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短短三個字,飽含多少感觸,飽含多少無可奈何,飽含多少孤苦無助,飽含多少心灰意冷,又飽含多少求生慾望。
“我來了!”帶着靈魂的顫抖,帶着重見故人的欣喜,丁一也只能這麼回答。
“陪陪我!”又是三個字出現,丁一聽到又有激動,因爲裡面帶着無盡的幽怨,帶着無盡的傷感,帶着無盡的憂愁,帶着無盡的傾訴。
“好!”丁一因此全部神念進入,就這樣與西施僅留的意念交織在一起,傾聽訴說,傾聽苦楚,傾聽收穫,傾聽感悟,傾聽瑣碎,傾聽點點滴滴。
丁一則選擇將神念向西施全部敞開,由她在敘說間隙瀏覽,點滴不藏。他只是傾聽,偶有所問才答。此時的西施,太像鄰家老太,絮絮叨叨,總有話題,總不停止。
赤身溪流,混沌煉體,閒逛原野,邁步叢林,靜坐玉石,追蜂逐蝶,傳授花粉,系扎花環,牽引瓜藤,攀爬李樹,品嚐西瓜,細嚥砂李,採集藥草,製作美酒。
低緩中帶着揶揄,輕笑中帶着平靜,似有理解,似有感悟,似有等待,似有希望,以她之聰慧,三年時間,或許早已知道原委,或許早有參透。
因此依然波瀾不驚,平靜如常,似乎並不知自己的危險,也似乎知道危險終將解除。乃至述說間隙,瀏覽丁一神念,也心如止水,有時反見沉默,進入思考。
思考結束,一付了然狀,再接着述說。一切都那麼祥和,都那麼安寧,帶給丁一極致的心情放鬆。只有一件,她不允許,不允許丁一有任何分心散神,不允許丁一點滴神念出靈丹。
西施敘述太細,又太緩慢,時間不知道流淌了多少歲月。後來,西施感覺說得煩了,或許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又要丁一講,儘管她已經全部瀏覽,卻要丁一親口講述,任何事情都要講,任何細節都要講。
對丁一來講,這何嘗不是一種享受,再說王者威壓仍在,又哪敢違抗。這一敘說,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敘說總有結束,西施卻在結束後,又接過話題,講起了自己的過往。
又是點滴不漏,有怨有恨,有喜有樂。生而三尾,遺棄夢蘿,村民收養,含辱成長,一夢三年,玉面嬌娘,鍾情唐僧,身死棍下,遺腹江流,迴歸西沙,得名宙嬌,父名黃歧,母是妙音,西海歷練,血色珊瑚,收穫五行,結出五尾。
複雜處點滴細微都有描繪,平淡處每處言行都有講述,精彩處內心感受都有呈現,失落處情緒波動都有傾訴,成長處如何收穫都有指點,強大處實力展現都有實例。
自己講完,又要丁一重複,看丁一是否聽講,是否留心。丁一重複之後,又要丁一講丁一的過往,要與自己述說的標準一樣,細節一樣。然後西施又重複,同樣精細,丁一聽來,比自己表述更加精彩,加上了她的感悟和理解,又更加透徹。
兩人樂此不疲,反反覆覆。交流中丁一驚奇的發現,自己的神念似有成長,心境更加穩固,感悟更加深刻,理解更加透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靈丹是否也得到強大。因爲全部神念沉浸西施靈丹,外界事物不能知曉。
丁一暗付,西施肯定也有收穫,而且收穫定然不小。直到有一天,丁一忽然發現,西施的靈丹在變化。首先是光芒四射,神念都感到了強烈的光芒刺激感。
然後是靈丹的強大,猛然增長了近一倍,而且更加凝實,丁一驚奇的發現,西施靈丹上,信念忙碌,正匯聚成團,行砸擊之事。這是自己獨創,被她借用。丁一因此從西施的意念中,感受到了她精神振盪帶來的痛苦。
最後是五行屬性能量更加豐厚,帶着她獨有的理解。丁一神念好奇想衝出細看,卻發現再次被她禁錮,神念也能被她禁錮,丁一隻能愕然,乖乖被她融合在她的意念中。
最後,丁一忽然被一種深入靈魂的刺痛,折磨得欲仙欲死,如此之長,似乎是西施在發泄某種不滿。丁一知道,這是精神被折磨帶來的痛楚。
不用想也知道,禁世緊箍被她發動。不過所用卻不是五行之法,因爲丁一聽到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那是萬物生靈最初始的呢喃,最初始的律動,現在被她在作嘗試,反覆吟誦。
可能還不太成熟,只能帶動禁世緊箍。如果至強,將直接作用精神,強行喚醒最初始的善良,強行糾正過錯,強行抑制貪念惡念。
丁一疼痛無法承受,但是由於全部神念被她束縛,只能承受,無法作用到身體,宣泄不了,這種感受難以述說,死百遍的心都有。
按道理,西施早已嘗試成功,見到自己如此感受,應該停止,但她偏不,反而通過意念感受丁一神唸的痛苦,彷彿帶着久違的戲謔和嘲弄。
久違的戲謔和嘲弄出現,丁一痛苦中卻見高興。雖然神念不出,直覺告訴他,西施已經復活了,重現當年的王者威嚴。因此在有死百遍的痛苦中,又有由衷欣慰升起,交織一起,唯有丁一能夠體會。
痛苦中才覺得時間緩慢,欣慰中又覺得時間太快。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西施的王者之威終於施展完畢。不久西施的聲音傳來,“回去吧,我走了!”
