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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昏睡過去了,當後腦勺突然遭受到重擊後,他的視線一陣暈眩,然後徑直栽倒在了那個柔軟溫暖的身體上。
他不曉得他是該感謝那一棍還是該氣惱,如果不是那一棍下來,他很難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或者,一發不可收拾……
一雙微涼的手撫摸着他的額頭,並且爲他擦去汗水,然後一條溼熱的毛巾擱置在他的額頭。
他知道是誰在照顧他,所以,不再警惕不再懷疑,安心地任由自己的意識陷入沉睡狀態。
因爲發燒的緣故,口渴難耐,陸暻泓疲倦地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件狹小的房間內,不是很整潔的佈置,牀邊的椅子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衣服。
他一擰眉頭,呼吸着悶熱的空氣,略感不適起來。
他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天已經大亮,他低頭看着身上不倫不類的穿着,稍許的沉斂後,起身走出房間,去廚房倒水喝。
陸暻泓四下尋找着水杯,打開櫃子卻摸到了一手的灰塵,眉間的糾結再也無法掩飾,脣線繃緊,陰沉着臉,去盥洗盆洗乾淨手,外加一隻長年不被使用的杯子。
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的水,往自己的嘴裡灌,直到他的胃感覺有點膨脹起來,才停止喝水,將杯子隨手往洗碗槽裡一扔,轉身往外走。
他的頭還陣陣發疼,悶悶地咳了幾聲,在經過客廳時,他纔看到沙發上的蘇暖,陸暻泓的視線投向自己剛纔出來的房間。
她把房間讓給自己睡了?
蘇暖的身上只蓋了一牀薄薄的毯子,她睡得很沉,眉眼間是安然的寧靜,陸暻泓不能自己地輕步走近,在沙發邊自動停下了腳步。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着她熟睡中的樣子,然而內心深處依舊覺得陌生,也許正是因爲陌生,所以怎麼看都不覺得膩。
這樣靜靜地看着這張素淨略顯蒼白的臉,他的心莫名變得沉靜安寧。
昨晚的那一幕忽然衝進他的腦海裡,他記得很清晰,卻是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那樣輕浮的言語,他在引誘她,就像是她曾經試圖用眼淚誘惑他。
他看着,一直看着,她的呼吸甚至令他都感覺到美好,感覺到馨香,忽然間,他開始懷疑起來,他爲什麼要這樣守望着她的睡顏,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大概是對於美的一種守護吧。
他輕輕地低下頭,在那安靜的額頭和眼睛上印上輕柔的吻,然後起身,想要轉身回房間,眼角卻注意到被擱放在茶几旁的那根木棒。
後腦勺隱隱作痛,陸暻泓伸手去摸,卻是一觸就痛的腫起,冷眸微眯,臉色恢復了一貫的冷然,重新折回,用膝蓋頂了頂蘇暖的腿,眼睛卻是倨傲地看着窗外的晴空萬里。
蘇暖突然間驚醒,她的雙手抱住毯子護在胸前,睡眼惺忪地仰望着跟前這道修長的身姿,陸暻泓收回視線,低頭和略略的詫異後迴歸平靜的蘇暖對視。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沒有微笑,卻也沒有任何的不悅。
“我要喝粥,快點去煮。”
完全是吩咐僕人的語氣,蘇暖慢慢地清醒過來,她蜷縮的雙腳盤踞在沙發上,輕笑地仰望着像棵雪松矗立在她跟前的高傲男人:
“憑什麼讓我給你煮粥,想吃早飯,自己下樓,右拐走五百米就有早點攤。”
蘇暖扯了扯毯子,她凌晨一直在照顧他,好不容易睡下卻又被他叫起來,所以對於陸暻泓的“無理取鬧”,她完全打算不予以理會。
“有你這麼照顧病人的嗎,難道不知道一個淑女對待生病的人應該細心照料,關切問候嗎?”
