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南京江面上,十五艘自武昌戰鬥中敗退下來的軍艦,正在江上徘徊不前,一干艦長都聚集在旗艦飛鷹號驅逐艦上。
“丁管帶,有關這安徽革命新軍的消息,的確很是傳奇。雖然目前他們光復了南京,但畢竟仍是一地方革命軍。我們向他投誠,總有些屈高就下之感吧!”飛霆號管帶夏全伯總覺有些不如意道。
丁江乃飛鷹號驅逐艦的管道,在整個艦隊中資歷最老。聞言擡起頭,若有所思道,“僅憑四千革命軍,就攻下擁有數萬守軍的南京城!你們說,這樣的統帥,會是個簡單的人物嗎?再說了,據傳這支新軍,在攻打安慶時,還動用了飛機。飛機啊!你們知道嗎?想我華夏大地,至今有誰用過飛機作戰?這樣的長官,你們認爲他會輕視我們海軍的地位嗎?”
丁江的一番分析,立即把大部分艦長說的默默點頭。自從海軍提督薩鎮冰武昌悄然離去後,整個艦隊羣龍無首,茫然無措。沿江而下,眼見整個江南地區革命浪潮如火如荼,大勢所趨,大部分海軍官兵已經有了起義的心思。
來到南京附近,聽聞南京竟然在昨天被安徽革命新軍四千人光復,一干海軍艦長迅速聚集一起,商討起義投靠之事。
“丁管帶言之有理,再說此軍連克安徽,南京,必爲光復功臣。我等在此起義,實爲最佳良機!”楚泰號炮艇艇長高廣徵贊同道。
“好,既然大家再無異議,我等就在此起義,向南京的革命新軍第一師投誠。”
“報告,少爺。長江江面上有十五艘武昌退下來的軍艦易幟起義,請求加入革命軍序列!”正在華飛準備去機械局察看一番時,一名新軍快速奔來。
“什麼?十五艘軍艦?易幟起義?”華飛大爲意外,他可非常清楚,自從甲午戰爭後,整個清朝的海軍編組成巡洋,長江二支艦隊。這次爲了對付武昌的革命起義,二支艦隊的主力紛紛被調往鎮壓。
只是華飛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支艦隊竟然敗退至南京,竟然還向他投誠!而且竟然還有十五艘軍艦之多!真是天賜良機,雪中送炭啊!他還正在煩惱,怎麼把南京的藩銀和一些機器,安全運回三河呢!
“命令希伯立即帶領一個營,和我一起去接受這支艦隊的投誠!”華飛命令剛落,一名保衛軍的士兵迅速奔來。
“報……報告。長官。保衛軍一團戰士。被三千鎮軍包圍在南京城外。他們要求我們把所有藩銀送回城內!李團長派我來請示。該怎麼辦?”
“怎麼辦?”華飛聞言勃然大怒。正有要事地時候。偏偏出現這樣地亂子。當即忍不住罵道。“難道他李乾玉不知道他地身份嗎?他是個軍人。他地任務。就是把藩銀護送到江邊。用船送回三河!現在有人包圍住他。他竟然來問我怎麼辦!你們沒有槍嗎?你們難道都是木偶死人嗎?”
“報告長官。可是……可是對方也是革命軍。而且。而且他們有三千人。我們只有……只有五百人!”
“是嗎?欺負我們人少是嗎?”華飛轉身大喝。“郭通!”
“在!”郭通飛速奔來。
“緊急集合。所有部隊!讓我來告訴你們所有人。遇到這種事情。該怎麼辦!”
“是!”
正在南京四處執勤巡邏的革命新軍和正在金陵機械局拆解一些機器的保衛軍四團士兵們很快聽到大街上響起高揚簡短的緊急集合號,隨後傳來傳令兵的高喝,“緊急集合,太平門外緊急集合!”
早已受過多次訓練的新軍立即有條不紊地整隊,迅速向太平門外列隊跑去。而那些只經過短暫訓練的保衛軍們,一時間還傻在當地。心下紛紛暗驚,緊急集合?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清兵來攻打南京城了?如果不是原新軍的各級軍官迅速組織,恐怕他們還要亂上一會,也不一定能排好隊列。
剛剛入城不久的新軍,突然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可把南京的市民們嚇得不輕。和衆多保衛軍的心思一樣,那是各種猜測都有。許多已經掛出鐵血十八星旗幟,以慶賀南京光復的人家,也迅速收起旗幟,緊閉家門。
僅僅十分鐘,散在南京各處的新軍已經集合完畢。不過保衛軍的隊列就有些慘不忍睹了,及時趕至的,連一半之數都沒有。
華飛本也沒打算帶出保衛軍,當即下達保衛軍集合完畢後迅速巡邏全城,維持治安的命令後,立即帶領新軍全副武裝趕往南京城外事發地點。
卻說林述慶率領三千鎮軍連更星夜趕至南京城,恰巧碰見李乾玉的保衛軍正在護送藩庫裡的庫銀。林述慶當即命令包圍李乾玉,你們連湯帶肉一起吃,怎麼能把我們第九鎮忘了?強龍還不壓地頭蛇,怎麼說我們也是南京的半個主人吧!
