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溫柔的一個人啊。”
“嗯,因爲那個人是琴啊,琴就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
“……好安心的感覺啊。”
“嗯,因爲有琴陪在我身邊,琴是我的保護神,琴會永遠的保護着我……”
“……是你?”
“嗯,是我!”
“……你好久沒出現了。”
“嗯,因爲你似乎不願讓我出現……”
“……我沒有這麼想過。”
“不,不要否認,在你的潛意識之中,你確實十分不情願讓我出現……”
“……也許吧,因爲,我想擁有更多自己的回憶,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哦?一個忘記過去的人,卻在祈求更多的回憶麼……”
“……那些,是我不想記起的回憶,黑暗的過去。”
“哦?就真的一點美好的事情都沒有麼……”
“……沒,沒有吧。”
“不,是你在逃避……”
“……我在逃避?就算是我要逃避又如何?那你呢?你就沒有不想面對的事情嗎?”
“怎麼?你想要了解我的記憶麼……”
“……你的記憶?啊,那心痛,凌晨兩點四十分的心痛,每次發作都準時得讓我覺得可怕,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屬於我的,所以,不論我怎麼看心理醫生都沒有用,因爲,那是你的。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會在固定的時間有那麼強烈的心痛?”
“只要,你不再拒絕我,用心地感受,你就會知道……”
“……好。”
“好……”
“……對不起。”
“嗯?爲什麼?”
“……我已經無法延續我們兩個人的生命了。”
“嗯,我知道,很遺憾……”
“……謝謝你,讓我額外地多活了二十個月,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完成自己的心願。”
“不,不用謝我,你我不分彼此,沒有我們,只有一個無法分開的‘我’……”
“……是啊,現在,我們是一個人。”
“是的,我們是一個人,一直,永遠……”
羅拉突然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瞪着天花板,回憶剛剛的情形,如此真實的對話,讓羅拉無法再以做夢爲藉口而一笑了之。羅拉的手不自覺地放到了胸口,指尖清楚地感覺到了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剛剛在似夢非夢中,一直在與自己說話的那個人就是這顆心臟原來的主人吧。那她,又究竟是誰?究竟是自己感覺到了她的記憶?還是她真實地活在自己的身體裡?亦或是……自己已經瘋了?
“只要,你不再拒絕我,用心地感受,你就會知道。”羅拉又想到剛剛的對話,於是疑惑地捫心自問:用心的感受嗎?那樣話,我就可以瞭解是什麼在困擾着她,折磨着她,也就可以知道是什麼讓她的心如此的痛不欲生,甚至可以讓移植了她的心臟的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兩點四十分嗎?究竟是在何年、何月、何日的凌晨兩點四十分,何地、何人發生了何事?
既然自己因爲她的心臟而得到了二十個月的額外生命,那麼,做爲報答,就讓自己爲她解開她的心結吧。就算無法再延續彼此的生命,那麼,至少不要帶着遺憾步入生命終結。
讓一切,都有一個答案吧!
讓一切,都徹底的結束吧!
琴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愣了一下,纔想起自己是在羅拉所住的客房。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居然坐在沙發上睡着了,看來,自己的體力已經透支了。琴音望向羅拉,不知道她今天何時會醒來,卻意外地發現羅拉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於是驚喜地站起身,走到她牀邊,問道:“你醒了嗎?”
羅拉聽到琴音的聲音纔回過神來,她向四周看了一下,這是自己借住的房間,琴音怎麼會在這裡?羅拉掙扎着想要坐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的骨節又酸又痛,甚至還異常的僵硬。
琴音扶着羅拉坐起,把枕頭疊放在她的後背,讓她靠着時會舒服一點。然後又給羅拉倒了一杯溫水,讓她潤潤喉嚨。
羅拉正覺得有些口渴,急忙接過琴音遞過來的水杯。接連着喝了幾大口水後,羅拉終於覺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一些。而在喝水的這段時間裡,羅拉也慢慢地將腦中亂七八糟的記憶理出了頭緒。那天……我完成了五十集的劇本……送到了琴音的書房……我突然流了鼻血……然後……醒來就在房間的牀上……那就是說……我昏倒了……
羅拉把空了的水杯遞迴給琴音,問道:“我睡了幾天?”
琴音沒有回答羅拉的問題,晃着杯子反問道:“還要再喝點水嗎?”
