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銘沉聲道:“這個星球上也有神話,不過,和我們太陽系的神話中飛天遁地的修仙者不同,這個星球上的神話裡的神祗,都是能夠駕馭巨大無比的鋼鐵怪物飛天遁地的神人,其中一些比較簡陋的巖刻圖畫中可以依稀分辨出飛行器的模樣……看來,在上一個時代裡,這顆星球上的人類已經擁有了相當高的科技文明。”
可惜被奇遇王一手毀掉了。
班銘輕吸口氣,繼續說道:“而在這顆星球上,有一個三大國度都公認的禁域,名爲魔林,任何人類一旦走入其中,深入到一定區域之後,就都再也走不出來,而每過三個月,從魔林深處都會傳來古怪的聲音,能夠讓附近的人和野獸都迷失自我,不由自主走入林中……久而久之,這顆星球上的人就對魔林敬而遠之。”
楊雅人眉頭微蹙,道:“聽起來的確有些古怪的樣子,你想要去看一看?”
班銘看向典籍記載中魔林的方向,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有種感覺,魔林之中也許隱藏着什麼驚天秘密。”
說着,他伸指一點,天地元氣洶涌匯聚,一座光華流轉的空間傳送陣便在他們的腳下出現了。
以班銘現在的陣法造詣,可以強行凝聚周遭天地元氣做爲催動陣法運轉的能源,不過這樣構成的空間傳送陣只能進行短途傳送,如果是橫跨星球之間,那就遠遠不夠了。
光芒一閃,班銘和楊雅人消失在原地。
幾秒之後,他們二人在三千多公里之外出現。
前方,一片鬱郁叢林籠罩在一片朦朧黑霧之中,黑暗中彷彿隱藏着未知的巨獸,讓人望而生寒。
這裡,就是魔林的邊緣。
班銘盯着前方的黑霧,眼神有些異樣:“看來我們來對了。空間陣法形成的空間扭曲,這魔林並沒有從這個世界剝離,通過步行仍然能夠進入其中,但卻沒辦法通過空間傳送進入裡面了……這手筆,不是現在這個文明的人所能擁有的。”
“第一種可能是,被毀掉的上一個文明除了科技之外也精通陣法。”楊雅人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接口說道:“第二種可能是,這個局,是毀掉上個文明的奇遇王留下的。”
班銘眉頭微動,眼神有些凝重下來。
發展那科技的同時,還能同時發展陣法?班銘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小,看太陽系文明就知道,如果不是因爲他得到了太極圖,陣法這種東西永遠不可能出現。
除非,這可星球的上個文明中,也有人得到了類似的傳承,精通了陣法。
至於楊雅人說的後一種可能,班銘覺得有待商榷,因爲他想不出那名奇遇王要這麼做的理由,總不可能後者現在都還留在這顆星球?
“不管是哪種可能,很快我們就能知道答案了。”
班銘說着,邁步朝魔林走去。
楊雅人抿嘴一笑,跟了上去。
很快,班銘就感覺到,自己穿過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這層屏障,正是空間扭曲之後所形成,如果是普通人穿過這裡,反而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唯有到了班銘這種層次,無論肉身還是精神的感知都比普通人強大千倍,纔能有所察覺。
從外面看,魔林是被一層朦朧黑霧籠罩,但穿過這層屏障之後,班銘就發現,這裡其實並沒有霧。
所謂黑霧,不過是因爲空間扭曲造成光線扭曲無法進行正常反射而形成。
詭叢林中一片寂靜,除了樹木,好像沒有任何活物存在,聽不到任何鳥獸蟲鳴的聲音。
班銘神色從容而淡然,腳步踏在由陳腐落葉所鋪墊的鬆軟地面上,默默感受着腳下這座空間陣法的運轉脈絡,心中微微有些吃驚。
這裡不同於封神小世界,毫無疑問,能在這個時代佈置出空間陣法,必定是對空間法則有了極爲深刻的理解,而且陣法造詣也很不一般。
而在南越皇朝的典籍記載中,魔林是從很久遠之前就一直存在,至今已至少有八百年之久。
八百年前的人,就能佈置出這麼一座陣,八百年後的現在,其陣法造詣又將提升到什麼程度?
