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班銘已經恢復了修爲的情況,舒雪看在眼中,卻似乎並不以爲奇,一下坐到班銘的身旁,緊緊摟住後者的胳膊,親暱地道:“師父,我回來了,等我等急了吧,爲了補償你,我給你買了好多好看的衣服,今天想吃什麼菜?我現在可是有一手好廚藝呢……”
班銘面無表情地看着投影電視裡的畫面,沒有任何表示。
“師父,別生氣了啦。”舒雪想了想,道:“大不了,等會兒我帶你出去轉一轉,行嗎?”
班銘這時候終於有了反應,嘴角抽動兩下,轉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嬌美面龐,道:“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話,其實跟養了一條狗沒有什麼區別嗎?每天都安排有遛狗時間?”
舒雪聞言,情緒迅速低落下去,眼中流露出絲絲傷痛之色,道:“師父,你怎麼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舒雪。”班銘語重心長地道:“我理解你,但不代表能夠接受你,你不覺得你現在對我的這種感情,早已經變得不是那麼正常了嗎?你到底喜歡的是真實的我,還是你百年來所憧憬想象出來的那個不真實的我?對你而言,到底哪一個我纔是最重要?”
這是班銘思索了一下午,思索出來的東西。
很顯然,對於舒雪而言,對他絕大部分的認知,都是來自於屈指可數的那幾次接觸,加上從舒清那兒所獲知的一些信息,耳濡目染之後添加了自己大量的想象與憧憬,才最終形成。
而這樣的想象和憧憬,一直持續了百年,漸漸的就變成了舒雪心中最不可化解的一個執念,乃至成爲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以及繼續向前走下去的心靈動力。
換句話說,某種程度上,他班銘已經成了舒雪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一根極爲重要的精神支柱。
在舒雪心中,他班銘也許就是這世間最完美的男人,唯一可以託付終生的男人……正因如此,她纔會變得如此極端,千方百計也要將他留在身邊。
然而,真實的他,不是這樣的。
班銘自知,自己其實有很多缺點和不足,和舒雪想象中的他有着極大的差別。
既然已經無法通過暴力離開這座囚籠,班銘決定嘗試化解掉舒雪的心結,讓她主動撤去法則之網,放他離去。
舒雪聽到這番班銘深思熟慮之後想出來的話,身子有了略微的僵硬,緩緩鬆開了班銘的胳膊。
“我知道的啊。”寂靜了片刻之後,舒雪輕柔地笑了,眼中有了淚光在閃動,她深情地看着班銘,道:“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很奇怪,很不對勁,甚至很變態,我知道真正愛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可是我沒辦法啊……因爲,因爲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啊……真的,我沒有辦法啊師父……”
沒有哭喊,舒雪聲音微微沙啞着,肩膀微微顫動着,她臉上在笑,深情的眼淚卻洶涌而出。
“師父,你要我放下,可是我真的放不下,班銘這個名字,已經進入到我的命裡了……”
“師父,你還記得嗎,我是被你救回來的,所以我的命都是你的……”
“師父,我之前說我會廢掉你的修爲,會打斷你的手腳,這些其實都是騙你的,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你,哪怕我自己死,我也不願讓任何人傷害你一根手指頭,哪怕這個人是我自己……”
班銘怔怔地看着這個再次爲自己不住流淚的女子,腦中轟鳴不止。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誰該爲誰負責?