“對,你說的什麼都對……”
蘇暖笑着點點頭,恍若沒看到陸暻泓沉下來的俊臉,懶懶地倚靠在沙發背上,用毯子蓋住自己冰涼的身體,再開口時語氣也帶了點起牀氣:
“我愛怎麼坐那是我的事,不用你來管,別忘了這是我家!”
陸暻泓聞言眉頭一凜,因爲蘇暖冒犯的話而驚訝,也因此而慍惱,這些年,有誰會這樣跟他說話!
蘇暖微闔着眼,隨意地用手抓了抓短髮,寬大的t恤領口因爲她的動作傾斜,露出她白皙光滑的左肩,陸暻泓看着她頭髮亂糟糟的迷糊樣,想要說的話哽在了喉中。
他匆匆地撇開眼,視線卻已無處安放,僵硬地站在她的跟前,眼角的餘光瞟向她卻在觸及她轉過來的目光時,立刻移開瞧向別處,一聲輕輕地乾咳,試圖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陸先生,如果您身體好些了,就回家去吧,這種地方的確不適合您這麼高貴的人久待。”
“你是想告訴我,我凌晨出現在這裡僅僅是因爲頭腦發昏或者……智商有問題?”
“我並沒有這麼說,我想你可能因爲生病開錯了路,我沒忘記你發燒發到了四十度。”
蘇暖的聲音在客廳內清晰地製造出一種冰冷,她的話語令陸暻泓本能地產生一種排拒感,但她依舊望着他淡淡地微笑:
“所以你做出任何的舉動我都覺得可以體諒。”
自然也包括凌晨在沙發上發生的一切,我都不會介懷。
你是這個意思吧?
陸暻泓看着蘇暖臉上侵染的陽光,沒有對她的言辭進行反駁,只是撇開眼,語氣淡得像茶几上那一杯白開水:
“去煮粥,我餓了。”
“我不會。”
蘇暖簡單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沒有說謊,她是不會做飯,但陸暻泓卻沒有理會她的解釋,走向她的房間,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蘇暖的視線停在凌晨用過的水杯上,它依舊落在地毯上,柔軟的地毯上行,安靜地躺着,躺在地毯柔和的平坦上。
她偏頭看向被陽光照亮的窗臺,輕輕地微笑,沒有什麼惱意,掀開毯子,穿上拖鞋走向廚房。
只不過睡了一覺而已,難道在她面前就不再隱藏他自己了嗎?還是,他只是想讓她見識一下他隱藏在冷漠淡定背後的本性?
蘇暖百思不得其解,當她站在廚臺前,將淘好的米倒進鍋裡時,她的大腦依舊一片茫然,她並不是高智商的人,自然看不透那些睿智者的想法。
她真的不太會照顧人,或者說,根本不會去照顧人。
小時候父親雖然對她寡言卻照顧着她,後來遇到顧凌城,雖然他沒有真心愛過她,卻也把她照顧得很好,再然後是少晨,那個願意拿一切換她一個笑容的男孩。
她這些年勉爲其難能做好的就是讓自己不至於餓肚子,如果不填飽自己的肚子,根本無法生存下去,毫無疑問,速食麪是她這兩年最爲熟悉的糧食名稱。
照顧別人,今天確實是第一次,她不懂得該是怎麼樣的步驟,只能按照記憶裡殘留的情景,去煮這碗白米粥。
很久之後,蘇暖才走出廚房,她的手裡沒有端粥,披上外套從茶几上拿了鑰匙和一些零錢,轉身往門口走。
她成功將粥裡的水煮幹了,然後一打瞌睡,整鍋粥粘在了鍋底一層漆黑,還散發出怪怪的異味。
她不認爲那麼高貴的人,會願意喝下那樣的粥,即使他因爲發燒可能失去了味覺,但她還是不願去挑釁他的怒火。
----《新歡外交官》----
買好了早點往回走,路上會遇到一些面熟的人,蘇暖都是禮貌地含笑致意,她穿着寬大的t恤外加棉襖,寬鬆的運動褲,棉質拖鞋,一頭短髮在晨風裡吹得有些紊亂,卻也悠然自得。
忽然,一陣清淡的香水味進入她的嗅覺系統,蘇暖一擡頭,就看到了一道優雅的纖姿,昂貴的prada裙裝,她靜雅地轉過身,蘇暖望見的是一雙風情萬種的鳳眼。
有時候人的感覺真的很奇怪,有些人明明只見過一面,卻總覺得早已見過數百上千次,不然該如何解釋那份熟悉感?
