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帶着屠龍和柴猛來到隔壁一家開裁縫鋪的人家,屠龍說明了來意,那老闆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看起來精神還算可以,笑眯眯地一聽知府大人光臨寒舍,立刻開門誠惶誠恐地將孟天楚迎進門去。
端上茶水,坐好之後,孟天楚道:“你的這個院子和隔壁鄭包子家的大小可是一樣啊?”
老闆不知孟天楚他們的來意,便說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想差不多的吧,他孤家寡人一個,要那麼大的院子做什麼呢?”
孟天楚起身道:“方便讓我去看看你家的院子嗎?”
老闆自然不敢說不,將孟天楚他們迎到自己的院子裡,孟天楚看了看果然和鄭立的院子差不多。
孟天楚道:“你沒有養豬嗎?”
“沒有,養豬一是太臭,二來還費精神,我們一家三口想吃就去集市上買些。”
孟天楚:“那鄭包子家養豬不影響你們嗎?”
“不影響,他養後院,平時見他也常常打掃,幾乎沒有什麼味道,而且他這個人對人很好,我們有個什麼體力活兒,他也樂意幫忙,他和我們鄰里相處的都不錯的。”
孟天楚:“你們這裡還需要什麼幹體力活兒嗎?”
老闆笑了,道:“我和老婆子年紀都大了,女兒天生殘疾,一直躺牀上不能動,平日裡我們從外地進貨回來,如果不是鄭包子幫忙搬運,我和老婆子哪裡有那個氣力。”
孟天楚:“這麼說,鄭包子的力氣還真是不小呢。”
老闆笑了,道:“那是,我們這一條街都是做生意的,誰不知道鄭包子力大無窮啊,他一個人就能輕而易舉地背上一頭三百斤的大肥豬氣都不喘地走一兩裡呢。”
柴猛笑了,道:“不可能吧?”
老闆見柴猛不信,便指着門口一個碩大的水缸說道:“看見這個水缸了嗎?裡面裝滿了水不會少於兩百斤的,有一次隔壁家的一個孩子過來到我院裡摘李子吃,不小心掉進缸去,當時鄭包子正好自己的院子看見了,跑過來,將孩子救了出來,後來說這個缸裡的積攢的雨水太多,讓我倒掉,我便聽了,但我哪裡有那麼大的力氣,便用瓢舀,鄭包子見了,竟然將缸舉了起來,將水全部倒我家菜園裡了,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問隔壁去,當時他們也看見了。”
屠龍走上前,見缸裡大概有半缸的水,自己蹲身下去試了試,那缸雖說起來了,但自己也頗感費力。
老闆:“這位官爺的力氣也真是不小啊。”
屠龍笑道:“如果那鄭包子真是力大無窮,那我還真是想見識一下。”
孟天楚院子走了走,發現這個院子和鄭立的院子中間只隔了一個籬笆牆,一般情況下鄭包子隔壁幹了些什麼,這邊應該一覽無遺。
孟天楚:“你和鄭包子應該是多年的鄰居了吧,見過他的老婆和孩子嗎?”
“老婆是見過的,一個很老實本分的人,不過那個時候鄭包子天天拿錢去賭,不管是輸是贏都外面喝得爛醉纔回家,回家就打老婆,他老婆實是受不了他的打罵,這才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孟天楚:“你怎麼知道鄭包子的老婆是離家出走的呢?”
老闆:“就鄭包子出走的前一天,她來找我老婆子說話,平日裡左鄰右舍的關係都不錯,她就哭着給我老婆子說和鄭包子過不下去了,要回孃家去,我老婆子還勸慰了一番,那天晚上,他們家裡就鬧騰個不停,我們也不敢去勸,反正他們常常這樣,第二天就聽鄭包子說他老婆走了。”
孟天楚:“孩子呢?”
老闆:“說起這件事情還真是造孽哦,那女人都已經身懷六甲馬上就要生了,走之前還和我家老婆子商量說是要她去幫忙接生呢,您看這女人說走就走,也不知道現好不好。”
孟天楚:“那你見鄭包子平日家裡來往出入的人多嗎?”
老闆搖了搖頭,道:“不多,從前倒是常常收學徒,後來那些學徒做不了多長時間就走人了,鄭包子說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做得好,還省了給那些個學徒發工錢。”
孟天楚:“他對那些學徒如何?”
老闆:“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有一次,他找了一個小姑娘,叫什麼蓮兒的,那個姑娘又一次哭着跑到我家來,說什麼鄭包子是個瘋子,不敢他們家裡做了,說是要走,當時,我老婆子和她說了幾句,我忙着招呼客人就沒有多聽,後來那個姑娘真的就走了。”
孟天楚心裡一動,那個蓮兒大概就是王五的女兒,想到這裡,孟天楚道:“你夫人家嗎?”
