似乎歇業了。
酒店門是虛掩着的,耿青推門走了進來。
阿鳳正在桌前專心的刺繡,擡頭看見了耿青,欣喜的對裡面喊:“朗當家的,耿公子來了。”
胡人傑面露喜色地從裡間走了出來,大笑着道:“耿公子終於來了。”
耿青意味深長的道:“胡掌櫃,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來喝酒啦。”
胡人傑大笑道:“你是來喝昔日金陵的那一罈酒吧?”
耿青點頭道:“正是。”
胡人傑對阿鳳道:“快去,把我牀下那壇酒取來。”
耿青道:“多謝胡掌櫃還能記得把酒從金陵老遠帶來。”
胡人傑道:“爲了慶賀耿公子的勝利,區區一罈酒也就代表我的一片心意了。”
耿青含笑謝過。
胡掌櫃從牆邊取過一副棋道:“我想和耿公子奕上一棋,看看鹿死誰手?”
耿青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奔至一半,胡人傑道:“耿公子可知我爲何要與你下棋?
耿青淡淡一笑道:“知道。”
胡人態有點驚訝道:“爲什麼?”
耿青道:“你想和我分出勝負。”
胡人傑聽出他話中的雙層含意,微笑道:“你說對了,不過
耿青道.:“不過什麼?”
胡人傑向棋盤中下了一子道:“不過這盤棋的命運掌握在我的手中。”
胡人傑道:“難道你不信?”
耿青道:“剛纔你下的那一子看上去是佔優勢,其實卻輸掉了手中全盤。”
胡人傑冷冷一笑道:“沒有救了?”
耿青搖頭道:“在下尚看不出。”
胡人態笑道:“以舉人的腦袋不會想不出這一招吧?”說罷,一攪棋盤道:“你看,這盤棋已經沒有結局了。”
耿青微笑道:“沒有結局的棋也就沒有勝利,是不是?”
胡人傑道:“你說得很對。”
耿青嘆了一口氣道:“我在來你店中之前,一直還把你當作我的朋友呢。”
胡人傑笑道:“現在不是了嗎?”
耿青搖了搖頭道:“不太可能了。”
胡人傑道:“爲什麼?”
耿青道:“你一直只是利用我而已,所以我不會和你做朋友。”
胡人傑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還呆在這兒?”
耿青道:“我在等一個人。”
胡人傑笑道:“在我這裡等人?”
耿青點頭道:“是的。”
胡人傑道:“什麼樣的人?”
耿青笑道:“和你一樣的人。”
胡人傑疑惑道:“和我一樣的人?”
耿青道:“是的,不信等他來了你可以問。”
一個聲音從店門日傳了進來:“不用問了。”
隨後走進一個人。
是星光譜。
他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目光中充滿了歡快。
耿青笑道:“他來了。”
胡人傑站起身看着星光譜,笑道:“星兄,二十年來未見,也不顯老呀。”
星光譜也笑道:“是啊,你我二人外表都不顯老,可是心卻老了。”
胡人傑似乎很感慨地道:“你我二人雖然二十年未見,卻彼此掛念了二十年。”
星光譜苦澀一笑道:“我這‘預前知後’早該退在你‘先知’之後了,我也真是無用,這麼多年來一直不知胡兄的真實身份。”
胡人傑笑道:“星兄此言差矣,我也在數日之前才知曉星兄真實身分的呀。”
耿育道:“二位請坐下慢慢敘談吧。”
胡人傑道:“你們先談,我去招呼賤內弄幾個好菜招待二位。”
說罷轉身進後屋去了。
星光譜看了一眼胡人傑的背影,對耿青道:“老朽已聽說這幾日江湖之上又發生了不少變故?”
耿青笑道:“星前輩說的不錯,這幾日江湖上亂得很。”
星光譜看着桌上被攪亂的棋盤道:“剛纔耿公子和胡兄下了一盤棋?”
耿青點頭道:“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星光譜眼中放出光彩道:“那麼也就沒有結局了?”
耿青道:“目前還沒有。”
星光譜微笑道:“你能估計勝負嗎?”
耿青嘆了一口氣道:“我贏胡前輩的贏面不大。”
墾光譜很感興趣地道:“你能勝他?”
耿青道:“這也未必。”
星光譜摸了摸鬍鬚笑道:“你認爲我怎樣?”