班銘不敢想象。
不過,讓他覺得疑惑的是,他並沒有從這座陣法之中感受到迷惑神智類的疊加陣法,那典籍中記載的能夠讓人迷失自我的奇怪聲音又是從何而來?
正這麼想着,班銘突然就聽到了一陣古怪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從叢林深處傳來。
班銘和楊雅人的目光都是十分清醒,相互對視一眼。
修爲強如他們,都是感受出來,這咕嚕咕嚕的聲音中,蘊含着絲絲精神力,這種程度的精神力,足以將地境以下的人都給瞬間催眠了,哪怕是地境武者,也堅持不了幾秒。
既然擁有精神力,那麼換句話而言……這魔林深處,存在着一尊天境強者?
似乎察覺到,自己發出的聲音中蘊含的精神力沒有發揮效果,那咕嚕咕嚕的聲音在響了幾次之後,就漸漸隱沒下去。
身形緩緩飄起,班銘和楊雅人不快不慢地朝着魔林深處飛去。
將近半個小時之後,陡然間,原本十分濃密而光線昏暗的叢林深處,光明乍現。
班銘二人飛了過去,從林中穿出,入目所及,是一座湖。
湖水圓如明鏡,而在湖的中央,有一座小島,島的正中央,有一根鏽跡斑斑的銅柱佇立着。
在銅柱之下,一個亂髮蓬鬆衣衫襤褸的男子盤膝而坐,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他的雙手和雙腳之上,皆有鐐銬,長長鎖鏈散亂一地,而尾端則是連在銅柱之上。
而在這座湖的湖邊,散亂地散佈了大量的骸骨,這些骸骨,有動物的,也有人的,除此之外還有衣衫和武器的碎片。
看到這一幕,班銘心中頓時生出了寒意。
因爲他注意到,不僅僅是湖的周邊,就連那小島之上,那名襤褸男子的身周,也是散落着不少骸骨,其中有些骨頭,明顯是人的身上纔有的骨頭,比如說……頭骨!
班銘陡然明白,那些被奇怪聲音催眠蠱惑進入魔林中的人和獸去了哪裡——它們都進了這名襤褸男子的肚子裡!
湖心小島上,那名男子身上的氣息似有似無,然而,當班銘和楊雅人走出叢林,來到湖邊的這一刻,他身上的氣息如水漲船高般強盛起來。
身上的灰塵簌簌掉落,這名男子略有低垂的頭顱擡了起來,然後眼簾張開,從髮絲遮擋中,露出了一雙滄桑而寒冷的眸子。
嘩啦啦……
鐵鏈相互摩擦,這名男子緩緩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便有一股屬於絕世強者的氣勢油然而生,如山似嶽,哪怕天塌了,他都能用自己的脊樑將這一方天地支撐起來。
一股強絕的威壓如火山爆發,朝着班銘二人碾壓而來。
然而這種程度的威壓,無論對於班銘還是楊雅人,其實都不怎麼放在眼裡,他們氣息平靜,恍若未覺。
“終於……有人……可以……自己走到……這裡了……”這名男子喉嚨裡發出嘶啞而斷續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說的是這個星球的語言。
班銘目光冷冽地注視着他,緩緩說道:“你是誰?是這個星球上的人,還是被毀滅了上個文明的那個存在留在這裡的人?”
很顯然,這個被鐵鏈和銅柱困在湖中小島上的這個人,不可能是那名奇遇王。
聽到這句話,這名男子的身軀陡然猛烈一震,他眼中更加激動:“你們……不是這個星球上的人?”
“我們不是。”班銘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男子看着班銘二人沉默了許久,終於再度開口:“我是這個星球上的人,也是被那個人刻意留在這裡的人。”
班銘聞言,心頭一冷:“你背叛了你的種族?”
