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山寨是位於杭州城外不遠的一座高峰下,離山寨還時候,就彷彿是進了暗無天日的罩子裡,參天的大樹將一條大道幾乎完全遮蔽了起來,從外面看,就好像突然沒有了露一樣,看不見陽光,陽光最初還稀疏地從樹葉的間隙裡落下,後來就直接是潮溼陰森,到處怪石林立,樹木盤虯,似怪獸,像鬼魅,說不盡的陰冷和恐怖。
大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三百人象一條長蟲一樣,歪歪扭扭地進了這條遮天的大道,那護衛頭領看孟天楚和朱昊走在前面,於是拍拍馬肚子,讓馬快走幾步,來到孟天楚他們身邊。
自從頭一天晚上,這個護衛頭領就對這個小小的師爺刮目相看,雖說這人的功夫不怎麼樣,還比不上那個長得貌美如花的二夫人,但是覺得孟天楚爲人耿直、善良,若換成是別的什麼官宦人家,發生昨天晚上那樣的事情,輕則罵重則打,若情況嚴重一些,甚至有可能小命都不保,而孟天楚非但沒有責怪自己和弟兄們,還安慰了大家幾句,着實讓大家感動不已,自己也嚇出一身冷汗。
這之前這護衛頭領其實並不知曉孟天楚還有一層身份,那就是孟天楚纔是自己真正的頭兒,以爲只是和陳星鵬關係好,所以纔將自己暫時派到孟天楚家裡做護衛,今天見孟天楚將自己的腰牌亮了出來,心裡着實暗暗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就連孟天楚的一個妾室也是了不得地人物,居然只讓自己帶了一封信給杭州錦衣衛,人家眼睛都不眨就趕緊派了和東廠一樣的人,看來這個家都非等閒之輩。
孟天楚聽見有人喊自己,轉身一看,竟然是那年輕的護衛頭領。於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護衛頭領見孟天楚一臉凝重,也明白他現在沒有心思和自己嘮什麼家常。想了想。自己如此敬重此人。自然不想放過這個可以接近的機會,但又怕自己出言不慎,反而事與願違,擔心心情不爽的孟天楚從此看輕了自己,思前想後才恭敬地說道:“孟爺,在下從前去過殷家山寨,其實並非老百姓說的那樣神奇。”這護衛頭領也是個精明之人。明明知道了孟天楚真實的身份,但也和大家一樣稱呼着,免得讓孟天楚覺得自己有阿諛奉承的嫌疑。
孟天楚果然眼睛一亮,就算是在着陰暗地樹林裡,依舊目光炯炯。
“哦?還沒有問小兄弟姓名。”
護衛頭領趕緊答道:“不敢,小地柴,單字一個猛。”
“柴猛?”
“正是,孟爺。”
“好名字啊。你說你去過殷家山寨。那是什麼時候地事情,爲何事而去啊?”
柴猛立刻答道:“三年前,當時在下還只是東廠一個小小的番子。說是得了情報,說那殷家山寨想要密謀造反,於是派我和另外一個校尉去查。”
“哦?那爲什麼朝廷卻遲遲未將這殷家山寨一舉端掉呢?”
柴猛道:“後來還知道是那殷家的一個仇家故意造謠生事,那殷家當年也是被他們那個仇家害的家破人亡。”
“什麼樣的仇家,竟有如此之深的宿怨,已經將人家害得家破人亡,竟還不肯罷休。”
柴猛道:“後來我們查出那是一家在嘉興府的鏢局,那鏢局地頭兒還是當年殷家鏢局鏢頭的大徒弟呢,唉,真是人心不古啊。”說完,柴猛無奈地搖了搖頭,遂想起孟天楚的二夫人還在別人手上,趕緊尷尬地笑了笑。
孟天楚道:“那你進過殷家山寨嘍?”