李乾玉派出衛兵傳信,林述慶也未阻攔。在他看來,對方的上峰在收到消息後,一定會派人來與他協商。而這就是他的目的,他要爲他的鎮軍,謀求最大的利益!
沒有讓林述慶久等,只見南京城內迅速開出一支與保衛軍軍裝迥異,裝備完全制式化,且無比精良的新軍。這難道就是電報報紙上廣爲傳頌的安徽革命新軍第一師?果然名不虛傳,單看這軍容裝備,就和林述慶見過的所有新軍,勝上不止一籌。只是他們曾在安慶募晌時不是說,槍支損壞,彈藥不繼嗎?這……這哪裡有半點彈藥不繼的模樣,莫非錯了?他們不是革命新軍第一師?
就在林述慶心思百轉之際,革命新軍迅速在鎮軍前方構築起簡易陣地,六挺馬克沁重機槍一架,所有步槍子彈上膛,進入戰鬥姿態,瞄準前方的鎮軍隊伍。
這……這是怎麼回事?林述慶大驚,額頭冷汗頓時直冒。他雖然有三千之衆,但面對對方如此駭人的火力,加上包圍圈內還有一支幾百人的隊伍。他完全由包圍者立刻變成了被人裡外夾擊的態勢。所有的鎮軍士兵們也慌了神,不知道是該調轉槍口,還是繼續維持包圍陣型。
林述慶迅速派出通信兵,詢問對方的番號和企圖。因爲對方既然沒有立即開槍,應該還是屬於革命軍陣列,或許是有什麼誤會。
華飛臉色冷峻,神情嚴肅地看着前方的第九鎮鎮江協部士兵,沉聲道,“告訴你們的長官,我們是安徽革命新軍第一師。命令你們立即放下武器!”
“什麼?讓我們放下武器?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當林述慶聽見通信兵的回報時,氣的直跳腳。怎麼說他們也有三千步軍,竟然要他們在人數佔據優勢的情況下放棄武器!對方如此狂傲,如此目中無人。這是羞辱,比殺死他們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看着對方緩慢變動陣型,華飛視若不見。而李乾玉的保衛軍見到華師長竟然親率新軍來救他們,一個個似打了雞血般,心中那個開心和激動啊。悍不畏死地紛紛舉起槍,昂着頭顱與包圍他們的鎮軍對抗挑釁起來。
奶奶的,咱們的新軍連幾萬守軍的南京城都能攻下來,還怕你們這點大頭兵不成!
三分鐘後,華飛見對方絲毫沒有放下武器的意思,立即命令道,“十槍鳴槍警告,十槍後,如果再不放下武器,子彈無情!”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嘭!”隨着革命新軍的齊聲大喝後,一聲槍響,嚇得三千鎮軍不少人小腿肚直打顫。林述慶更是駭得從地上跳起來,連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協統大人,對方發出最後十槍鳴槍警告!十槍後,再不放下武器,子彈無情!”
“我幹,這羣流氓,這羣土匪,他們是什麼人,他們還是不是革命軍!”林述慶心中那個虛啊,雖然他的部隊佔據數量上的優勢,可是武器裝備,和對方簡直不在一個層次啊。別提那六挺馬克沁重機槍就似索命鬼般的噩夢,這支安徽革命新軍,竟然還拖來十餘門57mm的野炮。格老子的,把我們當成清軍對待了啊,嚇唬人,用得着拉出火炮來示威嘛!
“住手,不要開槍!”聞訊匆匆趕至的徐紹楨擦了把汗,連喘多口氣,彎着腰吁氣道,“華……華師長,不……不要開槍。誤……誤會,他們都是我第九鎮……鎮江第十八協新軍。”
華飛看了徐紹楨一眼,重新收回視線,輕輕道,“革命軍的槍支,爲何瞄準我的保衛軍?只要他們放下武器,我是絕對不會爲難他們的!三!”
嘭!華飛話音剛落,第七聲警告槍音響起。對面的不少鎮軍士兵早已看見統制徐紹楨,本以爲終於可以鬆了口氣,可是第七響警告依然不緊不慢地到來。
前排的幾名士兵駭得手腳發軟,手中的槍一個沒抓緊,掉落地上。雖然已是初冬的季節,但每個人都覺汗水溼透了衣背。對方如此火力,和他們簡直不成比例。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對方一開火,三千鎮軍不消幾分鐘,就得全面潰散。
徐紹楨一張臉漲的通紅,這個傢伙,實在……實在太不給面子了。怎麼說他也是一鎮統制,他竟然如此應付他。但有啥辦法,人家實力比他強,他難不成還能率領殘部,威脅他?要知道他現在士兵僅有的兩發子彈,都還是對方援助的呢!
“一!”
最後通牒終於到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述慶,終於遇到了比他還強悍,比他還野蠻的人物。放下武器?還是對抗!林述慶這輩子,從來沒有覺得一個決定,竟然如此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