蘇暖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瞿家夫人,在她的記憶裡,瞿夫人應該是屬於那幽靜雅緻的幽漣公館的,而不是這種陳舊破落的老城區。
瞿夫人的目光令人覺得有壓迫感,蘇暖覺得自己在她的注視下,有些無處遁形的感覺,她稍低頭,拎着早點,往旁邊的道上走去。
“蘇小姐。”
伴隨着瞿夫人溫雅悅耳嗓音響起的是,本來站在瞿夫人身後的兩個保鏢,迅即地往蘇暖的方向走了幾步,擋住了蘇暖的去路,外搭一副“敢逃讓你好看”的表情。
蘇暖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和這兩個高大男人的距離,迴轉過身,與還站在原處的瞿夫人四目相對:
“你是在叫我嗎?”
聶曉穎聽到蘇暖明知故問的話,一挑眉,那雙纖白的手攏了攏裙裝外的流蘇披肩,慢慢地走向蘇暖,高跟鞋的聲音優雅而剋制。
“我想蘇小姐也瞭解寧兒的身體狀況吧?昨天她在天香華庭的樓下坐了一個晚上,今早就因高燒送進了醫院,我一直不明白寧兒爲什麼沒有上樓,直到剛纔在蘇小姐家樓下看到那輛轎車,我才恍然大悟。”
蘇暖眼神忽閃了下,卻沒有多大的反應,她望着聶曉穎潔白無瑕的臉,保持着沉默,沒有打斷這位貴婦繼續她想說的話。
“我希望蘇小姐和陸部長之間只是一場誤會,你自己也應該清楚,依照陸家的名望地位是絕對不可能同意你這樣的人嫁進門,我想,即使是緋聞,對陸部長來說,也是沒有必要的,畢竟那樣完美的人,不該因此而染上一些污點。”
一個優雅美麗的女人,用淡漠溫柔的口吻說出這樣難堪的話,沒有很覺得呃語氣,純粹的清冷婉轉,更像是一個真理。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替你拍幾張照。”
蘇暖沒有預料的來了一句,她研究完這位瞿夫人的臉後,便覺得徐娘半老的她,站在鏡頭前絕對不比那些年輕的嫩模遜色。
拍攝美的人和景,是每位攝影師的渴望,她也不例外。
聶曉穎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設計好的應對話語不包括蘇暖這樣無厘頭的一句話,所以,一貫高雅冷靜的瞿夫人有剎那的晃神。
蘇暖撇撇嘴,注意到瞿夫人的走神,就打算顧自己離開,削肩卻被一隻掠過來的大手狠狠地抓住,不容許她隨意走動。
“蘇暖小姐,你不要對陸部長有所企圖,他不是你能招惹的對象,我想你也聽說了,他本來是要娶瞿家的二小姐的,只是後來馨兒過世了,才取消了婚約,所以,請蘇小姐別忘記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些逾越的事。”
聶曉穎彷彿沒有看到保鏢和蘇暖之間的小動作,偏轉過身,曲線優美的下巴微微揚起,眺望着冬天湛藍的天空,自說自話,婉轉動聽,卻字字珠璣。
蘇暖想起了上學時每週一教導主任的訓話,貌似也是這種語重心長的語調。
隨手甩開肩上的束縛,蘇暖擰眉望着聶曉穎的側臉,淡淡道:
“只不過是一些不實的傳聞,你用得着這麼惴惴不安嗎?”
