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上前,向孟天楚躬身施禮:“屬下參見孟領班!”
孟天楚環顧四周,目瞪口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五人緊接着左右分開,當中走出一人,一見這人,孟天楚大吃了一驚——這人竟然就是司禮監第二秉筆太監,東廠理刑百戶,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溫泉溫公公!
孟天楚疑惑地望了望依然在地上鼻涕口水直流滿地打滾的那個溫泉,又看看眼前這個,茫然不知所措。
溫泉慢慢走到孟天楚身前,一雙陰冷的眼睛凝視着孟天楚,直看得他渾身汗毛倒豎。忙轉頭望向呂管家:“呂公公,這…這是怎麼回事?”
呂公公微笑道:“劫持你的是我們溫公公的人,讓你來行刺溫公公,也是爲了試探一下你的,地上那個溫公公是假的,是替身,長得象溫公公而已,你眼前這個纔是真正的溫公公。如果你剛纔下手殺那個假溫公公,只怕此刻你已經…嘿嘿”
孟天楚大驚失色,急忙躬身道:“卑職不敢!原來溫公公已經平安無恙,真是萬千之喜!”
溫泉點點頭,伸出手拍了拍孟天楚的肩膀:“嗯,你很不錯,對咱家很忠心。以後好好幹,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多謝公公提攜!”
溫泉側過身對呂管家等人說:“你們都出去吧!”
衆人躬身退了出去,小太監們將地上的假溫泉擡着,也退了出去。
溫泉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盯着孟天楚。
孟天楚誠惶誠恐走上來。低聲問道:“公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你經過了這次考驗,以後就算是咱家心腹之人了,也就不瞞着你,前些日子,也就是你失蹤之後不久,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廠督寧偉坤寧公公暴病而亡,誰來繼承這個位置,皇上確定的人選有兩個。就是咱家和第一秉筆太監東廠掌刑千戶唐之錐,而我二人一直是貌合神離。明爭暗鬥,這一次更是浮在了面上。他知道咱家一直在服用你提供的逍遙散。所以要對你下手。這一次你出海失蹤,咱家斷了逍遙散之後,那滋味生不如死…”
孟天楚急忙躬身道:“都是卑職辦事不力,累了公公受此磨難。”
溫泉盯着孟天楚,緩緩問道:“你以前可知道這逍遙散一旦斷頓,會出現這種生不如死地症狀?”
孟天楚大驚,急忙深深一禮:“卑職的確不知。這逍遙散配方來自海外。卑職也是第一次見人服用,只知道這逍遙散服用之後快樂無比。真的不知道一旦斷頓會有此後果。如果知道,卑職打死也不敢奉獻給公公的。”
溫泉臉色稍稍緩過:“你說得沒錯,這逍遙散果真配得上這逍遙二字。只是一旦斷頓,痛苦無比。”
“公公請放心,卑職這一次多多配置一些儲備着,只是,這逍遙散一次配置留存的數量不能超過兩個月的,否則容易變質,對身體有很大害處。所以以前卑職不敢多制,就是這個原因。”孟天楚說這話目的很明顯,他可不想大規模提煉海洛因,這白色魔鬼一旦散落,那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溫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你還是按照以前的規矩,一個月留存爲限好了。”
“是,公公。”
“接着前面的話,那唐之錐與咱家明爭暗鬥,都想削弱對方實力,相互暗殺了對方不少得力手下,後來你出海失蹤後,逍遙散斷頓,咱家生不如死,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都說咱家恐怕難逃此劫,咱家派人四處尋找你。這件事被唐之錐知曉後,他也派出人馬尋找你,根據咱家線報,唐之錐已經下了死命令,見到你立即格殺勿論。你在福建出現的消息,福建東廠用信鴿傳書報到了東廠署,咱家和唐之錐同時知道了,咱家得知後,立即飛鴿傳書,動用所有力量暗中保護你。”
說到這裡,溫泉很得意地笑了笑:“嘿嘿,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咱家,你這一路上已經至少死了兩次了。”
孟天楚吃了一驚,疑惑地望着溫泉。
溫泉沉聲道:“唐之錐也派出了他地心腹,沿途設伏要殺你,前面兩批都被我的人給幹掉了,你才得以平安前行。你要是不相信,被我們擊斃地唐之錐的手下地屍體還有武器等物什,已經運到了咱家這裡,你可以叫呂管家帶你去看看。”