耿青微笑,卻作不解狀問道:“星前輩的意思是?”
星光譜的笑意好似掛在眼角和嘴角,接着又遍及面上各個部位,道:“我若也加人你們的棋局,結局會怎樣?”
胡人傑從後堂走了出來,手中提着一罈酒接口道:“星兄也有意和我們爭奪這盤棋的勝負?”
星光譜面上微微一紅,道:“難道胡兄不允許我也爭一爭?”
胡人傑笑道:“豈敢,我的意思是這盤棋的輸贏只在我和耿公子之間而不在我們三人之間。”
星光譜道:“若我非要湊這個熱鬧又當怎樣呢?”
胡人傑放下手中酒罈,笑道:“你非要加入我也不會反對,不過……”
星光譜的笑容一收,道:“不過什麼?”
胡人傑把三個酒杯人在桌上,把小酒罈的酒分倒了三杯,意味深長地道:“不過我們之間只能共同爭這盤棋的勝負啦。”
星光譜微笑道:“胡兄,我們之爭已有二十餘年,雖然這麼多年來彼此並不相識。”
胡人傑道:“是啊,二十年了,這天字鎖一出江湖我們就開始搜尋目標,今日又落在耿公子手中。”
耿青笑道:“胡掌櫃對在下了解得一清二楚啊。”
胡人傑道:“耿公子對我何嘗不是知之甚多呢?”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心中都明白。
星光譜道:“我有個提議。”
胡人傑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預前知後’星光譜的提議一定很好。”
星光譜道:“既然我們三人共下這盤棋,共決勝負,三個人只能有一個人贏得這場勝利,我看並不需要拼個你死我活的。”
耿青微笑道:“星前輩這意是?”
星光譜道:“我和胡兄都是江湖人不必比文才,若論文才我和胡兄加起來也抵不上耿公子的一半。”
耿青道:“你的意思是比武?”
星光譜搖頭道:“比武大傷和氣。”
胡人傑笑道:“不比文也不比武那比什麼?”
星光譜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碗道:“比酒。”
胡人傑哈哈大笑道:“比酒?”
耿青笑道:“是個好主意。
星光譜道:“你們都贊同?”
胡人傑好像有點不願,皺眉道:“若比酒,我的小店可要賠了血本啦。”
衆人齊皆哈哈大笑。
飛龍幫總舵聚英堂的氣氛已緊張到了極點。
四根巨大的蠟燭似乎也已燃盡,不再那麼光彩照人,而是發出暗暗紅色的光,無力的照射着堂內的一切。
九仙椅上的柳幫主的面色陰沉,他從未像今日這般的發怒過。
怒火使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着。
此刻他正怒目而視着堂下站着的幾個長老和護法。
程天雕、齊天飛、錢剛和刑堂間護法垂首站立,頭都不敢擡一下。
柳幫主着看原來的七個護法除了許國峰被少林寺囚禁之外,一日中已死了四個,心中不由一陣刺痛。
護法死了大半,飛龍幫的實力也就被消滅了一半。
想起來確實可怕,今日不但賠了四個護法的性命,還丟了**天字鎖,簡直就是禍不單行。
柳幫主一拍書案,大聲道:“都啞啦?”
齊天飛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
柳幫主儘量壓抑着內心的怒火,溫和地對齊天飛道:“齊長老有何話說?”
齊天飛肅聲道:“屬下有言語不當之處,請幫主見諒。”
柳幫主道:“你但說不妨。”
齊天飛朗聲道:“既然飛龍幫的實力已遭大損,列下只有兩條路可走了,一是幫主親自出馬帶領幫中弟兄和敵對勢力對抗,但勝負卻難預料。”
柳幫主黯然點頭道:“第二條呢?”
齊天飛神情一緊,緩緩地道:“第二隻有暫時愜旗息鼓,以待他日東山再起。”
柳幫主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難道我柳逸峰就這麼不中用嗎?辛苦了二十年積攢的勢力,竟還不足以一流江湖?”
程天雕始起頭道:“幫主,我有話說。”
柳幫主道:“你說吧。”
程天雕大聲道:“以屬下愚見,千萬不能息聲於江湖,應該奮力一拼,就目前而言,飛龍幫勢力並非比任何一派差。”
齊天飛道:“現在星光譜殺了遲滿,已經很明顯不與我們合作了,而湯玉得知我們丟失天字鎖也不再幫助我們,而且我們失信於他,他會找上我們報復的。”
程天雕急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退隱江湖?”
