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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檸檬水的事件後便結束,和龍仕豪夫婦告別後,陸暻泓便送蘇暖回老城區,轎車在老城區的路口便開不進去,因爲一輛擋路的貨車佔據了大半本就狹隘的道路。
兩個人走在昏暗的路邊,僵硬皸裂的水泥路,陰冷的風,拂亂了她的頭髮,突然間,她發現她似乎應該剪頭髮了,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深冬的夜晚,冷到骨頭都會發出悲哀的嘶鳴,然而,雪花卻不喜歡南方冬季的天空,所以甚少下雪。
陸暻泓忽然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蘇暖困惑地望去,未看到陸暻泓臉色的異樣,他依舊沒有和她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牽着她的手往她居住的樓房而去。
蘇暖不着痕跡地縮了縮,卻沒有脫離他的掌心,便也不再頑固地掙扎,送她到樓下,兩人相對而立,卻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陸暻泓豈會看不出蘇暖的疏遠,這種疏遠在售書會結束後便產生了,他過濾了一遍今天的言行,卻找不到任何錯誤的地方。
他望着月光下蘇暖略顯蒼白的臉色,蹙了下眉心: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該告訴我,你應該知道我比你更有解決的能力。”
蘇暖笑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沒什麼啊,只是今天有點累了。”
“那就回去早點睡吧。”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蘇暖下達着逐客令,也預示着彼此將停止談話,陸暻泓淡淡地注視着蘇暖,停駐在原地,不言不語卻也不離開。
乾枯掉的對話,就像是路邊那飄落的落葉一樣,輕輕地落在僵硬的地面上,發不出迴音。
“明天一起用餐吧。”
“我明天要去出版社處理事情,可能沒時間。”
陸暻泓停頓了幾秒,沒有如以往那樣倨傲地轉身就走,他的生命中還未遇到被拒絕這種情況,只是如今真的遇到了,卻也未因爲驕傲而輕易言棄。
“那就後天吧,我來接你,到時去看猴子。”
蘇暖低頭瞟見脖子上的項鍊,蒙奇奇正在衝她俏皮地笑着。
“我這幾天都會比較忙,還要籌備去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拍攝。”
“所以呢?”
“所以,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見面了。”
她說完就迅速地轉身,便走上了臺階,然後幾乎是跑起來的速度,雙肩包在背上孤單地懸蕩,合着匆亂的腳步聲。
陸暻泓站在那裡,心裡蒼茫一片,忘記了跟上去追問,仿若這些日子以來的忐忑喜悅都是剎那的幻覺。
蘇暖的態度轉變之快,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到底是哪裡出錯了,陸暻泓冷沉的臉上閃逝過迷惑,轉身之際,拿出手機撥通了喬的號碼。
“今天蘇暖都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調查清楚傳真給我。”
“好的,陸部。”
他的這場戀愛才剛剛開始,他怎麼可能允許它就此被扼殺在搖籃裡,他找不到更適合他的女人,這一次,絕不放過她!
----《新歡外交官》----
一路跑回房子,冷冽的空氣穿透了她的骨頭,她打開門又迅即地關上,後背依靠着門,她的心臟竟然會疼得這麼厲害。
她一面不斷地安慰着自己:你這樣做是爲了彼此好;一面卻承受不住靈魂的哀鳴,就像死一樣的痛,令她無聲地抽噎。
她手腕上的傷疤何止一條,每一次割下去都是妖冶漫天的血色,卻都沒有此刻來得傷心,她不知道自己在傷心什麼,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傷心的。
她本就該是被萬人踐踏的罪人,害死了少晨,又怎麼還能得到寬恕?
兩年了,醉生夢死地活着,殘酷地對待自己,放逐自己空寂的靈魂,她本不該活着,卻更加不配去死。
少晨死了,她有什麼臉去面對他?
