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沉默了片刻,看到他那彷彿不敢相信一般的苦笑,隨後,是更加沉默的一片寂靜。
“你想要讓我看什麼?”他開口問道。
“你知道我讓你看的是什麼。”
當這句話從嘴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放棄了原本女子一般的假聲,而是真正的,第一次用我自己的聲音面對他。
“前幾天,你說過的吧!見到了一個跟我很像的男人,原本還以爲是我穿了很中性的衣服的那一次。但是,那確實是我沒錯。我不叫葉菲,我叫葉越,我是個男人。”我說。
“你讓我看什麼?”
簡直就彷彿完全無視了我說的話似的,他仍然呆呆的看向這邊。
“就算你故意用很粗的嗓子說話,那也……喉結什麼的……你只是內分泌失調了吧!網上也不是經常有的嗎?因爲內分泌失調,女人身上會長很黑的毛,甚至於鬍子,還有喉結,就算有這些……我不是外貌協會的,有病去治了不就可以了嗎?如果你缺錢的話,我也可以先借給你,總之……”
“你到底要我說到什麼程度才肯相信?”
我對着這傢伙怒吼道:“你聽清楚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男的,我不是什麼葉菲,我是葉越!還有,那個一直以來,跟你聊天的那個人,你喜歡的那個人,給你唱歌的那個人,讓你覺得很有才華,吸引着你的那個人,那個人纔是葉菲,而且,她已經死了。”
“誒?”
聽到這句話,他那原本還彷彿不想多聽,不想多看,不想了解的臉,突然擡了起來。並且,迷茫的盯着我。
“葉菲,已經死了。”我說:“就算我也在不斷的逼迫着自己,麻痹着自己,但是現在,如果說一定要有點兒什麼,才能讓你相信的話,那麼我願意說出來。我不是老姐,我是葉越!”
“死……死了?”
那仍然不信任的面孔看向這邊,直到剛纔爲止的苦澀的面孔,此時卻佈滿了迷茫,看着我的那雙眼中,流露出來的是略帶不捨的不信任,並且,還有那仍然含在其中的那一滴淚水。
“沒錯,兩年前,從樓頂上跳下來。”我說。
“兩年……”
“沒錯!”
簡直就彷彿想要把他的幻想,連同我的幻想,不想接受的一切都打破似的,我死死的盯住這傢伙說道。
“在那之後,我看到了老姐在電腦上留下來的遺書,她說,她不想要就這麼死掉,也不想要讓你知道,所以我纔會模仿老姐的口吻,甚至於專門去學了女聲,在你面前,讓你心中的她繼續活下去!”
他沒有說話,只是傻傻的看着這邊,明明已經相信了,但那張臉上卻仍然充斥着不信任,不對,那應該是,不想要去相信……
“呵呵……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的嘴巴默默的張着嘴,聲音從他的嗓子深處流露出來,帶着一絲諷刺的笑聲。
“就算你想要跟我絕交,也不用說出這麼蹩腳的謊言吧……”他說:“你可以說,因爲我很煩,你不喜歡我,你很討厭我,所以你想要離開。只要是你不喜歡的,我絕對不會打擾你,不管是你的生活還是其他的,我都……”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相信!”
我衝着這執着着卻始終慢半拍的傢伙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怒吼,並且直接抓過那垂在下面的手,放到了我的胸前。
彷彿是什麼不敢相信的東西被證實了一般,他的臉上驚訝得彷彿忘記了動彈。
因爲是男人,所以這裡面,沒有他能找到的觸感,就算爲了模仿女人,我在裡面墊了其他東西,但這裡面,也仍然是空的。連老婆和孩子都有了的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貧……貧乳……”
聽到這兩個字出來的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是好氣還是好笑。
持續了兩年以上的暗戀,如果突然告訴他對方其實是個男的,這已經很難讓人接受了,但是,在告訴他這個的同時,還告訴他,他喜歡的那個人,實際上存在,但是,現在已經不存在於世了,這帶來的傷害,就絕對不只是此時的驚訝和難以接受。
悲傷隨之從心底涌上來,之前不管有什麼難以理解的行爲,此時都會一股腦的全部涌現出來。爲了抗拒這一悲傷,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用自己的執念告訴自己,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還是沒辦法相信?”我問道。
說話之間,我又抓着他的手,往我的身體下方轉移,如果就算這樣,他都不能相信的話……
驚訝的面孔在我的面前瞪大了眼睛,卻連碰都還沒有碰到,他就使勁的甩開了我的手。
一個踉蹌,讓他差點跌倒在地。無法看着我的那雙眼睛,即使躲避開了,也仍然可以看到的那從眼眶中飆飛出來的淚花,雖然很難受,但是,他卻顯然,已經接受了。
我看着他那什麼都沒說的,猶如逃走了一般的背影……
一陣諷刺從我的心中涌起。感覺到的是這彷彿再也笑不出來了似的,我的嘴角上浮現的那諷刺的笑臉。胸口好難受,明明這麼難受的,爲什麼要笑?明明是在笑的,可是爲什麼,耳邊我聽到的,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