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七拐八拐,穿過來時的那一處處精美絕倫的亭臺樓閣,終是走出了這座奢華無比的建築羣。
雖是正午,烈陽當空。
這嘉蘭戲館依舊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往來之人依舊絡繹不絕。又道是: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而就在這熱鬧繁華,奢華糜爛之所的近旁,不足十丈處,竟有幾個乞丐在沿街乞討!
此情此景形成了急劇的反差!
心中不忍,秦戰正要走過去施捨點碎銀子。
正在此時,一位身材單薄的青年走了上去,青年一身粗布麻衣,作書生打扮,腰間還懸着一柄長劍。
青年走到一個年不過七八歲的小乞丐身邊,慢慢的彎下了腰,從一個灰布錢袋中掏出了幾個銅板,眉頭輕皺似乎猶豫了一下,接着將其中的一枚銅板又從新放了回去,把剩下的放進了小乞丐身前的破碗之中。
“謝謝,大哥哥!”小乞丐捧着手裡有些破損的瓷碗,感激的說道。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聲音有些稚嫩但卻很清亮,只是一張小臉髒髒的讓人不由得升起愛憐!
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青年書生站起身來看着不遠處的嘉蘭戲館低嘆了一聲:“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可悲,可嘆!”搖了搖頭,青年書生又是嘆了口氣,腳步微擡正待離開。
“這位公子,不知何出此言!”
書生暮然一驚,急忙轉過身來看向聲音來處。
只見一個身着黑色繡緞金紋棉袍的少年人正站在他的身後,微笑的看着他,剛纔正是此少年由此一問。
來者不是秦戰,還是誰!
“這位公子,在下只是有感而發,並無他意,閣下不必介懷。”青年書生拱了拱手,淡淡的說道。
“不,不,不!公子誤會了,在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聽公子所言,料想公子定是位讀書人。而能說出這番話的,想必是一位憤世嫉俗之人!初聽公子之言,在下也是有些感慨。不知道能否請公子一起坐坐,你我暢聊一番,如何?”
“這。。。。。。”青年書生一時猶豫,沉吟半響低聲道:“既然公子相邀,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好,公子請,咱邊走邊說!”秦戰面色微喜,他對此人確實有相結識的念頭,不僅僅是因爲這青年書生說的所謂的那句話,也不是因爲他那一身書生打扮!而是因爲他往小乞丐碗裡放的那幾個微不足道的銅板,遠遠地秦戰就已經注意到了,那可能是他僅剩的幾個銅板,他的下頓飯或許都沒有找落,即便這樣他依然將這幾個銅板給了一個小乞丐。悲天憫人者,不一定是好,但冷血無情者又有幾個成就大事的。
天下讀書人不少,才華學識的同樣數不勝數,但有如此憐憫之心的卻沒有幾個,讀書人大多清高,有道是“雙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很多人是什麼都不顧,只一心讀書習字奪取功名,更有甚者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照着他們又怎麼可能蹲下來管這種街頭乞丐的死活?
“老九,這位公子是?”正在這時,在後面的秦餘匆匆趕了出來。
一臉木訥的花青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秦戰嘴角含笑道:“奧,四哥。這位公子是我方纔結識的,我倆甚是有緣。這不相約找個地方聊一聊!”
“這位公子,在下有禮!”青年書生對着秦餘低聲說道,拱手行了一禮。
秦餘哈哈道:“無須多禮,在下秦餘,是這小子的四哥,幸會幸會!”
聽着秦餘的話,青年書生的眼中有精光一閃而逝,臉上微微一笑,再次拱了拱手。
“恩,要不咱們到陶然居小酌幾杯如何?”沉吟片刻,秦餘笑着說道。
轉頭看向青年書生,秦戰詢問道:“公子以爲如何?”
拱了拱手,青年書生沉聲道:“在下也是剛來這臨陽,各處都不太熟悉,就客隨主便吧!”
“好,我兄弟二人的馬車在那邊,公子移步。”秦戰指了指不遠處秦餘的那輛龐大的馬車。
“公子先請。”青年書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三人坐上馬車,依舊是花青駕車,馬車瞬時穩穩的跑動了起來。
馬蹄子不停的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
陶然居離着嘉蘭戲院並不算遠,只隔了兩條街,同屬這德裕坊之中。
很快馬車便停在了陶然居之中,作爲臨陽城中有名的酒肆,這火爆程度絕不亞於戲館青樓的一些風月場。
花青將馬車停下,三人陸續下了馬車。
擡頭一看,一座古色古香,奢華卻不失古樸的小樓出現在眼前。
褐色的匾額上有三個漆金大字——陶然居
走到近前,看着頭頂的三個大字,扇了手裡的扇子,秦餘笑道:“兩位可知,這陶然居的由來?”
秦戰一怔,搖了搖頭。詩詞歌句秦戰確實不太在行,也涉獵極少。其自幼便遠離秦國宗室,跟隨師父在深山中閉關修習,跟的師傅雖然是個高人,但也實實在在是個粗人,所學者都是各種武功招式,歌詞詩賦實在是一竅不通,是以確實不知道這三字的由來。
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青年書生說道:“在下倒是有所耳聞,聽聞前朝大詩人白長歌有詩云:“閒徵雅令窮經史,醉聽清吟勝管絃。待菊黃家醞熟,共君一醉一陶然。”說的是願與摯友一起同飲同醉,悠然自得的心境!”
“哈哈,這位公子果然淵博。不錯,這三字正是取自“一醉一陶然”中的陶然二字。予這酒肆之名倒也應景!”
“得一摯友共醉之,說的豈不是你我三人?”一旁沉默不語的秦戰,突然開口道。
三人對視了一眼,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振聾發聵,引旁人側目!
秦戰在兩人的肩上一樓,笑道:“走,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被秦戰摟住肩膀的秦餘,向前昂然邁步,一臉的自然。
倒是青年書生在身子猛然一僵,瞬間繃緊了,面上有些不知所措。但聽着耳邊傳來的爽朗笑聲,他突然放鬆了下來,心中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感覺,說不出,道不明!
嘴角翹起,發自內心的一笑,笑的很真。
三人一進大堂,就有一名夥計迎了上來,一身粗布短衫,手裡的毛巾往肩上一搭,看着三人熱情的笑道:“三位客官,來點什麼?幾位是大堂還是雅間?”
“給我們找個雅間,把你們這的拿手菜都上來,尤其是那道糖醋金鱗鯉魚一定要上!”秦餘點了點手裡的摺扇,沉聲說道。
“得嘞,您請好吧!”夥計喜笑顏開,熱情的說道。
“樓上雅間三位!”接着對着大堂的櫃檯喊了一嗓子,聲音頗爲洪亮,鏗鏘有力!
三人笑了笑,跟着夥計向樓上走去。
夥計將三人引到了二樓拐角處的一處雅間,門前的牌子上寫着“梅松竹”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