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現在就由我先去做個實驗吧。”蘭冰雲突然說道。
“不,我去。”南山烈攔住蘭冰雲,說道:“所有人當中,我修爲最低,而且對我而言,修爲真的沒有那麼重要,就算失去了也不算什麼,所以還是我去。”
“哥!”蘭冰雲神色焦急地叫道。
“就這麼定了吧。”南山烈態度堅決地道,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
衆人見狀,都沒有再說什麼。
而班銘則已經是在心中打定主意,就算南山烈真的出了意外,修爲全無,他以後也會要想辦法幫他將修爲重新提升上來。
衆人這就朝着雷霆之山飛去,越是靠近,所有人都感覺自己所領悟的意境越是躁動。
最後,當衆人真正來到山腳下的時候,衆人體內的意境之力都已經忍不住地透體而出,化爲了一道無形屏障,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胸口沒有那麼壓抑,能夠自由呼吸。
就在南山烈平復着情緒,即將往雷劫之山攀登上去的時候,突然,一道倩影先他一步衝出,轉眼之間,已是落在了雷劫之山的一塊石頭上面,身軀當即有了一瞬的顫抖。
“小雪!”舒清驚呼。
衝出去的人正是舒雪。
“我沒事。”舒雪轉過身來,似乎覺得新奇地,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臉上露出陽光的笑容,道:“反正,所有人當中,我的修爲是來得最容易的,所以就算真的廢掉了也不可惜啊……而且,就算我修爲沒有了,師父肯定還是會重新教我的,對不對?”說着,她目光柔情地看着班銘。
班銘頓時大感吃不消,輕咳一聲,道:“爲師……自然不可能坐視。”
話一說完,班銘就感覺到,從夕夢研那兒投來了一道略顯犀利的目光,不由暗自叫苦。
不過說起來,舒雪的滅境修爲,的確是來得最爲容易,一夜之間,由天境中品踏入滅境,成就出一段至今未被超越的神話。
來得太容易的東西總是會不那麼珍惜,對於舒雪本人而言,或許真的沒將修爲看得太重。
“小雪,你現在是什麼感覺?”舒清面帶緊張地詢問道。
舒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嘗試着向上攀登了好幾步,最後停下來,轉身道:“嗯,我現在已經知道攀登這雷劫之山是怎麼一回事了,到了這座山上,任何力量都被無形的法則給禁錮了,更有一種無形的唯有意境之力才能抵擋的壓力存在,越是往上,這種壓力就越大……所以,先前那名千手族強者,應該是在徹底承受不住外界壓力,意境崩潰之後,纔會被彈出的。”
所有人當即恍然。
夕夢研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這雷劫之山的作用,是考驗武者所領悟的意境強弱?唯有擁有極強意境者,才能登臨山頂,獲得那件法寶?”
“咦……”舒雪忽然輕咦一聲,又向上走了幾步。
“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舒清連忙問道。
舒雪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道:“不是的,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就好像是有個人——不,應該說是許多人在我耳邊說話一樣,他們說的都是天地法則,我感覺自己對天地法則的理解有些不一樣了,有了提升……不過,這些聲音,只有在我向上攀登的時候纔會出現,現在停下來,就全部都消失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衆人紛紛詫異地面面相覷。
就連班銘也是驚訝無比,對於道之雷劫,他的瞭解並不比其他人更多。
而在這時,舒雪已經是有些忍耐不住,繼續向上攀登起來,剛開始是一步一步,接着就變成了跳躍,迅速向上而去,而她的臉上,則是忍不住地流露出了陶醉之色來,彷彿是在聽一段無比美妙的音樂。
見這一幕,班銘非但不喜,反而心中陡然生出寒意來,腦中浮現出來的,是先前所見納幕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向上攀越的情形。
兩幕畫面,彷彿有了重疊。
這瞬間,他陡然明白了,這道之雷劫或許是可以和向上攀登的武者發生共鳴,令武者進入近乎頓悟般的美妙狀態,對於各種天地法則的理解迅速提升。
而對於武者來說,這種感覺,是充滿巨大誘惑的,平常找尋不得的靈感此刻隨手可得,平日苦思不的其解的修行難題此刻迎刃而解,使得攀登的武者越發沉迷其中,不顧一切想要抵達頂點!
