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姘春膘見父親的微笑,頓時一顆芳心如同揣着只小兔般,輕滑而又急促的跳動起來,她握着柳王爺的手,低低的聲音道:“爹爹,你看耿大哥怎麼樣嘛?”
柳王爺的眸子裡浮現的已不再是威嚴的異彩,而是深深的愛憐之情,笑道:“姘兒,爹爹說過你的耿大哥不好嗎?”
柳姘春笑了,她那清澈明麗的眸子裡閃現出的是一潭深深明幽的碧綠的潭水,是那麼地富有光澤,是那麼地充滿了歡欣。
柳王爺輕輕拍了拍柳姘春的手道:“姘兒,爹爹還有些事情要和耿公子聊聊,你到房間裡休息一會去。”
柳姘春嬌媚的道:“爹爹,你又要審問耿大哥啦?”
柳王爺道:“姘兒,這是如何說的?爹爹只不過想知道一下你耿大哥的身世。”
柳姘春道:“爹爹,我要留下聽聽嘛。”
柳王爺無可奈何道:“姘兒,爹爹可真把你嬌慣壞了。”
柳姘春含笑道:“爹爹,你要問耿大哥什麼就快問吧!”
柳王爺笑道:“姘兒,爲何你這麼心急?”
柳姘春道:“爹爹,你像個審問人的官差,女兒怎麼能讓耿大哥像你的手下奴才一樣呢?”
柳王爺道:“姘兒,看來你耿大哥的確算是個有本領的人,居然能讓你處處替他着想。”
說罷,柳王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柳姘春道:“爹爹,你笑什麼嘛,女兒難道說錯了?”
耿青神情尷尬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裡猛然一顫,彷彿有什麼東西鑽了他一下。
他終於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裡,自己並不屬於王府的世界,但是,耿青絕不會後退,絕不會自己看不起自己。
柳王爺這時語氣平和地對耿青道:“耿公子,能不能向本王說說你的家世?”
耿青淡淡地道:“王爺,耿青乃是市井小民,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
柳姘春急切地道:“耿大哥,你家不是世代官紳嗎?”
柳王爺面露詫異神色道:“耿公子,你家是官宦世家?”
耿青已然聽出了王爺口氣中的不信和譏諷意味,當下輕描淡寫地道:“家父乃是一士紳,只不過中過朝廷的進士而已,算不得什麼官宦世家。”
柳姘春道:“爹爹,女兒沒說錯吧,耿大哥是個書香門弟的公子呢!”
柳王爺笑道:“那麼耿公子是不是也如其父呢?”
柳姘春不等耿青開口,搶着道:“耿大哥中舉的時候才十八歲呢。”
柳王爺笑道:“看來有父必有其子呀,後生可畏。”
柳姘春開心地道:“那當然,耿大哥不但會賦詩,還彈得一手好琴呢!”
柳王爺心情大慰,道:“果真如此?”
柳姘春滿面羞紅道:“不瞞爹爹,女兒就是在撫琴的時候,認識耿大哥的。”
柳王爺道:“姘兒,你不是一向自負彈得一手好琴,怎麼……”
柳姘春忍不住嚶嚀了一聲,伸出手搖晃着父親,道:“爹爹,耿大哥確實彈得一手好琴,不然,讓女兒和耿大哥彈琴來給爹爹聽聽。
柳王爺看着耿青笑道:“耿公子,本王閒暇之時也喜好此道,藉以修身養性。”
耿青謙然地笑笑道:“王爺,耿青琴藝低下,難登大雅之堂,恐有污王爺清聽。”
王爺道:“耿公於不必過謙,本王只好此一道,很久都沒有聽琴賞雅了。”
柳姘春走到耿青身邊,輕聲地說道:“耿大哥,你就彈上一首吧!小妹也好久沒有聽你的高山流水曲啦。”
耿青只好道:“王爺,既然如此,那耿青便恭敬不如從命啦。”
柳王爺笑道:“耿公子不必客套,以後本王或許還可與耿公子一起切磋切磋琴藝呢。”
柳姘春道:“爹爹,耿大哥不光會琴,還使得一手好劍法呢!”
柳王爺微微變色,但語氣卻平淡地道:“耿公子也習過武?”
耿青道:“在下從小羸弱,習過兩趟拳腳防身而已。”
柳王爺笑道:“原來如此,不知這次耿公子到泉州來是順道,還是有事?”
耿青淡淡地道:“王爺,小民只不過偶過泉州,不久將回金陵。”
柳王爺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金陵,那可是個好地方呀,風流才俊出於那裡的不少。”
柳姘春道:“江南風景美如畫,萬千景色秀麗無比,女兒也想去遊一遊。”
柳王爺淡淡地“哦”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柳姘春道:“爹爹,等耿大哥辦完了這裡的事情,女兒想隨耿大哥去江南遊歷一番。”
柳王爺搖搖頭,道:“姘兒,這可不行,耿公子是回家,而你卻纏着耿公子,不是牽累了耿公子嗎?”
耿青笑笑道:“王爺,江南的風景秀美,風土人情別有情逸,王爺若有空閒不妨駕臨一遊。”
柳王爺笑道:“本王俗事公事纏身,肩負重任難得閒暇,不過如果耿公子在近日內能護送小女前往江南一遊,本王便可滿足愛女的一番心願了。”
柳姘春睜着一雙美好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耿青,盼着他能夠開口說個字。
然而,耿青並沒有說出來這個字,他只是應允道:“王爺,耿青等辦完了這裡的事情,一定不負王爺所託。”
柳王爺點頭笑道:“耿公子,什麼事情令你這麼心急,需要本王爺幫忙嗎?”
柳姘春也急切道:“耿大哥,你就說出來吧,爹爹答應的事,惰沒有辦不到的。”
耿青淡淡地道:“多謝王爺的好意,耿青只有些小事,自己能夠處理,不需王爺掛心。”
柳王爺哈哈大笑道:“好,年輕人有主見,有氣魄,有雄心,能自己辦的事情自己辦,本王爺就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柳姘春聞言,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來,道:“爹爹,女兒的這位耿大哥比你的屬下強多了吧?”
