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叔喘息着,突然雙膝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班銘連忙上前,往他身體裡打入一絲創始之意。
鬼叔的氣息平復下來,臉上的疲倦卻並沒有減少,他苦笑道:“沒用的……”
班銘凝神看去,發現鬼叔的歲數已經不再是誇張的兩萬多歲,而重新變回了最初的五百多歲。
“鬼叔,你和莊翰到底是……”班銘驚疑道。
“以後,你就叫我陳琛吧。他,已經將陳琛之名,真正還給了我……”鬼叔,不,陳琛聲音苦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和莊翰之間的事情,等以後再告訴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夜摩羅除掉。”
班銘聞言,微微頷首,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不成人形的夜摩羅身上。
此刻的夜摩羅,狀態明顯有些不正常,身上數種意境波動以超乎尋常的頻率在迅速切換。
與此同時,他發出充滿痛苦的精神波動:“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是權利之王……你們……膽敢……”
“這世間從來就沒有能夠永恆的權利,當你的權利只是爲了滿足你自己的私心和貪慾而存在的時候,距離你自取滅亡之日就已經不遠了。”
班銘平靜地看着夜摩羅,在後者身旁蹲了下來,聲音清冷道:“你不是處心積慮想得到我的紅塵意境嗎,那麼……我成全你。”
班銘說着,伸手抓住了夜摩羅已經徹底變形扭曲了的手腕,紅塵意境開始運轉。
感受到了紅塵意境的存在,夜摩羅眼中先是一喜,但緊接着,就化爲了極致的驚恐,彷彿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情。
他瞪大眼眸,就這麼直直地瞪着天空,瞳孔緩緩地放大了,最終……氣息全無。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非賢王,紅塵中的芸芸衆生,又豈會任由你來操控?不過是讓你死得更快而已。”班銘說着,鬆開了夜摩羅的手,看向有些怔住的陳琛,苦笑道:“這個道理,我本該早點想明白的,這樣,莊翰也就……”
“這大概就是命運。”陳琛輕嘆道:“而且,他很滿意自己有這樣的一個結局。”
嗡!
高臺輕震,上方突然有一道明亮光柱垂落下來,光柱之中一個光球緩緩降落。
光柱消失,十公分左右直徑的光球,陡然旋轉起來。
這一旋轉,產生了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使得班銘和陳琛腳下的高臺寸寸瓦解,化爲無數光帶被光球吸收。
班銘和陳琛頓時覺得眼前景象一變,發現自己再度出現在雷劫之山上,而且是在山巔的位置。
然而,光球的旋轉並未停止,在這股吞噬力量之下,整座雷劫之山,竟然迅速縮小,就在班銘目瞪口呆中化爲了一塊不到巴掌大小的石塊,飛入了光球之中!
班銘和陳琛的腳下,變得空空蕩蕩。
原本還有不少在攀登雷劫之山的人,在雷劫之山消失的一剎那,都被震飛,一個個全部進入了空間通道消失不見,彷彿是被驅逐。
緊接着,光球的光芒迅速收斂,最終出現在班銘和陳琛視野中的,是一根髮絲一樣的東西,微微綻放着光芒。
“這就是靈性?”陳琛的眼中有了亮色。
班銘看着這絲靈性,腦中閃過的,卻是那三名未來者、陳霄、莊翰的臉龐,心中一聲嘆息。
無論是百年前的神話之門降臨,還是今日的靈性降臨,都造成了不少的犧牲。
對於神話之門而言,人類,到底算是什麼?
見班銘愣着不動,陳琛催促道:“班銘,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這絲靈性融入神魂,從此以後,你就是神話之門的主人了!”
“神話之門的主人……”班銘重複着,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若有所思道:“其實如果換一個說法,如果將神話之門看作是一件法寶,不就相當於,我成了神話之門的器靈?”
陳琛愣住,蹙眉道:“你要這麼說……倒也沒錯,不過,沒什麼關係吧?無論主人還是器靈,反正從此以後,你就能無敵宇內的啊。”
班銘聞言,淡淡笑了起來:“可是,我將來是要離開這片天地,去神話之門的外面尋找楊雅人的啊……如果成爲了器靈的話,雖然可以宇內無敵,但應該是不可能走出神話之門了吧?”