柴猛笑道:“不瞞孟爺,我曾經爲了打探那謠言的虛實,還在殷家山寨隱姓埋名地住過將近半年。”
孟天楚這下高興了,看來真是找對人了,於是笑着拍了拍柴猛的肩膀,說道:“那你之前在家裡爲何不說?”
柴猛道:“您只讓我去東廠和錦衣衛召集人馬,並未告訴在下要去哪裡。”
孟天楚哈哈大笑幾聲,想來也是,當時那麼着急,只顧着先找人了,原來身邊居然有一個曾經長住過殷家山寨的人,這樣就好辦多了,心裡也算有了底。
孟天楚道:“都說官府曾經也覺得殷家對朝廷是個威脅也想過剷除,可是後來都沒有成功,這到底是真是假,那殷家山寨說穿了也就是一幫草莽土匪。不成什麼氣候,怎麼可以與官府抗衡?”
柴猛道:“孟爺有所不知,那殷家四代都是練武之人,當初若不是被人陷害,怕殷家鏢局的規模更大了,後來這殷家山寨聽說是那殷家的鏢頭事先已經看好了地方,原來其實是想做個殷家武場,專門讓一些新收地徒弟用來練武地,後來殷家敗落,師爺就全部一起遷到這個來修了這麼個山寨。這山寨處處是機關,聽說暗道都有十幾條,可以說是四通八達。我在山寨呆了半年卻一直沒有探聽一絲相關的消息。”
孟天楚道:“說不一定是他們聳人聽聞,故意嚇唬不知情的人。”
柴猛道:“或許,不過官府從前是真地動過一次真格兒,後來卻不了了之,說是殷家後來給官府承諾不再出山,官府也就罷休了。”
這樣就完了,還真是看不出來堂堂一個官府竟拿一羣土匪沒有辦法,真是好笑。
孟天楚道:“你說那殷家是讓人給冤枉的,那官府爲何不給那殷家昭雪平反,讓他們回去繼續開她們的鏢局呢?”
柴猛道:“這是我們東廠打探到的消息,除了皇上知道,還有誰知道,反正皇上不追究,誰也不會追究,至於昭雪,你想那人都殺了,當年殷家鏢局押的那鏢就是杭州府給朝廷上供地貢品。要不怎麼會一殺就是兩個人,
殷家的祖上曾經得過朝廷的封賞,說不一定還會滿門來就算是皇上知道殷家是被人陷害,那人都殺了,自己再去給他們昭雪,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嗎?雖然人不是自己親自開口說要殺的,但畢竟也是自己下面辦事的人不利,所以將錯就錯。這件事情也就算了。後來之所以官府也沒有管殷家。大概也是上面有了指示,這殷家纔會太平地過上這麼幾年清淨日子。”
難怪他們弄那麼多的機關暗道,看來這殷家是被人給弄害怕了,恨不得上可以沖天,下可以入地。
孟天楚道:“那你覺得那殷家的人爲何要與我孟天楚作對,我從來不認識那殷家任何地人,他們沒有理由爲難我。這一次是什麼意思?”
柴猛笑道:“我若說了實話,請孟爺不要見怪。”
“但說無妨,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柴猛見孟天楚並非假意,於是說道:“其實在下也一直納悶那殷家一向與人爲善,從不主動與人爲敵,我在那殷家呆了半年,當時身份只是殷家地一個護院,雖說和殷家地那些女主人們從未說話。只是偷聽她們。但她們對人和善,而且對下人也不嚴厲,而且。真的是閉門不出,幾乎與世隔絕了。”
孟天楚打斷柴猛的話,說道:“女主人?什麼意思?”
柴猛道:“孟爺,難道不知道殷家主人剩的全是女人嗎?”
孟天楚一聽眼睛都大了,這赫赫有名的殷家山寨居然是一幫娘們兒,這麼說,這幾天來折騰全家的也是一個儒女人?