“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蘇小姐不會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而已。”
蘇暖冷冷地一聲嗤笑,不知道該怎麼接下話茬,這種在電視劇裡纔會出現的情節,沒想到真的會在她的面前上演,而她很榮幸成爲了女主角之一。
“我說瞿夫人,”蘇暖忽然轉變了態度,彎彎嘴角,臉上掛着嘲弄的笑意,配上她那一身的穿着打扮,倒有幾分街頭小混混的痞氣:
“陸暻泓要和什麼女人在一起,恐怕輪不到你們瞿家來管,他不是瞿家二小姐留下來的遺產,所以根本不存在第一還是第二繼承人,就算我和他真的在一起,今天也不該是由瞿夫人出面來阻撓。”
聶曉穎望着這樣不聽教的蘇暖,美麗的丹鳳眼不悅地眯起,卻沒有當場發作,只是莞爾後冷笑: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你母親是怎麼教導你的?”
母親?多麼陌生的一個詞啊!
蘇暖譏誚地揚眉,將暴露在空氣中逐漸冷卻的早點擁入了懷裡,看着那張精緻高貴的臉回答道:
“我沒有母親。”
蘇暖的一句話五個字簡單明瞭,聶曉穎瞭然地點頭,淡笑地打量着蘇暖:
“聽說你一直想出攝影集?”
聶曉穎自動屏蔽了蘇暖的皺緊的眉心,朝着保鏢伸出那隻纖美的手,一張名片便輕盈地落在手心,她轉而看向蘇暖笑了下: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這裡試試。”
蘇暖看見名片上面的字眼:魅影董事長--聶曉穎。
魅影是她的夢想,沒想到有一天這個追求品質和個性的攝影出版集團,竟然會成爲一場交易,只要她願意離開陸暻泓,她就可以成爲魅影攝影師的一員。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紅旗轎車緩緩駛來,停靠在路邊,聶曉穎淡淡地說完,便不再看蘇暖一眼,在保鏢打開車門後,便腰肢彎曲地坐了進去。
蘇暖盯着手裡的名片,忽然揚起一個笑,衝即將關上的車門道:
“無論如何,你是一個好媽媽。”
然後,轉身朝着租賃的樓房走去,懷裡的早點已經開始涼透,那輛紅旗轎車和她擦身而過,望着疾速成一點的車影,蘇暖輕笑地加快了腳步。
其實那些高貴的人根本不需要來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她既然已經生活在底層了,就沒想過要再去衝破隔閡,再次回到那個和她格格不入的上流社會。
她只想要平靜地生活。
----《新歡外交官》----
陸暻泓獨自躺在牀上,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他和蘇暖相遇起來的場景,他爲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卻不知道解決的方式。
他輾轉過身,不經意看到牀櫃上的相框,裡面那個笑得陽光的少年,他豈會不認識,心頭一陣煩惱,坐起身,盯着照片看了許久,忽然伸臂大手一翻,讓那張英俊的笑臉緊貼牀櫃面去了。
復而躺回牀上,雙手交疊擱置在腦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悠閒了,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他從褲袋裡掏出那張被撕了一半的照片。
還未細看,就聞到一股焦味,陸暻泓穿上鞋起身,慢慢地踱向那股味道的發源地,他看見了被丟棄在洗碗槽裡的鍋。
望着裡面沾滿的白米粥,陸暻泓溫煦地笑,環視了一圈被搞得亂七八糟的廚房,就聽到了外面開門的聲響。
蘇暖拎着早點進門,還未來得及將它們放到幾個月難得用一次的餐桌上,就瞟到廚房門口的頎長身影,俊臉上氤氳着淡淡的笑意,當蘇暖以爲自己看錯時,他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煮個粥對你來說都難如登天。”
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瞥見蘇暖手裡的豆漿,便理所當然地取過一杯,喝了一口,眉心微蹙,輕挑起眉梢,淡淡地問:
“路邊買的?”
