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師爺死了。
在第二個人莫名其妙死掉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人接着死去,只是沒想到這下一個竟然會是唐師爺本人。
直到第二個人死掉我都覺得兇手十分有可能就是他,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退到人羣的最外面,看着那些表情或驚恐或訝異的人,到底...誰是兇手?
毋庸置疑的,毛爺將嫌疑縮短到的這些人中,此刻一定有一個在演戲。
唐師爺死的時候,這個院子是個封閉的存在,有人翻牆進來的可能性不高,外面人來人往的這屋子又是單獨存在的,有那麼大一個人翻上牆一眼就能看到。
兇手只可能是這屋子裡的人。
死人的場景看了太多,加上這些人本就跟我沒有什麼關係,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根本不足影響我的心情,這麼多年來親眼看過那麼多親近的人死在自己身邊,如果說現在還會爲了這一個兩個陌生的死人而傷心難過到失去自己的判斷那也太矯情虛僞了。
我自己都不信。
不僅我,這下子整個屋子裡的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如果說原本大部分人都覺得眼前的事情跟自己沒關係的話,這會看着大廳裡擺放的三具冷冰冰的屍體,都有些人人自危了。
這三個人原則上沒有任何的聯繫,卻都在一天之內陸續的死亡,而我們甚至連殺人犯的一丁點蛛絲馬跡都不知道,沒有人能確定那個人殺人到底是因爲仇恨還是隻是隨意的因爲想殺就殺了,僅此而已。
畢竟是現在這樣的生活環境,我們都被行屍逼得幾乎走投無路,心裡扭曲的人數不勝數,真出現了這樣的變態也不奇怪。
大廳裡沉默了許久,後來不知道是誰開口先問了其他人的姓名,緊接着屋子裡的人全都自覺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第三個人開始說自己名字的時候,書音開口提醒道:“這樣吧,現在來看短時間也不會有人來管我們,大家應該也不想跟一個隱藏起來的殺人犯一直呆在這樣的地方,再說...這裡還有三具屍體,爲了大家的安全,我提議我們現在輪流介紹自己的名字,以及從進來這個詞堂以後分別去了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情,大家覺得怎麼樣?”
屋子裡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開始都沒人說話,最後其中一個神婆開口:“還問什麼問...一定是孫嫂子的冤魂來索命了!!”
她的話剛說完屋子裡的人幾乎都抖了抖,一個打掃衛生的二十來歲的女人聞言道:“這個時候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出來嚇人了,如果是孫嫂子回來,大可以去找害死她的人,胡亂殺了唐師爺跟他兒子做什麼?!";
“鬼魂殺人哪裡需要什麼理由,不都是想殺就殺了,不然除了這個你自己說說,這到底什麼人那麼神通廣大對着那麼多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能連續殺了兩個?除了鬼還能是什麼?!”
“會不會......”另一個打掃衛生的四十多歲的女人開口了,滿臉的神秘莫測的表情好像她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會不會是...孫妹子的死跟唐師爺有什麼關係......所以孫妹子死了以後來宰了他們爺倆?”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亂猜了,就按照剛纔那小姑娘說的,咱們挨個把名字說一說,再講講自己一直都做了什麼,那兇手不就自然而然的沒法隱藏了麼。”這回說話的也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頭髮挽着看上去幹淨利索。
多看了她兩眼,發現她就是剛剛扶住唐師爺老婆的其中一個。
話說完,爲了起帶頭作用,她第一個開始說:“我叫朱梅,來這裡原本是幫着給這孫妹子收拾遺體的,把她身子放進這棺材後我和那邊的李姐就去後邊幫忙疊花樹上要用的紙花了。”
花樹,是以前的時候辦喪事都有的老規矩,只是不同地方叫的名字也不一樣,其實就是個柳樹枝,很大的那種,樹上要掛滿各種各樣的紙花和紙條,然後出棺的時候由去世的人最親近的人拿着走在棺木的前面。
“對對對,我和朱妹子確實是一起去了後面屋子疊紙花,這個許多人都看到了,那邊那幾個婆子也都能作證,我們都再一間屋子裡的。”那個李姐就是跟朱梅一起扶住唐夫人老婆的另外一人。
她說的那幾個婆子就是那幾個神婆,聽見被點名,那幾個人都點頭道確實是跟她們倆一直在一起直到發現屍體。
這樣一來包括那五名神婆在內的七個人全都沒了殺人的時間。
那幾個幹活的人除了一個姓王名叫王狀的和另外一個名叫李逵的沒法證明自己去上廁所離開了十幾分鍾到底是不是去了廁所之外,其餘的人都相互能證明對方一直沒有離開過所有人的視線。
等他們說完,輪到了孫主任。
孫主任抱着糖糖,萎靡不振的靠在牆角看上去可憐極了:“名字就不用說了,大家都知道...我從來到基本一直都在這大廳裡,就算離開也沒幾分鐘,根本不夠殺人...”