這還是山腳階段,這種共鳴應該尚不算太強,舒雪竟都已經有些沉迷,若是到了山腰階段,恐怕是會徹底忘我。
到頭來,就會出現像那名千手族強者一樣的情形,最終自身意境支撐不住,被一下轟飛,一身修爲化爲烏有!
道之雷劫的可怕,由此而來!
電光火石間想明白這一切,班銘猛地催動修爲,爆喝出聲:“舒雪!清醒!立刻下山!”
這聲音如轟雷,然而卻在靠近雷劫之山的瞬間,一道明亮波紋出現,竟是將班銘的聲音徹底隔絕在外。
舒雪罔若未聞,徑直向上掠去。
班銘臉色難看。
其餘人見狀,心頭一驚,紛紛想到了方纔班銘所想,神色亦是難看下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形掠出,落在了雷霆之山的一塊石上。
“夢研!”班銘頓時驚呼。
夕夢研臉上露出一抹柔美的笑容,目光溫情地道:“放心,我會將她帶回來的。”
說罷,夕夢研擡頭,腳下猛蹬,身形便如離弦之箭,一竄而起,朝着舒雪追趕。
“相信她。”舒清輕聲說道。
班銘臉色陰沉着,緩緩點了下頭,目光一眨不眨盯着距離不斷拉近的兩人,心中做好打算,一旦夕夢研追上舒雪之後,反而超過舒雪而沒有將其截停,那麼,他也將登上雷劫之山。
時間一秒秒過去,就在衆人注視中,夕夢研距離舒雪已經不足十公尺。
數秒之後,夕夢研追上了舒雪,卻如若未見般……擦身而過!
嗡——
班銘腦中嗡鳴。
舒清等人也是臉色大變,萬沒想到,夕夢研救人不成,竟將自己也搭了進去。
就在班銘身子微微前傾,準備衝上雷劫之山的剎那,反超了舒雪近五公尺的夕夢研陡然踏在一塊巨石之上,隨即反向發力,身子俯衝,朝着舒雪衝了過去!
衆人臉上頓時一喜,班銘也生生定住了腳步。
轉眼間,夕夢研衝至舒雪身前,便將其攔腰一抱,帶着她向山腳衝去。
而直到這時,舒雪才大夢初醒般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下山比上山的速度更快不少,數息的時間,夕夢研便帶着舒雪回到了山腳位置,最後腳下一蹬,離開了雷劫之山,回到了衆人的面前。
“你們有沒有感覺什麼異常,修爲還在嗎?”
班銘關切詢問的同時,紅塵意境已經開始流轉,目光打量兩女。
“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修爲也都還在。”夕夢研說道。
“我也是。”舒雪歉意地吐了吐舌,道:“都怪我,差點連累了夢研。”
夕夢研淺淺一笑,安慰道:“小雪你不用自責,就算是我,如果事先沒有提防,守住本心,恐怕也不會比你好到哪裡去。”
她的眼中,也是有着一絲餘悸,繼續說道:“的確是一種與道和鳴的美妙感覺,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我現在明白,爲什麼封神時代最後一個境界叫合道境了,合身於道,也不知道那些步入合道境後消失的人,還有沒有自我?”
這自然是未解之謎。
“現在還是先試一下,能不能進入空間通道吧。”蘭冰雲提醒道。
衆人這纔想起這茬,紛紛向四周看去,鎖定了最近的一個能夠容人通過的空間通道。
來到近前,夕夢研和舒雪對視一眼,同時將手往空間通道中伸去。
緊張的氣氛瀰漫,在衆人注視中,兩人的手指毫無阻礙地穿入了空間通道,最後,兩人的手腕都沒入其中!
