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白孤城的身上,便是有一股又一股的本源氣息開始誕生。
這種誕生,令白孤城自己都是驚訝不已,他發現,自己放棄掉的本源,此刻竟是在迅速回歸。
頃刻間,便已經是覺醒了數百種之多。
事實上,並不只有他而已,在這第二門世界中,但凡是曾經自廢修爲的人,此刻他們的修爲都在迅速恢復。
只不過,這些人中,沒有任何人像白孤城一樣,領悟本源過千!
畢竟,到了這種層次,幾乎是沒有誰能夠逼迫他們自廢修爲了。
而擁有這等修爲的人,如果不是腦子壞掉,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廢掉自己一生苦修。
而像白孤城這樣的人之所以修爲恢復,是因爲大千世界遭劫之後,大道不穩,根基動搖,這纔出現了這種另類反哺,使得這些跌入谷底之人,重新崛起!
可以說,這是大千世界的一種自救,也是對不久前抽取天地間強者體內本源的一種回饋,只不過,回饋的對象並非苦主本人。
而領悟過千本源的白孤城,陰差陽錯,居然是成了放眼整個第二門世界都可稱爲天下第一的存在!
這種變化,是白孤城自己都萬萬想不到的。
當然,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些驚才豔絕之輩會迅速崛起,將來有人會超越此刻的白孤城,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現在,白孤城乃是當之無愧的天地最強。
而此刻,在這山谷中,白孤城毫不猶豫爆發出了全部修爲的同時,更是精神極致爆發,輻射了山谷,霎時間,整座山谷處處都有激烈的陣法波動顯現,一座繁複無比的大陣騰空而起,化爲了傘形,籠罩在了山谷的上空。
隨即,一陣猶如天威降臨的波動在傘形陣法中出現,旋即劍光一閃,一道凝成了實質的劍氣從陣法中衝出,直朝班銘斬殺過來。
班銘渾身寒毛一炸,這劍氣看似平平無奇,但他卻感受到了這劍氣中所蘊含的讓他覺得悸然的悸本源波動。
劍之一道,自天地間出現武者之後,纔有出現,故爲後天。
這本源,乃是從後天劍道法則中孕育而出,名爲劍道本源!
和一般的本源不同,這天地間劍道萬千,故而劍道本源的種類也是數不勝數。
然而眼下這劍道本源出現的剎那,卻是讓班銘感受到了萬劍歸宗返璞歸真的意境,毫無疑問是劍道本源中的絕巔!
此刻的班銘並不知道,在第二門世界,這個陣法有一個極爲響亮的名字,名爲……誅皇!
這陣法,本是奇相界的高層爲了守護這人體創生陣法而佈置,是奇相界的壓箱底陣法之一,威力自然是大得不可思議。
尤爲可怕的是,在這陣法範圍內,陣法所蘊生出來的誅皇劍氣,無論是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無視空間,轉瞬即至!
所以,當誅皇劍氣顯現的剎那,光芒一閃之間,便已經是來到了班銘……身旁的蘭冰雲的頭頂上方!
當年,人體創生陣法敗露,白孤城能夠在奇相界的圍殺中逃走,戰鬥經驗自然是豐富非常,此電光火石間一眼判斷出來,與其攻擊不知深淺的班銘,倒不如攻擊他身邊的女人來得有用。
而他本人,則已經是右手五指一掌,超過五百種的本源在掌中交織,凝聚,陡然間形成了一個彷彿是藤球一樣的實物!
這由本源交織而成的球體一出現,原本顯得駁雜的本源氣息陡然間變得純澈起來,彷彿所有的本源融成了一道,所散發出來的本源氣息雖然不強,但卻與道共鳴,出現的剎那,方圓數萬公里內,頓時是風起雲涌,雷聲轟鳴。
班銘見這一幕,眼中異色一閃。
他並不知道,白孤城現在所凝聚出來的東西,在第二門世界有一個稱呼叫做……道果!
千般本源,凝結成道。
唯有領悟千種以上的本源,才能凝成道果,其中凝聚的是武者對於本源的全部領悟,也是不到非常時刻不會動用的終極一擊!
這種級別的強者,在過往的大千世界,被稱呼爲……道果級!