柳王爺笑道:“姘兒,爹爹的屬下都是些勇冠三軍的驍將和猛將呀。”
柳姘春聽了哼道:“爹爹,可是他們卻很少有耿大哥這般多才多藝的氣質。”
柳王爺道:“姘兒,你如此誇獎耿公子,爹爹可要吃醋了。”
柳姘春撒嬌道:“爹爹,你的雄才大略,儀容威嚴的神彩,還要女兒說嗎?”
柳王爺忍不住開心地拍了拍女兒的小嘴道:“姘兒,你這張嘴真能把爹爹哄得心花怒放。”
柳姘春道:“爹爹,女兒向來都不會哄人的,這次爹爹能不能讓女兒跟耿大哥在泉州轉一轉?”
柳王爺道:“姘兒,這地方大亂了。爹爹不放心你瞎跑。”
柳姘春道:“爹爹,你放心吧,耿大哥的武功你手下的將軍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柳王爺道:“姘兒,那好辦,不過爹爹爲了你的安全,要讓幾個侍衛跟着保護你。”
柳姘春嬌聲叫道:“爹爹!”
柳王爺道:“姘兒,你如不情願,爹爹就不能允許你在泉州城裡到處逛。”
柳姘春無奈地點點頭道:“好吧。”
柳王爺還要再說些什麼,這時只見一個侍衛必恭必敬地走了進來,垂手默不作聲。
柳王爺威聲道:“什麼事?”
侍衛看了看耿青,沒有說話。
耿青站起身形,道:“王爺。你有事情,耿青就不打擾了。”
柳王爺也站起身,話中有話地道:“我也該走了,既然姘兒願和你在一起,我也不勉強她回去了,不過你可別讓我女兒失望啊。”
柳姘春手挽着王爺,把他送出客棧。
柳王爺的轎子已停在城內臨時行轅中,而柳王爺的人卻已走入聚英堂。
齊天飛迎上來道:“王爺,公主接回來了嗎?”
柳王爺微笑着搖頭道:“我讓她和耿青在一起了。”
齊天飛驚道:“王爺讓公主和耿青在一起?”
柳王爺笑道:“看來耿青雖然對我飛龍幫仇恨未消,但對姘兒卻實在是真心的,所以我想讓姘兒多開導開導他也不是壞事。”
齊天飛道:“會不會很危險?”
柳王爺道:“我已派第一護法吳仁行帶着幾個手下保護她,並且監視耿青,也可伺機除去此人。”
齊天飛笑道:“王爺想得果然周到。”
胡人傑此時正在享用美食,一杯上等的俄羅斯酒放在板凳上,散發出誘人的酒香。
這是湯玉剛纔送來的好酒,據說是俄國進貢的三壇酒,卻有一罈已經放在了胡人傑的家中了。
Wωω☢ тTk án☢ ¢o 胡人傑夾了一聲“白扒熊掌”咬了一口,對板凳上的女郎道:“你也吃呀,別光看着。”
看來,胡人傑是挺關心別人的人。
房外傳來敲門聲,胡人傑不耐煩地對那絕色女郎道:“去,把那人趕走。”
絕色女郎很順從的走了過去,打開門冷冷地望着門外的人。
門外來的人是天山雙鷹。
喬其山見開門的是一位豔麗的女人,趕忙問道:“這位大姐,請問這兒是胡人傑前輩的府上嗎?”
那絕色女人平日媚慣了的眼睛,此刻就連瞪起來也讓人感到媚眼如絲,彷彿在勾人魂魄一般。
喬其山若非聽見她的說話,幾乎要被嚇跑,以爲這兒是妓院呢。
那絕色女人冷聲道:“幾位不用找胡人傑了,他不願見你們,你們滾吧。”
許夢橋急道:“這位大姐幫一下忙,麻煩通知胡老前輩吧,我等有急事要見他。”
那女人冷聲道:“你們再不離開,我就不客氣了。”
牀上的胡人傑忽然發話:“阿花,讓他們進來吧。”
那叫阿花的女郎把門打開,人已走回自己的位置——板凳,坐下不再說話,也不看許、喬二人。
許夢橋、喬其山二人走進屋來,對牀上人施禮道:“敢問閣下可是胡人傑前輩?”
胡人傑笑道:“正是老朽,兩位是什麼人?”
喬其山道:“天山喬其山、許夢橋。”
胡人傑道“原來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山雙鷹來了,失敬。”
喬其山抱拳道:“我等兄弟二人來見前輩,是求前輩能不能借兩張陣圖紙給我們。”
胡人傑問道:“什麼圖紙?”
許夢橋道:“仙龍樓萬草坪的陣圖。”
胡人傑彷彿吃了一驚,道:“你等要這張圖有何用?”
喬其山道:“不瞞胡前輩,華山、天山弟子無數人死於仙龍樓,萬草坪之中、所以想求老人家把陣圖借於我等。”
許夢橋道:“有了陣圖,我們至少可以把弟子的屍體運出來,好好埋葬。”
胡人傑有點爲難地道:“把圖紙給了你們,飛龍幫必然會找上門來的。”
喬其山把背後的包袱取了下來,放在胡人傑的牀邊,笑道:“胡老前輩乃江湖奇人,怎會俱飛龍幫的小賊呢?”
那沉甸甸的包袱把胡人傑的牀壓得一沉,喬其山打開袱,二十塊金磚整齊地排列參足有三十斤之多。
胡人傑眉開眼笑地道:“飛龍幫衆我當然不會怕的,圖我可以給你們,但金磚我卻不能收呀。”
說罷從牀上一個鐵匣中取出兩張圖紙遞給喬其山道:“用完以後你還要給我送回來。”
門外傳來一聲暴喝:“他不用送回來了,因爲他們根本拿不走此圖。”
話落門破,兩條瘦長的人影竄了進來。
衆人一驚,回頭觀看,原來是“乖怪二聖。”
胡人傑當然不認識這些江湖小輩,冷冷地道:“你們這兩隻小猴子,竟敢跑到我這兒撒野?”
許夢橋對胡人傑道:“胡前輩,等在下打發了這兩個。”
胡人傑微笑着擺手道:“不用了,讓阿花去。”
喬其山和許夢橋聽說要板凳上的女人去,心中不由感到驚奇,這乖怪二聖武功再是不濟,好歹也是江湖一流人物,憑那妓女模樣的人也能打敗他們?