他連說話的語氣都疲憊萬分,從昨天到現在,剛失去妻子的他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安慰,反而不停地遭遇這種喪氣事,也難怪他會這樣。
孫主任說完我們也挨個自己介紹了自己的行蹤,終於到了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神情呆滯的唐師爺的老婆臉上。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上唐師爺的屍體,她沒看一眼自己的兒子...
她或許是不敢看......
她比孫主任要更加淒涼,幾個小時的時間陸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跟唐師爺夫妻情分不說,那個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突然就這樣沒了,慘死在自己面前...這種事情對於任何一個母親來說打擊都是致命的。
屋子裡的人都有些不忍心,朱梅道:“好了,讓她歇息吧,不會是她的。”
結果朱梅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唐師爺老婆就語氣清淡的開口:“張清雅,跟這幾個孩子一起來的,來的時候我孩子...就已經沒了。”
她的聲音中那滿滿的悲傷讓人不忍心多聽下去。
這樣一來,在場的人已經全部介紹完畢,這樣一來雖然看上去有問題的似乎只是那兩個無法證明自己的人,但是其實牽強的人也很多。
就比如說神婆她們幾個,一個屋子七個人,那麼長時間沒有一個去廁所的這一點就說不過去。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們爲了避免懷疑刻意相互之間幫助隱瞞了。
還有那幾個做工的,在他們工作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生死人的情況,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們不可能都記得那麼清楚有誰去了廁所,去了多久。
除去那兩個自己承認了去了廁所之外的人之外,就算剩餘的幾個人中有人說謊其他的人也根本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大家是最容易被主觀上的感知覺所影響,就算對方真的離開過,但是一旦對方十分明確的告訴自己他根本沒有離開過,那麼自己也會覺得對方真的就沒有離開過,從而產生對自我的懷疑,而不是去懷疑對方話的真假。
我和書音,小五自然是不可能的。
孫主任,張清雅應該也不會是兇手。
就在我準備將視線從孫主任身上移開的時候,他懷裡的糖糖突然動了動,很輕微的動了一下,孫主任低頭看了眼孩子,沒有多餘的動作,但是就是這個細微的過程總有哪裡讓我覺得奇怪......
快速的打量了孫主任一圈,到底是哪裡奇怪呢??
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頭緒,那邊其中一個被懷疑的李逵開口道:“我覺得這個方法根本就不頂用,也根本查不出來到底誰纔是殺人的人,而且這也太不公平了,我覺得這裡許多人都沒有說實話,只是我跟王狀承認了去廁所的事情之外,那邊的翁婆子明明當時也根本沒在屋子裡,怎麼着一屋子人都說沒缺人?依我看你們一屋子的人都有嫌疑。”
李逵的話立即讓那姓翁的神婆晃神了:“小兔崽子你瞎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出去過屋子?”
“別掩飾了,我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你往廁所裡面進。”李逵說的十分確定。
那翁婆子聞言臉色一變,似乎想起來確有其事。
吭吭呲呲老半天才強笑着道:“還...還有這檔子事呢...瞧我上年紀了就是腦子不中用,全都給忘了。”話說完又補了句:“不過...那麼長時間誰還能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離開一小會,那麼會功夫哪有時間殺人啊,再說了...我們幹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這些,還能明知故犯不成?”