蘇暖怔怔地站在窗口,藉着朦朧的月色望去,陸暻泓背身站在路邊,幽幽暗暗的光線映照着他寂寥的身影,看着他離去,逐漸消失在皎潔的月色中。
她忽然回憶起幼時青巖門的夜風。
跑丟了鞋子,跟在父親的身後,怕跟丟了,奮力地跑着,一雙**的腳,踩在青巖門厚重潮溼的土地上。
遠離城市的天空滿布着稠密的陰沉雲朵,然後,她倏然停下慌張的腳步,站在那一片廣袤的淒涼裡,看着父親的背影。
頎長而挺拔,似乎是獨自一人,早已遺忘了身後的她。
寒冷乾燥的風,就那樣寂靜地吹刮過來,她覺得它刺穿了她的身體。
她本來就是一個人,現在,只是重新恢復了曾經的孤獨,那不算什麼,她輕聲對自己說,蘇暖,你已經習慣了不是麼?
你不能罔顧少晨的生命,他的心臟在你的身體裡,他那麼愛你,你怎麼能再爲了別的男人傷害他的愛情?
即使現在會痛,但終有一天會好的,那時就會徹底地放下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她放不下的,她在乎的都已逝去,最終連她也會歸於那抔冰涼的土地。
她無法去入睡,坐在房間的牀上,睜眼到天亮,在凌晨裡靜靜地落下大朵大朵的淚水。
她只是喜歡流眼淚,那並不是哭泣。
沒有任何情緒的落淚,麻木而惘然。
當綠林出版社打來電話時,蘇暖已經在房子裡禁足三天,沒有任何電話的打擾,也沒有任何人找上門。
她和陸暻泓的那場無稽之談的戀愛就此中斷,不再提起,望着安寂的手機,她用了三天的沉默,來忘記這件事,卻發現效果甚微。
既然無法完全忘記,那就慢慢來吧,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對此,她並不難過,並不心痛,也沒有關係,她會繼續平靜地生活下去。
她答應了綠林出版社去印刷廠一趟,有客戶忽然打電話說要買她的作品,這就要求她去選片,她也答應了明晚去見這位大手筆的客戶。
站在鏡子前,看着裡面那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蘇暖輕微地扯起嘴角,自勉地笑笑:一切都會回到軌道上。
----《新歡外交官》----
蘇暖從印刷廠回來,一打開門便驚愕地杵在了原地,昏暗的客廳內,閃爍着恍惚的燭光,她緩緩地走近便看到一地板的紅蠟燭。
俯首看去,是一個用蠟燭圍城的心型,蠟燭燃燒着,映照着蘇暖的肌膚,感覺到一陣熨燙,她丟掉了雙肩包,開始火速地吹滅那些蠟燭。
她可不希望房子因爲這樣無聊的事而着火,那樣她損失的就不是一室的財物,還要賠償這間陳舊的房子。
所有的浪漫氛圍都被她瞬間攪亂,她只想着怎麼去清楚那些地上硬化的蠟油,心中暗暗責怪,不知是誰這麼有閒情逸致。
這個屋子除了她和林嘉嘉還有房東,還有誰能闖進來,蘇暖衝林嘉嘉的臥室喚了幾聲,均未得到應答,林嘉嘉顯然出去了。
蘇暖疑惑地望着被熄滅的蠟燭擺成的“心”,站起來,揉揉發酸的手腳,暫且不想去苦思冥想,她沒有開燈,直接駕輕就熟地摸去冰箱邊。
一開啓冰箱門,蘇暖便低低地叫了一聲,過於詫異,也過於氣惱。
冰箱內充盈了火紅色的玫瑰,和地板上的蠟燭一樣,包裝成心型,堆砌得整整齊齊,撲面而來的寒氣散發着馥郁的花香。
她重重地打了個噴嚏,將塞得滿滿的玫瑰奮力扯出冰箱,然後隨手往地上一丟,看着空蕩蕩的冰箱,找不到一瓶水。
本來放在冰箱裡的飲料,零食什麼的都不翼而飛,除了讓她想打噴嚏的花香,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她現在只想喝水,卻不得不應對眼前這糟糕的情況。