二人想反對卻也不能不顧胡人傑的面子,只有看情勢發展再說吧。
那板凳上的女人阿花已經扭着纖腰直奔乖怪二聖款款走來。
胡人傑竟從牀上坐下起來,手中握了一根竹笛,輕輕撫摸。
乖怪二聖見了阿花這種媚眼如絲的女人,一顆心竟然怦然而動。
乖聖對怪聖低笑道:“多少日子沒有看見如此**的絕代女人了,咱們今天把這女人劫回去,痛快地……哈……”
話聲越來越放肆。
阿花自然聽見這下流男人的話,竟然不怒,仍然笑吟吟地望着二人,並不出手,似乎在等待什麼。
一陣竹笛之聲飄了過來,很柔美,如同在花前月下的一對少男少女在幽會私語,其音之美,無與倫出。
阿花的身子忽然輕輕動了起來,步履更加的輕盈,神態更加嬌美,緩緩接近乖怪二聖。
乖怪二聖互使一下眼色,四隻手齊探,抓向阿花的兩手,阿花嬌美着雙手齊揚,乖怪二聖的臉頰立時多了兩個大紅印。
二人大怒,身子一挺揉身撲上,四拳齊擊阿花的胸膛。
那竹笛忽然大變,笛聲變了,變得充滿了一種原始的挑逗力。
乖怪二聖就在雙拳已擊到阿花的胸口的時候,竟不忍打下去,只是用力的摸了一把阿花。
阿花還是泰然自若,可是乖怪二聖已經把持不住了。
那竹笛的魔力競如此厲害,乖怪二聖眼中的阿花競似變得完全赤裸了——雪白的胸膛,纖細的腰,修長的腿。
二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上某些敏感部位不由自主的動了,他們不想控制住自己,也無法控制。
阿花的一雙小手如同輕風般的摸上二人的胸膛,砰的一聲,乖怪二聖捂着胸口幾乎跌倒。
“乖聖”宋衛果已被驚醒,不敢再爲之所動,定了定神,人已躍起,直撲阿花!
“怪聖”葉落此時被笛聲弄得心神更加不寧,彷彿看見了思春的少女在春閨裡輾轉反側,不斷呻吟。
宋衛果人在半空心智立時又被笛聲所述,他彷彿又看見了阿花在對他媚笑,笑中充滿了勾引,挑逗。
葉落看見宋衛果揮拳向阿花打去的時候,心中已升起一團無名的怒火,飛身衝上猛擊宋衛果的後背,口中罵道:“你敢打她?”
葉落看着宋衛果倒在地上,心中無限興奮,我是一個偉大的人,能夠保護這個讓自己魂不守舍的女人。
阿花仍在動,腰肢扭動,彷彿在邀請。
葉落的目光怎肯離開她正在扭動炫耀的地方?
當然不肯。
所以葉落看見阿花的手插進自己的眼睛時,他也沒有反應。
一聲慘叫,一道紅光過後,葉落趴在地上嚎啕,捂着看了太多春景的眼睛,血如箭射般的涌出。
許夢橋、喬其山二人看了這場不能算戰鬥的戰鬥,猶臨心有餘悸。
二人連忙取了圖紙,辭謝胡人傑走出了這間可怕的小房。
喬其山邊走邊道:“這胡人傑果是邪門,乖怪二聖武功並不弱,卻給他讓那女人毫不費力的把他們給廢了。”
許夢橋頷首道:“是啊,那叫阿花的女人其實根本不會什麼武功,主要是靠胡人傑那笛子發生的魔力。”
二人正談論之間,已走進一條衚衕。
這條衚衕兩邊全是高高的圍牆,還比較寬闊。
許夢橋一跨入這條衚衕,就覺得心中一緊,對喬其山道:“此處氣氛不對呀!”
從衚衕盡頭傳來一個聲音道:“你說得不錯。”
喬其山、許夢橋擡頭觀看,從對面正緩緩走來三個人,三個戴着鬼面具,黑衣、黑帽、黑鞋,全身都是黑的人。
大白天遇見這幾個全黑的鬼麪人,的確不是好事,因爲在人們的印象中鬼只在夜晚纔會出來的,大白天碰上了定會有災。
而三個人並不是鬼,是人,三個令人感到可怕的人。
天山雙鷹絕非膽小怕事之輩,他們在江湖上從未怕過什麼人。
喬其山冷笑道:“幾個朋友爲何裝神弄鬼嚇唬人呢?有膽量便把真面目一現嘛。”
中間的鬼麪人發出一陣喋喋怪笑:“你死的時候,纔會見到我的真面目。”
喬其山“哦’了一聲,冷哼道:“你似乎很有自信?”
那鬼麪人笑着:“鬼海三怪從來都是很自信的。”
喬其山似乎吃了一驚,這三個人名頭十分響亮,爲何竟來尋自己的晦氣。
許夢橋冷然道:“你們找我們有何事?”
鬼麪人道:“把仙龍樓萬草坪的陣圖要回來。”
喬其山道:“爲什麼?”
鬼麪人哈哈大笑道:“因爲飛龍幫請我們來的,我本來不願告訴你,好在你們離死期也不遠了。”
許夢橋冷笑道:“鬼海三怪的名頭可以嚇得了別人,在我天山雙鷹面前卻狗屁不如。”
那鬼麪人並不惱怒,依然笑道:“我今日就要打落你們這兩隻傲慢的老鷹。”
許夢橋也不示弱,冷笑道:“那就看是鷹厲害,還是你鬼狠?”
那中間鬼麪人冷笑道:“好,天山雙鷹果然有氣魄,不過也只能現在傲慢一下,過會兒就不會再……”
話未說完,鬼麪人手一揮,身後兩個鬼麪人已經飛身撲出,分襲許、喬二人。
許夢橋立身,側掌立個門戶,那鬼麪人已然左掌一個推山式,橫推過來。
許夢橋一個“鷂子翻身”,右足微提,左臂置於右臂上交叉輪打,快如閃電般地擊出!