老闆:“的。”說完就朝屋子裡喊了一聲,很快就出來一個面容和藹的胖婦人,和老闆的年齡差不多,面色紅潤,也是一臉的微笑。
孟天楚上前說道:“你還記得那天隔壁蓮兒和你說過什麼嗎?”
胖婦人想了想,道:“就是鄭包子家裡做工的那個蓮兒嗎?”
孟天楚點頭說是。
“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那天她跑到家裡來說是問我借點錢要回家,我只是見過她,平日裡見面打個招呼,也不是很熟,她問我借錢我自然不敢借的,她便伸出手臂來,挽起袖子給我看,我看手臂上有一些勒痕,她就說鄭包子喝醉將她綁牀上打她還欺負她,我自然不信,鄭包子喜歡喝酒我們都是知道的,但他的人很好,不會作出那種下三濫的事情,我擔心那姑娘是故意這麼說,想從我這裡騙錢,所以就勸慰了幾句,打發她走了。”
孟天楚:“那個蓮兒還給你說什麼了嗎?”
胖婦人想了想,搖了搖頭,突然說道:“對了,還說什麼鄭包子是個瘋子,還說什麼屋子裡有機關有暗道什麼的,我看那個姑娘纔是瘋了。”
孟天楚聽着一一地記心上,說道:“那鄭包子每天晚上剁餡兒包包子,不影響你們休息嗎?”
胖婦人道:“他很小心的,就怕影響我們休息,所以聲音很小,我們從來就沒有聽見過。”
告別了裁縫鋪的老闆,孟天楚他們走了出來,柴猛道:“大人,我們還要繼續去問嗎?”
孟天楚搖了搖頭,道:“可惜蓮兒死了,要不她應該是見過那個暗道的,我想這些鄰居之所以沒有聽見鄭包子半夜剁肉,大概就是因爲那個鄭包子一切的活動都和那個機關暗道有關係,如此說來,事情的真相就那個鐵門後面。”
柴猛:“既然關鍵那個鐵門,我們就先撞開看看。”
孟天楚:“不行,一是這個鐵門應該撞不開的,二來既然蓮兒說了有機關,擔心我們如果真的硬來,會不會傷害到我們自己的弟兄。”
屠龍:“大人說的是,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孟天楚坐院子裡的一個板凳上想了許久,大家站一旁也不敢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孟天楚起身說道:“實不行,我們就引蛇出洞。”
柴猛:“大人您的意思是……”
孟天楚:“我們現還不清楚鄭包子對什麼樣的人有下手的嗜好,但有一點,從今天飛燕來的情況看,鄭包子好色是絕對的。”
柴猛:“您的意思是找個女人勾引鄭包子,然後讓他對那女人先奸後殺?”
屠龍:“哪裡去找這樣的誘餌啊?”
孟天楚:“不一定要先奸後殺,那我想沒有人願意來的。”
柴猛:“這麼危險的事情,誰敢做啊?而且那鄭包子應該不光是力氣大,剛纔我他的屋子裡發現了一把長刀和七星錘,他應該是會些功夫的。”
孟天楚:“這個事要快,要不過了今天,明天他就知道了,一是我們去找鄰居問過話,二來我們這麼多人他家裡穿梭進出,鄰居也看見了,惱火的就是大花不再糞池裡,他就會引起警覺。”
柴猛:“要不我男扮女裝?”
屠龍笑了,道:“哪裡有你這樣五大三粗的姑娘?”
孟天楚也笑,道:“主要他已經認識你了,我們要找到生面孔讓他沒有防備之心。”
屠龍:“這麼說,這個姑娘不但要漂亮,而且還要會功夫才行。”
孟天楚點了點頭,道:“這樣的人不好找啊。”
大家都沉默了,半晌,孟天楚道:“我們先回去。”
孟天楚等回到總督府,孟天楚徑直先去了曉諾的房間,門口的丫鬟小聲地說道小姐還睡着,孟天楚這才折回身準備回東院,進過長廊的時候看見一個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從長廊穿過,孟天楚知道此人是誰,便開口叫着了她。
天才矇矇亮,城西老街上還很安靜,天邊偶爾還可以看見一兩個星星閃一閃的,一個身影東倒西歪地由西向東走來,走到一個店鋪面前,身影站着了,先是四周望了望,嘴裡嘟囔着什麼,然後從腰下取出一串鑰匙,摸着準備開門,突然,腳下什麼東西絆了那身影一下,身影哎喲一聲,嘴裡大聲罵道:“他孃的,是誰躺老子門口,不想活了嗎?”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鄭包子。
他低頭一看,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哆嗦着縮到角落,怯生生地看着他,他衝上前去,正要伸手,突然那人說話了,一聽是個女子,而且聲音清脆柔美。
“求求你不要打我,我就是累了,走不動了,想這裡歇一歇,我馬上就走,你別打我,求你了。”
鄭立見那人站起身來,對自己感激地一笑,這一笑不要緊,鄭立暗,那人明,看的還算清楚,就那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一看就長得不賴,雖說是蓬頭垢面,但鄭立還是心裡一喜,趕緊伸出自己一雙大手將那人攔住,那人被鄭立一攔,嚇了一跳,一臉恐懼地看着鄭立,鄭立趕緊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量輕聲地說道:“不要害怕,妹子,你是哪裡的人,怎麼走到我門口來躺着了?”
