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若非是有這樣強得沒邊的超級師父,也調教不出像班銘這樣基礎九段就能打敗地境上品武者的超級弟子!
說完這句之後,江東嶽又有些不安,補充說道:“前輩請不要誤會,我對班銘沒有惡意。”
“如果你有惡意的話,現在已經死了。”班銘淡淡道:“到時候誰也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被誰殺死的。”
江東嶽的額頭和後背頓時汗水狂冒。
他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無數光點憑空出現凝聚成人形的一幕,立刻知道班銘所言不虛。
一名元嬰強者如果真的想要悄無聲息地殺誰,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來無影去無蹤,不留絲毫痕跡,用任何科學手段都沒辦法偵破。
他心中不由慶幸,自己沒想過要對班銘用什麼激烈手段,否則真的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班銘依然一副高人嘴臉,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感:“我來這裡,只問你一件事,新飛行術能不能停止推廣?”
江東嶽聞言,身子一僵,隨即面色一苦,腰弓得更下去了一些,竭力讓自己的語氣更加真誠:“前輩,如果僅是關乎我一人,就前輩這句話,我也會立刻停下新飛行術的推廣,可是現在,卻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班銘暗自皺眉,道:“這話怎麼講?”
江東嶽老老實實地道:“雖然武尊立下了頗爲嚴苛的規矩,然而想要在飛協中攀居高位,沒有背景靠山是不可能的……”
班銘暗自點頭,就算是在東聯邦政府,很多議員乃至總統的背後,都各自有財團勢力的支持,否則每次換屆時做活動拉選票的錢從哪裡來?
“那你的靠山是那一座?”班銘問道。
江東嶽略一猶豫,道:“房閥。”
房閥!
班銘不禁心頭一震,隨即感慨,這或者就叫冤家路窄?
他跟房閥之間,可以說是恩怨已久了。
因爲太一劍勁剋制法,他跟房閥之間的矛盾幾乎不可調解,唯因爲舒清以血腥手段震懾住了包括房閥在內的許多勢力,這才使得房閥安分了下去。
只是毫無疑問,太一劍勁剋制法對於房閥來說,絕對是如同哽喉之骨,不吐不快。
班銘絲毫不懷疑,只要哪一天舒清出了什麼意外,房閥就會展開瘋狂的反撲,誓將掌握有太一劍勁剋制法的自己挫骨揚灰不可。
卻沒想到,這江東嶽的後臺,居然就是房閥。
事實上,江東嶽現在已經將在院長辦公室發生的一切,包括在場所有人的每一句對話,都完整地複述給了房閥閥主。
房閥閥主沉吟了許久,最終給出的指示居然是讓他靜待三日後的結果。
這讓江東嶽很是震驚,感受到了房閥閥主對於班銘的絲絲忌憚。
江東嶽見班銘沉默不語,摸不清後者喜怒的他繼續說道:“這一次新飛行術的推廣,是在將我推上會長位置而鋪路,而房閥也很看重其中蘊含的巨大利益,至於新飛行術會不會在五年十年後對人類造成不好的影響,他們並不關心,因爲哪怕真的出現了那種情況,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讓我成爲犧牲品,而隱藏在幕後的他們始終會隱藏在幕後……所以,就算我願意在這個時候停止新飛行術的推廣,他們也不會讓我停下來的,而且就算我死了,他們也還是會扶持其他的人來繼承我的位置,然後繼續新飛行術的推廣。”
江東嶽之所以說後面一番話,就是怕這位性情不知如何的超級強者興起,殺了他來個一勞永逸。
“既然如此,你倒是說說,我要是不殺你,你能做些什麼?”班銘聲音有些玩味地說道。
他這才知道,原來這飛行術,就是這江東嶽帶頭鼓搗出來的。
而他也是絲毫不懷疑江東嶽所說的房閥會採取的做事方式,對於這個門閥家族的秉性,他已經有了頗爲深刻的瞭解了。
江東嶽則是心頭一寒,立刻開動腦筋,忽然靈光一閃,連忙說道:“唯今之計,想要阻止新飛行術的發佈,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班銘坐上飛協會長的位置!房閥現在非常忌憚斷罪,所以只要班銘當上飛協會長,自然就能一句話叫停新飛行術的推廣!”