鬼麪人一聲冷“哼”,左拳成鉤,右拳呼地打出。
許夢橋猛一退身,一招“鷹疾撲兔”一步三環,三步九環,雙手如鉤般連抓過來。
鬼麪人見許夢橋果然身手不凡,掌中更加八成力,使出鬼海絕技“野鬼戲波”的上乘輕功,及“排山倒海”的鬼海強大內功,左掌虛晃,右掌直推,一陣強大內力直襲許夢橋。
喬其山此時的日子已不好過,和他交手的鬼麪人一出手就用上“排山倒海”的鬼海絕門內功,猛擊喬其山。
喬其山依仗其身法靈活,雙掌或拳或抓,不斷與之遊鬥,一時之間二人尚且分不出勝負來。
許夢橋只覺一陣強大內力直擊而至,躲避已經不能,雙掌齊揮,“砰”的一聲巨響,許夢橋人已倒翻出去,那鬼麪人不由倒退了七八步。
總括來說,許夢橋還是略佔上風,他的倒飛已把對手大力化解,而鬼麪人則被震退。
鬼麪人暴怒,雙掌齊襲,已用足十成功力如同排山倒海般地擊來。
許夢橋猛然飛身躍起數丈,飛躍於鬼麪人的身後,雙足疾點,真踢其後背。
那鬼麪人竟有所防備,反手一掌已掃中許夢橋左足的足踝,許夢橋負痛已經跌落。
那邊喬其山一見許夢橋跌落,微一分神,幾乎被對手打倒,雙掌一分雙足一起,人已落在許夢橋的身邊,架起許夢橋飛身上牆,人影一晃已然消失。
鬼海三怪也不追趕,看着二人去了,皆相視一笑,返身走回。
陳一絕笑着攔住三人道:“三位事情辦得如何?”
當中鬼麪人笑道:“我們已經打傷了許夢橋,喬其山帶着他和那張圖跑了。”
陳一絕道:“他們可曾看出任何破綻?”
鬼麪人拍了拍陳一絕的肩,道:“陳護法儘管放心就是,他們肯定認爲那張圖是真的。”
梅琳雪此刻正站在這間明亮的房間裡,美麗的面龐閃着淚光。
歐陽冰揹負雙手看着牆上的書畫,默不作聲。
梅琳雪忍不住打破了沉寂,道:“我總是不明白,你爲什麼每次見到我就要迅速離開呢?”
歐陽冰冷冷地道:“因爲我不願讓你失去耿青,要知道他不但是個難得的英雄,而已是你的救命恩人。”
梅琳雪的淚水又如珍珠斷線般地落下,泣聲道:“不管怎樣,我們總是好朋友,是不是?”
歐陽冰道:“正因爲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我纔不願多和你在一起,你不應該不懂的。”
梅琳雪大聲道:“我不懂!”
歐陽冰聲音又是冷冷的:“你回去後,告訴耿青,讓他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殺害飛龍幫幫主。”
梅琳雪擡起頭道:“你讓我馬上走?”
歐陽冰點頭道:“是的,你若不走,我就走。”
王府的衛士果然氣派非凡,那名總管吳仁行派了一名衛士下去了片刻,已經包下了本城最好的客店“財富客棧”。
財富客棧的名字是俗氣了一點,不過內部的設施卻都是一流的。
柳姘春極其贊成去“財富客棧”,耿青卻道:“我還有個朋友沒有回來,我們是不是等她回來一起去呢?”
柳姘春道:“你還有個朋友和你在一起?他是誰?”
耿青道:“她叫梅琳雪。”
柳姘春眉頭一皺,道:“是女孩子?”
耿青點頭道:“是的,她也和你一樣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柳姘春不再說話,很生氣,女孩子的心眼總不會很大的。
自己心愛的男人當着自己的面誇獎別的女人的時候,她心中上定不是滋味的。
耿青當然不知道女人的心中都裝着個醋缸,一語不慎缸立時會翻倒的。
不過耿青的確說的是實話。
柳姘春因爲耿青要等的是一位“女”朋友,所以她決意要馬上離開這兒,表面上還不讓耿青看出是因醋意而決定的。
耿青在“甲”、“乙”、“丙”及柳惠的纏磨下,只得同意離開這兒,但是找了個店夥計,讓他見了梅琳雪時招呼一聲。
喬其山挾着許夢橋奔回九仙觀,去見二派掌門人。
天山派掌門人金欽看着要來的圖,思忖了片刻,疑道:“這張圖是真的嗎?”
喬其山道:“我起先也好疑此圖的真僞,不過我認爲有兩點可以說明此圖不假。”
他繼續道:“第一,胡人傑不應該騙我們的,他收了我們的重禮之後,還打傷的飛龍幫兩名高手,可以看出胡人傑不似受飛龍幫的指使。”
-“第二,我們取到此圖之後,竟遭兩批飛龍幫派遣的人截殺,從這點看來,飛龍幫也知道胡人傑給的是張真圖。”
長清道長道:“此圖的紙質和字跡年代似已久遠,不像新仿的。”
徐嘯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調集力量破了仙龍樓,再破飛龍幫。”
長清道長點頭道:“徐師兄的話我也贊同。”
金欽又細想了片刻,把圖紙鋪在桌上,對長清子道:“明日我等就調集全部力量按此陣圖破陣,長清道長意下如何?”
長清道長點頭欣然應允了。
店夥計跑了過來,塞給耿青一張紙條,上道:“耿兄鑑,在下在老地方等閣下,郭威。”
耿青苦笑了一下,心道:“此人逼得真緊啊!”
他和柳姘春說了幾句話,便走了出去。
那總管吳仁行也跟了出去,遠遠地走在耿青身後。
吳仁行輕功確實非同一般,跟了好長一段時間,耿青競渾然不知。
還是那棵大樹下,郭威靜靜地站着,看見耿青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道:“耿大俠,你……”
耿青道:“郭大俠,我還沒有決定。”
郭威道:“我家主人讓我帶話給你,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耿青道:“什麼很重要的事?
郭威道:“你知道還有四天就是八月十五日了,若這幾日你還得不到天字鎖,那麼江湖之中殺戮就要更加殘酷了。”
耿青笑道:“多謝令主人提醒,難道就只是這事?”
郭威笑道:“當然不是。”
耿青沒有問,他知道郭威一定會說下去的。
果然郭威又道:“現在儘管天字會未全部插手江湖,但已有一個天王行動了,開始幫助飛龍幫。”
耿青吃了一驚道:“天字會的三大天王已有一位幫助飛龍幫了?”
