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折騰了幾個晚上,不明來歷的靈體始終沒能攻破安置屋的屏障。
靈體侵襲的幾個晚上,反應最激烈的就是王筱蓓。這丫頭,在屋子裡大吵大鬧,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耍賴皮,滿地打滾兒,隨地大小,搞得屋裡臭氣熏天,把張弘強和於小魚給噁心的啊……緊着跟在後邊收拾。
孟婆則一動不動的面朝牆側躺着,彷彿外邊的天翻地覆與自己半毛錢關係也沒有,睡得很沉。也是,她現在既不是冥使也不算地仙,除了尚存的那一點點靈識還藏在體內,基本上就是個普通人類的女性,那些被黑暗勢力驅使的靈體在安置屋外折騰的你死我活的,孟婆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行我素,睡的很香。
倒是王筱蓓的反應非常過激。
當初軍刀的陰陽眼一眼就看出筱蓓的身體裡有不對頭的地方,至少有三種不屬於她本體的東西潛伏在裡邊,當時,這三種東西並沒有對筱蓓的安全構成威脅,彼此也沒有互相沖突,還算安穩,因此,軍刀也就沒有繼續追究。誰呈想,這一沒追究可壞了大事了,險些要了王筱蓓的小命!
俗話說,屋漏偏遭連陰雨。黃龍寺這邊鬧的熱火朝天的,市裡竟然也沒閒着。
相對黃龍寺而言,市裡的事都壓在農業山泉張祥的肩上。
卓,九大婚,整個局裡約莫一多半人都去婚禮現場起鬨了,只留下了少數值班跟待崗的警員留守,整幢公安大樓顯得格外的安靜。根據新局長陳啓超的安排,張祥換上了三督的肩章,穿起制服的農業山泉略有惶恐地坐在局辦值班室裡。
開始是有點兒不適應,但張祥畢竟是地仙身份,對這種時空的轉換很快就熟悉了。
張祥有長期豐富的與人交道的經驗,做起接待工作來有條不紊,來訪的羣衆對這位陌生的領導也很快就建立起了信任,加上張祥一臉的幽默,使大家對這位“外調”來的幹部充滿好感。
張祥白天做接待工作,夜間負責值班。一到夜裡,整幢大樓陷入一片沉寂時,一些房門就會無聲打開,一些平時少有露面的人就會紛紛出現,這些人白天幾乎不爲公衆所知,隱藏在人羣中間,從事着默默無聞的工作,只有在夜深人靜之際,纔會露出他們的本來面目:判官。
G市自改革開放以來最大的一項工程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
對14號樓的拆除工作已經到了攻堅階段。
這幢讓周邊居民非常反感的建築物從接連發生恐怖墜樓案件到被改建成夜總會,不斷成爲新聞媒體的關注焦點。夜總會被查禁後,省委對其做了重要批示,責令G市限期拆除。G市領導班子研究了多套拆除方案後,最終採納了市建工學院某教授提出的定向爆破意見,決定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對這座恐怖大樓實施無線定向爆破。
爆破那天,天空積聚着厚厚的陰沉的雲團,空氣中的水分讓每個現場的人身上都粘糊糊的,儘管氣候不盡人意,但每個參與者的心裡都很喜慶,因爲終於要與昨天做一個了斷了。
在爆破現場附近的各個制高點上,除了市局佈置的狙擊手跟觀察哨外,還有很多黑衣黑帽身份不明的人在走動,這些黑衣人的身份在警方眼裡顯得頗爲神秘。其實這些都是判官組織的成員。爲了防止突發事件,判官組織增派了大量的高手,這些人已經在14號樓的內外佈置了不止一處結界,只要爆破成功,便可以一了百了。
現場的判官總調度就是剛剛穿上制服的巡海夜叉張祥。
爲了徹底將14號樓夷爲平地,在判官成員的協助下,工程人員在1301室內佈置了大量的藥包,並且藥量比其他炸點的都要大。
各項準備工作完畢,現場的爆破總指揮下令清場,所有無關人員都被請到了安全區以外,媒體的長槍短炮也都在不同角度的高度密切注視着爆破現場。
經過嚴密的檢查,各炸點裝藥安全無誤,安全檢查完畢,只待總指揮一聲令下。
現場一片靜謐,只有遠處公路上過往車輛偶爾的鳴笛。
“現在進入倒計時報數!……5、4、3、2、1。起爆!”
所有人都感到腳下微微一震,現場揚起了沖天的煙塵!
持續性的震顫過後,濃烈的煙塵在無風的現場久久不散。
奇蹟就在這個時刻發生了。
陰沉的天空突然雲開霧散,露出了久違的晴空。不知道從哪裡刮過來的陣風,幾乎是轉瞬間就把濃郁的煙塵吹的無影無蹤,大家這纔看清,原本高高聳立的14號大樓已經變成了一地的碎磚爛瓦。
但是……
在滿地的殘垣斷壁中,赫然戳着一個黑糊糊的東西!
