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在這個夜裡,她卻感不到一丁點的溫暖。
心裡上的疙瘩,反而累積得越來越大,是思念嗎?因爲寂寞,所以思念着一些什麼?
每次想到這裡,鼻子都會酸酸的,要是雲翔還在,他一定又會捏着她的小鼻子取笑說,愛哭的小丫頭,永遠都長不大,真讓人心疼。
然後,她就會揚起小臉,不服氣地堵着他的話,我就愛讓你心疼,怎麼樣?
現在,她終於知道心疼的感覺是怎麼樣的了,比針刺着還痛,不重要還苦澀,如果,一切還可以回到起點,那麼,她會乖乖的,撲到雲翔的懷裡撒嬌。
在楚梧良的面前,這些事,她做不出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起冷漠與服從的面具,這樣,才能避免讓自己受傷。
安安靜靜地躺在了牀上,新被單上面還有着一陣陽光的味道,她用力地吸了吸,發現門悄悄被推開了,探進了一個黑烏烏的小腦袋。
她白了一眼,語氣平靜地說,“進來吧,何必鬼鬼祟祟?”
“呵呵,你怎麼看見是我?”楚梧彬手裡拿着一塊西瓜,順手拉開了房間的等,奇怪地看着她,低聲說,“許小姐,你是屬鼠嗎?”
絡馨坐了起來,看了他一眼,依然乾乾淨淨的臉,白嫩白嫩的,看起來可愛得很,“爲何這麼問?”
“只有老鼠,纔會怕光,怕被貓發現逮住來吃掉。”楚梧彬笑了笑,坐在了她的旁邊,把西瓜遞給了她,說,“這個是給你吃的。”
絡馨沒有接過來,說,“我是不吃逆季節的水果的。”
楚梧彬一點也沒有介意她的回答,拿着西瓜,滿意地咬了一口,紅紅的果汁冰涼酸甜地吞進了肚子裡,那是怎麼一種昇天的享受?他隨手把果皮扔到了垃圾桶上,輕聲說,“你還沒有回到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她滿臉通紅地看着他,這個小男孩,真討人喜歡。而,楚梧良只會令人厭惡,就好像抹布一樣。
“爲什麼怕光?”好像一縷清風一樣的聲音,遁進了她的耳朵裡。
老鼠怕光,是害怕被貓發現,爲此丟失了一條生命。
而她呢?
眉頭輕挑,想了一會兒,心,慢慢沉了下去。
從入獄的那一刻開始,只有躲在黑暗的角落流淚,別人纔不會看到你的眼淚,你的懦弱,爲此,纔不敢貿然傷害你。
一切的一切,無非都離不開本質的相同。
老鼠是爲了保護自己,而她,又何曾不是?
她看了楚梧彬一眼,他微微勾起的笑容,讓人迷醉,深感溫暖。淡淡地笑了笑,低聲說,“我害怕比貓更可怕的銀冠禽獸殺死我。”
話落,心,竟然會莫名其妙顫抖。
是的,害怕着,連睡覺都害怕着,做夢都害怕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是自己的絕路。
死,不就是一個字。
可,奈何這麼膽戰心驚?
原來,是左雲翔叫她活着,好好活着,替他活下去……
站在門外的楚梧良,本來想推門而進,帶她到海灘那裡吹吹風,可,心一下子上了,血流不止。比貓更可怕的銀冠禽獸,是的,不是暗指楚梧良,還有誰?
拖着拉長的背影慢慢下樓,腳步,竟是這般沉重。
楚梧彬聽了她的回答,緊隨着誇張地打了一個哆嗦,然後大聲地笑着,說,“許小姐,你真可愛!”
可愛?
好彆扭的形容詞,竟然用在自己的身上。
楚梧彬,可是第二個男人說她可愛的人,一是左雲翔,另一個便是他。
“可,我覺得自己冷血,無情呢?”幽幽地說出了這幾個字,竟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你叫……?”
“哦,楚梧彬,彬彬有禮的彬,是不是人如其名?”說完,閃爍着純潔的眼神看着絡馨,等待着她的回答。
絡馨淺笑,順水推舟,點點頭,鄭重地說“是。”
楚梧彬聽了,愉快得好像一直小老鼠一樣,手舞足蹈,目光忽然落在了黑布掩蓋的鋼琴上,慢慢走了過去,扯開了那張布,打開了鋼琴,低聲問,“許小姐,你會彈鋼琴嗎?”
曾經上流社會的名媛,許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又怎麼可能不會?她的琴技,招了不少女人嫉妒的目光。
她搖了搖頭,抿了抿嘴,說,“不會。”
楚梧彬“哦”了一聲,便輕快地彈起了一首《童年》,勾起了絡馨記憶深處的點點滴滴。
琴聲,在這一個寂寞的夜裡迴盪……
而她,別過頭,偷偷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