郭威語氣仍很平和地道:“你想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湯玉。”
耿青大驚:“湯玉?”
郭威點點頭道:“就是他。”
耿青搖頭道:“不可能,湯玉曾經和我結爲兄弟,他要得天字鎖容易得很,爲什麼要反過來找飛龍幫呢?”
郭威道:“其實湯玉和你結爲兄弟之時並沒有機會奪得石鎖,而且他很忌憚你的武功,不敢冒然行動。”
耿青道:“湯玉既是天字會三大天王之一,爲什麼還要得到天字鎖呢?”
郭威道:“此天字鎖乃是天字會的信物,因多種原因,幫中幾十年沒有幫主,所以如今只能憑這祖師遺物繼承幫主一職。”
耿青點頭道:“原來如此。”
耿青忽然笑道:“閣下主人必定也是天字會三大天王之一了。”
郭威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在下暫不能回答。”
耿青道:“若無別事,在下先走一步了。”
耿青走上了這條大街上的時候,還是下午,太陽也很暖和,大街上卻一個人也沒有。
風好像被誰打死了,一點都沒有。
就在這條死寂的長街盡頭,並排着三張椅子。
這三張虎皮椅子上分坐着三個人,三個鬼麪人。
這三個全身皆黑的鬼麪人似乎很悠閒的等着什麼人,一點都不急。
耿青從僻靜的長街這頭緩緩的踱了過來,似乎不覺得此時大街上有什麼反常現象。
一隻雞“咯咯”地叫着,從一戶人家中竄了出來,想跑過街去。
左邊椅子上的鬼麪人一聲冷哼,緊接着一點寒星打中那可憐的小東西的咽喉,血流了一地,連撲騰都沒來得及就死了。
耿青已經走到了三人不遠處,冷冷地看着那鬼麪人。
那殺雞的鬼麪人冷笑着對耿青道:“你知道踏上這條街的結果會是怎樣的?”
耿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聽着。
那鬼麪人的聲音尖銳而帶着鬼氣地道:“無論誰只要踏上這條街,結果都會和它一樣。”
他指了指地上那隻死雞。
耿青忽然笑了笑道:“現在你和它的區別就是你還能說話。”
那鬼麪人立時語塞,愣了片刻,中間鬼麪人抓起放在膝蓋上的鐵杖,冷冷地道:“你不想在死前知道我們是誰?”
耿青很輕鬆地笑了笑,道:“我不必多問,你肯定會說的,是不是?”
那鬼麪人哈哈大笑道:“不過在告訴你我是誰之前,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耿育很仔細地在聽。
那鬼麪人道:“我們在報出自己姓名之後,知道我兄弟三人姓名的人就得死,你還願不願意知道?”
耿青微笑道:“只要你敢說出姓名,我不會怕聽的。”
那鬼麪人又發出一陣陰陰怪笑道:“好,我就告訴你,我三人是鬼海三怪,我叫龍古,老二叫龍吉,老三叫龍舌。”
耿青微微點頭道:“原來是幾位,失敬,不過好像幾位的名氣並不很大,在下沒有耳聞過。”
他的話說完,左邊那個鬼麪人已經緩緩地站了起來。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發出青黑色的光芒。
這是一張黑銅面具,在陽光下看起來,顯得那麼猙獰可怕。
他的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袍上,繡着幾朵大黑花,花旁竟繡着兩個骷髏,腰帶上斜插着一把斧子。
斧子竟然還有鞘,一個綴滿了各種毒物骨骼的斧鞘。
這個鬼麪人自報家門,道:“我是龍吉。”
話很簡單,人的速度卻很快,已經站在耿青的面前。
耿青笑道:“你似乎不願讓我從這兒通過,我只好改道了。”
龍吉冷笑:“既然來了,就別想再走。”
耿青道:“你很霸道?”
龍吉的手已緊握住了斧柄,道:“我的斧子比人還霸道。”
耿青笑了笑道:“所以你希望被我教訓一下,知道霸道會有什麼下場,是嗎?”
龍吉的話已經結束了,亮光一閃,斧已出鞘,慘碧色的斧刃,瞬間已砍出五下。
耿青沒有動,紋絲不動,仍然微笑地看着。
他已看出這五斧子都是虛張聲勢。
龍吉冷笑着手腕疾反,第六斧已然劈落,這回不再是虛招。
龍吉感到有點奇怪,耿青並沒有動,可是斧子只擦着耿青的鼻尖削落,只差半寸就能砍掉他的臉了。
只可惜差了半寸。
耿青微笑着點了點頭,似乎在感謝對手的“寬容”不殺自己。
龍吉怒氣升了上來,身形微晃,銀斧發出寒光千道直射耿青面門。
耿青目光注視着銀斧,如飛直劈而來,居然還是不閃不避,連眼睛都沒眨。
龍吉的鬼面在陽光下發出暗青之色,冷冷的,陰惻惻的,斧子已然揮到。
風似乎睡醒了一般,吹了過來,耿青竟然就如片羽毛一般被風吹起來,輕飄飄的,一聲犀利的劍嘯已然發出,一片寒光橫掃,點點寒星點中了龍吉的眉頭。
龍吉的鬼面扭動了一下,那雙空洞的眼中充滿了不信。
但這的確是事實。
龍吉捂住了肩頭,捂住了衣上的骷髏。
風停了,耿青站在原地,似乎倒悠閒了,雙手負在背後,劍仍在鞘中。
人右邊的那張虎皮上站起另一個鬼麪人。
他的長袍很長,蓋住了腳跟,所以他在移動的時候你根本看不清他是在走,還是在飄。
鬼麪人的聲音很怪,似乎是嗓子放出的音:“我是龍舌。”
話總是那麼簡單。
他的速度很快,第一個字還沒有說完,人已飄到耿青面前。
耿青看着這個鬼麪人,裝束更加的特別。
鬼麪人的雙耳這上懸着一隻黃澄澄的金環,一隻很不小的金環。
耿青搭訕地道:“不知道你們若有意外,誰會替你們來收屍骨?”