蘇暖轉身想去樓下買水,不小心絆倒沙發,跌倒在柔軟之上,她聞到清爽的水果香氣,她順手打開旁邊的開關,整個客廳亮了起來。
蘇暖站在客廳中間,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客廳被清理得無比干淨,傢俱,裝修,好像都沒什麼變化,卻格外的整潔,一時間,讓她無法適應。
布藝沙發明顯被清洗過,本來暗紅色的沙發頓時變成了妖嬈的火紅色,窗臺邊的紗簾也除去了塵埃,看上去潔白而美好。
她發愣地站着,開始思考,到底是誰會幹這些事,目的顯然是爲了討女人歡心,這間屋子裡除了林嘉嘉就是她。
想了半天,卻理不出個頭緒,如果這真的是爲她準備的,那麼她的腦海裡出現了兩個候選人:陸暻泓和顧凌城。
但仔細想想,顧凌城是不願意幹這種浪漫的事的,這對他來說是純粹的浪費時間,對女人,他更喜歡直接採取進攻,而不是這樣迂迴婉轉。
想起陸暻泓,蘇暖的心莫名地一跳,那晚後他們便沒再聯繫,如果真的是他,她又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應對?
說好了要撇清關係的,不想再牽扯不清,可是這樣一來,如何可以說他們之間毫無糾葛?
蘇暖摸摸口袋,未找到零錢,她打算回臥室拿兩個硬幣去買水,才一腳踩進去,便被那滿牀的玫瑰花瓣而弄得不知所措,她的舊牀單被換下,是充滿少女夢幻的粉紅色。
擺放在房間角落的一大堆雜物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櫃子,上面安放着一隻青釉彩瓷,裡面插着幾株玫瑰,上面晶瑩着幾滴水珠。
環視了一圈煥然一新的房間,蘇暖又打了個噴嚏,她走過去掀起牀單,裹起所有的玫瑰花瓣然後打了個結,往臥室門邊的垃圾桶裡一丟,然後開窗通風。
她的心卻鬱悶起來,這些真的是爲她做的,是陸暻泓的話,她該怎麼辦?
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買完水回來,褲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是陸暻泓的名字。
她在心裡對自己默唸三遍靜心咒,才接起電話,端着一杯水倚靠在窗臺上。
儘管心中如何的驚濤駭浪,面上卻努力僞裝得平靜冷漠。
“這些天有沒有想我?”
蘇暖設想了很多種開始,卻沒料到是這麼肉麻的一類,一時接受不住陸暻泓的怪異,一口水噴了出來,電話那頭的人明顯也聽到了。
“你怎麼了?”
陸暻泓清冷低沉的嗓音有些不悅,對於蘇暖給出這樣的回覆,沒有哪個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給出如此不知情趣的回覆。
當然,蘇暖並不知道,陸暻泓早已在她身上貼了自己的標籤,就像是在花栗鼠的脖子上套了一個牽繩,花栗鼠鬧小脾氣是常有的事,但只要他拉拉繩子,花栗鼠就不得不回到他的氣場。
“既然想的話,那就見面吧。”
蘇暖爲陸暻泓這樣的獨斷獨行而愕然,她看着客廳裡的花和蠟燭,覺得今天的陸暻泓格外地不對勁,她都說了要和他斷絕來往,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聽不懂?
難道是故意不想懂,裝傻充愣嗎?
“我們已經超過七十二小時沒有見面,我不希望在九十六小時候還沒看到你的人影。”
“你這是在命令我嗎?”
