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聲,夏侯重重地落到地上,頓時覺得五臟翻騰,入目盡是血染,人暈乎乎的。
同樣被震暈的,還有那些僥倖活下來的十幾個****,不過他們大多數人被震得輕了許多,原因就是離坦克較遠,正因爲離得遠,才能活到現在。
他們爬起來,向夏侯走去,想殺了他爲死去的夥伴報仇。
當!當!當……
重機槍聲突然從他們的側面響起,開始收割人命,瞬間十幾個剛剛站起來的人倒下去一半。
那是郝棟打的,他怎麼可能看着自己的大哥去拼命,自己跑路?
那可是大哥啊,共患難同生死的大哥,有情有義的大哥,爲了兄弟們生,而不惜自己死的大哥。
人們常說兄弟情戰友義,一起扛過槍的人關係是最鐵的,更何況是生死之交?
他剛纔見大哥被爆炸的氣浪震得飛了起來,然後摔倒地上不動彈,以爲不活了,頓時暴怒一心就想爲夏侯報仇,死扣着機槍玩命的射擊。
咔!
重機槍的子彈打光了,沒有子彈換,就算有郝棟來不及換。
他哇哇亂叫着,高舉着軍刺衝了過去,一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架勢。
剩下的幾個****,他們先是被爆炸震得暈乎,然後又被重機槍轟得擡不起頭,等他們重新擡起頭,郝棟已經走進一刀一個將他們全部砍翻,所以人居然都沒有反抗的時間。
“大哥你沒事吧?”渾身是血的郝棟抱起雙目緊閉的夏侯,着急的大叫。
見不醒,他抓起夏侯的衣領就是啪啪幾個嘴巴打上去,把夏侯的臉頰都打腫了,可夏侯依舊不省人事。
這讓郝棟嚎啕大哭,“大哥啊!你怎麼就英年早逝了?這讓兄弟怎麼辦啊!”
“我大哥死了?”在遠處重傷躺在地上的董酌一聽郝棟的哭號,不由一口氣沒上來昏迷了過去,他一是失血過多,二是傷心過度。
蕾絲邇看着不遠處大哭的郝棟和不知生死的夏侯感觸頗多。
先前三人特別是夏侯,寧可餓着肚子也不願意搶劫老百姓,這樣的人在蕾絲邇的眼裡,要麼是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卻是僞君子的小人;要麼真的是那種爲了心中大義,寧可活活餓死也不願意接受嗟來之食的高士。
但無論是哪一種人,對於有着國仇家恨,見過血殺過人的女軍人蕾絲邇來說都是鄙視的。
前者自不必說小人一個,後者往好聽裡說是高風亮節之士,往難聽裡說就是迂腐。
這兩種人以蕾絲邇的觀點來看,一旦遇到生死攸關的危險,前者一定逃之夭夭甚至爲了活命不惜出賣同伴,而後者則很可能是嚇得尿褲子的腐儒書生。
可是現在蕾絲邇覺得自己以前的觀點錯了,而且錯得有點離譜。
夏侯他們不但心中留有佛心,也就是善心,而且也有殺心。
對敵人狠,對兄弟義,對弱者愛。
這樣的男人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嗎?
“大哥你怎麼就離我而去了!這讓我怎麼活啊!”郝棟還在大哭不止,眼淚鼻涕齊下,糊了他懷裡的夏侯一臉。
“咳咳……”不知是被郝棟的哭號聲驚醒的,還是被他的淚水鼻涕澆醒的,夏侯醒了過來,第一句話不是問郝棟爲什麼哭,而是說:“沒想到你也死了,看來我的努力都白費了。”
“啊?”郝棟一愣,然後大笑道:“大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死了呢?”
“我沒有死?”夏侯難以置信的說。
“當然沒死了!不信你捏捏身上疼不疼,不就知道了。”
“不用捏,我現在覺得渾身都疼,尤其是臉上。”夏侯說着爬起來,瞪着郝棟道:“我昏迷的時候,好像覺得有人打我的臉。”
“額……”郝棟無恥道:“錯覺,一定是錯覺,你是我大哥啊,誰幹打你!我跟誰玩命!”
“錯覺?也許吧。”夏侯摸着臉道:“不過我的臉感覺很疼啊,而且已經腫了,這個怎麼解釋?”