“好!看來果然如此!”南山烈忍不住叫好一聲。
衆人的臉上紛紛露出笑容來。
“那麼,接下來,我去吧。”蘭冰雲說道。
“我陪你。”夕夢研主動請纓道。
有夕夢研這名經驗者護航,其餘人也都覺得放心,當即目送兩女前往雷劫之山。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形出現,就在夕夢研即將登上雷劫之山的剎那,一道光幕出現,竟是將其阻擋在外。
而蘭冰雲則是毫無阻礙地穿越了這層光幕,落在了雷劫之山上。
“這……”夕夢研先是一愣,接着露出驚色,道:“難道說,每個人就只有一次上山的機會?下來之後就不能再上去?”
“很可能是這樣。這道之雷劫對於我等而言,其實也是一場機緣,關鍵是要掌握好那個度!”舒清身形一掠,衝了出去,說道:“冰雲,我們一起登山,相互照應,如果有哪一方情況不對,就立刻將對方喚醒!”
說話間,舒清已是落在一塊石頭上。
“好。”蘭冰雲眼中一亮,旋即在和舒清目光對視之後,同時往上攀越。
而在雷劫之山外,舒雪臉上出現了愧疚之色,對返回的夕夢研道:“夢研,都怪我,讓你錯失了一場機緣。”
夕夢研淺笑搖頭,拉着舒雪的手,柔聲道:“再好的機緣,哪及你的生命重要啊。”
哪怕舒雪已經向她宣示,從今以後要和她競爭班銘,她對舒雪仍舊如同往昔,一方面是因爲她看重這份閨中情感,另一方面也是體現了她對自己的自信。
舒雪聞言,臉上笑了笑,卻有些不敢直視夕夢研清澈的眼眸。
此刻的她,心中慚愧之意不減反增,第一次開始認真反思,當初,自己任性地趁師父和夕夢研沒有團聚之時通過各種方式想要將師父霸佔,以及,先前幻境中不顧夕夢研的感受表達對班銘的情感……這樣真的好嗎?
她不懷疑自己對班銘的感情,但……即便是真愛,也是有對錯之分的。
在不對的時候插足他人之間,這樣的愛,不應該放縱。
在武道上,舒雪是讓無數人仰視的滅境強者,在陣法上,她是無數陣法修習者眼中至高無上的陣祖……可是,在感情上,她還只是起步不久的初學者,以前的她,僅是一味地沉溺在自己對班銘的感情漩渦中不能自拔,各種甜蜜各種幻想,終於到了此刻,她開始反思自己行爲的對錯,有了酸澀的成長。
哪怕是班銘,也都不可能知道舒雪此刻的心靈變化,對於舒雪而言,與夕夢研手牽手的沉默中,也許是她一生情感道路之上,極爲重要的一次轉折。
此刻的班銘,以及南山烈等人,這時候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舒清和蘭冰雲兩女身上。
她們以近乎均勻的速度向上攀越,僅僅數息的時間,便已經超越了先前夕夢研和舒雪的高度,而在這時,舒清發出了一聲輕嘯。
蘭冰雲目光微動,也是發出輕嘯之音。
班銘等人當即明白了,兩女是在以這樣的方式確認對方是否還是清醒,一旦哪邊沒有迴應,便可能是出現了狀況。
就這樣反覆輕嘯聲中,兩女在班銘等人的視野中漸漸變成了兩個需要極力仰頭才能看清的小黑點。
陡然間,方石突然出聲,道:“大家看那邊!”
其餘人順着方石的目光看過去,正看到,在遙遠處,一道身形正從雷劫之山五分之三左右的地方震飛而出。
班銘目光微動,憑藉着腦海中的火苗,瞬間確認了此人的身份:“他是納幕!”
此人,正是納多文明的守星人,納幕!
舒清等人都是臉色驟變,這納幕,顯然也是徹底迷失在與道和鳴之中,最終所達到的高度超越了自身意境所能支撐的極限,因而被震飛離山!
“我去看一看。”班銘說着,便是身形朝着納幕的落點急掠過去。
片刻之後,化身爲無名的班銘出現在了納幕的身旁。
此刻的納幕,比先前更加蒼老許多,臉上死氣盡現,眼中一片灰敗,在班銘眼中,竟只有十餘分鐘的壽元!
而且,班銘一眼看出,此刻的納幕,一身修爲雖然沒有完全化爲烏有,但也幾近於無,血氣枯竭,彷彿一名從未修過武道的年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