蘇暖反身趴在窗臺上,喝了口水,語調不善地衝陸暻泓反問,她知道有些事越拖越麻煩,應該當機立斷,譬如她和陸暻泓的關係。
“我只是在和你商量,就這樣吧,明晚我去接你。”
“我明晚沒空……”
“嘟嘟……”
蘇暖聽着聽筒裡的忙音,往嘴裡灌下了大杯的冷水。
----《新歡外交官》----
陸暻泓掛了電話,感覺內心有些煩躁,他將視線投向車外,隨手將手裡正在已經研讀很多天的書丟在了座位上。
喬坐在副駕駛座上,正在瀏覽一些資料,發覺了後座的動靜,便偷瞄過去,不經意地聽到陸暻泓的聲音: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書。”
在喬的印象裡,優雅克制的陸暻泓哪裡會這樣說話,自從認識了蘇暖後,算是性情大變,他的目光掃向那本被陸暻泓放棄的書。
愛情三十六計?
那種由不知名的作者和出版社出版的,沒有任何營養價值的地攤書籍?
喬咋舌地暗歎: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能把冰山融化爲一潭春水!
剛纔那些肉麻的話,應該就是從上面學來的吧……
察覺到喬詭異的眼神注視,陸暻泓皺着眉頭望過來,喬立馬恭敬地垂下視線,不讓陸暻泓看到他嘴角的憋笑。
“對了,陸部,明晚政府和企業合作開發的花都年郡剪彩儀式,您去嗎?”
“推掉吧,我有重要的約會。”
----《新歡外交官》----
蘇暖穿着睡衣,溼漉着短髮,坐在沙發上發呆,她的手裡拿着一個文件袋,裡面薄薄如就一張紙,卻足以壓得她喘不過氣。
在她洗好澡從浴室出來,門鈴便被按響,是一份快遞,簽收後打開卻是一紙房產證:竟然就是她現在租住的房子。
從今往後,這就是她的房子,她無法從懵然中清醒過來,因爲房產證上寫着的等級日期是在兩年前,確切地說,是在她一無所有地搬進這個房子的那一天,從那一天起,這個房子的主人就是她。
那這兩年那個一直很照顧她和林嘉嘉的大嬸又是誰?
她這兩年交的房租又去哪裡了?
她無法不去想一個人,她已經猜到是誰,不想去承認,卻越想越難受。
蘇暖最終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電話,因爲過於氣憤,握着手機的手心擱得生疼。
“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傳來顧凌城笑吟吟的聲音,混雜着高檔餐廳的古典音樂,蘇暖的眼眶有些酸澀,原來兜兜轉轉這麼些年,她還是沒擺脫他的陰影。
“我出去接電話,等一下。”
蘇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望着前方的電視機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在顧凌城接起電話的那瞬間,所有的記憶都被從心底挖掘出來。
“怎麼樣,還喜歡嗎?今天一大早就打電話去家政公司,請人幫你整理了屋子,知道對方是怎麼說的嗎?說不知道的還以爲進了男人窩,要不是看到了那些女人的用品。”
顧凌城低低地笑着,心情聽上去很愉悅,蘇暖只是聽着,不置一詞,很久的沉默,電話裡只剩彼此的呼吸聲,忽然,他說道:
“暖暖,生日快樂。”
蘇暖自嘲地輕笑一聲,眼淚卻不自覺地滑落下來。
從前的每一次生日,顧凌城都會陪在她身邊,送她各式各樣的禮物,每一次都會有一束紅玫瑰,即便每一次她都會抱怨:對紅玫瑰有輕微過敏。他也從不記得
因爲那時她深深地愛着他,所以,也從不去在意,只要是他送的,什麼她都會去試着喜歡,包括那麼原本避而遠之的。
然而,現在,他依然不記得。
而她的生日,她早已經不過了,自從兩年前的那個生日她拒絕了少晨的戒指,她便不再過生日。
蘇暖抹掉眼角的淚花,她並不是爲顧凌城流淚,只是覺得曾經的自己有多愚蠢,在少不更事的年齡,愛了一個滿身被刺包圍的男人,直到最後也無法溫暖他冷酷的心。
“這本房產證爲什麼兩年前就在我的名下?”