“信!卑職當然相信,公公對卑職的眷顧之恩,卑職永生不忘。”
“嘿嘿,後來,咱家從飛鴿傳書得知這一消息之後,生怕你有什麼閃失,便用飛鴿傳書下令先下手爲強,假扮強賊襲擊你們,殺死你的隨從,劫持你到那山莊。”
孟天楚惶恐道:“原來…原來那晚上截殺我們的,是公公派出的人?卑職還以爲是公公的仇家呢。”
溫泉微笑道:“咱家這樣安排,一來是爲了你的安全,暗中護送你進京城,二來嘛,當然也想試探一下你是否真正對咱家忠心,畢竟,你直接給咱家提供逍遙散,咱家地命可就在你地手心裡,如果你心存二心,那可是心腹之患啊,還不錯,經過這次檢驗,證明你對咱家還算忠心不二的。”
孟天楚又是惶恐又是感激,額頭上冷汗直流,躬身道:“卑職對公公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所謂疾風知勁草,今後公公會知道卑職對公公地一片赤誠。”
孟天楚額頭上的冷汗到不是假的,在被劫持之初,孟天楚並不知道劫持他們地是誰,猜測最有可能的是指示王金華和章逸蕾行刺自己的那些人,但他們沒有被當場殺死,而是故意留了活口,這動搖了他的推測。等到了山莊之後。那白袍老者第一件事就是搜查他們的箱子,在找到海洛因之後,欣喜若狂並立即派人小心護送離開,這說明這個人在急着等待這海洛因,如果說明朝地時候有誰會迫切等待海洛因的,那就只有已經吸毒上癮的溫泉。
除了這個最主要的依據之外,還有兩個依據支持他的這一推測,那就是劫持他們之後,除了言語上的威脅之外,並沒有對他們真正無禮。另外,在尋找海洛因的時候。並沒有用刀劈開兩口箱子,因爲他們不知道孟天楚是否能通過這次測試。所以不敢隨便無禮,也不敢破壞箱子,據此,孟天楚斷定是溫泉的人劫持了他們。所以,在威逼他行刺溫泉的時候,他才說出了那一大通大義凜然表忠心的話。
孟天楚一心想殺溫泉泄憤,最初得知那幫人要殺溫泉地時候。曾經一陣狂喜就要答應。好在他迅速發現了破綻,如果不是他仔細觀察。多留了一個心眼,及時發覺了這是溫泉對自己進行的測試,恐怕已經完蛋了。
既然已經推測出這是溫泉地測試。他立即決定將計就計,認真演好這齣戲,取得溫泉的絕對信任。所以,劫匪利用左佳音作爲人質威逼地時候,如果孟天楚繼續不爲所動的話,就顯得有些假,反而會引起溫泉這幫人的懷疑,便假意要考慮。最後在左佳音的溫柔鄉里答應了行刺溫泉。
孟天楚之所以假意先答應,到最後關頭才反悔告發,一來是要讓這齣戲演得更逼真更符合人性,二來自己沿途記住了路線,讓溫泉知道自己留了心眼,假意答應是爲了通風報信好抓住這些賊人,奪回箱子提煉“逍遙散”救治溫泉,除了表現自己的機警之外,也是自己忠心的一種表現。三來就算自己猜錯,到了溫泉府邸,脫難的機會當然要比山莊裡大得多,這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最後證明,孟天楚地推測是正確地,而這不僅挽救了他的性命,也讓他得以進入溫泉地核心組織。
溫泉聽了孟天楚的表忠心的話,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只要你對咱家忠心,咱家不會虧待你地。”
“多謝公公!”孟天楚躬身道,“對了,公公,卑職這一次出海遇險,是番子王金華和章逸蕾受人指使實施的,這指使之人,十有八九是唐之錐。”
“嗯,唐之錐已經暗中殺了我好幾個心腹,殺你肯定也是爲了讓我斷了逍遙散來源。所以,在擊敗唐之錐之前,你還不能露面。”
現在對溫泉來說,孟天楚是國寶級人物,是必須保護的重點人物中的重點人物。一旦孟天楚被殺或者被劫持,那都將是他溫泉的巨大噩夢。
“是!卑職全聽公公的安排。”孟天楚躬身道,“但不知公公可否想到了對付這唐之錐的辦法?”
說到這個話題,溫泉神情頓時黯淡了下來,嘆了口氣:“平心而論,要論皇上的寵信,我們兩旗鼓相當,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皇上難以抉擇。雖然在東廠他職位在咱家之上,但咱家給皇上當差的時日可比他長得多,在功績上,我二人也相差無幾。廠督寧公公身子一直不太好,已經幾次病危。皇上早就放下話來,這繼任之人就在咱家和唐之錐兩人中選出,這唐之錐也知道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坐上東廠廠督這頭把交椅,所以纔對咱家下手來陰的。咱家當然也不會坐以待斃,這兩年鬥下來,雙方都有損失,卻誰也佔不到上風。”
孟天楚道:“現在寧公公病故,皇上沒有裁決誰當這廠督嗎?”