此刻,白孤城一邊將水晶棺收進精神世界,一邊掌中道果凝聚,迎向戰體轟出的拳頭。
瞬間,時光都像是緩慢下來,道果和拳頭相遇的剎那,天地間一切的光都消失了,整個天地都像是陷入了混沌黑暗,隨即,在這令人窒息的黑中,一道充滿毀滅的光如混沌開天綻放開來,天地間再一次恢復了光亮。
而白孤城身形一倒退,渾身都有血液爆開,口中鮮血更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噴出。
在他眼中,他的道果,在戰體的一拳之下,佈滿裂痕,也是倒飛回來。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必然是會駭然失色,不可置信。
反而是白孤城本人,沒有那麼意外,他早就在第八門世界中領教過墮世本源的厲害,眼下能夠憑藉道果勉強擋下這一擊,已經是讓他覺得慶幸。
唯一讓他驚怒的是,夕夢研的肉身被奪走了,落在了那詭異本源異象的手中。
他很快冷靜,對他而言,重要的是夕夢研的神魂,其肉身無足輕重。
不過,戰體在剛剛的交手過程中,還能從他手中奪人,可見戰體其實是遊刃有餘,剛剛這一拳並未動用全力。
事實也確實如此,戰體雖然是具有世界本源,但卻無法真正動用,所能催動的只是少量的世界本源氣息而已,不過即便是本源氣息,也足以稱雄於世。
而且,因爲對大千之主的忌憚,班銘不敢讓戰體將世界本源氣息催動到極致,否則剛剛這一拳下去,就不僅僅是讓道果出現裂痕這麼簡單了,很可能將道果直接破碎。
道果若是破碎,反噬主身,白孤城所有對本源的領悟都將化爲烏有,一身絕世修爲瞬間跌落塵埃。
所以,但凡能夠凝聚道果的強者,除非是到了真正要拼命的時候,輕易不會動用道果。
而另一邊,劍吟驚天,班銘已經是將蘭冰雲護在身後,一指點出,指尖和誅皇劍氣相遇,一聲鏘然,尖銳金屬摩擦聲音響徹了天地。
隨即……誅皇劍氣就順着班銘的手指,一下鑽進了他的身體。
班銘身上的墮世本源氣息迅速收斂,漆黑的雙眼也是恢復了正常,臉色稍微有些凝重。
隨即,他就沒有再管那道在大千世界都是聲名赫赫的誅皇劍氣,看向了渾身飆血的白孤城。
眼見誅皇劍氣進入班銘體內後居然沒有絲毫反應,白孤城忍不住眼瞳一縮。
出身奇相界的他,深知誅皇劍氣的可怕,這劍氣斬的不是肉身,而是本源,想要抵禦,也只能以本源來擋。
哪怕是在大千世界未曾隕落之前,能夠擋住這劍道本源的存在也是不多,更不用說毫髮無傷地抵擋下來。
他卻不會想到,班銘的肉身曾經被世界本源同化超過百分之六十,雖然他體內現在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世界本源,但某種程度上,他身體的本質便已經是世界本源。
直斬本源的誅皇劍氣進入班銘的體內,直接就鎖定了他體內的最強本源……於是,劍破。
不僅僅是誅皇劍氣而已,可以說,這世上任何一種針對本源的攻擊,對班銘都不會有什麼效果。
而班銘的臉色之所以凝重,是因爲他發現,隨着心中殺機翻涌,身上世界本源氣息散發的同時,原本已經停止了的被世界本源同質化,居然再度有了增加,達到了百分之六十四。
也就是說,如果他以後繼續控制不住自身,體內世界本源氣息散發,那麼終有一日,他會被徹底同質化,失去自我,變成世界本源的一部分。
原本以爲已經渡過的生死危機,居然只是潛伏起來,並沒有徹底解除,班銘的心情自然不會太好。
終究還是難逃一死麼?
