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勇:“她晚上出去不帶手機,基本上她也用不上那個。”
鄧原聽明白了,看來在手機上是甭想找到什麼線索了,楊麗麗肯定是通過別的途徑跟嫖客們聯繫的,“家裡的電腦方便我們看看嗎?”
季勇搖了搖頭,“早賣了,那玩意對於我們來說沒用。”
看來這裡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鄧原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麻煩你找找,能不能提供一根兒楊麗麗的頭髮,我們需要進一步做DNA驗證。”
聽到這話,季勇明顯得眼睛一亮,然後急忙忙的又跑進了臥室。
鄧原明白季勇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單從遺物上證實死者的身份,還不能達到百分之百的準確率。衣物可以被別人利用作爲對警方的混淆。但DNA驗證,擁有絕對的準確率!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季勇還存有僥倖的心理,也許,死者可能不是楊麗麗。但,同時,鄧原最清楚不過,不是的可能性極小,通過各種線索都很充分的證明死者就是楊麗麗。可他不忍心打擊季勇,而且,做最準確的驗證也是警方必須做的。
鄧原沒有想到這一舉措會得到意外收穫。
季勇揮舞着一個信封從臥室裡跑出來,“我剛纔翻了下我老婆的衣櫃,在一堆衣服裡發現了這個,裡面裝的是錢,不知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一個裝錢的信封再平常不過了,鄧原知道有好多的家庭婦女都愛把現金藏在衣服裡,這也可能是楊麗麗私留的私房錢。不過,鄧原還是戴上手套接過了信封,“這錢你不知道嗎?”
季勇:“不知道,我們一有了錢,就留下很少一部分作爲家用,其它的全還債了,家裡不會留這麼多現金的。”
那看來這個信封是有它的特殊意義了,鄧原把這個信封裝進了一個證物袋裡,“剛纔你碰過這個信封了,你得留一下手印,我們回去檢驗一下,再還給你,可以嗎?”
季勇點頭道:“當然可以。”
鄧原把裝好的證物袋遞給鬍子,隨口說了句,“6月15日晚十一點左右,也就是楊麗麗被殺的時候,你在哪裡?做什麼?”
“我在上夜班啊,”季勇愣了一下,陏後他臉半憋得通紅,“什麼意思?你們在懷疑我?”
鄧原:“別激動,例行公事。”
季勇的臉色緩和了些,“我在市捲紙廠值夜班,晚上一共有二個人,還有一幫搬運工可以爲我作證。”
鄧原點點頭,“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有什麼發現馬上通知我們。”
季勇把鄧原他們送到門口。鄧原剛準備跨出屋門,身後傳來季勇的聲音,“那個……”
鄧原回過身看着季勇,後者低下了頭,“我老婆是個好人,真的。無論她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我都會原諒她的。她對我已經非常的好了,要是換作別的女人,像我這樣的早被甩了,我跟我老婆是真心相愛的。”
鄧原沒有想到季勇會說出這番話,他本以爲季勇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這時的鄧原到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安慰他?肯定他?同情他?鄧原伸手在季勇的肩膀上拍了拍,“走了。”
季勇擡起了頭,眼裡含着淚,他的心情非常的複雜,有委屈、有感謝,還有一些他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滋味,他就這麼默默的看着鄧原他們消失在樓道的盡頭。
康絲諮詢有限公司,鄧原的下一個目標。
康絲諮詢有限公司位於青遠路四季商務花園內。名字聽着挺氣派,商務花園,其實就是幾幢四五層高的小樓,被低矮的水泥牆圍了個圈。要不是門口的鐵柵欄上幾個鮮紅醒目的大字:四季商務花園,鄧原還以爲自己到了一個居民小區。
鄧原和鬍子來到D座樓,爬上三層,就到了康絲諮詢公司。整個三層,六個屋子,都是該公司的。
在樓梯口右邊第一個屋子裡,大劉正在看着一個小夥子操作電腦。旁邊的幾個女員工在竊竊私語,還時不時的瞟向鄧原他們。大劉也看到了鄧原,他朝他們努努嘴,示意外面說。
三個人在樓道里冒起煙來。大劉及時的彙報了剛獲取的信息,“楊麗麗在這家公司做諮詢員,工作有年頭了。跟同事關係一般,也沒有什麼矛盾。據同事講,她生活非常拮据,而且還挺神秘,經常看到她在聊QQ,可從她身邊一經過,她就很慌張的把對話框關掉。”
鄧原:“楊麗麗上班還能聊Q?”
“她們公司主要是做諮詢的,除了電話,基本上就是通過聊天工具與客戶聯絡。我剛來的時候,一進門,所有人都在Q對話框裡噼裡啪啦的打字,可壯觀了。”大劉吐了一個煙霧,“但她們聊天都是爲了業務,完全公開,有時同事之間還會互相商量怎麼對付難纏的客戶。只有楊麗麗經常躲着大家,一有人近身就關了對話框,所以我覺得可疑,就讓她們公司的網管查一下她的電腦。”
鄧原:“還有別的嗎?”