溫泉搖搖頭:“皇上現在十分爲難,幾次召集內閣研究,都難以決斷。所以一直擱置着。這段時間東廠事務一直是我們兩共管。”
孟天楚壓低了聲音說道:“要是這唐之錐死了,皇上不就好抉擇了嗎?”這老小子派人暗殺孟天楚,所以孟天楚一想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唐之錐老奸巨猾,早就防着這一手了,你現在是咱家的心腹之人了,也就不用瞞你,咱家曾經組織過多次針對唐之錐的暗殺,都失敗了,還差點讓皇上知道,當然,這唐之錐也沒少組織對咱家的暗殺,也都是有驚無險。”
對於這種政治鬥爭,孟天楚是沒什麼興趣的,也懶得費心思去思考。便垂手肅立一旁不吭氣。
溫泉似乎也不準備徵求孟天楚的計謀,獨自沉思片刻之後,搖了搖頭:“孟領班,你一路勞頓,先下去歇息吧,呂管家會給你安排住處的。這段時間你就住在咱家這裡,替咱家配置逍遙散。等形勢明朗了,咱家會另有安排。”
孟天楚忙道:“溫公公,卑職的妾室雨靈天師…”
“已經隨後跟着你送到咱家這裡來了,你帶回去自己照顧吧。”
“多謝公公!”孟天楚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出了房門,呂管家等候在屋外,見到孟天楚,迎上來陪着笑將孟天楚領出了院子,繞過無數亭臺樓閣,來到一處精製小院落:“孟領班,這就是您的住處。”
“哦,謝謝呂管家。”孟天楚拱手施禮,又問道:“不知我的妾室雨靈天師和我們那兩口箱子現在何處?”
“呵呵,都已經送到這院子裡了,毫髮無損,領班大人請放心。”
孟天楚邁步進了小院,小院裡幾個小太監和侍女見到孟天楚和呂管家,都跪倒磕頭。
呂管家道:“這是孟領班,要在這裡小住數日,今後你們要聽從領班大人的吩咐,不得有誤!”
衆太監和侍女磕頭答應。
孟天楚朝他們擺擺手示意讓他們起來,然後徑直進到房裡,客廳裡,果然擺着自己的那口法醫物證勘查箱,還有左佳音的那口裝滿鴉片的箱子,卻不見左佳音,忙問跟隨進來呂管家:“我妾室呢?”
呂管家回頭望向那幾個侍女,一個侍女福身答道:“回稟大人:夫人已經安置在裡屋臥室裡了,不過…”
“不過怎麼啦?”孟天楚心頭一緊。
那侍女偷眼看了看呂管家。呂管家哼了一聲:“有話就說啊,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是~!”那侍女福了一禮,“夫人好像…好像已經死了…沒氣了…”
孟天楚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心想左佳音這龜息丸還真有用,讓人以爲是真的死了,擺擺手:“沒事的,帶我去臥室。”話雖如此,但畢竟還是牽掛,不知道這龜息丸是否真的如此管用,是否對身體造成傷害,急忙邁大步進了臥室。
這臥室裝飾豪華精美,雕樑畫棟,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一張做工極其精美的拔步牀靠裡放着,半邊維帳低垂,半邊斜掛在月牙彎鉤上。牀上大紅錦被,繡着一對鴛鴦戲水。錦被下躺着一個女子,一頭長髮披散在枕頭上,臉上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一動不動的,如同一尊漢白玉的雕像。正是雨靈天師左佳音。
呂管家見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便告辭離開了。
孟天楚把臥室門關上,初步檢查了一下左佳音的脈搏,果然絲毫感覺不到,又貼在她高聳的胸脯上聽了聽心跳,也聽不到。摸摸她的手,也是冰涼。這要是在古代檢測手段來說,肯定會斷定已經死亡。只不過現在檢查的是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法醫。
孟天楚先活動了左佳音的四肢,絲毫沒有僵硬的感覺,說明沒有出現屍僵,解開她的衣衫檢查體表,也沒有發現屍斑,這讓孟天楚大大放心了,接着檢查了左佳音的瞳孔,擠壓之後能迅速恢復,而且對光有反映,這就已經基本證明左佳音並沒有真正死亡,他從法醫物證勘查箱裡拿出聽診器,解開左佳音的衣衫,聽了心跳,雖然十分的微弱,卻還是被現代社會高靈敏的聽診器聽到了,最終證明左佳音並沒有死亡。
孟天楚很是驚訝,這龜息丸竟然能讓人進入假死狀態,真是神奇啊。還有差不多兩天,左佳音纔會甦醒過來。孟天楚在左佳音冰涼的嘴脣上吻了一下,凝視着她,低聲自言自語道:“音兒,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