“背叛?哈哈哈哈……”男子蒼涼地笑了起來,充滿了悲悵和止不住翻涌的怒火,最後,一股殺意沖天而起,讓他看上去宛若瘋魔。
班銘很平靜,因爲他感覺到,這名男子的殺意,並非針對他和楊雅人。
男子蒼涼狂笑了一陣之後,盤膝重新坐了下來,平靜說道:“既然你們是外來者,而且走到了這裡,那麼有些事情我跟你們解釋起來也就比較容易了……”
“請說。”班銘點頭。
“如果我沒猜錯,你們的目的應該和那個人一樣,都是爲了我們星球上的至寶而來吧?”男子反問道。
班銘不置可否,看着他沒有說話。
男子眼中頓時有一抹深刻的恨意顯現出來。
這一次,班銘感覺到這恨意是衝着自己和楊雅人來的。
“那個人爲了得到我們星球的至寶,對我們星球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無數人死在了他的法寶攻擊之下,那完全就是一場屠殺,我們根本無法阻擋他一絲一毫,哪怕我是那個文明中最強大的武修,在他面前也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最後,他如願以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他同意大發憐憫放過我們星球上僅剩的不到百萬人,條件是,我必須要聽從他的安排。”
“我別無選擇,最終,我被他困在了這片不見天日的叢林中,囚禁在這座小島上面。而他給我的任務,便是等待,等待和他一樣的人進入到這個叢林,到達我的面前,然後告訴他一句話——”
班銘神色凝重下來,問道:“什麼話?”
“我在傳送陣的另一頭,等着你!”男子死死地盯着班銘,深深吐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他的原話。而他所指的傳送陣,就在這座湖的下方!”
班銘的身軀爲之一震,心中的許多疑問,一下解開了。
這名男子,果然是那名奇遇王佈置在這顆星球上的後手,唯一的目的,便是引導其他的奇遇王與之相見!
所謂王不見王,可想而知,雙方相遇之後,必然會有一番生死之戰,奪取彼此手中的至尊法寶。
毫無疑問,佈下了這樣後手的那名奇遇王,對自己有着強大的自信,視其他奇遇王爲魚肉!
沉默了片刻之後,班銘看了周遭的那些骸骨一眼,道:“這些鳥獸以及人類,都是你吃的?”
“我沒有選擇啊……”男子聲音嘶啞,聽起來甚至像是在低聲哀號,如同野獸面臨了絕境:“他在離開前就已經說過,如果我死去,就相當於任務失敗,那麼我們這個星球的文明也就沒有了繼續存在下去的價值,所以我必須活着,就算是吃人,我也要活着!”
班銘和楊雅人都沉默了。
班銘的拳頭在不自覺中緩緩握緊,胸中有一團又冷又熱的火在燃燒,恨不能立刻將那奇遇王打倒在地,轟殺成渣。
“人渣。”楊雅人用地球語言輕聲說道,帶着淡淡的冷意。
這兩個字,的確形容得十分貼切。
班銘也見過很多可惡的人,比如夕櫻,比如房羽凡,比如克羅斯凱撒,比如莊翰……可是,這些人的惡和這名奇遇王比起來,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了。
“你叫什麼名字?”班銘問道。
“維羅奇。”
班銘又問道:“那個人的名字呢?”
維羅奇身子微微顫抖着,似乎光是想起那個名字,就會帶給他無法言喻的恐懼,半晌之後才聲音微顫道:“他叫……沙斬。”
班銘默默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裡,然後道:“那麼,維羅奇,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沙斬的人頭,我會帶給你,祭奠你的族人。”
維羅奇擡起頭來,一臉鬍鬚的他臉上神色動容:“你決定要過去?”
“我本就爲他而來。”
班銘說着,屈指一彈,一道勁氣便是越過湖面,落在了維羅奇身上的鐐銬上,其中蘊含的是屬於西索的鋒銳意境之力。
他的“一念生死”意境對於死物沒有任何作用,反而不如以太極圖推演模擬西索的意境z之力來得好用。
咔嚓幾聲,維羅奇手腳上的鐐銬紛紛斷裂開來,落在地面。
維羅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復自由的雙手雙腳,這無數年來,哪怕他豁盡全力,都無法掙斷手腳上的鐐銬,沒想到今日竟輕輕鬆鬆被人破去了。
旋即,悲喜交加的神色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班銘輕聲一嘆,身形一晃,便落在小島之上。
“多、多謝!”維羅奇反應過來,猛地就要跪拜下去,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托住,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