柴猛見孟天楚一臉驚訝和疑惑,知道孟天楚原來對那殷家山寨一無所知,正好是自己表現的時候,正要繼續說下去,突然看見一絲亮光,走在前面地朱昊,大聲地說道:“老爺,我已經看見殷家山寨了。”
孟天楚對柴猛說道:“既然是女人,我孟天楚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走,我們給她們點顏色看看。”說完,用雙腿夾了夾馬肚子,將柴猛扔在了身後。
柴猛心想,還沒有給您說完呢,您要是見了,大概就不會小看那些女人了。
三百人浩浩蕩蕩地將隊伍開進了殷家山寨,眼前的一切,卻讓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眼睛看見的是不是就是真實,孟天楚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朱昊,只見朱昊也驚訝地張着大嘴,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有柴猛微笑着看着熟悉的一切,心裡說道:“殷家山寨,我柴猛又回來了。”
斜陽下,一羣白鶴掠過那片一望無際的蘆葦蕩,時而停在路邊地巨石之上,復又振翅高飛,而這亮光地盡頭,正是殷家山寨!
若說是山寨,倒不如說是修建在山間的一座城堡,城堡足有百米之高,大有穿插在雲霄中的感覺一般,讓人不覺頭暈目眩,恍若隔世一般。
城堡前一路種有各色地牡丹,正爭相開放着,散發着誘人的芬芳。道路兩旁也已經不是參天的大樹,而一概種植的桂花樹,少說也有三四十株,已經都有七八米高,樹上爬滿了不同顏色的牽牛花,到了八月,真是不能想象是種怎樣的景象,定然是芳香撲鼻,讓人流連忘返。
那殷家山寨,背山而築,在山寨前面有一架索橋,只有鐵鎖,並無木板,走近一看,前臨無底深壑,索橋前豎起一杆大旗,上面赫赫寫着幾個打字:“殷家山寨”,單單是這等形勢,已經教人泛起了兇險可怕之感。
孟天楚心裡咯噔一聲,這分明就是難爲自己,這條索橋少說也有十米,莫說是走,就是真的會飛,那一眼望不到底的萬丈深淵已經讓自己頭暈目眩,看來還不能小覷這一幫女人,第一道關就給了自己一個好看。
朱昊知道孟天楚想什麼,這殷家山寨看不出還喜歡耍些花槍,弄什麼索橋,好像整個殷家山寨,個個都是高手一樣。
朱昊道:“老爺,我想這殷家山寨肯定還有另外的路,難不成一個出來買菜的官家回來的時候揹着一筐蘿蔔飛檐走壁不成?”
孟天楚點點頭,雖然話說的好笑了些,但意思是對的。
柴猛走上前來,恭敬地對孟天楚說道:“朱大叔說的是,但是要走另外一個門就要翻過這座山,我們三百多人大概要一天還不一定可以到的了。”
孟天楚擡頭望了望這座山,殷家山寨就緊貼這座山而建,山勢陡峭,根本無路可走。
孟天楚轉身嚴肅地看了看柴猛,柴猛見孟天楚的眼神裡帶着懷疑,於是趕緊說道:“小的句句屬實,不敢對孟爺說謊,殷家很少出門,吃的用的基本都是自給自足。”
孟天楚打斷柴猛的話,皺眉說道:“那也不會裡面的人爲了要出來一次還要將自己練成一個輕功高手不成,要不就是翻山越嶺?”
柴猛見孟天楚臉有怒色,立刻心裡一沉,謹慎地說道:“恕小的無能,就只知道這兩條路。大概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但是小的並不知曉。”
孟天楚道:“那你三年前到殷家山寨的時候也是飛過去的?”
柴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孟天楚這才悲哀了起來,溫柔近在咫尺,自己竟因不會輕功而不能前行。
柴猛道:“孟爺,何不讓我先過去探探,畢竟我曾經在殷家呆過,你想啊,還有這三百弟兄呢,總不能因爲這條索橋愁到了一羣英雄漢吧。”
孟天楚知道柴猛是給自己臺階下,那身後的三百錦衣衛和東廠的人過不去這索橋的大概沒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