蘇暖冷淡地問,那一頭顧凌城忽然沒了動靜,在蘇暖幾乎失去耐心打算掛斷時,他才幽幽地開口:
“剛纔在走廊上遇到政府裡的同事,打了聲招呼,你說那個房子啊,其實我好多年前就買了,剛巧你要租,索性就當那次的生日禮物送給你了。”
蘇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是啞然無聲,她很想冷冷地質問他,爲什麼偏偏是兩年前,爲什麼偏偏是你買下了我租的房子,爲什麼偏偏是在那一天將房子轉到我名下?
顧凌城,你真的把我當白癡嗎?
終究還是沒把這樣的話說出口,以他顧凌城現在的身家,送一套房子給前妻,根本不算什麼,不是麼?
“既然如此,那就謝謝顧副市長了,你應該兩年前就該把房產證給我,那麼我也不必這麼省吃儉用地去繳房租。”
蘇暖有些冷嘲熱諷的意味,顧凌城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些錢,我幫你建了一個攝影愛好者的基金,以陸少晨的名義。”
蘇暖像被雷劈中,震驚地愣在那裡,那是她這兩年裡無意間的說起,等她賺了足夠的錢,便要以少晨的名字辦一個攝影基金,規模不必很大,算是她的心意。
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冷冷地擦掉,厲聲地質問:
“誰允許你這麼做的!誰允許你派人跟蹤我的,是不是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一清二楚?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回去了嗎!”
蘇暖沒有大聲吼叫,聲音沉沉似湖底結成的冰,顧凌城卻呵呵笑了幾聲,似乎蘇暖的暴跳如雷正合了他的心意。
“暖暖,你不知道吧,你離開的這兩年裡,我從來沒有缺席過你的生活,不然你以爲每次你打架滋事,僅僅幾天拘留,對方就會放過你?”
“社會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暖暖,你十五歲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沒有離開過。”
蘇暖狠狠地握着手機,掌心鮮紅地似要嵌出血來:
“顧凌城,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兩年前就成功了,現在,你做這些事又想幹什麼?”
“我一直相信,遲早有一天,你會回到我的身邊。”
“你又結婚了不是嗎?你有那麼多女人,爲什麼不肯放過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卑鄙,這麼貪婪!”
顧凌城低聲地笑笑:“所以卑鄙的我一直認爲,婚姻和愛情是無法相提並論的,我也一直認爲,蘇暖不適合婚姻,攝影纔是最適合蘇暖的,還有我身邊的位置。”
“你怎麼敢這麼驕傲!”
蘇暖冷笑地掛斷了電話,將沙發上的抱枕掃落在地,玻璃杯被砸倒在茶几上,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顧凌城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笑了笑:
“其實我很想告訴你,我可能愛上你了。”
他淡淡地對着話筒道:“兩年前我便想要告訴你,可是陸少晨死了,你看不到我聽不到我,現在,能守在你身邊的只有我,暖暖,你該清楚我的耐心。”
----《新歡外交官》----
綠林出版社打來電話,問她是否準備好,派來接她的車子已經在路上了。
蘇暖這纔想起正事,她匆忙地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她的臉色很蒼白,即便是上了些腮紅,還是無法掩飾她雙眸的暗淡,從昨晚她一夜無眠,怎麼可能有好氣色。
來接蘇暖的是負責她那次攝影集出版的編輯,上下打量了遍蘇暖的裝扮,嫌棄地皺了皺眉,沒有第一時間帶着蘇暖往花都年郡趕,而是去買了件禮服。
蘇暖也沒有反對,因爲一切費用出版社報銷,她不是傻子,豈會想不到這次客戶的重要性,不然出版社不會這樣大出血。
花都年郡邀請了很多商政方面的知名人士參加,蘇暖偶爾提起過花都年郡,這是本市的溼地保護基地,這次不僅將之治理了一通,還開發了旅遊項目。
蘇暖穿着一條侵染了淡淡的水墨山水畫的白色短裙,外面披着暗藍色的修身短西裝,看上去很端莊淑女。
幾乎是蘇暖剛踏進花都年郡的那一秒,她就看到了顧凌城正一臉職業化笑容地在應對記者的答問。
她立刻轉開視線,然後看到了會場裡和其他貴婦交談的尹瑞晗,她的手裡牽着一個小人兒,是尹瑞晗和顧凌城的女兒--囡囡。
蘇暖沒料到這裡還有顧凌城夫婦,轉身就想走,卻被眼疾手快的編輯攔住:
“我說姑奶奶,你可不能現在給我出亂子,不然一大筆生意就泡湯了。”
蘇暖擰了擰眉頭,自是知道她的攝影集和出版社有利益掛鉤,不可能這樣撕破臉,卻也不願意和顧凌城或尹瑞晗碰上。
“那我先去那邊休息會兒,客戶來了再叫我吧!”