“小女子名叫三妹,原本是到仁和縣投奔親戚的,誰想親戚搬家了,我找了兩天,實是又累又餓,所以才……對不起啊,大哥。”
鄭立心裡有數了,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自己沒有道理不要,再說這麼漂亮,哪裡捨得她走啊。想到這裡,鄭立裝出一副憐香惜玉的樣子,道:“這樣啊,還真是可憐,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大哥這裡歇歇腳,喝點水再說。”
那女子一聽,先是想了想,後來還是點了點頭,道:“可是大哥我身上沒有錢了,我……”
鄭立便開口便四周張望,說道:“不怕,大哥也不是個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人,你休息好了,就去找你的親戚。”
“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鄭立將三妹的女子迎進屋去,然後還探出頭來看了看街道兩邊,發現沒有人,這才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還不忘門上掛上了一個木牌,木牌上寫着:東家有喜,停業三天。
鄭立給那個女子端來洗臉水,讓那個女子洗臉,他想看看這個女子到底有多好看,果然那女子洗完臉之後,羞怯地對着鄭立莞爾一笑,鄭立的魂都飛上天了,眼前這個女子見她清秀絕俗,容色照人,實是一個絕麗的美人年齡大概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身形婀娜,雖裹一襲寬大的粗布麻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態,尤其是那雙眼睛,彷彿帶着三分嬌柔,七分嫵媚,楚楚動人地看着你,讓你不由就丟了魂兒似的。
鄭立轉過身去,艱難地嚥了咽口水,這個女人是她見過妖媚的女子,他全然忘記了自己兩個時辰前還躺另外一個女人的身邊,現他的眼睛裡腦子裡全是這個和自己老婆一樣名字的女人了。
“三……三妹啊,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你這裡先坐着喝點水啊。”
“咯咯咯咯……”三妹捂嘴笑了,鄭立不解,道:“三妹,你笑什麼?”
“我發現大哥看我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沒有老婆啊?”
鄭立見三妹已經對自己放鬆了警惕,便也笑着說道:“是啊,你大哥窮,沒有人願意嫁給大哥呢。”
三妹走上前來,湊近鄭立,仔細地看着,鄭立有些不自然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這麼面對一個女人而不自然,覺得心砰砰地跳的不停。
“三妹,你看什麼呢?”
“我看大哥什麼地方長得不好了,怎麼就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你呢?”
鄭立笑了,道:“好了,我去給你做飯,你等着啊。”
“要不三妹和大哥一起去吧。”
鄭立自然是巴不得了,笑着點了點頭,兩個人走出院子,三妹指着院子裡的桂花樹說道:“我喜歡桂花了。”
鄭立:“我也是。”
三妹:“什麼時候我給大哥做桂花糕吃,好不好?”
鄭立心裡一動,感覺這個三妹好像認識自己多年一樣,竟不覺得生疏,便道:“等你找到你的親戚你就會忘記大哥了。”
三妹連忙搖了搖頭,道:“怎麼會呢?大哥是三妹的救命恩人,三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大哥的。”
鄭立聽罷,心裡一暖,道:“三妹,你男人呢?怎麼沒有陪你來?”
三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死了,兩年前上山給我採藥的時候遇到大雨摔下山崖,死了。”
鄭立一聽,立刻可憐起這個女人來,道:“那孩子呢?”
三妹長嘆一口,道:“公婆容不下我,說我剋夫,將我趕出家門,兒子也不讓我帶走,我沒有臉面回我孃家去,只好投奔親戚,誰想……”說完,眼角已經溼潤。
鄭立看着眼前這個絕美的女人竟然有這樣的遭遇不禁也替她難過起來,道:“妹子若是不嫌棄,就哥哥這裡先住着,我叫鄭立,大家都喊我鄭包子,你安心住這裡,什麼時候找到親戚,什麼時候再走,我絕不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