他想得很清楚,房閥現在既然連班銘擁有太一劍勁剋制法這樣的事情都能忍受下來,繼續忍受後者成爲飛協會長的可能性很大,只能再吃啞巴虧。
而如果是班銘成爲飛協會長的話,房閥也沒辦法怪罪到他的頭上,對他來說,可謂是相對而言比較好的結果。
班銘聞言怔住,他此次以陰神狀態前來,就是想要嚇唬住江東嶽,讓他聽命阻止新飛行術的推廣,沒想到繞了一圈還是繞到了自己頭上。
不過仔細想想,確實如江東嶽所說,他如果坐上會長位置,基於對舒清的忌憚,房閥的確很大可能不會再發出什麼不同的聲音,從中作梗,前提是,他的確能夠拿得出劃時代的飛行術成果。
“那麼,凱撒呢,在這件事情上,他又會是什麼立場?”班銘忽然問道。
既然開了頭,江東嶽自然是知無不言:“凱撒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我坐上會長位置,他現在不動聲色,只是爲了在關鍵時刻凌厲出擊,那就是‘大庭議’環節,一舉駁倒新飛行術的劃時代性,繼而阻止我坐上位置。”
“哦?”班銘神色一動,道:“什麼是‘大庭議’?”
江東嶽張了張嘴,沒想到這位超級高手連“最高大論”都不知道,難道是因爲心中格局太大,所以連這種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他解釋道:“‘大庭議’是飛協之中最高級別的會議級別,超過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五級會員都要到場,‘大庭議’纔會召開,而我想要坐上會長位置,就必須要在‘大庭議’上闡述新飛行術的優越性,並且對在座任何參加會議者所提出的相關疑問進行解答,而在最後,會進行全員投票,如果超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贊同票,新飛行術纔會真正推行。”
班銘道:“哦?這樣的話,凱撒想要阻止你的話,應該很容易吧?百分之五的票應該很容易左右。”
江東嶽一聽這話,就知道班銘果然是對“大庭議”甚至飛協瞭解甚少,當即耐心地解釋道:“飛協的影響力很大,會員遍佈地球和希望星,五級以上的會員的確大大限制了參加大庭議人員的人數,但總體基數仍然是達到了二十萬,任何地方都找不出那麼大的場地來進行‘大庭議’,所以‘大庭議’最終是會以網絡會議的形式進行的。而因爲飛協對於會員的管理實在鬆散,分散世界各地,所以哪怕凱撒的克羅斯家族在西聯邦有很大影響,不惜用錢去砸,也最多能左右大概百分之二的票數……所以,凱撒如果要阻止我,就必須和我展開辯論,指出我新飛行術的種種缺點,影響其他會員的判斷。”
頓了頓,江東嶽又道:“而且,站在凱撒的立場上,就算新飛行術被推廣了也沒什麼,只要掌握好輿論,不將其定性爲劃時代,我想要趁勢成爲飛協會長就不會那麼容易。”
班銘這才恍然了,心想自己這次算是找錯了人,應該去找凱撒,遍數新飛行術的種種缺陷,讓凱撒在大庭議上戰力飆升,或許就能阻止新飛行術的推廣。
這想法雖然不錯,不過,想到江東嶽最後補充的這番話,班銘還是打消了將全部希望寄託在凱撒身上的念頭。
他隨即問道:“如果班銘想要成爲飛協會長,是不是也要進行‘大庭議’?”
“是。”江東嶽道:“如果班銘無權無勢,他就算提出申請,也根本不會被通過,但他既然有斷罪以及尊駕這樣的靠山做支撐,程序纔會以正常的方式走下去。”
班銘暗自點頭,如今這世道果然到哪裡都有黑暗。
而江東嶽隨即話鋒一轉,語氣誠懇道:“如果班銘準備競選會長,在下可以暗地裡打通關節,願效犬馬之勞。”
他現在已經想好了,房閥勢力龐大是不假,但這班銘卻站着斷罪以及兩尊天境上品強者,孰強孰弱簡直是不用多想,良禽擇木而棲,無論是爲了活下去還是爲了將來活的更好,投靠班銘這邊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哦……”班銘略有玩味地應了一聲,突然起身道:“今天就談到這裡吧,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讓班銘來聯繫你的,他是我的衣鉢弟子,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在下明白!”江東嶽立刻應道,心中一陣狂喜,不光是因爲自己不用死,更意味着對方已經初步接受了自己。
而班銘說走就走,身形陡然散開,化爲無視光點消失在空間中。
再見到這超出想象的神奇一幕,江東嶽心中更加激盪難以自持,自覺因禍得福,傍上了一棵大樹。
十餘秒之後,第一軍院的宿舍內,班銘睜開了眼睛。
他最後還是沒有去找凱撒,和江東嶽不同,凱撒的背後站的是克羅斯家族,自己僞裝出來的元嬰高人未必就能將其震懾住,反而會因此牽扯出很多的麻煩。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凱撒的身邊有一尊天境強者,一旦衝突起來,很可能就會被揭破,麻煩更多。
“看樣子,還真得當上飛協會長不可了?”班銘心中有些糾結,對於權勢他實在沒有獲取的慾望,相比之下將有限的生命花在吃喝玩樂上面或許還更有意義一些。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班銘也就沒有了退縮的理由,任何事情一旦決定要去做,那就盡力做到最好。
而且,班銘琢磨着,自己的確是該大方一些,讓人類的飛行術有一個階梯式的進步。
畢竟,一旦第二空間跳躍點重新開啓,人類和異獸進行戰爭,飛行術就不僅僅是飛行術,更大意義上會成爲保命術,關鍵時刻,快上一秒或慢上一秒也許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班銘拿起手機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聽之後道:“哪位?”