“這……”陳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當年,他是看着班銘和夕夢研楊雅人一路走來的,深知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有多深。
以班銘的性格,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任生死不明的楊雅人不管,而享受無敵。
班銘微笑道:“這靈性,就由陳大哥你來融合吧……這件事情上,我想不出有誰比陳大哥你更加可靠了。”
陳琛呆住了,沒想到班銘竟然真的毫不猶豫放棄了融合靈性的機會,並且將這個機會讓給了他。
“她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陳琛既是欽佩,又是感慨地說道。
想起楊雅人嬌俏酣甜的模樣,班銘的脣角流露一絲淺笑,道:“在我眼中,哪怕百世無敵,也不及她的溫柔一笑。”
陳琛深受震撼,最終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麼……”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道沙啞而蒼老的聲音突然響徹在這片虛空:“這麼好的東西,既然你們不要,那就給我們吧……”
兩道恐怖的氣息彷彿是暗中潛伏了許久,此刻陡然徹底爆發,便如山呼海嘯,朝着班銘和陳琛轟殺過來,一出手,便是絕殺的雷霆手段。
“魔人!”班銘在感受到這兩道氣息的剎那,眼神便是一凝。
更加讓他心中震動的是,和先前那名年輕魔人不同,此刻出現的兩名魔人不僅更加強大,而且連“火苗”都未曾顯現在他的腦海中,否則斷不至於如此猝不及防。
而陳琛的傳音,更是讓班銘爲之一驚:“他們是魔人的始祖!我當初在神話之門附近所感受到的四個氣息當中,就有他們兩個!”
班銘原本就打算,等離開這裡之後,就好好調查一下這些魔人來到這片宇宙是爲了什麼,卻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正主!
就在班銘準備召喚舒清夕夢研等人和這兩尊魔人始祖大戰一場的時候,其中一名氣勢滔天的魔人始祖,突然拿出了一個不到巴掌大小的木盒,一下打開!
霎時,原本懸浮於不遠處的靈性,竟是化爲一道流光,主動朝着兩名魔人始祖而去。
“找死!”
深知神話之門靈性意味着什麼的班銘和陳琛同時臉色大變,同時朝着靈性追趕過去!
班銘不計後果,瘋狂提升速度,重複了當初營救舒清時的手段,在身體即將承受不住之時,果然抽取創始之意彌補創傷,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將陳琛遠遠拋在了後面,和靈性之間的距離也是越來越近。
兩名魔人始祖神色驟變,萬沒想到班銘能夠有這樣的極速,眼見靈性就將落入班銘之手,手持木盒的始祖猛地劃破手指,將自己的鮮血滴入了盒中某物之上。
剎那間,靈性如有感應般光芒綻放,速度陡增許多。
班銘眼中瞬間陰冷,冷哼聲中,他的目光鎖定了沒有持有木盒的那名魔人始祖,身上泛起意境波動,心中一聲沉喝:“移形!”
唰!
電光火石,班銘和被他鎖定的魔人始祖交換了空間位置。
而在交換的剎那,班銘掌中凝聚着六絲終焉之意,狠狠地轟向手持木盒的魔人始祖。
這名魔人始祖做夢都沒想到會發生這麼詭異的事情,哪怕他反應再快,也只來得及反射性地擡掌迎擊。
兩掌對撞,魔人始祖頓時發出一聲充滿驚恐和淒厲的慘叫:“終焉之意!不!”
幾乎是在他慘叫的同時,他的身軀,他的精神便是化爲了虛無!
