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失 蹤(6)
“砰!”藉着槍口噴出的火光,孫普發現子彈飛去的方向空空如也。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蹲在牆根的方木猛撲上去,一頭撞在孫普的胸口。孫普頓時失去平衡,食指一緊,手中的槍“砰!”“砰!”射出兩顆子彈,隨即,就向後重重地跌倒在地。
這一撞,方木自己也頭昏眼花,對面發出咔嗒咔嗒扣動空槍的聲音。方木心裡一鬆。他沒有子彈了!
方木握緊軍刀,撥亮打火機,孫普坐在幾步開外的地上,正在身上瘋狂地摸索着。
方木握着刀,一步步逼近。孫普一點點向後挪着,“別……別……”看見他眼中的驚懼與絕望,方木的心中感到一陣暢快。
“你害怕了?”方木放慢腳步,厲聲喝道,“那些人有沒有求過你放過他們?有沒有?”
“求求你,別殺我……”孫普的聲音裡帶着哭腔,那看似悔悟的淚光中卻閃過了一絲狡黠。孫普突然停止挪動,握着空槍的手按動了彈夾扣,而另一隻手上,赫然多了一隻彈夾!
方木愣住了,他還有子彈!
正義的子彈
撲過去已經來不及,方木本能地把手裡的打火機向他扔過去,轉身就跑。而孫普也以最快的速度插入彈夾、拉動套筒,對準方木就是兩槍。方木感到兩顆子彈從他的身邊嗖嗖地飛過,撞在對面的走廊那頭的鐵門上,發出“當”“當”兩聲脆響。
“砰砰!”,又是兩槍,打在鐵門上,火花四濺。方木急忙一閃,順勢滾進了旁邊的1號監房。孫普眼見他逃進了1號監房,找到打火機,一步步走過去。
站在1號監房門口,孫普撥亮了打火機。監房裡一側堆滿了破舊的書桌,另一側空空如也。
“沒想到吧?”孫普得意地說,“鄧偉還有一隻備用彈夾!”
方木趴在桌椅後面,暗罵自己大意。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對方還有3顆子彈,被他殺死只是時間問題。就這樣完了嗎?
“認輸吧,別頑固了!”孫普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你怎麼跟老頭兒一樣?”聽到喬老師的名字,方木的眼前又出現了那個至死仍然沉默的老頭兒,心中頓時平靜下來。
“對,我和喬老師一樣。”方木一邊說着,小心地貼着牆壁坐下來,“可你知道我們和你的差別嗎?”孫普詫異地問:“差別?”
“你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心理畫像專家,”方木慢慢站起來,緊盯着門口,“可你沒有靈魂。沒有對你的專業應有的敬畏與責任。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而我們,隨時可以爲了保護別人而犧牲自己。”
此刻,方木終於明白爲什麼喬老師深陷烈火卻一聲不吭。喬老師是孫普擊潰方木心理的最後一張牌,他知道烈火、焦煳味和慘叫聲會喚醒方木心中最慘痛的回憶。而喬老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竭盡所能不發出慘叫,就是爲了能減輕自己被活活燒死的場面對方木的心理衝擊。
“住口!你在胡說!”孫普的聲音顫抖着,向前邁出一步。方木也小心地挪動着腳步:“你知道喬老師爲什麼會瞧不起你而器重我嗎?”孫普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他瞎了眼!我比你強一萬倍!”
方木在桌椅間的空隙中慢慢移動着,距離門口越來越近了。“因爲你是一個自大無知,只會用刑訊逼供保住自己面子的可憐蟲!”
“住口!”孫普終於失去了理智,他瘋狂地衝進來,對準方木的方向就是一槍。
時機到了!方木使出渾身力氣撞過去,堆得高高的桌椅轟隆隆地塌下來。站在下面的孫普只發出一聲驚叫,就被砸在了下面。
方木連滾帶爬地撲向孫普摔倒的位置。孫普正用力拉開身上的一張桌子,竭力去拿被甩到一邊的槍。方木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向他頭上砸去。椅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孫普的頭上頓時出現一個大口子,鮮血飛濺。
孫普張了張嘴,頭一歪,不動了。方木撿起手槍,看着昏死過去的孫普,忽然舉槍向他瞄準。他的胸口急速起伏着,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幾秒鐘後,他慢慢垂下槍口,揪住孫普的衣領,艱難地把他拖出了1號監房。
領死吧,惡魔!
失去知覺的孫普沉重無比,把他拖進7號監房時,方木已經累得筋疲力盡。鄧偉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見滿身污黑的方木拖着昏迷不醒的孫普走進來,眼神中透出一陣狂喜,嗚嗚叫着扭動起來。
方木把孫普拖到監房中央,忙上前撕掉鄧偉嘴上的膠帶。鄧偉顧不得痛,急問道:“他死了嗎?”