齊天飛道:“也只有做如此的長久打算了?”
齊、程二人對話,柳幫主都聽在耳中,他不發表意見,是因爲大腦正在激烈鬥爭。
他考慮的時間很長,大廳內也靜了好長時間。
大廳內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只有蠟燭油滴落在地時才發出“嘶啦”的聲響。
柳幫主忽然長長吐了一口氣,巨燭被吹得東搖西晃,差點熄滅c
柳幫主的心又是一陣刺痛,難道飛龍幫的大勢也就如這蠟燭一樣,已進人風燭殘年?
柳幫主一生從來不冒險,幹任何事都腳踏實地去幹,可是在這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卻已不能不賭了。
這一賭會關係到他的命運,以及整個飛龍幫的命運。
賭贏了,他仍然可以高高地坐在九龍椅上,也可能坐在皇帝的寶座上。
若賭輸了,他可能失去一切。也可能連生命都賠了進去。
但他不理會這些,他已別無選擇!
柳幫主威嚴的聲音傳來:“錢護法聽令。”
錢剛大聲道:“錢剛在!”
柳幫主道:“你於今晚之前一定要把公主帶回王府。”
錢剛施扎道:“屬下遵命。”
柳幫主對程天雕、齊天飛道:“今後無論什麼決戰都要二位全力相助了。”
程天雕、齊天飛慌忙施禮道:“幫主有令,屬下萬死不辭。”
柳幫主點點頭道:“我知道二位對我的忠心。”
齊天飛道:“屬下還有一言回稟幫主。”
柳幫主自從陳一絕死後,只剩下一個心腹齊天飛,對他的話自然更加要聽,於是道:“說吧。”
齊天飛道:“東洋墨劍已經不和我飛龍幫聯合,因我幫未能付給他報酬,他近日不斷派手下弟子襲擊我幫不少分舵,看來此人留着也是禍患……”
柳幫主點點頭道:“這也是我的失策,當初就不該讓此人到這兒來的。”
齊天飛道:“請幫主速想辦法消滅。”
柳幫主道:“我看不如這樣,讓一個對咱們不利的人除去他,如此一舉兩得便可除去兩個心腹大患。”
齊天飛一拍大腿道:“幫主高見。”
程天雕道:“誰比較合適呢?”
柳幫主道:“放眼當今武林能與東洋墨劍抗衡的人少之又少,與我們不和的也不……”
齊天飛知道:“我想起一個人來了。”
齊天飛道:“誰?”
齊天飛道:“‘佛手’湯玉。”
柳幫主點頭道:“不錯,此人正是最佳人選。”
程天雕卻道:“他們之間素無矛盾,要怎樣才能讓他們火拼呢?”
齊天飛皺了皺眉道:“是啊,怎麼樣才能讓他們火拼呢?”
柳幫主道:“我們可以學學昔年晏嬰的‘二桃殺三士’。”
齊天飛笑道:“幫主果然高明。”
柳幫主立時修下兩封書信,讓二名屬下分別交於東洋墨劍。“佛手”湯玉。
半個時辰之後,兩名手下已經回來。
柳幫主問道:“他們怎麼說?”
去東洋墨劍的人道:“東洋墨劍半個時辰後在清茶社等候齊長老送那半部‘可蘭經’。”
去湯玉的人道:“湯玉答應過會就去清茶社等齊長老。”
柳幫主道:“好,看來事情辦得很不錯。”
他對齊天飛道:“齊長老,此次就看你的了。”
齊天飛笑道:“幫主儘管放心,屬下不會有辱使命的。”
柳幫主點點頭道:“你去吧。”
齊天飛把“可蘭經”放報告入懷中,大步走了出去。
錢剛帶着兩名王府侍衛走進了財富客棧。
他們很小心地走着,因爲他們不知道吳仁行護法的手下都死了,就死在這個巨大的客棧中。
“甲”、“乙”、“丙”三人已回來了,此時正在房中朗讀詩書呢。
這都是耿青佈置的任務,每天要認識二十個字,背會一首古詩,若是做不到,罰一頓不許吃飯。
爲了這該死的古詩,“乙”、“丙”二人不知已捱了多少次餓。
曾經有一天“乙”、“丙”二人三頓飯都是扒在桌邊看着“甲”吃的,他二人日中流着口水,盯着吃得很香的“甲”嘴在不停地動。
後來兩個人實在熬不住了,偷偷跑到廚房,弄了些剩的饅頭和小菜狼吞虎嚥地吃了,過了一會二人同時鬧肚子,不停地向廁所飛奔。
打那次以後,二人再也不敢偷懶,一有空閒就和‘呷”朗讀古詩,學習四書五經。
柳惠跑進房來,見三人都在認真讀書,就偷偷跑到“丙”的身旁悄聲道:“丙,我們出去玩一會兒好不好?”
