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梧良聽了，先是一怔，然後心如刀割地瞪着她，聲音沉痛地說，“你別管那些狗屁協議，那只是一張紙，而我，想要的，是你的心？”
“楚梧良，我愛你，我騙不了自己的心，我是愛上你了，可是……”洛馨猶豫了一下，腦子又閃過了雲飛說的那些話。
是的，愛上眼前這個男人，對得起左雲翔嗎？
對得起死去的爸爸嗎？
那兩個都是自己最愛的男人。
還有，五年前的屈辱，真的可以什麼也不顧及了嗎？
她咬了咬嘴脣，退了幾步，又說，“我不能愛你！”
她很矛盾，既然狠狠愛一場，可是，又愧疚於自己的那顆心。
楚梧良的眼神沉了下去，明亮的雙目一下子黯淡了，失去了原先的亮澤，他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抱起了她，低聲說，“彆着涼了，我抱你回房間。”
洛馨看了一眼他的臉，堅毅得沒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他生氣了，就好像一頭可愛的小獅子一樣生氣了。然而，她又能怎麼樣？
他們彼此間的仇恨太大了，即使相愛，也得剋制自己那顆火熱的心。
否則，如何對得起死去的人？
楚梧良頭髮上的水滴，好像小雨一樣，一點一滴地落了下來，附在洛馨白潔的臉上，涼涼的，就好像有着淚水的苦澀。
“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她低聲說道。
可是，楚梧良充耳不聞。
洛馨抿了抿嘴脣，弱弱地摸了摸他結實的胸膛，“梧良，對不起。”
楚梧良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臉上的肌肉動彈了幾下，苦笑，“我不想聽這三個字。”
他要聽的，是我愛你。
無比純潔的我愛你。
只是，她不會說了嗎？
只是，他再也無法聽到了嗎？
疼，沒有理由的疼，好像打針一樣傳遍了全身的神經，他吃力地抱着她上樓，走進房間，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楚梧良一把壓着她在雪白的牀上，聲音哽咽、帶着幾分無可奈何地說，“洛馨，別折磨我了，好不好？既然你愛我，親口說愛我，爲什麼你還要說那些傷人的話？你是想等你還清了那筆錢，就離開我，就回到左雲飛的身邊嗎？”
她是否知道，當他聽到她說我愛你的時候，他激動得要暈倒。
可是，她想愛不敢愛的態度，卻潑了他一盆冷水！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每一步，都這麼苦，這麼受折磨呢？
“我沒有這麼想……我只是心裡很難受，很煎熬，我很害怕……”洛馨吸了吸鼻子，內心的不安，涌遍了全身。
是的，她害怕如今走的，是一條舊路。
他還會想五年前那樣，當着所有媒體的面，羞辱她。
“傻瓜，你怕什麼？”楚梧良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動作很輕，仿若一縷縷春風拂過臉龐一樣，“答應我，如果沒有我的允許，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我，知道嗎？”
霸道如他。
只是，一輩子的路太長了。
恐怕，最先厭倦彼此的，是他吧。
洛馨想到了這裡，水靈靈的雙眸，閃過了一抹疼痛，“楚梧良，我……不適合你的，你之所以會纏着我，只是因爲之前左雲飛和你搶，和你鬥而已。你得到了，你就會一腳踢開我了。”
是這樣的嗎？
她覺得是。
深信不疑。
楚梧良聽了，嘴角微微翹了翹，然後一臉憤怒地踢翻了旁邊的椅子，美好滴氣罵道，“我從來都沒有這麼說過，是你自己這麼想而已。”
說完，雙手插着褲袋，背對着洛馨。
他的臉，寫滿了痛苦。
他堅強的眼淚，竟然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一點一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呵，高高在上、覆雨翻雲的鐵漢子，一輩子流入花叢，未曾沾染片葉。然而，此時此刻，卻爲了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哭了。
原來，先前在廚房煮飯、吃飯……有說有笑的一幕幕，都是經不起考驗的泡沫，都是騙人的……想到了這裡，他冷冷地笑了笑，擡起頭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然後，轉過了頭，雲淡風輕地瞪着洛馨，說，“你恨我嗎？”
洛馨怔了一下，疑惑不解地看着一臉痛楚的他。
恨？
是不是好像心如刀割的那種感覺？
是不是好像毒蛇唾液折磨全身的痛楚。
“恨，我恨你，我和你害我失去了五年的自由，我恨你害死了我的爸爸。楚梧良，如果不是你奪走了他的一切，他根本就不會跳樓，根本就不會死去……是你，害得我一無所有的。可是，不可否認，我又愛上你了，不可救藥地愛上你了，很變態地愛上你了。本來我以爲自己可以隱藏着自己對你的感情，可是，看到你用生命來救我，我再也騙不了自己的心了。”
洛馨死死地咬了咬嘴脣，吸了一下鼻子，又說，“從小到大，我爸是最愛我的，以前我刁蠻任性，蠻橫無理，但是他都包容了我，爲我收拾了不少的爛攤子。你可知道，當你逼他上了絕路，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玩命地抽菸，他竟然忍不住哭了，說無法給我想要的生活了，說他無能沒用……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哭，那麼傷心。”
“連續三天的時候，他都沒有吃過一口飯，就是躲在房間裡。直到第四天的下午，他從樓上跳了下來，粉身碎骨，渾身是血，我媽嚇暈了。我跪在地上抱着他，不管怎麼哭，可是，他都不曾醒來……那時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楚梧良插在褲袋裡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指甲已經拽進了肉裡。
只是，毫無痛覺。
洛馨擡起了頭，臉上佈滿了一條條小小的淚痕。
原來，挑開已經結痂的傷口，還是宛若刀割的痛。
沉默了許久，她看着他複雜的眼神，搖了搖頭，又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愛上你這種壞蛋，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放棄左雲飛那麼優秀的男人。我想，今生遇見你，就註定是一個劫難，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逃離了。”
楚梧良慢慢地走了過去，坐在了牀沿邊，輕輕地擁着她入懷，雙手心疼地、憐惜地撫着她的後背，低聲說，“洛馨，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的。我幾歲的時候，是真的看見了你爸爸和我媽媽……有關係，後來，你爸爸再也不來找我媽媽了，我媽媽就在浴缸那裡坐着自殺，一池水都是鮮紅的血。於是，我對他，就只有了恨。長大了，我只是想教訓你爸爸一下，但是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想過讓他破產，也沒有想過他會自殺。”
“他都一無所有了，能承受得了這份屈辱嗎？”洛馨揚起了小臉，反問。
楚梧良的嘴脣哆嗦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楚氏集團的股票會一直往下跌，我懷疑背後有人搞鬼。”
這，一直是他心裡的疑團。
“所以，當你努力地靠近我的時候，我爲了彌補自己的愧疚，是真心對你好的，也漸漸地愛上了你，打算和你結婚、生子，過一輩子。只是，我沒有想到，結婚的那天，我收到了一疊照片，裡面全部都是你和左雲翔的親密照，我醋意大發地區找你，發現你在換衣間偷偷在哭，口口聲聲說愛他，說對不起他……所以，我萬念俱灰，才放開你的手，讓你走，讓你去追求屬於你的愛情。然而，你卻一心要了我的命，把車子的檔速調到最大，不顧一切地往我的身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