方木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割斷鄧偉腳上的繩子,看看鄧偉被手銬勒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問:“鑰匙呢?”鄧偉說:“在他身上找找看。”
方木搖晃着走到孫普身邊,俯身正要掏他的口袋,忽然,一動不動的孫普“嘿嘿”地笑起來。方木被嚇了一跳,騰地退後兩步,拔出手槍向他瞄準。滿臉血污的孫普睜開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看看方木,又看看鄧偉,越笑越得意。那乾啞的笑迴盪在監房裡,讓人忍不住要發狂。
“別笑了!”方木握槍的手微微顫抖着,大聲叫着,“我叫你別笑了!”孫普邊笑邊咳嗽着說:“你以爲你真的戰勝我了嗎?”
鄧偉在一邊咬牙切齒地看着他,恨不得衝過去咬死他:“你他媽就等着挨槍子吧!”
“挨槍子?!”孫普忽然不笑了,而是換了一副咧嘴皺眉的滑稽面孔,“我是精神病啊!我是瘋子!你能拿我怎麼樣?”方木的心一沉。要說精神鑑定的要領,不會有人比孫普更清楚了。如果他裝瘋賣傻,很有可能逃脫刑事制裁。他轉頭看看鄧偉,他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孫普,似乎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
鄧偉底氣不足地駁斥着:“你以爲司法鑑定中心的人都是傻子嗎?”孫普毫不理會,瘋子似的自言自語:“一個性情敏感的犯罪學專家,由於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心中的抑鬱無處宣泄,終於精神失常,鑄成大錯。哈哈!二位,你們覺得怎麼樣啊?”方木鐵青着臉,死死地盯住孫普。
“歡迎你們來精神病院看我啊,”孫普兀自喃喃不休地說着,“到時我請你吃燒烤怎麼樣?嗯,師弟?”他眨着眼睛看着方木,“燒烤。嘿嘿,我太喜歡那個味道了。”
方木低吼一聲,猛地撲在孫普身上,丟下手裡的刀子,掐住孫普的臉頰,把槍頂在他的腦門兒上。他憤怒得渾身發抖,眼淚嘩嘩直流。
方木咔嚓一聲扳下擊錘。這個動作刺激了孫普,他拼命嚅動被捏得變了型的嘴,嘶喊着:“開槍啊……殺了我……”方木臉上的肌肉劇烈地顫抖着,死死盯住孫普那張挑釁的臉。
“方木,別開槍!”鄧偉急忙大吼,“他在引你上當,別把自己也搭進去!”方木全身一震,食指卻依然扣動了扳機。“砰!”“砰!”
鄧偉絕望地扭過頭去。完了,方木賠上了自己。這代價太大了。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的撞擊,接着,什麼東西骨碌碌地滾到了自己腳下。
鄧偉低頭一看,是一顆已經撞癟的彈頭。他急忙擡起頭。孫普的腦袋完好無損,在他頭頂不到五公分的水泥地面上,有兩個灰白色的小坑。方木彷彿定格一般一動不動。手中的槍已經空倉掛機,槍膛裡冒着青煙。
良久,方木猛地一把扯開孫普的衣兜,把手銬鑰匙捏在手裡。孫普長長嘆出一口氣,冷笑着盯着方木。
方木盯着孫普的臉,忽然微笑了一下,他緩慢而又清晰地說:“想這麼死?沒那麼便宜。你等着上刑場吧!”說着,他直起身子,從褲兜裡掏出一支鋼筆,在孫普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什麼?”說罷,他就站起來,轉身朝鄧偉走去。
鄧偉鬆了口氣,正要誇讚兩句,卻看見向自己走來的方木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把手從毛衣領口伸了進去,拿出來的時候,手上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孫普仍然躺在原地,盯着天棚愣了兩秒鐘,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錄音筆?他掙扎着想站起來,手卻一下子摸到了方木丟在一旁的軍刀。一瞬間,他彷彿得了神力一般,一骨碌爬起來,抓起軍刀,向背對着自己的方木衝去!
鄧偉看到了孫普的動作,心一下子揪緊了,他剛要大聲提醒方木小心,卻被方木臉上的表情驚呆了。方木漫不經心地看着鄧偉,一臉笑意。
方木從容不迫地把手裡的子彈塞進槍膛,然後輕輕拉動套筒,“咔嚓”,套筒復位。他甚至有時間向鄧偉挑挑眉毛說:“還記得這顆子彈嗎?”然後,轉身舉槍……
同樣是高舉軍刀的吳涵和孫普,在方木的眼中合二爲一。不管你是誰。我想,做個了斷吧!
方木扣動了扳機。孫普的額頭上霎時出現了一個小洞,他的頭彷彿被猛擊一掌似的向後仰去。砰的一聲,孫普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叮”,一隻黃銅彈殼輕輕地落在地上。直到槍聲的迴響在7號監房裡慢慢消失,鄧偉大張的嘴依舊沒有合上。
方木緩緩放下槍,扶住全身僵直的鄧偉,輕聲說:“我們離開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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