蘇暖沒有異議,點點頭,確實不是那些高檔的餐廳裡用純正的黃豆現榨的。
“連煮個粥都不會,我很好奇你這些年都是怎麼解決飲食問題的。”
陸暻泓把喝了一口的杯子放回蘇暖的手裡,然後,在那袋子裡取出一隻鍋貼,放進那張脣形優美的嘴裡,優雅地慢慢咀嚼:
“既然買來了,那就湊合着吃吧。”
他重新取走了他喝過的那杯豆漿,然後進了蘇暖的房間,在房門關上之前,他又退了出來,到蘇暖面前,清冷的目光略帶興味。
蘇暖擡起頭和他對視,看到他嘴角慢慢漾起的一個笑,不是職業化的應酬笑容,他突然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蘇暖一愣,他卻自然地擴大笑容:
“我忽然想要和你說些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凝視着她那雙乍現疑惑的鳳眼,沉默了幾秒,蘇暖甚至能感覺到他手掌心傳來的溫度,淡淡的溫暖,她不知道他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是怎麼回事。
“鍋貼很好吃。”
蘇暖眼角一抽,找不到好的回答,當她的額頭貼上柔韌的脣,她的身體一僵,他卻淡笑如初,放開她的雙肩,越過她走去她的房間。
房間門在她身後闔上,蘇暖轉身,盯着安靜的房門,做不出合適的反應,摸着額頭殘餘的溫熱,心中暗想:他是不是昨晚發燒把腦子燒糊塗了?
還有,那個好像是她的方間,爲什麼他可以這麼輕鬆自在,難道她令他感到賓至如歸的錯覺?
將早點放在餐桌上,想要去叫林嘉嘉一起吃,在經過窗臺時,看到樓下停靠的那輛香檳色轎車,一轉頭,一串車鑰匙撞入她的眼底。
----《新歡外交官》----
他坐在牀邊,修長的雙腿交疊,翻看着一張又一張的照片,那是他剛纔無意間發現的,被丟至在房間的角落,從一隻雙肩包裡泄露出來。
這些作品,就像是她的一串歷史,記載着她過去的歲月,從鮮豔的光線到晦暗的色調,體現了攝影者當時的心情。
當他的大腦感覺到疲勞時,陸暻泓將照片放在一邊,端着那杯豆漿,走上陽臺,卻在看到樓下保險公司的車時一怔,那些員工在動手動腳的不正是他的車?
什麼時候他允許他們碰他的東西的?!
陸暻泓的臉上陰霾滿布,轉身疾速地走向門口,房門卻不約而同地在他握住門把時打開,蘇暖站在門口,望着他微笑,很禮貌卻也疏離:
“汽油保險公司的人來加過了,車子可以開了。”
說着,將一串車鑰匙遞到了陸暻泓跟前,耐心地等着他伸手去接,陸暻泓瞟了眼鑰匙,沒有去接:
“你覺得我會穿着這身衣服出去嗎?”
“的確不合適。”
蘇暖贊同地頷首,卻沒有挽留的意思,陸暻泓喝了口豆漿,雖然不好喝,他還是嚥了下去,因爲蘇暖一直緊緊地盯着他看。
他對上蘇暖的視線,兩人對峙而立,靜靜地看着彼此,幾秒後,他又將豆漿湊到嘴邊,繼續喝光了它,之後,修長有力的腿才移步房內。
蘇暖看着又走回房裡的男人,目睹他脫了鞋子,躺回她的牀上,蓋上她的被子,然後翻了個身,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他似乎沒有離開這裡的意思,難道真的病糊塗了?
客廳裡響起門鈴聲,蘇暖恍然地一笑,瞄了眼牀上沒有了聲響的男人,撇撇嘴,步履愉快地跑了過去,幸好她剛纔在轎車裡找到了喬的名片!