“我是夕櫻。”一個清冷的女人聲音響起。
夕櫻?
班銘眉頭一挑,倒是不奇怪夕櫻能夠弄到他的號碼,如果堂堂夕閥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到,那就不配稱閥了。
就在白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還跟夕萱交談過,讓她給夕夢研遭受刺殺的幕後主使夕櫻帶話。
沒想到到了晚上,夕櫻就親自打電話來了。
“哦……”班銘應了一聲,沉默兩秒之後問道:“找我有事嗎?”
“我想和你談一談,單獨的。”說到後面,夕櫻微微加重了語氣。
“可以。”班銘略一思量,應了下來,問道:“什麼地方?”
夕櫻立刻以平靜的語氣報出了一個地名。
班銘心頭一動,看來夕櫻是有備而來,這時候已經是抵達南杭市了。
而夕櫻約他見面的地點,不是市內,而是城郊的一座人跡罕至的荒山。
顯然,夕櫻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這場談話。
難道是想要方便毀屍滅跡?班銘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嘴上爽快應道:“好。”
結束了通話,班銘眼中有寒光閃過。
他並不準備通知郭子安來給自己保駕護航,身上有無形的空間甲冑,加上還有陰神這一殺手鐗,哪怕夕櫻身邊帶了天境高手,他也有一戰之力。
如果夕櫻真的要對他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他其實也不介意將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改變了面部結構之後,趁着夜色,班銘輕易就離開了第一軍院,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隨即,將近一小時之後,他獨身一人來到了夕櫻所說的那座山的山腳。
擡眼看去,班銘就看到,山頂處隱隱有微弱燈光,他目光微凝,頓時就看清楚,那是磁浮車的車燈。
身形一動,班銘就沿着山路疾馳數分鐘後,便來到了接近山頂的地方,忽然就是心頭一動,眼瞳微縮——
天境下品高手!
哪怕同樣是天境下品強者,這時候也未必能夠像班銘一樣察覺到這名隱藏在黑暗中的天境強者的存在,只因爲班銘凝聚了陰神,更是精神強大得已經超越了許多天境下品強者,這才得以有所察覺。
班銘頓時知道,這夕櫻果然是來者不善!
不過,他心中無所畏懼。
嗖!
班銘身形一緩,前方一片空地,一輛磁浮車靜靜貼近地面懸浮着。
不過他的目光並未看向磁浮車,而是看向一片漆黑樹影,道:“出來吧。”
沒有腳步聲,一道身形悄然走出,是一名中年女子,臉上的妝容很濃,嘴脣略顯單薄,不過一雙眼睛很是清亮,此時正閃動着絲絲驚疑,似沒想到以班銘的修爲境界,居然能夠察覺到可以隱藏了氣息的自己。
要知道,她可是地境中品修爲,而且運轉了某種龜息秘法,哪怕是地境上品武者都很難窺破她的行蹤。
“夕櫻?”班銘淡淡道。
“不錯。”夕櫻看了看四周,眼中異色一閃,道:“你的膽子很大,居然真的敢一人前來?”
班銘嘴角一揚,暗自冷笑,精神強大如他,輕易就感覺到了那名隱藏暗處的天境下品高手有對夕櫻傳音。
“你不是想和我單獨談談嗎,所以我就單獨來了。”班銘淡淡地道:“不知道你想跟我談什麼?”