班銘心中苦澀,暗暗苦笑,不過眼下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戰體身形一晃,在虛空中劃過一道曲折軌跡,瞬間清晰的時候,已經是來到了班銘的身旁。
班銘伸手一接,就將夕夢研的肉身接在了懷中。
目光溫柔地看了夕夢研一眼,班銘擡頭看向驚魂未定的白孤城,眼中寒光乍現,語氣冰冷道:“交出夢研的陽神,否則死。”
“若小雪不能活,我死又有何懼!”白孤城俊朗的面容這一刻變成一種扭曲後的瘋狂,眼中滿是血色。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沒必要再費口舌了,班銘不發一語,念頭一動,戰體便是再度出手,朝着白孤城殺了過去。
白孤城轉身便逃,掌中再度有道果凝聚出來,而這道果之上,仍然是遍佈裂痕。
可想而知,如果再像剛纔一樣硬碰一計,其道果必碎。
白孤城深知戰體速度驚人,全力奔逃的同時,連吐三口血,這些血隨着他揮掌,陡然就化爲了一座球形陣法將他籠罩在內,血光爆發的瞬間,他的速度陡增數倍!
這是燃血燃壽的禁忌陣法,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施展。
就在白孤城以燃壽爲代價速度暴增的同時,他身形所過之處,一座座奇相界的陣法被激活了。
霎時間,各色光華閃耀,陣法波動沸騰,其中的一些陣法,哪怕是領悟數百種本源的強者都要心驚肉跳,充分展現了什麼是奇相界的底蘊。
然而,戰體無敵,身上世界本源和墮世本源的氣息爆發,任何陣法之力,無論蘊含何種強大本源,接觸到這氣息,或是同質化,或是腐朽。
不過,這些陣法終究還是稍微阻擋了一下戰體的腳步,使得它沒能那麼快追上白孤城。
而白孤城見這一幕,眼中異色一閃,疾馳不停的同時,水晶棺出現在他身前,他抓着夕夢研的陽神,便是往棺中女子的眉心按去。
這一刻,戰體身上的世界本源氣息極致爆發,阻擋在它面前的所有陣法之力摧枯拉朽,紛紛化爲光粉破碎四散,整個人化爲一道光芒,轉瞬間衝到了白孤城的後方,一掌拍出。
然而這一刻,白孤城的眼中血紅,有瘋狂之色爆發。
這一次他沒有再停止自己的動作,而是堅持將夕夢研的陽神按向棺中女子的額頭,另一隻手則是推動那已經佈滿裂痕的道果,迎向戰體的手掌。
轟!
毫無懸念,道果破碎,化爲無數的本源碎片四射開去,卻來不及散開太遠,便是紛紛化爲虛無。
而在道果炸碎的這一剎那,白孤城如遭雷擊,從其手掌開始,寸寸化爲微小粒子四散開去。
他嘶吼着,瘋狂和解脫之色同時出現在他眼中,左手沒有停頓,使得夕夢研的陽神觸碰到了棺內女子的額頭,瞬間消失!
這一刻,白孤城的右臂消失,身軀如同風化,蔓延向胸口和腦袋,不過他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生死,他豁出最後的力氣,艱難扭頭,目光死死地盯着棺材中如同閉目安睡的女子,充滿了期待和激動。
嗖!
班銘帶着蘭冰雲,來到了戰體的身旁。
看着不斷風化在接下來數秒內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白孤城,班銘的心中難以平靜。
班銘沒想到,白孤城居然會不顧自己身隕,也堅持要將夕夢研的陽神注入這具人造軀體。
事已至此,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
如果說,夕夢研的陽神無法與這具身軀融合,在那之後,他還是可以將其陽神迴歸本體。
而白孤城將死,自然也不會再做出瘋狂之後傷害夕夢研陽神的舉動。
直到現在,班銘依然不知道當初在第六門世界發生了什麼,白孤城的妹妹白小雪爲什麼會死,而白孤城又爲什麼要不惜一切也要將其復活。
不過,從白孤城看白小雪的眼神中,班銘知道,那必然是一個充滿了傷痛和悔恨的故事。
多少年來,無論是血祭了第六門器靈,還是投靠大千世界,或是研究人體創生陣法叛出奇相界,白孤城做的所有,都只是爲了這一刻。
他的人生早已經是千瘡百孔,疲憊不堪,讓妹妹復活,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而他此刻的瘋狂以及不顧身死,也許只是因爲,他真的累了,無論這一次能否讓妹妹復活,他都想能夠好好地睡上一覺……
天地安靜下來,時光彷彿漫漫綿長。
清冷的風,在周遭吹動。
天地皆寂中,水晶棺中的女子,睫毛微顫,然後……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