----《新歡外交官》----
“陸部,這套西裝不好看嗎?”
蘇暖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聽到喬的詢問便循聲望去,便看到她的房間門口的男人,不禁有霎那的恍惚,暗暗驚歎:造物主的不公平啊!
陸暻泓換上了喬送過來的白色西裝,灰色的襯衫,黑色的領帶,頎長的身姿在光影裡剪輯下一道優雅的身線,他一手插着褲袋,面色淡定冷靜,這是他最平常的表情。
“去樓下等着。”
“是的,陸部。”
蘇暖濛濛地目送着喬離開,收回視線時,就看到從走出房間,就一直冷冷地把眼神投注在她身上的陸暻泓,徑直走過來。
她的心跳一頓,竟莫名地緊張起來,她不解他幹嘛要這麼看着她,彷彿他倆仇深似海般,消瘦的身體往沙發裡縮了縮,儘管她自認爲沒有做錯什麼,卻還是不敢去正視他的眼睛。
陸暻泓在沙發前站定,就沒有了進一步的舉動,這樣的結果反而更讓蘇暖不安,但她還是努力讓自己淡定下來,仰起頭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微微一笑:
“你應該還有工作要忙吧?”
“我在休假。”
蘇暖的笑容有些索然,卻還是努力維持着,從沙發上站起,雙手搓着身側的衣衫:
“快要中午了,我記得你沒吃多少早餐,還是早點和喬秘書一起去用餐……”
“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我嗎?”
他忽然的開口打算了她的逐客令,蘇暖稍刻的不敢置信後,是被點破後的難堪,但隨即便淡淡地微笑:
“怎麼可能,你幫了我很多忙,我怎麼會那麼想?”
“我只是想要檢測一下而已。”
他看着她,神色淡然中滲透着嚴肅,他的話語卻讓蘇暖的呼吸一滯,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抿嘴反問:
“那現在檢測完了嗎?”
如果檢測完了,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陸暻泓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冷沉地盯着蘇暖,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
“沒有。”
話音剛落的同時,一條長臂擡起,摟住了蘇暖的後背,另一隻手捏住了蘇暖的下顎,緋色的脣慢慢地湊上去。
他的這個動作換來了蘇暖的反抗,她的雙手猛然推開他的胸膛,輕易地就擺脫了他的禁錮,等蘇暖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看向陸暻泓,他試探的動作還停在那裡。
“我……”
蘇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剛纔自己劇烈的抗拒,明明他只是試探她,如果她沒有故作她想,根本沒必要去推開,因爲他會主動停下動作。
因爲那一推,她竟生出了無法言語的歉意,可是,他們之間本來什麼都沒有,這樣親密的行爲本就該禁止的,昨晚是個錯誤,她不該延續錯誤。
陸暻泓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忽然俯低身,從茶几上揀起那張被她隨手放置的名片,然後目光沉斂地望向她。
蘇暖的雙腳一動,剛邁出半步卻停滯了動作,她只是稍稍地瞪大眼,看着那張早晨得來的名片。
“你就這麼想出版嗎?”
她是想出版,做夢都想,那是她和少晨的夢想,她破碎的生命只有這樣一個信仰值得她去追求,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她還該幹什麼去實現生命的價值。
“懂了。”
陸暻泓淡淡地笑着,笑容卻又瞬間消失無蹤,將名片丟在茶几上,不再理會蘇暖,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蘇暖低頭望着那張名片,心情亂成一團。
“小暖,這些我不吃了,我打算減肥呢!”