張祥愣了老半天,大嘴張成常人無法想象的弧度!
我草!張祥祭起了他的真身,元神出竅,一溜煙的竄到了那個東西的上空,定睛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失色!
高溫作用下已經變形失色的金屬銘牌上依舊刻着那個叫人觸目驚心的號碼:1301。
痛苦了一天一夜後,蕭小天決意下手除掉老妖怪。雖然他不知道突然出現在洞府中那個長着一對爛翅膀的女人背影究竟是誰,但決心已下,什麼都別想攔住蕭小天。
蕭小天又鑽進了那間密室,在裡邊一通折騰,老妖怪居住的洞府被從外邊完全封住。儘管如此,蕭小天清楚的知道,光是封閉了洞府並不能讓老妖怪就範,既然她能活過幾千載,就一定有她自己的生存之道,如果只是靠吸血來維持不死之身的話,那麼斷掉她的血液來源,看看她到底會不會就此掛掉……
蕭小天從早上就不再向洞府中輸送血液,並且斷掉了洞府中的恆溫裝置的電力,現在那裡邊一定是陰冷無比。一想到那老妖怪沒有血喝的樣子,蕭小天的嘴角就禁不住露出殘忍的微笑。
黑暗的密室裡,大屏幕上,老妖怪正在那塊巨大的青石上痛苦掙扎,渾身皮膚一塊一塊地從軀體上脫落下來,掉到地上立刻就化成了塵埃……皮膚掉落後的身體並不像一般人那樣呈現出鮮紅的肉色,而是死人般的灰。蕭小天把鏡頭拉近時才發現,老妖怪的皮下竟然都是些顏色的死肉,在這些肉的上邊密密麻麻附着了一堆又一堆蠕動着的黑色小蟲兒!蕭小天強忍住肚子裡的翻江倒海,繼續觀察。
只見老妖怪的腦袋奮力向上昂起,脖子上的青筋由於失去了皮膚的掩蓋已經完全暴露在空氣當中,更令小天恐怖的是,老妖怪的胸腔從中間開始正慢慢地向兩邊分裂!從越裂越大的那個口子裡慢慢伸出一雙白皙的小手,小手用力地朝兩邊扒開腐朽的死肉,在小手的作用下,老妖怪的身體除了腦袋以外,脖子以下的部分終於啪地一聲,活生生的被分爲兩片,從傾瀉而出的的五臟六腑中間爬起來一個人的形狀。
“劉麗……姐!”
蕭小天大驚失色!
的劉麗茫然地看着四周圍,呆呆的站了片刻,忽然看到了身後那一堆支離破碎的,漂亮的面孔上掠過一抹陰森的笑意,咧開小嘴,抓起老妖怪的一條胳膊,喀嚓就是一大口!
蕭小天再也忍不住了,一大口酸水噴到地上!
就在他低頭嘔吐的瞬間,劉麗的臉倏然變了一副摸樣,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又恢復了劉麗的樣子,捧着已經乾枯腐朽的死肉胳膊大啃特嚼,吃的津津有味。沒多大的工夫,南安就剩下一顆還在五臟六腑中苟延殘喘的腦袋。
劉麗捧起那顆毛髮已經脫怠盡,雙目突兀,牙牀外露,鼻孔上翻的醜陋頭顱,眼對眼,嘴對嘴的端詳着。南安的頭顱也同樣在端詳劉麗,漸漸的,老妖怪已經散了黃兒的眼神裡竟然漾起兩汪渾濁的老淚,上下牙噠噠噠噠地咬合着,從口腔中擠出幾個字來:“終……於……可……以……睡……了……再再……親……親……娘……好……麼?”
劉麗的眼裡也涌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順着臉往下淌。
劉麗捧着那顆慢慢失去生氣的頭顱,把嘴湊了上去……
突然,劉麗的嘴張到了一個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弧度,一口就把南安的頭顱吞了進去!
黑暗的洞府中,到處都是喀嚓喀嚓用力咀嚼骨骼的聲音。
蕭小天曾經說過,不管南安有過多少個昨天,但是,只要蕭小天痛下殺手,那麼,這個自商周以來就活在歷史長河中的老妖怪將不會有明天。現在看來,南安真的沒有明天了。
蕭小天顫抖着手按下了真空泵的開關。
人體在真空狀態下只能存活30秒,肺腑中的空氣耗盡後就會因窒息而失去生命特徵,變成屍體。南安從根本概念上不能稱做爲純粹的人類,但劉麗是。既然是人類,就擺脫不了這悲劇般的結局。
蕭小天在心底裡默唸着:“原諒我,姐。來世,若能相見,再做姐弟。”
蕭小天把頭扭向了別處,他實在不忍心再往下看了。
但是,蕭小天的這一扭,險些改變了人類歷史。因爲,就在他把頭扭向別處的一剎那,黑暗中的劉麗靜悄悄地化爲了一股氣體,跟着那些被抽走的空氣一道順着管子從容不迫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