“乙”的耳朵異常靈敏,聽見是柳惠在和“丙”嘰嘰咕咕地說着什麼,心中便老大不快。
“丙”對柳惠道:“我在讀書呢,過會兒再去。”
柳惠拉住“丙”的袖子道:“只玩一會兒,好不好嘛?”
“丙”還是不答應,柳惠立時氣得撅起小嘴。
“乙”停下朗讀,大聲道:“他不和你玩,你爲什麼不來找我玩?”
柳惠立刻笑道:“乙,你陪我出去玩?”
“乙”點頭道:“好啊。”
二人便手接着手跑了出去。
“丙”看着二人的背影,吸了一口氣道:“乙趁人之危,不是大丈夫所爲。”
柳惠和“乙”走到院外,剛好碰上錢剛和兩個手下走了過來,“乙”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錢剛道:“我們是王爺派來找公主的。”
柳惠道:“你們跟我來吧。”
柳惠和“乙”領着錢剛三人來到柳姘春的客廳中坐下,二人進去找柳姘春。
錢剛三人一見柳姘春走到客廳,連忙站起施禮道:“公主好,王府侍衛長錢剛奉王爺之命,請公主回王府去。”
柳姘春一愣道:“爲什麼?”
錢剛道:“這個屬下不知,王爺只讓我送公主回去。”
柳姘春道:“你回去告訴王爺,我這兩日還不想回去。”
錢剛又施一禮道:“王爺吩咐了,無論如何公主一定要隨臣回王府去。”
柳姘春杏眼圓睜道:“你想怎樣?”
錢剛道:“王爺有令,屬下只好遵從。”
“乙”在旁插言道:“錢剛,柳姐姐讓你走你就走,哪來這麼多廢話。”
錢剛冷冷地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插嘴?”
“乙”怒罵道:“我是你爹。”
錢剛冷笑,一拳直擊“乙”的臉,“乙”側身閃過,左足疾點錢剛後背。
錢剛反身側掌擊向“乙”的左踝,“乙”左拳虛晃,右腿賜出,飛擊錢剛的左肋。
錢剛一見勢頭不妙,“乙”的武功在自己之上,鬥下去沒有好處,便向柳姘春又施一禮道:“公主既不肯走,屬下告辭了。”
柳幫主聽了錢剛的敘述後,心中罵道:“這丫頭也真是倔強,好好王府不回,偏要呆在外面。”
錢剛又道:“那三個小傢伙今日我只碰見一個,已被打得支持不住,若三人齊上恐怕更加兇猛。”
程天雕道:“這三個小傢伙不但武功高,而且鬼精靈,吳仁行。章格爾布、吐爾雷都是死在這三人手上的。”
柳幫主“哦”了一聲道:“這三個小孩子我早已想除去,看來今日必須要……”
他眼珠一轉,臉上呈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來人啦,把‘洗腦粉’給我取來。”
手下人取來了江湖上少見的,歹毒之極的迷魂藥“洗腦粉”。
此藥乃是極其毒辣的迷人心志的藥物,服用之後人就會變成癡呆,大腦一片空白,是以叫“洗腦粉”。
柳幫主道:“錢護法你今晚辛苦一下,把‘洗腦粉’放人一些糖果之內,明日派人給姘兒送去。”
錢剛一驚道:“萬一公主也吃了怎麼辦?”