丁一的神念又被強勢送回自己的靈丹,卻又見束縛,精神被束縛,所有的意念、意識、神念,都被束縛。好在恢復了感官,丁一就這樣看着西施飄然而去,直到離開視線,束縛才解。
急忙追隨,卻哪裡還能見到西施的身影。空曠的瓜田李下,只剩自己一人,袈裟褪去,還未現身,光凸凸的孤身一人。這一刻,丁一又陷入癡呆,久久靜立,忘記所有。
時間靜靜流淌,也能將一個人喚醒,這是時間的神奇之處,有些創傷,無法醫治,時間卻可以癒合。有些憂傷,無人能解,時間卻能撫平。
丁一終於清醒,神念被縛,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許有蘭馨、妲己之事影響,也許還有其它。一切原委只有西施知曉,但是她卻未讓自己分享,獨自離開,沒有說明,沒有解釋,只有“回去吧,我走了”,餘音彷彿還在空間迴盪。照樣沒有波瀾,照樣心如止水。
一切日後盡會知曉,丁一猛甩幾下腦袋,強行將思緒拉回。拉回之後,卻惘然舉步,跟隨的正是西施描述的點點滴滴,最後又惘然回到湖邊。遊轉中,腦海中全是西施敘述的往事。
丁一惘然靜立湖邊,又是許久。最後是被兔子的嘶吼喊醒,被玄武的眼前飛舞恢復感官的,也不知道這兩個,追着喊了多久,飛舞了多久。
見到丁一清醒,怪叫連連,“呆了?癡了?傻了?想嚇死爺是不是?”帶上玄武消失,聲音還有傳來,“龜兒子,快去收草。”也不知它這一聲龜兒子,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稱呼玄武。
兔子的幾句話,帶着不滿,暗藏責罵,終於將丁一徹底帶回現實。拿出刑天右手,立刻準備煉化。想起唐家商會所留封函,一掏勁草盒子,竟然不見。這是準備與西施分享的,不知何因消失。
又想起來,兔子和玄武是怎麼出勁草盒子的?沒有自己打開,誰也開不了,玄武意念相通都無法做到。神念立即溝通玄武,只得到肯定回答,盒子是她開的,封函是她拿的,其它不知,再讓它問兔子,答案一樣。
西施到底是不是這方天地之物?每次見到,每次有神奇。每次見到,每次被碾壓。這次恢復,更不可理喻,六字真言,以後她只要動動嘴,自己就想死百遍。
現在,只有自己意念能開的盒子,也被她打開。玄武回答“未曾煉化直接打開,直接搜索,直接拿取”,兔子回答“鬼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自己琢磨,別影響鬼兒子採藥。”
西施神奇,不能想通,怕再入癡想,強行收回思緒。習慣性的看了看時間,無神紀八元七十三始六十六世二十九年九月初四五時八刻十九分五十息。竟然又過去了十八年,十八年發生了什麼,又將會發生什麼?
想起褒姒的保證,和她的法則之傷,想起自己百年壽命大限,竟然已經過去一半,丁一開始恐慌。原地端坐,立刻開始煉化。
一切再熟悉不過,有了神念參與,一切又是那麼簡單。十天之後,刑天右手已經化作能量貯存自己的右臂。順帶着又有信念同化,原始意識轉化,收穫不少神念,收穫不少精神,收穫不少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