夕櫻目光一凝,平靜道:“我就是想要問問你,你讓夕萱轉告給我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班銘想起來,自己讓夕萱轉告的話是……
我不是龍,但有逆鱗,觸之則死。
這句話雖然有些裝,但的確是班銘的心中之語,在他心中,夕夢研已經等同逆鱗。
而夕櫻顯然是從這句話中感受到了什麼,這纔會如此鄭重其事,親至南杭市。
班銘很直接:“我的意思就是,夕夢研身體裡雖然沒有夕閥的血,但按理也該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處心積慮請殺手殺她?”
哪怕夕櫻早有揣測,也還是因爲班銘這番無比直白的質問話語,臉色驟然一變,隨後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正如你所說,我跟她無冤無仇,爲什麼要找殺手殺她?”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班銘目光清冷,道:“不過,你既然聽不明白,那我就換一個方式說給你聽,或許你就能記起來了。天羅府派出的殺手是天境高手黑寡婦,而將買兇殺人的資金轉入天羅府賬戶的賬號是……,這個賬號的擁有人叫張亮,不過就算是張亮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賬號,因爲這個銀行行號只是某個黑客手中許多肉雞賬號中的一個,這名黑客名叫郭淮,在黑客界中綽號‘寒蜂’,聯繫他的上家是個他都不知道的神秘人,而這個神秘人名叫麥克波爾……這是很聰明的做法,就算有人抓到源頭網上查,也只會往西聯邦的方向去查,不過麥克波爾也僅僅是其中一環,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他並不是真正的上家,聯繫他的人名叫鐵刑,是一三九區頭號黑幫的大頭目……”
如同剝洋蔥一般,班銘從最外層開始剝起,一層一層往上追溯,說出一個又一個的名字,以及這些名字的相關來歷。
而隨着班銘說到鐵刑,原本恢復了從容表情的夕櫻,這時候的臉色終於是忍不住又變得有些難看了,眼中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震驚。
最後,班銘足足道出了八個名字,最後道出的名字,則終於跟夕櫻扯上了關係,因爲這個名字,是她的一名秘密心腹,專門替她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而當班銘說出這個名字,夕櫻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目光中有些陰翳寒冷,心中更有一股寒意生出。
她沒想到,就在這短短數日間,班銘竟然抽絲剝繭,將一切都調查得分毫畢現。
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的那名心腹背叛了自己。
不過腦中念頭一轉,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相信那名心腹對自己有絕對的忠誠。
只是,如此一來,夕櫻怎麼都想不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憑班銘自己,是不可能將事情調查到這個程度的,真正可怕的……是斷罪!
斷罪的能量,比許多人想象中的還要恐怖。
而她根本不會想到,班銘根本沒有藉助斷罪的力量,一切都是靠他自己。
“怎麼樣,我說了這麼多,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麼?”班銘看着夕櫻,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諷。
夕櫻臉色不由更加難看,能夠在夕閥之中支撐起一半的產業,她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智商,也經常爲自己的佈局縝密而自得,無論商場還是家族內鬥,她都沒有感覺像現在這麼難堪!
就好像身上的衣服從外到裡,一件件被扒掉,最後一絲不掛!
是羞恥,更是羞辱!
不光刺殺夕夢研沒有成功,連整個行動的每個環節都徹底曝光。
某種程度上而言,她的這次謀劃,從頭敗到了尾。
面對班銘充滿嘲諷的質問,夕櫻沒有再做胡攪蠻纏般的辯解,只是眼中的寒意有一部分變爲了殺意。
不過她瞬間冷靜下來,因爲知道就算把班銘殺了也沒用,真正挖掘出“真相”的是斷罪中的某些人。
“不出聲,那就是默認了?”班銘朝她走了過去,邊走邊道:“那我就再問一遍吧,你和夢研無冤無仇,爲什麼處心積慮針對她?上次是想要將她嫁給寧閥,現在甚至乾脆請殺手殺她?”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夕櫻冷冷道。
班銘在距離她兩公尺的地方站定,語氣同樣很冷:“你大概不知道,夢研已經知道你是幕後主使,我甚至已經說了,只要她一句話,我會竭盡所能幫她討回這個公道,可是哪怕你已經這樣對她,她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要對你進行報復。所以,我更加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對這麼善良的一個女孩下手?”
夕櫻冰冷的面龐猛地動容,聽到最後一句質問,她的身子一震,卻輕輕吸了口氣,聲音冷硬:“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