柳幫主自信地笑道:“這一點我早已想到了,因爲姘兒從來就不喜吃糖,所以讓她分給幾個小孩子吃是穩妥的方法。”
錢剛道:“給這幾個小孩子吃過藥之後,我們就請公主回府。”
柳幫主點頭道:“好的。”
錢剛小心翼翼地捧着“洗腦粉”走下堂去。
齊天飛很悠閒的漫步逛到了清茶社門口。
現在是下午,日頭已偏西,但大街上去應該是很熱鬧的,然而清茶社附近卻很安靜。
靜,怕人的靜。
齊天飛卻暗自高興,今日的大戰自己定能飽個眼福了。
的確,能有幸看到兩個當今武林拔尖人物驚心動魄的一戰,是武林中人的一大快事。
能親眼看上這一戰,也是這人一生中難得的際遇。
而且,這兩個人之戰和飛龍幫的安危都大有關係,齊天飛怎能放棄呢?
湯玉出現在店門口,齊天飛抱拳笑道:“湯大俠來得早啊。”
湯玉也笑道:“齊長老親自駕到,在下怎敢來遲?”
齊天飛心中暗道:“若非要我的‘可蘭經’,你會早來?根本就不會來的。”
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湯大俠過謙了。”
二人手挽着手走進店堂。
茶,早已沏好,放在了桌上,還有幾樣精緻的點心。
可是二人既非來品茶也不是來吃點心的,更何況二人的親密只是建立在事關寶藏的“可蘭經”而已。
齊天飛乾咳了一聲道:“湯大俠對本幫丟失天字鎖之事怎麼看?”
湯玉道:“既已丟失,也就作罷,不要再提了。”
他想了想又道:“貴幫主曾經答應過在下,助他幹了幾件事情就把天字鎖交給我的,現在卻丟失了,你們有何表示呢?”
齊天飛笑道:“湯大俠也不必生氣,我們把這部‘可蘭經’送來,正是想向湯大俠賠禮的。”
湯玉點頭道:“多謝貴幫的厚禮。”
齊天飛奸笑道:“敝幫主還有一事相求。”
瀝玉道:“還有何事?”
齊天飛道:“敝幫主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共同聯合。”
湯玉心道:我的手下爲你飛龍幫也傷亡不少,和你聯合只有我一方吃虧而已。
湯玉嘴上卻道:“我們本來就是聯盟嘛,當然要互相幫助啦。”
齊天飛又施一禮道:“湯大俠果然有大俠的風度。”
湯玉一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就欲起身告辭,齊天飛卻連忙攔住道:“湯大俠可知天字鎖的下落?”
這問題當然是湯玉最關心的,他迫不及待的問道:“難道齊長老知道?”
齊天飛笑道:“據在下估計,可能已經落人耿青手中的。”
湯玉一驚,詫異道:“又落人耿青手中?”
齊天飛道:“極有可能。”
湯玉站起身來,拿起經書放入懷中大步走了出去。
齊天飛急急地道:“湯大俠去哪兒?”
湯玉頭也不回地道:“去找耿青。”
齊天飛凝視着湯玉的背影嘿嘿冷笑。
東洋墨劍從來都是那麼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
他的衣衫依然很華麗,只是臉上氣色不太好。
當湯玉走出去的時候,東洋墨劍正好進來,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這兩個原本陌生的人,在對視中竟有一種仇恨的含意。
這是爲什麼?連東洋墨劍和楊玉自己都不明白。
東洋墨劍看着齊天飛。
齊天飛此時跌坐在桌邊,衣襟被扯落了一聲,正捂着胸口,面上一副痛苦的摸樣,一陣猛咳,竟咳出了一口血來。
若在平時,齊天飛就是死了,死在東洋墨劍面前,東洋墨劍也不會多看齊天飛一眼的。
但今天東洋墨劍是特意來找齊天飛取藏寶的經書的,當然得問問他是怎麼啦?
齊天飛似乎受的傷狠重,已經趴在桌上無力站起來了,但他還是勉強用微弱的聲音道:“‘可蘭經’……被……湯玉……湯玉奪……奪走了……”
東洋墨劍皺了皺眉頭道:“‘佛手’湯玉?”
齊天飛極其困難的點了點頭道:“就是他。”
東洋墨劍道:“他走了多長時間?”