龍舌冷哼道:“我們若死了,屍體會化成一堆膿血,不用你費心。”
耿青乍舌道:“真的?我不信。”
龍舌森然道:“無論你信不信,你都不會看見這一日的。”
在說話的同時,龍舌的身子已經撲出,一陣如同翻江倒海般的大力直涌而至,許多石子、樹葉隨着這陣如浪如潮的巨力飛飄起來,漫天飄灑。
耿青仍站在原地,自身隨着這陣大力飄動。
龍舌身子已躍起,霎時從金環上射出金光萬道罩向耿青。
一道銀光之後,劍身上幾個大字在陽光下發出刺目的光芒,龍舌看見了“劍出鬼神驚”幾個字。
這柄足令鬼神喪膽的劍一揮出,那萬道金光立時被銀光蓋住。
龍舌的金環由進攻改爲防守,一道金色的圓圈暫時護住了自己。
耿青的劍眨眼間已刺出二十四下,勢如破竹,快如閃電,只能見到漫天劍影如一陣花雨,令人根本無法判斷他的出手方位。
龍舌無奈地看着金圈的缺口越來越大。
他憤然,一聲暴吼,施出十二成功力,金環陡然暴漲,平齊推出。
龍舌有生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了那行字,劍出鬼神驚,然後就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鮮血浪花般飛濺出來,三張椅子已經空了兩張,中間的鬼麪人木然地站起,沒有一絲憤怒的樣子。
他走到龍舌的身旁,看了他最後一眼,手中扔下一點粉末落在龍舌身上。
一陣青煙過後,龍舌真的化成了一堆膿血。
這個鬼麪人自然是龍古,他拉住了負傷的龍吉,聲音極其堅決地道:“老二死了,要嘛讓仇人的血祭奠他,要嘛用我們的血去陪他。”
兩團黑影凌空躍起,敏捷如燕,一斧一鞭翻身抽下。
耿青很仔細地看着這“鬼怪戲波”的鬼海上乘輕功,待鞭、斧落下,人已反身躍出,竟是用“鬼怪戲波”的輕功躲過一擊。
龍古沉色道:“閣下果然才智過人,竟已看會了本門的絕學。”
耿青微笑道:“多謝誇獎。”
龍古眼角浮現一絲冷酷的笑意:“你敢和鬼怪門的內功‘排山倒海’一決生死嗎?”
耿青笑道:“你能在輸給我後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龍古看了一眼地上二弟的膿血冷笑道:“可以。”
耿青雙掌一拍,霍然打出,此擊一出,竟比龍舌的掌力強上兩倍,大街之上立時飛沙走石,猶如起了一陣龍捲風般。
耿青一聲清嘯,左腳踏上一步,右腿微平,左掌平直推出,右手食指疾指,一道白光穿透那龍捲風。
那龍捲風似漏了氣一般,漸漸縮小。
龍吉大步一跨,也雙掌一拍,全力盡朝向耿青!
霎那間,龍古的龍捲風立即暴漲,移向耿青。
耿青反掌揮出,一道無形氣浪反射回去,那龍捲風立時便化解於無形。
龍古、龍吉二人立時垂手而立,眼中放出絕望的怒火。
龍古喃喃地道:“他竟會‘無形罡煞功法’?”
說罷,也不看耿青一眼,手中竹鞭反身刺入腹中,立時倒在地上。
龍吉看到龍古的屍體化成膿血,嘿嘿地笑道:“大哥,我也來了。”正要一斧反劈頸項,卻被劍隔開了。
耿青冷冷地道:“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龍吉惡狠狠地瞪着耿青。
耿青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龍吉嘶啞着嗓子,叫道:“姓耿的,你平心而論,若我兄弟三人聯手,你還能殺得了我們嗎?”
耿青道:“也許不能。”
龍吉大笑,淒厲地大笑,笑聲未盡,人已然仆倒。
他的背上霍然釘着一柄劍,一柄墨綠色的劍。
耿青望着遠處緩緩走來的人;語氣生硬的問:“是你殺了他?”
來人笑着,慢條斯理地道:“是的,我承擔這件事的後果。”
來人身上穿着件錦繡道袍,銀絲般的頭髮,挽成了道土鬢,斜插着根玉簪,杏黃色腰帶上,也斜插着一把劍,連劍鞘都是黑綠色的。
耿青也不問此人是誰,只是冷冷地道:“你既殺了他,就必須替他還清欠我的債。”
銀髮道人筆挺地站着,很客氣地問,“這個不是問題,欠什麼你說吧。”
耿青笑了笑,道:“他欠我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銀髮道人道:“那你就說吧。”
耿青道:“誰派他們來的?”
銀髮道人笑道:“就這麼簡單?”
耿青點頭。
銀髮道人道:“我。”
他的回答更簡單,簡單得只有一個字。
耿青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是誰?”
銀髮道人摸了摸額下銀絲般的長髯,好像很奇怪地問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耿青搖頭。
銀髮老人似乎有點不高興地道:“你連東洋墨劍也沒聽說過?”
耿青有點吃驚:“東洋墨劍?”
東洋墨劍!
在江湖上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東洋墨劍的。
昔年星光譜作英雄榜,東洋墨劍排在榜眼的位置上。
他是英雄榜上少數的老年劍客之一,更加特別的是他竟是東洋人,據傳此人遊跡於海外,想不到今日居然也到了這裡。
東洋墨劍沉聲道:“你既已知我是誰,也該知道我爲什麼來找你了吧?”
耿青搖頭道:“恰恰相反。”
東洋墨劍道:“聽說你是個舉人?”
耿青笑道:“你找我是爲了敘家常?”
東洋墨劍臉色一變道:“你既是舉人,似乎很不聰明?”
耿青笑道:“你說出目的吧,我的確很笨,猜不出也不願猜你的話。”
東洋墨劍厲聲道:“交出那本‘可蘭經’。”
耿青道:“爲什麼?”
東洋墨劍冷冷地道:“不爲什麼,你若不願交出藏寶經!我就會殺死你的。”
耿青忽然指着地上三灘膿血道:“我若走了,這些你收拾嗎?”
東洋墨劍道:“我的徒弟死了,從來不用師父爲他們耽心的。”
他接着又道:“你只要肯交出藏主經,我不會替徒弟報仇的。”
耿青笑道:“你馬上要?”