“哎,顧副市長和秦先生已經過來了。”
蘇暖的身形一僵,被生生地止住腳步,她聽到編輯正諂媚逢迎地說話,然後,是一個男人好奇的詢問聲:
“這位就是賣攝影作品給我的餐廳的蘇小姐嗎?”
編輯扯了下她的手臂,外加使眼色,蘇暖深吸口氣,還是轉了過去,眨了眨眼,幾秒過後,衝着那位秦先生伸出手:
“很感謝您購買了我的作品。”
“哦,蘇小姐客氣了,我還從來不知道攝影圈子裡有這麼漂亮的攝影師。”
蘇暖輕輕淡淡地笑了下,算是對讚美的謙和答覆,倒是編輯已經開始殷勤地爲蘇暖和兩位作介紹:
“小蘇啊,這位是本市的顧副市長,這次可多虧了顧市長的引薦,不然小蘇這麼好的作品就要被埋沒了。”
蘇暖笑得有些勉強,當聽到是所有事都是顧凌城在穿針引線,她沒錯過那位秦先生投射在她和顧凌城身上的曖昧眼神。
離婚兩年,誰還會記得顧凌城當年的妻子,而她這任前妻在旁人眼裡,無非是和顧凌城有着某種不能言明的關係的女人。
“小蘇,和顧市長打聲招呼吧!”
蘇暖擡頭看着嘴角噙着笑的顧凌城,清淡地微笑了下,敷衍的成分居多:
“顧市長,您好。”
顧凌城看着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蘇小姐,幸會了。”
還真的能裝,蘇暖在心底嘲笑,面上是淡淡的表情,和秦先生寒暄幾句,談妥了生意,編輯便樂呵呵地和其他人套近乎去了。
剪彩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作爲政府代表出席的官員,顧凌城被工作人員叫走,蘇暖也不願久待,便找了個藉口要走開,走的時候秦先生遞過來一張名片。
“要是以後有什麼問題,我會再聯繫蘇小姐的。”
“好的。”
蘇暖也輕輕地微笑,沒有了顧凌城,她也不再那麼僵硬,秦先生的聲音始終含笑,這個接近四十歲的男人充滿了成熟的氣質,擅長微笑,世故而睿智。
“我一直覺得蘇小姐很眼熟,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秦先生可能看錯了,我們並未碰過面。我剛想起有種重要電話要打,就先過去了,再見。”
蘇暖淡淡地說完,稍稍地鞠躬,便轉身往棧道的方向走去,不管是搭訕還是好奇的詢問,她都不打算繼續攀談下去。
她不想要爬上那些有錢有勢男人的牀,就沒必要去刻意地討好他們。
花都年郡確實如廣告上說的那樣,美麗的棧道,環繞的蘆葦,一低頭便是清澈的池水,冰爽的風迎面而來,拂過她的裙襬。
蘇暖選了一處木椅坐下,她將眼前的這片蘆葦和青巖門山頭那一叢重合在一塊,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騾車,想起陸暻泓難耐的青黑臉色。
脣角掛着若有似無的微笑,然後她的臉被一隻小手輕輕地滑了一下,蘇暖一轉頭便看到跑得遠遠的,站在棧道上咯咯笑着的囡囡。
她一張小臉上塗滿了五顏六色的奶油,柔軟的頭髮梳成可愛的兩角辮,帶着精緻的小皇冠,穿着雪白的蓬蓬紗裙,像是童話裡的小公主。
蘇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觸碰到一塊甜膩,她望着指尖的奶油,將手指放進了嘴裡,然後對着睜大眼瞅着自己的囡囡微微一笑。
無論她又多麼厭惡尹瑞晗和顧凌城,孩子是無辜的,她無法去憎惡一個純潔的小天使,尤其是在想到自己苦澀的童年,即便不喜歡孩子,她也想對那些孩子好,以彌補自己那缺失的童年。
顧凌城過來時,便看見囡囡嫣然的笑容,還有蘇暖臉上滑稽的奶油,一點點妖嬈的紅色,因爲她剛纔的觸摸,很像一個吻痕。
不經意間流露的誘惑。
“新媽媽喜歡吃奶油,囡囡再去拿一些來!”