齊天飛又是一陣猛咳,捂着胸口道:“剛走。”
東洋墨劍知道了,剛纔遇見的年輕人就是湯玉。
湯玉急匆匆走出大門,東洋墨劍當然看出此人的武功修行極高,以此推斷這年輕人就是湯玉。
東洋墨劍飛身出了大門,直奔而去。
湯玉還未走出巷口,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返身走回。
一道人影疾閃,已到湯玉面前。
湯玉微微一驚,此人的身手如此之高,不會在自己之下。
東洋墨劍停下腳步,盯住湯玉。
湯玉給東洋墨劍的印象是態度很斯文,長得也很秀氣,身上穿着件雪白的長衫,目光、眉宇之間閃動着,帶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高傲。
湯玉也在看着東洋墨劍。
東洋墨劍森然的看着湯玉:“你就是湯玉?”
湯玉點頭。
東洋墨劍的眉心一揚,冷聲道:“齊天飛是被你所傷?”
湯玉看着這華衫老者,心中有說不出的反感,又聽他問這不知所以然的問題,心中更加不快,也不答話,只是看着東洋墨劍。
東洋墨劍出道江湖四十載,還未有人敢如此傲慢地對待他,心中不悅地沉聲道:“你很傲氣。”
湯玉目中露出輕蔑之色,反問:“那又怎樣?”
東洋墨劍冷笑道:“傲氣的人在我面前往往活不長。”
湯王笑了,用戲弄的口吻說了一個字:“哦?”
東洋墨劍道:“‘可蘭經’在你身上?”
湯玉點頭笑道:“你是爲這個來找我?”
東洋墨劍道:“你還算聰明。”
湯玉笑道:“你要我交給你?”
東洋墨劍點頭,他認爲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東洋墨劍要的東西,不論是誰都應該雙手奉上。
他根本不把世上任何人放在眼中。
湯玉卻在看着他,臉上表情很奇特,就像一個獵人正在看着落人陷阱中的一條垂死的狼向他示威,咆哮。
他根本不把東洋墨劍放在眼中,俊秀的臉上帶着種冷漠輕蔑之色,因爲他知道,老狼以前再厲害,只是以前的事,現在他牙已經落了,爪已鈍了,已經無法勝過自己。
東洋墨劍也看出了湯玉的神情,心中的怒火已給勾起,他仍剋制住自己,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誰?”
湯玉漠然搖頭,緩緩地道:“我當然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你是誰。”
東洋墨劍臉上露出殺機,冷笑道:“有什麼話現在儘管說,過會兒你就設法說了。”
湯玉忽然笑道:“我若不願給你‘可蘭經’你會怎樣?”
東洋墨劍冷笑道:“我是個喜歡殺人的人。”
湯王道:“我是個不怕別人報復的人,你有空儘可來找我了。”
東洋墨劍道:“不必了!”
湯王奇道:“不必?”
東洋墨劍道:“不必等。”
湯玉道:“現在就交手?”
東洋墨劍看了看天,道:“太陽還沒有下山。”
湯王笑了:“能死在金色黃昏裡的確很輝煌。”
東洋墨劍也笑了,“你認爲今日有幾成把握從我身邊走過去?”
湯王笑道:“我不知道有幾成把握,不過……”
東洋墨劍認真的在聽。
湯玉頓了頓道:“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
東洋墨劍已不耐煩湯王把一句話分成三次說,冷冷地道:“說明什麼?”
湯王笑道:“我可沒有替別人收屍的習慣。”
東洋墨劍冷笑道:“這一點不勞你費心,我若死了,扔進垃圾堆就行了。”
湯玉大笑道:“多謝你讓我省事了。”
東洋墨劍陰惻惻的道:“你若死了我要收屍嗎?”
湯玉道:“也不用你費心了,我若死了,你儘管走,我的屍體無論被車壓或被狗咬都不關你的事。”
二人相視大笑。
太陽已經落下了山崗,最後幾線餘輝撒在長街之上。
沒有風,天氣卻很乾燥,這種時候殺人,血很容易於的。
長街被一陣莫名的肅殺之氣包圍着。
湯玉站在幾絲餘暈下,揹負着雙手,俊秀的臉龐繃得很緊,讓人看不出他是悠閒還是緊張。
東洋墨劍也挺拔地立在他面前,年紀雖老,卻絲毫不顯龍鍾老態,反而更加有精神。
湯玉道:“其實我早已知道你是誰。”
東洋墨劍並不奇怪,自己的名頭的確很響,別人知道那是理所應當的。
湯王道:“我在好幾年前就想找你一比高低了。”
東洋墨劍道:“那時我不會和你動手的。”
湯王道:“爲什麼?”