這一刻,班銘真的有點分不清了,心中五味雜陳。
甚至,他在腦海忍不住生出一個念頭,假如自己的生命中沒有出現夕夢研和楊雅人,自己或許是很難拒絕這樣一個愛他愛到骨子裡的女孩兒吧……當然,前提是這個女孩兒要像舒雪一樣漂亮,一樣有料。
這想法很無恥,但卻很真實和現實。
班銘不知道該說什麼,怕自己做出的任何迴應,都是錯誤。
見班銘沉默良久都沒有說話,舒雪眼中有了絲絲哀傷絕望之意。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肝腸寸斷,永劫無悔……
最終,她以近乎哀求的語氣道:“師父,留在這裡七天好嗎?我只想你能夠真心實意地陪伴我七天,七天之後,我就再也不糾纏你,讓你離去……”
班銘靜靜地看着她,感受到她眼中的深深哀切之意,心頭終是一軟,嘆道:“好吧……”
此刻的他想的是,如果能夠用這樣的方式,化解掉舒雪的一部分心結,倒也未嘗不可。
而且,班銘又覺得,也許舒雪在見過他最真實一面之後,就不會再對他抱有那麼深的幻想了。
舒雪聞言,臉上立刻現出驚喜莫名的神色,梨花帶雨破涕爲笑,是那麼美麗,讓班銘都忍不住看得有些炫目。
“不過,我們得約好。”班銘先打預防針,說道:“不準有超出朋友界限的親密舉動,更不能提孩子什麼的。”
“哦。”
舒雪很是失望,又有些不甘,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和班銘所想的截然相反,舒雪打的是“日久生情”的算盤,電視裡也好小說裡也好,男女主角一旦同居在一起,哪怕時間短暫,距離勾搭在一起就時日不遠了。
自己雖然答應不做出親密舉動,可如果師父自己把持不住,做出一些亂來的事情,那就怪不得人家了……
各懷心機的兩人,由此達成了共識。
接下來的五天時間,班銘都是在別墅中渡過,還好舒雪並沒有禁止他和外界進行通話,所以他這幾天沒有返校並沒有引起第一軍院那邊的多大反應。
而在這五天裡,班銘完全放鬆身心,就當自己是在度假,極盡展現自己邋遢以及大男人的一面。
當着舒雪的面扣鼻屎放屁抓屁股縫吐痰甚至聞自己的腳以及罵髒話都是常態,時不時還會目光猥瑣地對投影電視裡哪個女明星的胸和屁股進行點評。
而他更是動不動就指揮舒雪,讓後者給他倒水揉肩捏腳之類……
如果讓陣法協會的那些人知道,他們心目中的女神居然像個僕人一樣給班銘做這種事情,不知多少人會悲憤吐血,仇恨爆表,絕對會遭遇無數暗殺,再被挫骨揚灰。
然而,班銘驚恐的發現,自己好似用錯了方法?
舒雪對於被他指揮這樣的事情,竟似乎有些甘之若飴,不像被羞辱反而像是得了獎賞。
而自己故意做出來的噁心舉動,也似乎沒有引起舒雪的反感,後者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最後漸漸的,這種興趣之色變成了癡迷之色。
“沒想到,師父還有這樣的一面呢,以前我還覺得師父高不可攀,無法企及,可是現在,我覺得師父變得更容易接近了……而且師父肯在我面前展露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肯定是沒有把握當成外人了吧……”在某個時候,舒雪臉帶紅霞地如是說道。
聽到這番點評的班銘,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最終智能感慨,愛情果然是會令一個女人的智商降到負數。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則笑話。
一個女人和閨蜜逛街遇見了前男友,就疑惑地對閨蜜說,以前怎麼沒覺得他這麼醜?閨蜜大笑,他哪裡帥過,是你愛過。
最初看到這笑話的時候,班銘還曾會心一笑,現在卻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只因爲,原來,笑話竟然是真的。
而在這五天,舒雪幾乎舍掉一切了俗,珍惜着這來之不易的和班銘“同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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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她的話來說,要將每一天都當成是世界末日的前一天,這樣就會格外珍惜而且幸福無比。
班銘無法理解舒雪的這種極端心境,卻能夠清楚地認識到,後者對自己的愛確實純粹非常。
這讓他忍不住心生愧疚。
這種愧疚不僅僅是對舒雪的,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對夕夢研和楊雅人的。
因爲在這五天裡,他也曾經有過“這樣也不錯”的讓他覺得自己很卑劣想法。
百年的時間,已經讓舒雪徹底蛻變,身體方面已經成熟得不能再成熟,撇開真實年齡不談,以其總體壽元而言,她現在其實還很年輕。
而這樣一個美麗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對外人皆表現得異常清高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一顆如岩漿一般火熱的愛到無法自已的心。
而偏偏,這樣一個讓世人敬仰的滅境強者,在無數癡迷陣法者眼中至高尊寵無上的陣祖,竟然對自己言聽計從,恨不能將全部身心都奉獻出來……和這樣一個女人朝夕相對,班銘如果不產生些許異樣感覺,那就簡直不是男人了。
不過,人都是這樣的,人和動物最大的不同便在於,能夠控制和收斂自己的感情,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每當班銘覺得有些異樣的時候,就強迫自己去修行室去修煉星神訣,表面上則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五天時間裡,班銘始終沒有讓舒雪看出什麼異樣來,心中卻在暗自慶幸,幸虧先前只約定了一個星期,如果一年或者兩年,自己是否能夠把持得住,那可真不好說。
好在,只剩下兩天時間了。
而舒雪對於班銘,也是盡其一切地幫助,在知道精華物質對班銘有幫助之後,就毫不猶豫地要將自己收集的所有精華物質都送給班銘。
班銘沒有接受,不過也未推辭,就當是弟子的孝敬,該用多少就用多少。
而隨着他不斷服用精華物質,他開始驚喜地發現,在第五次服用精華物質之後,意境太極陡然由實轉虛,徹底融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當中,合二爲一。
而他是和那意境太極之間,居然隱隱約約地建立起了聯繫。
這聯繫雖然微弱,但相比過去,卻已經是堪稱質的進步,讓班銘欣喜不已。
要知道,創始和終焉之意,堪稱宇宙間最爲本源的兩種“意境”,或者說法則,尤其是創始之意,幾乎不是生靈所能掌握的。
普天之下,也唯有進入過神話之門的班銘,有幸接觸到了這種法則。
而班銘如果掌握了這兩種法則,就等於掌握了能夠和滅境強者正面抗衡的大殺器,如何不讓他爲之欣喜?