囡囡笑眯眯地湊近蘇暖,攤開自己的小小掌心,將那盤所剩無幾的奶油送給了蘇暖,然後嘟起沾了奶油的小嘴飛快地親了親蘇暖,便咯咯笑着跑開了。
蘇暖望着囡囡搖晃奔跑的背影,就像是看到小時候自己奔跑在父親身後的樣子,她挑了些奶油放進嘴裡,偏過頭時,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凌城。
她不知道他已經站了多久,也沒有開口詢問,從木椅上站起,朝着棧道邊的垃圾桶走去,丟了那個塑料盤,繼續慢慢地踱步在棧道上。
高跟鞋踩在木製的棧道上,在蒼茫的灰暗天空中,留下倉濁的回聲。
“在想什麼呢?”
蘇暖眼角的餘光瞟了眼跟過來的顧凌城,昨晚的那段對話歷歷在耳,她姑且做不到顧凌城這樣的一笑泯恩仇,自然不想去理會。
她往前走了幾步,便在棧道欄邊站定,趴在欄杆上,眺望着夜色下瀲灩的水面,心思卻無處安放。
顧凌城依舊沒有離開,他全然不覺得自己在自討沒趣,斜靠在欄杆上,點了根菸,火星忽明忽暗,令夜色顯得更加的曖昧不明。
蘇暖聞到香菸的味道,覺得刺鼻,便往旁邊挪了一步,她沒有甩頭而走,無論她走去哪裡,顧凌城都會跟過來,那麼,又何必多走冤枉路?
在他面前,她還不至於落荒而逃,失去最後那一點點的尊嚴。
“不知道爲什麼,囡囡會這麼喜歡你,連瑞晗她都不曾這般親近。”
顧凌城也眯起那雙深邃的眼望着那一泓幽靜的池水:
“你知道一個孩子是不會隨便喜歡一個陌生人的。”
“事實上,我就是一個陌生人,”蘇暖仰起頭,略略長的頭髮在風中微微盪漾:“別再把你用在別的女人身上的那一套往我身上用,我已經過了花前月下的年紀。”
顧凌城轉過頭,隔着煙霧朦朧的曖昧,看着月光下,蘇暖明晰乾淨的五官,還有那雙妖嬈澄澈的鳳眼。
那個女人也有這樣一雙眼睛,只是和蘇暖的模樣不同,那個背棄他的女人長得更加嫵媚風情,不然又怎麼會嫁入豪門,成爲名門貴婦?
他還記得那個她說:我要嫁人了,和你不同,是個有錢有勢的男人,我不介意和你上一次牀,但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心,所以,你還要嗎?