班銘則是一把將那能夠對靈性產生影響的木盒抓在了手中,繼續朝着靈性飛去。
而那被交換了空間位置的魔人始祖,眼見同伴慘死的一幕,臉上浮現出了驚怒之色,然後一咬牙,繼續朝着靈性追趕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無比犀利的劍氣橫空而至,將他逼停下來。
“又是魔人?當我們是死的嗎?”舒清目光清冷地看着魔人始祖。
魔人始祖面色難看地向四周看去,只見一道道身形紛紛散發出滅境威壓,隱隱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而陳琛這時候也是追趕而至,緩緩將速度降了下來。
“陳琛!”蘭冰雲立刻滿是震驚和痛恨地叫了一聲。
南山烈、方石等人,也都用頗爲審視的目光看着陳琛。
陳琛不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的確是叫陳琛,但是,我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個陳琛。”
好吧,目前而言,還沒有誰能夠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南山烈等人看陳琛的目光仍是充滿了警惕和狐疑。
“總之,現在先將這魔人始祖給收拾了吧。”陳琛轉移話題說道。
這的確是正事。
衆人的目光又回到了魔人始祖的身上。
陳琛曾經說過,魔域的四尊魔人始祖,每一尊的能爲都不在他之下,而且都輕易不會離開魔域,所以很難對付。
不過現在,這名強大的魔人始祖被這麼多滅境強者團團圍住,自然是沒有任何逃生的希望。
彷彿寧塵被圍毆的歷史重現,一番施虐之後,這名魔人始祖整個人都廢掉了,奄奄一息。
班銘用搶來的盒子,暫時收起了靈性。
一番研究之後他發現,能夠對靈性產生吸引的,並非盒子本身,而是盒子裡的一片看似普通的樹葉。
而先前就已經被廢掉了修爲禁錮起來的魔人古洛塔,見自家始祖居然一個死一個被擒,眼中徹底絕望了。
班銘將魔人始祖收進精神世界,立刻對他進行審訊。
舒清等人也是紛紛進入其中進行旁觀。
經過陳琛的簡單講述,衆人這才知道,原來陳琛和莊翰之間發生過這麼複雜的身份互換,而魔人始祖居然是通過神話之門進來的這個世界。
魔人始祖聽到陳琛侃侃而談,眼睛也是有些直了,他萬沒想到,自己等人從一開始進入這個世界,就已經被發現了,而且鬼城之主建立鬼城,就是爲了針對魔域!
然而他嘴巴很硬,絲毫不肯透露,他們四名魔人始祖進入這個世界的目的。
“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些。”班銘手裡拿着木盒,微笑道:“今天的事情總不可能是巧合吧?這盒子裡的東西似乎是專門針對靈性的啊,說明你們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在這方面有所準備了……所以,現在的問題可以換成是,你們掌握了神話之門以後,到底是有什麼盤算呢?是要奴役我們這裡的衆多文明,還是另有其他原因?或者,你們單純就是爲了靈性而來?”
哪怕身爲階下囚,交代了自己名叫古力度的魔人始祖仍是發出一聲滿是不屑和嘲諷的冷笑,道:“我勸你們不要做一些無謂的事,將靈性交給我,大家其實可以皆大歡喜,否則將來發生什麼事情,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別以爲我是在恐嚇你們,以你們的修爲,放在這個小世界中稱得上是超級強者,但是如果走出那道門,你們纔會發現,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你們這樣的連本源都未曾領悟的土著,分分鐘就會被殺死!像我和古牧圖幾個,都是因爲犯了事,得罪了上面的人,才被髮配來這裡的,不然你以爲我們願意到你們這種鳥地方來?”
在場衆人聽到這番話,臉色皆是驚疑不定,眼中皆是不可思議。
“本源……有意思。”陽神班銘輕輕地笑了笑,蹲在古力度的跟前,道:“我讀書少,你不要嚇我,哪怕我們這裡在你們這些‘外地人’眼中真的算是窮鄉僻壤,也絕對不是那種想進來就能進來的地方,否則,你們也不用趁着神話之門降臨的機會混進來了,我說得對不對?”
古力度的臉色瞬間一變。
“還有就是,你說你們是被髮配來的,既然如此,那就應該是跟流放的意思差不多吧,你覺得像你們這樣的小人物,上面的人將你們發配之後,真的還會在乎你們的生死?”
古力度臉色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