東洋墨劍點頭道:“是的。”
耿青搖頭道:“我沒有帶在身上。”
東洋墨劍陰惻惻的一笑:“我不放心你。”
耿青雙手一攤道:“那麼別無他法了。”
東洋墨劍笑道:“有辦法的。”
他手向身後一指,道:“你看。”
街的盡頭,站着三個人,梅琳雪站在第一個,身後並排站着兩個黑衣鬼麪人。
東洋墨劍的臉露出一絲淫蕩的笑意,道:“據道你這位朋友已被人幾次作爲要挾,都被你安然救出,可是今日你卻不可能從我手中把她奪回了。”
耿青默不作聲。
東洋墨劍臉色紅潤起來,眼睛也放出光芒,彷彿又回到幾十年前的年輕時代一般,他道:“我東洋墨劍人雖老了,但心不老,身體不老,哈哈……”
耿青心中一驚,江湖上的那句話的確很令人擔心,金劍霸心,冰劍冷心,魔劍狠心,墨劍色心。
東洋墨劍人已將近七十,卻絲毫不顯老態,時刻都把自己裝扮得十分體面,非常注重儀表,總把自己弄得年輕些。
“墨劍色心”乃是江湖上美女們最怕聽一句話。
早年,江湖八豔縱橫江湖,石榴裙下拜倒多少英豪傑,八豔潔身自好,豈知卻便宜了東洋墨劍。
東洋墨劍於兩個晚上分別襲擊八豔,使江湖八豔成爲自己的奴婢。
是以墨劍的好色之名竟然令有美豔女孩子的人家心慌意亂。
耿青看着梅琳雪,粉頰低垂,櫻脣紫閉,似已中了迷藥一般。
東洋墨剁笑道:“你只要在十個時辰中把那‘可蘭經’交給我,我可以破例讓她不受任何傷害,你若願意,只需現在點點頭,一會兒你就可以領走她了。”
東洋墨劍淫笑着反身走了,帶着手下押着梅琳雪走了。
十個時辰。
十個時辰取一本書交給他並不困難,但若把這本經書交給東洋墨劍,不等於把一筆巨大財富交給一隻貪心的豹狼嗎?
要再一次地救出梅琳雪,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的救出來,談何容易?
耿青沒有把握。
可是,魔劍狠心,墨劍色心,又有誰能放心自己一個有責任保護的女孩子,持在一個淫心很重的老男人身邊呢?
耿青默默地站着,站在這幾灘膿血邊上,一陣腥臭撲來,耿青的胃在收縮,幾乎要嘔吐。
怎樣才能用極小的代價救出她?
他本是一個極聰明,反應極快的人,但此刻卻找不到一絲頭緒來解決問題。
噁心的臭味使他緩緩地向前走去,他的腦袋也似乎成了塊石頭。
耿青的腳步也不知會把自己帶向何方。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以前兩次救出梅琳雪,並不是很費力,太傷腦筋的。
今天卻不同,對手的實力非常強大,而且是江湖第一好色的人。
耿青的腳步把自己帶進了一個很窄很窄的巷子。
他突然想找個非常安靜的小店,靜酌兩杯酒。
小巷口,有家極小的酒館,連招牌都沒有,可謂寒酸之極。
大白天,屋內根昏暗,一個小夥計正坐在破舊的櫃檯邊,無聊地打着算盤。
屋內除了劈劈拍拍的算盤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響,客人一個都沒有。
那夥計懶洋洋地看了耿青一眼,對這個衣衫華麗的相公並不很在意,他知道許多無賴漢也是有了錢便買一套高級的衣衫招搖過市的。
他之所以這麼認爲,是有原因的。
真正有頭有臉的公子哥兒,舉人秀才,是不會到這間破舊的小店裡來的。
小夥計儘管並不在意耿青,但還是停下算盤,沒精打采的走了過來,勉強笑着招呼道:“你來了?”
語氣卻是冰冷的,笑容更加不好看,勉強的笑比哭還難看。
耿青此時已不在乎此店的潔淨與否,這點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耿青走到一張最靠裡的桌旁,看了一眼這油膩膩的桌子髒兮兮的凳子。
夥計並沒有去擦,只是好奇地看着耿青。
在小夥計的印象中從沒有人會嫌髒,要擦一下桌子和板凳的,但凡到本店的客人都是大步進來之後,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把鞋一脫,臭氣伴隨着劣酒,和沒有香味的菜一起吃下肚的。
耿青此刻也不願多說什麼,眉頭微皺,坐了下去,坐在落滿塵灰的板凳上。
夥計已經拿了一雙竹筷,和一個小碟放在他的面前。
耿青看着這滿是缺口黃中泛黑的小碟,和一根長而粗一根短而細的筷子,若在平時這足令他笑得捧腹,而今日他只是靜靜的看着。
他笑不出,也沒有心情去笑。
小夥計又開了金口:“要點什麼?”
“二斤酒。”
“不要點菜?”
“隨便來點。”
小夥計的問話很簡單,耿青回答得也不-嗦。
這簡直和往日的耿青很不相符,他平時無論是對店的潔淨,還是品味的高低都是很講究的,特別是對菜也很講究,今日卻一點都不挑剔。
一個失意的人,還能挑剔什麼呢?
小夥計走到後屋取酒了。
耿青坐在油膩膩的桌旁,靜靜地等,他本來就沒有期望這兒會有什麼殷勤的接待。
此刻小店內唯一令他滿意的就是靜。
而此時此刻耿青需要的還是靜。
小夥計終於跑出來了,懷中抱着一罈酒,酒罈上放着一個小酒杯。
夥計跑到桌前,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幾乎跌倒,人撲在桌上,酒罈還好,沒有破,酒杯卻滑落地上。
小夥計不滿地看了一眼耿青,心道:看見酒罈來了也不接一把,害得我把酒杯打了,真晦氣,他氣哼哼地跑去又拿了一個破舊的杯子用全身唯一干淨點的胸襟撩了擦酒杯。
耿青看了一眼這被擦得黑印子更加明顯的酒杯,並不說些什麼,他蘭的開口。
小夥計走了,端菜去了,酒罈口封着放在桌上。
明顯得很,酒罈還要自己開啓。
小酒罈很精緻,貼有一塊紅綢子,上面寫着“杜康”二字。
耿青打開了封口,倒出酒來。
名酒杜康竟沒有一絲香氣,如白開水一般清淡。
這件事似乎很奇怪,古人也好做掛羊頭賣狗肉之事?