“有,有一個同事說15號那天,楊麗麗下午出去過,回來的時候神神秘秘,還跑到財務室待了會兒。”大劉把煙屁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時間差不多了,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結果。”
公司的網管把楊麗麗的Q密破解了,由於出了人命案,小夥子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示意大劉他們來看,就閃一邊去了。
楊麗麗的Q友分兩組,一組是業務客戶,另一組是嫖客。翻看了幾個人的聊天記錄,大劉就看不下去了,裡面全是污言穢語。基本上都是楊麗麗在一個同城的聊天室裡認識的人,對方加她好友後就直奔主題。無奈,大劉只能耐着性子看,終於,目標人物出現了。那是一個叫加我的人,時間正是15號下午。對方要求看楊麗麗的照片,看過之後表示滿意,並要求立刻見面,還許諾可以先付五千塊錢,聊天記錄也就到此爲止了。
鬍子掏出證物袋,裡面是從楊麗麗家帶來的信封,“應該是這個了,現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死者就是楊麗麗。”
“還是檢驗一下上面的指紋再確定吧。鬍子,你去問一下公司的財務有沒有碰過這個信封。”鄧原又看向大劉,“通知網監部門,查這個號。”
鬍子很快就回來了,“公司的財務說沒有見過楊麗麗拿信封,到是幫她驗過幾張鈔票的真僞。”
“信封上的指紋除了楊麗麗和季勇的,就有可能是兇手的了,”鄧原覺得今天的收穫還可以,“走吧。”
鄧原他們開車回市局,還沒到門口,大老遠的就看到一箇中年男子蹲在市局門口的一邊,低頭抽悶煙。
這個人鄧原見過,還不止一兩次。近一段時間內,鄧原上下班的時候,經常在市局的門口看到這個人。起初,鄧原以爲他是哪個刑警的家屬,或者是來找人的。可後來,鄧原發現這個人總是滿臉愁容,徘徊在門口,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有一次,鄧原都已經看到他邁進了市局的大門,但他一看到鄧原出來,就退了出去。
鄧原知道,這裡是市公安局,來這裡的人不是警察,就是報案的,有時甚至是罪犯。這個人一定有事,可爲什麼要膽怯呢?一直因公務繁忙,鄧原沒有刻意理會他,但該解決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這次,鄧原決定去問問他。
“把車停這兒就行了,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有情況即時彙報。”在離門口還有十幾米的地方,鄧原叫停了車,然後扔下鬍子和大劉就走了。
大劉一腳油門,快速的把警車開進了市局裡。跟鄧原時間久了,有些事情不用問的,自有他的道理。
中年男子一邊抽着煙,一邊認真的研究自己的兩隻腳。突然,另一雙腳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把他嚇了一跳,立馬扔了手裡的煙,擡頭望着那雙腳的主人。
鄧原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這個行爲怪異的男人。年紀應該在四十歲以上,甚至更滄桑,臉上的褶皺和黑黑的皮膚,足以證明是天天被烈日曬出來的,頭頂上不多的刺頭已經有了白髮。可他的肌肉很結實,尤其是兩條臂膀上青筋爆出,一看就是個幹體力活的出身。
中年男子仰頭愣愣的看着鄧原,沒有說話。
鄧原不知道對方會以怎樣的方式來對付自己,所幸,他直接給出選擇式的問答,“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了,你是跟我進去把事情說一下,還是繼續蹲在這裡?”
中年男子聽話的起身跟鄧原進了市局。
鄧原貢獻了自己心愛的茶葉,給中年男子沏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不難看出,你需要幫助對嗎?”
中年男子像是響應鄧原的問話,點點頭,眼裡噙了淚,“我的女兒找不到了。”
“你沒有去當地派出報案嗎?”鄧原有些奇怪,市局一般是接大案的,像這種失蹤都先由派出所接洽,情節嚴重或者牽扯其它要案纔會逐級上報。
中年男子:“我報了,一個多月過去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鄧原心裡暗暗吃驚,一個多月,這麼久了都沒有找到,估計已是凶多吉少。“於是你就在這裡徘徊。沒有想想別的辦法嗎?對於這種失蹤案,報案人提供的線索越多,警方纔能越快的找到失蹤者。”
“該想的都想了,先是到派出所報案,然後等,沒有結果。後來,我又去了區警隊,還是等,還是沒有結果。實在沒有辦法了,我想到這裡碰碰運氣,可我不知道你們受理不受理?”中年男子小聲的抽泣起來,“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不知道我的女兒現在在哪裡?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
鄧原:“你天天站在外面不進來,只能減小找到你女兒的機率。”
“我,我害怕!派出所、警隊,我都找過了,我天天去,天天催,他們都有些煩我了。可我一個農村人,誰都不認識,不找警方還能找誰?我怕你們也跟他們一樣,所以……”中年男子不敢看鄧原,好像怕哪句話說錯了而得罪了他。
鄧原覺得這可能是一起拐賣案,“大概說一說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