林嘉嘉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客廳裡,蘇暖轉頭看見林嘉嘉正端着早晨她買來早點走出房間,一件睡裙包裹着她圓潤的身材,說這話時她還在往嘴裡塞鍋貼。
陸暻泓在門口停下腳步,淡漠地轉過頭,冷斂的目光落在正吃驚外加驚豔的望着他的林嘉嘉,脣角微不可見地一勾,雙手插着褲袋,徑直出了大門,只是空氣中還回蕩着他留下的一句話:
“過着八戒一樣的生活,卻妄圖有悟空一樣的身材。”
林嘉嘉倍受打擊的嚎叫聲響徹客廳,蘇暖忘記了去安撫她,她一直望着空蕩蕩的門口,內心荒涼虛無,她聽到了轎車引擎發動的聲音,然後,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跑了出去。
“小暖,你去哪裡,小暖?”
只是剛跑到樓梯間,她便再也挪動不了雙腿,她驚醒過來後,是詫異的茫然,她爲什麼要追下來,追下來後又想做什麼?
蘇暖自嘲地一笑,迴轉身原路返回,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從此那些高貴的人就不會再來打擾她的生活,她可以開開心心地過着她一個人的小日子……
走廊上,她聽到腳步聲,慢慢的,一步一步跟在她的身後。
蘇暖停下,腳步聲也停下,在空蕩的廊間,留下蒼茫的迴音。
她倏然回身,毫無徵兆地看到了陸暻泓,他烏黑的碎髮,明晰英俊的五官,如樹般優雅而立的姿態,還有他身上清冽的雪的味道,瞬間朝她涌來。
她的胸口像被巨石堵住,說不出的感覺,鬱悶而糾結。
“我以爲你不會追出來。”
他清淡的聲音縈繞在白茫茫的雪色中,蘇暖深吸了口氣,寒冷的空氣令她紊亂的心緒暫得平靜。
“你太高估你的魅力了,我只是出來倒垃圾。”
“垃圾呢?”
陸暻泓冷冷清清地笑了下,目光掠過蘇暖空蕩蕩的雙手,不容她逃避地直視着她的雙眸:
“爲什麼要追出來,不是急着把我趕出去嗎?”
蘇暖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她大概也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被一個男人逼到牆角,問這麼難以啓齒的問題,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
“我只是出來看看你走了沒有,出於禮貌我也應該送你下樓不是麼?”
蘇暖揚起頭,栗色的短髮在廊風拂過時微微盪漾,她淡淡地淺笑:
“現在要我送你嗎?”
陸暻泓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
蘇暖開始語塞,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平淡,她本就不善於逢迎,現在這樣的對話已經令她感覺到疲倦。
“像你這樣的人,從一開始就不該和我扯上關係,你也大概瞭解我的過去,該清楚我以前的那些事,我爸爸是貪官,我離過婚,呃……還坐過很多回拘留,所以,我們之間的天壤之別都擺在那裡了。”
她沒有什麼可以無法割捨的,即使會暫時難受,她相信,日後也會慢慢好起來的,如果不說清楚,以後她會更累。
陸暻泓直直地站在那裡,眼神如煙如霧,也朦朧了她的視覺;
“你喜歡我嗎?”
他輕聲地說,本該清冷的眸色中,卻漾淌着她所陌生卻又害怕觸及的柔光。
蘇暖不敢相信地擰起眉頭,沒有回答,他怎麼可以這麼問?
怎麼敢……這麼問!
只是爲什麼她的心跳會突然亂了節奏?
“你喜歡我吧?”
多久了,胸口那裡沒有這樣跳過,只是到底是她真實的情緒在慌張,還是少晨滯留給她的後遺症?
這顆心不是她的,她早已經沒有了心,她不會再對任何人心動,她也無法相信,她寥寥無幾的感情還會想要去找寄託!
僵硬地轉身,她打算回去家裡,然後重重地關上門,她杜絕這道清冷的嗓音再該死地在她耳邊揮之不去!
“你喜歡我吧!”
他篤定的聲音,仿若破繭而出的蠶絲,穿過氤氳迷離的薄霧,緊緊地纏住她前行的腳步。
不再是詢問,不再是不確定,那樣的自信,讓她退無可退,似乎他說出的便是那個被她拼命隱藏的真相。
------題外話------
小叔v5,別的不想說了,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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