王狀本就因爲被懷疑而有些忐忑,這會聽見李逵這麼說,巴不得拉更多人下水,畢竟沒人想去莫名其妙的當這個嫌疑犯,再說了,在這個地方殺人可不是鬧着玩的,那是要抵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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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當着所有的人的面槍決...
以前你起碼還能找找律師打打官司,現在在這個地方只要確定殺人,無論什麼原因,都必死無疑。
王狀道:“這什麼時候在做什麼,基本都是自說自話,我如果說自己沒去廁所你們不也不知道麼?不能拿來當證據用,我覺得最需要看的就是殺人動機,我和李逵跟他們無冤無仇殺人又不是鬧着玩的事情,吃飽了撐的鬧那麼大?”
“萬一對方剛好就是看上去是個正常人,實際上就是殺人爲樂的變態呢?那還需要什麼狗屁動機?”
書音的這番話明顯惹惱了李逵和王狀:“你這話什麼意思?明擺着就是直接將這殺人的罪名給扣在我們倆頭上了唄?早知道這樣我們乾脆也不承認出去過好了,反正你們也沒人看見,學着翁婆子那樣打死不承認,你們也沒法怎麼樣,根本查不出來。”
見他倆火了,小五生怕再給鬧出什麼事,趕緊出聲解釋:“不是的,她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殺人動機這種事,就算在場的有誰跟死了的人有過恩怨應該也不會說出來吧。那不是跟剛剛一樣還是做了無用功麼,因爲真正的兇手不會說實話的。”
“起碼,我就知道咱們這屋裡有人跟唐師爺的過節可深了去了,如果真要懷疑的話,我真覺得她反而是最有可能殺人的。”李逵道。
他這句話讓整間屋子的人都精神了起來,雖然沒人接話,但是看的出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許多。
李逵道:“某些人跟唐師爺之間的那點爛事有誰不知道啊,還用得着我說出來?”
李逵的話說完,我立即快速的打量了屋子裡所有人的臉,這才發現朱梅的臉色猛地一變,雖然李逵沒點名道姓也根本沒說什麼事情,卻好像踩了她尾巴一樣讓她瞬間暴怒:“你胡說什麼呢?!既然說了就把話說清楚,這樣不明不白的遮着掩着算什麼意思?飯能亂吃話不能胡亂的說!”
她突然的暴怒讓我們都疑惑了起來。
很快李逵就給出了疑惑的謎底:“我有什麼不敢說的?做醜事的都不怕我還怕說?!你跟唐師爺之間那點子眉來眼去勾肩搭背的事情有誰不知道?說不定這回就是你不滿有名無份的身份,才把唐師爺給殺了的!”
“閉嘴!”一直沒說話的張清雅突然出聲,她面色嚴肅的看着李逵:“你對着我編造這種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家老唐是已經死了,無所謂了,這朱嫂子可容不得你這樣污衊!”
可朱梅並沒領張清雅的這個人情,也不打算忍氣吞聲,而是直接衝到李逵身邊指着他氣得渾身都發抖:“你今天跟我好好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跟唐師爺勾肩搭背什麼時候眉來眼去了?!你今天如果不給我說出個所以然出來這事咱們沒完!!!就算我是個寡婦,也絕對容不得外人吃了屎的臭嘴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
李逵見同時惹火了張清雅和朱梅,自己知道說錯了話,不敢再開口,乾脆別開臉閉口不言。
“李逵,快跟朱姐道歉,這種話可是絕對不能亂說的。”孫主任見已經鬧成這樣也開口勸說。
結果這一開口卻好像是將朱梅的所有的怒火都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朱梅轉過臉瞪視着他:“真要說勾肩搭背的話,孫主任的老婆纔是跟唐師爺最牽扯不清的那個吧,怎麼着今天卻要讓我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來背這個滿是臭狗屎的揹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