“……”郝棟繼續無恥道:“也許是被爆炸的衝擊波給震腫的。”
“不對啊?爲什麼只腫臉呢?鼻子卻沒事?”
“……”郝棟。
董酌重傷昏迷,一同昏迷的還有瓦杜的女兒,兩人再不得到有效的救治,離死亡統統不遠。
夏侯把停在村子西頭的皮卡開來,然後所有人上車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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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烏魯木齊市暴雪不止,天地一片蒼茫,某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裡,雖然空調呼呼的吹着,功率已經全開,溫度明明顯示爲零上二十幾度。
但這溫度怡人的氣溫,卻怎麼也融化不了與外面天氣一樣,心已經冰冷的李莉。
至從初一那天接到夏侯犧牲的噩耗起,李莉就跟着母親張十月用專機飛到這烏魯木齊市,可卻因爲天氣實在惡劣,想去祭拜夏侯根本走不了,所以一直待在這裡。
這些天李莉都是以淚洗面,每過去一天人就消瘦一分。
今天是大年初七了,也是夏侯的頭七。
認識夏侯也好幾年了,可是兩人居然沒有照過一次相,連夏侯的一張照片都沒有。
想到這,李莉原本哭腫的眼睛裡再次淌出熱淚。
這讓這些天一直陪在女兒身邊的張十月很是心疼,她很好奇那個叫做夏侯的男孩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女兒如此要死要活的,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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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烏魯木齊市上千公里的地方,幾位老人坐到了一起。
瀾滄哨所駐守的邊防二連,全連盡沒,(mo)身爲二連一份子的夏侯董酌郝棟三人不可能倖免生還,至少所以人都這麼認爲。
所以這個消息對於夏侯郝棟董酌三人的父母是何等打擊。
夏侯的父親夏淵,郝棟的父親郝韌,董酌的父親董刀,三人又一次圍坐在一起,不發一言,只是默默地抽菸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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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往南方又是上千公里,克什米爾地區。
巴國政府軍前線的野戰醫院裡。
腹部上仍舊插着刀子的董酌被人七手八腳弄下樹枝搭出來的簡易擔架,送往急救室進行搶救。
連同一起被搶救的還有那個小女孩與蕾絲邇,她一進入醫院,就昏迷了過去,太累了。
送走了董酌等人,然後軍醫們圍着兩個仍舊不肯或者說已經麻木了,忘記了,只會機械式的擡着擔架的兩個“黑人”夏侯與郝棟。
人們無法想象,這兩個人是怎麼擡着一個人通過反政府軍的封鎖線的。
更無法想象,兩個人的毅力怎麼能這樣堅韌。
靴子跑爛了,腳丫子露在外面,腳趾頭爛得都能看見了骨頭。
褲子也跑爛了,大腿上盡是無數的血痕。
衣服更是跑成了布條,上面也是密佈着無數的傷口。
而他們整個人也是跑脫了相,眼窩深陷,嘴巴乾裂得血口子道道。
同時兩個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汗味與血腥味濃烈刺鼻,使得在場的人眼淚齊下,同時他們兩人的身上都糊着黑漆馬虎的東西,那是他們自己的鮮血和敵人的血肉濺到身上後,發乾凝結而成的血肉盔甲。
董酌都走了好久,可他們兩人還是直挺挺站着,雙手緊緊地握住擔架的兩根木棍,好像手生根在上面一般,同時爲了承重,擔架的兩頭還綁有繩子,跨過兩人的肩頭,繩子上鮮血淋漓,那是因爲承重,繩子像鋸條一樣拉進了他們肩部的血肉裡。
軍醫們不敢叫他們,更不敢把他們弄到擔架上平躺,生怕兩人就此死去。
面對這樣的兩個人,兩名軍人,在場的軍醫們被震撼了。
ps:時間過了很久,董酌腹部的刀爲什麼不早拔出了?
對於這個細節,懂的醫療知識的人自然理解,不過大多數看到這裡的讀者並非人人學醫,所以我有必要解釋一下。
像董酌這種傷 ,在沒有醫療條件的時候,絕不能胡亂拔出刀子,因爲一拔刀子,勢必使得傷口造成空腔,流血得更快,死得也更快,所以不拔出刀子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