羅拉搖了搖頭。
琴音把杯子放到一邊,才說道:“三天。”
羅拉點了點頭,原本根據自己的身體狀況,就猜到自己一定睡了很久,卻沒有想到已經足足睡了三天了。
琴音看着羅拉,又說道:“而且,羅拉小姐不是睡着了,而是昏倒了。”
羅拉聽到琴音的話,視線不自覺地移開了,不知道琴音接下來要說什麼。
“營養不良和睡眠不足,這就是羅拉小姐昏倒的原因。”琴音故意加重了語氣,說話間也一直盯着羅拉的臉,想從她的表情中發現一些端倪。
羅拉側着臉,一動不動,一聲不響。
琴音繼續問道:“羅拉小姐可不可以告訴我,爲何你會營養不良?還有,寫劇本的這段時間,你究竟睡了幾個小時?”
羅拉原想抵賴,可是卻看到了牀尾的周圍擺了一些醫療器械,這纔想到一定有醫生爲自己做過檢查了,否則琴音也不能那麼確定自己昏倒的原因。羅拉自知無法再用謊話來求得息事寧人,只好選擇老老實實地回答琴音的問題。
“十……”羅拉小聲地吐出一個字。
“十二天的時間,你只睡了十個小時?”琴音皺着眉頭問道,自己照顧羅拉的這三天裡,睡眠時間差不多也有十個小時了,就算如此,自己還覺得有些體力透支,沒想到羅拉居然十二天只睡了十個小時,再加上營養不良,怪不得她會昏倒呢。
羅拉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既然琴音認爲是十個小時那就是十個小時吧,無須再費神去解釋。這可不是自己說謊,是琴音他沒聽完自己的話,擅自想像而造成誤會的。原本自己可是想實話實說,告訴琴音自己只睡過十分鐘。再說,琴音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睡眠不足,那十分鐘和十小時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那爲何你會營養不良呢?徐叔明明說過把每日三餐都送到你的房間門口,而且每天你多多少少都會吃一點的。”琴音又追問道。
羅拉又以沉默來對抗琴音的提問。
看着羅拉低頭不語,琴音突然想到了黃志新的話,心想:說不定羅拉真的有厭食症……不對,前些日子,羅拉曾經與自己共進晚餐,而且也吃了不少,怎麼看她也不像有厭食症啊……難道,那也是羅拉在徐叔和自己兩個人的面前演戲嗎?
想到這,琴音站起身,出了羅拉的房間。
羅拉聽到琴音出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不能再在琴音這裡呆下去了,自己必須儘快離開,是時候考慮一下之後的去處了。
羅拉一邊想着如何從琴音這裡脫身,一邊四下張望。視線掃過剛剛琴音坐着的沙發,上面放着的厚厚的文稿,那應該是自己前些天完成的劇本。琴音將劇本打印出來了嗎?劇本還是翻閱的狀態,難道琴音一直在這裡看劇本?這樣說來,似乎在自己昏睡的這段時間裡,琴音一直在照顧着自己。不過,琴音還有當看護、照顧病人的這個時間嗎?既然劇本已經完成了,那不是應該全力投入拍攝了嗎?
聽着琴音又回來房間,羅拉望向琴音,指着劇本問道:“拍攝什麼時間開始?我……”話未說完,羅拉就聞到令她不舒服的味道,繼而看到琴音身後,徐管家的手上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碗粥以及兩樣清淡的小菜。
一切都來得太過於突然,羅拉沒有一絲的精神準備,於是,理性還來不及阻止,身體就已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羅拉立時伏在牀邊乾嘔不止。
羅拉的反應證實了黃志新的猜測,琴音向徐管家揮了揮手,徐管家心領神會地退出了羅拉的房間。
琴音倒了一杯水,走到牀邊,輕輕拍着羅拉的後背,看着她的乾嘔漸漸平息後,將水遞到了她的手上。
羅拉直起身,接過水,不聲不響地喝着。十幾天沒吃東西,就算覺得噁心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是乾嘔過後讓胃和喉嚨變得十分難受。
“你是故意的!”羅拉在稍稍恢復之後,立即對琴音興師問罪。
“因爲羅拉小姐對我有所隱瞞。”琴音坐在沙發上,看着羅拉,他之前一直沒有說話,就是在等羅拉開口。
“我沒有必要向你交待任何事。”羅拉理直氣壯地說道,如果不是她現在全身無力,早就起來一走了之了。
琴音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住在我這裡,我就要對你的生命安全負責。”
“我一會兒就會離開。”羅拉毫不猶豫地說道。
琴音十分認同地點點頭,說道:“離開?隨時可以,羅拉小姐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
“我們?”羅拉不解地皺了皺起了眉頭,重複着讓她疑惑的那兩個字。
“是啊,我們,一起離開,因爲,我要帶你去看醫生。”琴音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