然而,就在第六天,突如其來的事件,打破了該有的平靜。
這一天,修煉星神訣完畢的班銘,像往常一樣打開投影電視,關注外界的實事。
突然間,一則臨時插播的新聞,讓班銘臉色陡然有了劇烈變化。
“……本臺最新接到的消息,奇蹟貿易董事長班潛及其夫人李青茹於今日抵達第一軍事學院,參加捐贈儀式,在儀式上突然遭遇襲擊,捐贈儀式過程中,夫婦二人遭不明組織劫持,目前確認包括班潛夫婦二人的保鏢在內,有十人已確認死亡,其中五人是第一軍院的在校學生。目前,班潛夫婦二人下落成迷,銀河星盟已下達反恐指令,成立專案偵查隊伍,另外最新消息顯示,‘斷罪’組織已經開始介入調查……”
轟!
班銘看着投影電視中放出來的老爸老媽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腦海轟鳴,呆坐當場。
轉瞬間,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難看得不能再難看。
霍然就站起身來,一股恐怖的威壓,從他的身上爆發,充斥在別墅的每一個角落,籠罩別墅的法則之網光芒閃爍,將這股氣息牢牢封鎖。
怦怦碰碰,客廳裡所有的陳設承受不住這股氣息威壓,都轟然炸成粉末。
雖然不知道老爸老媽爲什麼會出現在第一軍院,但出了這樣的事情,班銘怎能坐鎮得住?
黑髮飛舞,如明燈炙亮般的雙眼散發出猶如入魔般的駭人殺氣。
哪怕是最熟悉班銘的人在這裡,恐怕都認不出整個人會是班銘。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毫無疑問,父親班潛以及母親李青茹,便是屬於班銘的最不能碰觸的逆鱗!
尤令班銘心中狂躁不已的是,舒雪這時候因爲另外有事,並不在這別墅之中!
所以,此刻的他,仍是被那法則之網,死死封鎖在這別墅之內。
然而,身爲人子,班銘豈能坐視雙親身陷險境而什麼都不去做?
更何況,他並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啊!”
一聲怒喝,班銘的拳頭重重擊打在某一面落地玻璃之上,拳頭之上,有黑白光華閃耀。
轟!
光芒爆炸,劇烈的法則波動在這座山峰之頂沸騰,極盡恐怖。
清晰的法則之網從玻璃上顯現出來,似有扭曲,但並未達到要被撕裂的程度。
班銘此刻的修爲還是太低了,對於意境太極的掌控也是太弱,哪怕此刻豁盡全力,也未能破裂舒雪精心佈置的這一層法則之網。
班銘相信,如果舒雪回來,肯定會放他離去,甚至成爲幫手。
但他真的無法再等了,一想到爸媽身陷險境,他就一微秒都不能忍受浪費。
因此,他決意豁出一切!
仰天一聲大吼,班銘身上有明亮光華綻放出來,將整個客廳都照得一片白熾。
一種從未現於世間的至陽至剛的氣息,從班銘的身上轟然爆發。
九陽極脈,全面復甦!
這一刻,在班銘的感知之中,哪怕是數百光年之外的特殊雷霆,都變得清晰可知。
“三九雷劫一百五十三道,四九雷劫一百二十道,五九雷劫一百零二道,六九雷劫七十九道,七九雷劫四十五道,八九雷劫二十一道,九九雷劫……六道!”
在將所有特殊雷霆的等級數量以及方位都瞭若指掌的同時,班銘更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自己似乎和所有的特殊雷霆之間都有了過去未有的一種極爲古怪的……血肉相連之感。
就好像,只要自己招一招手,這些特殊雷霆就會……揮之即來!
近乎本能地,班銘揮了下手。
於是……王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