東洋墨劍眼神輕蔑地道:“那時你根本不配。”
湯玉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怒氣道:“現在呢?”
東洋墨劍哈哈大笑道:“現在也不配。”
他用眼角瞟了一眼湯玉:“可惜現在我身邊沒有徒弟在,只好我自己動手了。”
湯玉幾乎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但他用牙齒咬住嘴脣忍住了。
憤怒雖也是一種動力,但在高手相峙時,要會成爲失誤的根源。
湯王起伏的胸膛終於平息下來,他笑了:“我幾年前想找你是因爲你還年輕。”
東洋墨劍很不悅,年紀大的人沒有肯承認自己老的。
湯玉繼續笑道:“現在你也老了,不中用了,就如一隻無用的老狗,牙也掉了,爪也鈍了,還能幹什麼呢?”
他悠然自得地補充道:“只能多叫幾聲向路人示威罷了。”
東洋墨劍的涵養當然要深一些,靜靜地聽着對手的嘲笑,似乎並不關自己的事。
湯王道:“你可以拔劍了。”
東洋墨劍冷笑道:“你呢?”
湯玉揹負着雙手,傲然道:“我不用劍。”
東洋墨劍道:“什麼武器都不用?”
湯玉道:“我的手就是武器。”
東洋墨劍瞳孔收縮,冷笑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湯玉不答話,卻傲然點頭,很贊同這句話。
東洋墨劍道:“可惜呀。”
湯玉道:“有什麼可惜的?”
東洋墨劍笑道:“我實在不忍心看着一位少年英雄死在劍下。”
湯玉也笑道:“你看看我的手就不會覺得可惜了。”
東洋墨劍凝視着湯玉的臉,眼睛露出很奇怪的表情,過了很久才把目光移在湯玉的手上。
在常人看來,這是一雙極普通的手。
手指很長,指甲留得很短,手掌很潔淨,從手上可看出他是個有修養的人。
東洋墨劍卻發現了這雙手的奇特。
在光滑細膩的皮膚之中,隱隱透出金屬般的光澤。
這雙手不似血肉組成的,而像一種密度極大的鐵,甚至是金剛石做成的一般。
“佛手”湯玉也凝視着自己的手,慢慢地道:“你應該看得出,我的手是殺人的武器。”
東洋墨劍也不禁歎爲觀止。
“佛手”湯玉道:“你現在可以出劍了,因爲你若憑一雙空手是不可能與我的這雙殺人武器對抗的。”
東洋墨劍只有承認他的話很對。
誰都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賭一下是否能逃得過死亡之手,東洋墨劍也不例外。
東洋墨劍也不願冒險,他還想快樂的活下去,年紀越大的人往往越怕死亡。
東洋墨劍手扶在劍柄上。
太陽已經完全落人地平線下,天色昏暗下來。
還有幾縷霞光勉強地發出暗淡的光芒。
風,吹起來了。
齊天飛躲在清茶社的樓上,隔窗望着樓下二人。
他忽然覺得有點冷。
其實今天的溫度是很高的,即使是黃昏也有點悶熱,但齊天飛卻感到一絲寒意鑽人他的衣中。
那就是樓下對峙二人所發出的殺氣,殺氣已經傳到了樓上。
樓上之人都被這殺氣所懾,樓下的氣氛更可想而知。
齊天飛冷得有點不想再呆在窗前看,想找個爐子烤烤火,可是他沒有走,他實在捨不得走。
他不願錯過這太好機會。
東洋墨劍的神情極專注,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知道此時此地,不能有半分疏忽和憤怒與激動,這些都是影響功力發揮的缺點。
湯王也不再那麼悠然自得,不再那樣傲氣,他也知道傲氣可能導致失敗。
二人之間無論誰失敗,都意味着死亡。
這一仗輸贏如何呢?
齊天飛也看不出,他只知道當今武林英豪榜上東洋墨劍排名第二,是一個功力很高的人。
但東洋墨劍就一定能勝嗎?齊天飛不敢肯定,他只是認爲東洋墨劍的經驗較佔上風。
他也知道湯玉,憑一雙打遍天下尚未遇敵手的“佛手”湯玉,有一雙可怕的手。
這雙幾乎金剛不壞的手,在當今武林恐無人能破。
湯玉能勝?齊天飛也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