耿青呷了一口清淡的水酒。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人,一個手中託着兩個大酒罈的人。
耿青的目光只在酒中,並不去看這個人。
而這個但卻走到他的桌旁,把兩壇酒放在桌上。
來人笑道:“你不是真的想喝酒,若真想喝怎麼會喝這連水也不如的酒呢?”
聲音很熟,他是誰?
耿青極不情願的看了一眼來人,苦笑道:“郭兄真是好心情,竟能到這兒找一個失意的人。”
郭威微笑着打開酒罈,立時酒香四處溢出,他道:“這纔是真正的杜康。”
小夥計已經端了一盆也不知是湯還是菜的東西跑了出來,聞見酒香,鼻子用力地嗅着。
他一輩子也沒有聞過真正杜康酒的香味,現在雖然嘗不到,但可以多聞一聞的。
郭威掃視了一眼小夥計手中的那盆東西,沉聲道:“你就用這東西給耿大俠吃?”
小夥計一驚,看着郭威不怒自威的臉,立時感到慌恐不安。
耿青擺擺手,示意郭威不必發火。
郭威笑了笑命令夥計道:“去,把這東西拿去餵豬。”
小夥計驚得一溜煙跑了。
耿青又倒了一杯那假杜康,很快地喝了下去。
混濁的酒冷得發苦。
郭威笑着攔住他再倒那種假酒,問道:“你是想醉,想逃避是不是?”
他又大笑道:“耿兄,此酒你即使喝下八百斤,也醉不了的。”
耿青承認,這酒比水的確強不了多少。”
郭威一揮手,門外走人兩個白衣白帽的廚子,走進了後堂。
郭威道:“還是喝在下的杜康吧。”
耿青搖頭道:“我沒有喝醉之前,不能喝郭兄的酒。
郭威奇怪地道:“爲什麼?”
耿青道:“我不想受令主人的恩惠。”
郭威笑道:“這酒乃是小弟的心意,和敝主人無關。
小夥計又走了過來,手中端的是上等的冷菜,“炸金絲”、“金腿金翅”。
郭威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兩個精緻的銀盃,兩隻象牙筷,分出一副送給耿青。
耿青接過,沉默片刻道:“你知道東洋墨劍嗎?”
郭威吃了一驚:“怎麼了?”
耿青道:“我剛纔碰見過他。”
郭威眼睛發出光芒:“你們交過手?”
耿青搖頭。
郭威道:“你是因爲他。纔到這兒喝酒?”
耿青點頭道:“正是。”
郭威不解地道:“以你的武功沒有理由怕任何一個人的。”
耿青不語,此事不是光憑武功的。
郭威道:“你沒有把握勝他?”
耿青承認:“的確把握不大。”
郭威笑道:“若非你心情很糟,本可以擊敗他的?”
耿青不否認。
郭威又道:“有什麼事值你心亂?你並不是容易心亂的人c”
耿青道:“我的朋友又……”
郭威明白了:“那位梅姑娘已落入東洋墨劍手中?”
耿青已然不再客氣,抓起郭威帶來的酒罈,滿滿地斟了一杯,一飲而盡。
郭威又替他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道:“魔劍狠心,墨劍色心,救人事不宜遲。”
耿青一口乾了這杯酒,苦笑不已。
郭威道:“你沒有辦法和信心?”
耿青承認:“我還沒有想好。”
郭威道:“他的條件是什麼?”
耿青道:“‘可蘭經’。”
郭威自然知道“可蘭經”是什麼,不解的道:“你不肯?”
耿青堅決地點頭道:“當然不能。”
郭威笑道:“臨危不屈本是你的性格。”
耿青又倒了一杯酒,郭威卻奪下了酒杯,大聲道:“你現在已經沒有理由喝醉了。”
耿青看着郭威,苦笑道:“可是我現在心裡很亂沒有把握戰勝他。”
他竟第一次向一個並非好朋友的人吐露心事。
郭威道:“可是我的心情卻不錯。”
耿青猛地擡頭,凝視着郭威,道:“你……”
郭威道:“你願意我們一起去?”
耿育道:“他會用梅姑娘要挾的。”
郭成道:“你忘了一件事。”
他笑道:“東洋墨劍一定不會想到,你現在就去找他。”
耿青想了想,的確有道理,遲疑道:“和他交手很危險。”
他並不是怕自己出危險,乃是不願連累郭威。
郭威大聲道:“你以爲‘風雲鏢’郭威是什麼人?是貪生怕死之輩?你不認爲我們是朋友?”
三個問題驚醒了耿青,他不再說什麼,站起身來,忽地用力握住郭威的手。
耿青一口乾了這杯酒,苦笑不已。
郭成道:“你沒有辦法和信心?”
耿青承認:“我還沒有想好。”
郭威道:“他的條件是什麼?”
耿青道:“‘可蘭經’。”
郭威自然知道“可蘭經”是什麼,不解的道:“你不肯?”
耿青堅決地點頭道:“當然不能。”
郭威笑道:“臨危不屈本是你的性格。”
耿青又倒了一杯酒,郭威卻奪下了酒杯,大聲道:“你現在已經沒有理由喝醉了。”
耿青看着郭威,苦笑道:“可是我現在心裡很亂沒有把握戰勝他。”
他竟第一次向一個並非好朋友的人吐露心事。
郭威逼:“可是我的心情卻不錯。”
耿青猛地擡頭,凝視着郭成,道:“你……”
郭威道:“你願意我們一起去?”
耿育道:“他會用梅姑娘要挾的。”
郭成道:“你忘了一件事。”
他笑道:“東洋墨劍一定不會想到,你現在就去找他。”
耿青想了想,的確有道理,遲疑道:“和他交手很危險。”
他並非是怕自己出危險,乃是不願連累郭威。
郭威大聲道:“你以爲‘風雲縹’郭威是什麼人?是貪生怕死之輩?你不認爲我們是朋友?”
三個問題驚醒了耿青,他不再說什麼,站起身來,忽地用力握住郭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