那時候的他躺在草地上,手裡捏着一個用草編織成的戒指,他打算送給她的,結果她卻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他的心痛得滲出血來,他把他所有愛都給了她,她卻將他的自尊踩在了腳底下。
當時的他只是無所謂地笑笑,手裡的戒指卻已經被他擰斷:總有一天我顧凌城會成爲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到時,就算你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要你。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一顆心卻是血幹寒冷,再也找不到可以溫暖它的柔軟,但那個女人卻始終沒有走出他的心。
他遇到了很多的女人,妖嬈風情不亞於他心裡的那個她,只要他勾勾手指都會前赴後繼地涌來,看來,所謂的愛情,也並不是難以得到。
離開了故土,他卻女人再也沒有愛。
因爲她們根本不值得被真心地對待。
即便是蘇暖又如何,如果哪一天他落魄到要流落街頭,她又豈會還留在他身邊,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陸少晨。
兩年前,蘇振坤判刑前,她低聲下氣地來求他幫忙,不惜以任何的代價,他問她,即使是做他的情婦也甘願嗎?
她只是默默地落淚,眼淚還是和初遇時那樣多。
那一刻,他的心竟然痛起來。
真的痛起來了。
這麼多年,他的心終於再次有了感覺,他卻慌忙地逃離,卻在看到陸少晨的那一刻,開始氣憤,開始惱怒。
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但怎麼可以成爲別人的?
----《新歡外交官》----
長長的身影倒映在棧道上,沉默也是長長久久的,顧凌城的一根菸吸到了菸蒂,他隨手便往旁邊的木柱上一丟,蘇暖順勢看去,便看到木柱上有個菸灰缸。
的確是別具心裁,考慮周到的設計啊。
蘇暖讚歎地盯着那木柱看了會兒,感覺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依着第六感看去,便看到棧道口上,站着一個人。
月光朦朧,她知道那是一個人,而不是棧道邊的木柱,雖然看上去真的很像是一跟筆直的木柱。
蘇暖的胸口突然被愧疚充盈,她不曉得自己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只是覺得異常的難受,她已經猜到那個人是陸暻泓,而不是別人。
雖然這樣的距離和陰暗,幾乎無法去辨別,但她知道就是他。
因爲知道就是知道,無需去驗證,明明知道的事無法去假裝不知道。
就像是愛,明明愛,無法去假裝成不愛,明明不愛,無法去假裝成愛。
他那樣專注地看着你,你能假裝看不見嗎?
蘇暖怔怔地回望着,驟然轉過身,身形有些狼狽,她不敢再看下去。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陸暻泓,不知道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現實總是逼迫着她,她別無選擇,卻還妄圖擁有自我。
蘇暖擡步欲走,一隻大手突然罩住她的頭,在她反應過來之前,粗魯而迅速地把她壓向他,顧凌城的吻隨即覆了上來。
吻得很激烈,然而卻也是無盡的溫柔。
蘇暖卻無心去體味,她的大腦就像是被鐵錘重重地錘下,她的臉色剎那蒼白,她開始用力地推搡,想要擺脫顧凌城的束縛。
推推搡搡,反而更像是欲拒還迎。
眼角崩落一滴淚,直至脣齒間充溢着血腥味,他依然不肯鬆開一份,蘇暖覺得一顆心卻狠狠地撕裂成了兩瓣,血流不止。
令她窒息的嘔吐感襲來,當她反胃地想要吐出來時,脣上的壓力也瞬間消息,蘇暖將頭倒向一邊便不住地嘔吐,直到吐出酸水她還是無法停止。
然後,她聽到拳頭撞擊骨頭的聲音,虛弱地跌靠在欄杆邊,她看到棧道上糾纏的兩道頎長身影,陸暻泓面覆寒霜地揮出拳頭,冷冷淡淡,結結實實地往顧凌城臉上揮。
顧凌城伸手抹去嘴角地血絲,望着抓着自己衣領的陸暻泓,那白皙的俊臉上也有些掛彩,但是眼神冷冽,似要將顧凌城凌遲。
蘇暖扶着欄杆站起來,臉色異常地蒼白,她望過去時,兩個人正打得厲害,誰也不肯退場,似乎這場架蓄意已久,只是缺少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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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們,百年不可一遇的萬更啊!內牛滿面啊!
還是沒狠狠地虐渣,後面幾章都繼續,咱決定了,要虐死一個人兒,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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