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靳宛和敖千說開後,三鮮樓裡其樂融融。
那廂岳陽城中,陸承德卻看到了令他目眥欲裂的畫面。
“大人,少爺的屍體是在與鄰縣接壤的地區發現的……據消息稱,有人看到少爺獨自在那裡出現,之後不幸遭遇了強盜劫道。”
不錯,此時擺在陸承德眼前的,正是陸謙的屍首。
他死得倒是安詳,壓根不像是被強盜殺死的行人。當然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這不過是有人爲混餚視聽,所散佈的謠言。
而那個人不做他想,除了三鮮樓的大個子,還能是誰?!
“謙兒!!”
陸承德仰天發出一聲悲愴的怒吼,滔天怒火從胸中涌起,臉側滑下兩道渾濁的淚水。
跪着的衙差俱是戰戰兢兢,身子顫抖個不停。
誰都知道,年至五十仍然無子嗣的陸大人,對這個外甥有多疼愛。平常若不是嚴重的錯,他壓根捨不得責罵陸謙,不然陸謙豈會養成那般驕橫的性格。
而今陸謙死了,陸承德的怒火無人能夠熄滅,只看誰那麼倒黴被他選作宣泄的目標!
次日,縣官府上掛起了白布。
陸大人的外甥外出遊玩,被強盜劫殺的消息,在岳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
沈捕頭一大早就帶着趙典回城,不料剛進城門,就聽到這個震撼的消息,當即嚇得面色慘白。
陸少爺,死了?!
老天,如果這是真的,那依着陸大人的性格,他回去後必死無疑!
想到這兒,沈捕頭立馬掉轉方向,想要駕車暫離縣城。
“來人啊,將逃犯沈行拿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伴隨話音落下,十幾個帶刀捕快一擁而上,將沈捕頭所乘坐的馬車團團圍住。
頓時,沈捕頭面色大變。
“嚴逸,你這是何意?”
爲首的嚴逸是衙門的第二捕頭,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人一直都針鋒相對。但從前他技高一籌,嚴逸屢屢被他壓在底下,此時仇人相見自是分外眼紅。
“沈行,你縱容手下行兇,又私自逃出牢房,已是死罪難免。你的那幫手下,現在都被大人收押起來,連同你在內擇日問斬!”
嚴逸聲色俱厲,說得沈捕頭膽寒發豎。
“大人不能如此待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他吩咐,陸少爺的死更怪不到我頭上……”
“閉嘴!大人對你有知遇之恩,你死到臨頭了卻還想着辱他名聲,簡直狼心狗肺!來人啊,立刻將犯人沈行擒拿歸案!”
聞言,沈捕頭神情冷厲,想也不想地拔刀對準昔日的同僚。
“誰敢上前半步,就休怪我不顧往日情面!”
能當上捕頭的人物,武功當然比他們這些捕快要高些。就連嚴逸都不是沈行的對手,其他人更是不用提,所以他這架勢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見狀,嚴逸只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動手吧。忘了告訴你,爲了能順利緝拿你,大人已命我等把你那瞎了眼的老母親,和那懷胎數月的娘子,‘請’到了衙門做客!”
此話一出,沈捕頭拿刀的手猛地一顫,雙目瞬間赤紅。
“別碰我家人!”
“這就得看你的表現了。”嚴逸譏諷地看着他。
內心掙扎片刻,沈捕頭嘴脣發抖,不甘不願地扔了刀。
待他被人擒住後,馬車裡的趙典也被嚴逸派人拉了下來,一干人等聲勢浩蕩地返回縣衙。
路上趙典不斷喊着“不關我的事”,可惜沒人理他。
縣衙屬於朝廷的辦公之地,陸承德自然不敢將這裡也佈置成靈堂。只是,接到通知趕來縣衙的陸承德,身上穿的卻並非官服而是喪服。
其實,這也算是對朝廷的不敬。但在悲怒交加的狀況下,他仗着岳陽城距都城很遠,這點小小的不敬就不當回事了。
一看見沈行,陸承德就露出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
“你口口聲聲,說謙兒不會有事。你可知昨晚,當謙兒屍身被送回來的那刻,本官的心有多痛嗎?!”
陸承德全無壓抑地爆發出怒意,縱使沈捕頭距他很遠,依舊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火氣。
“大人,屬下確實不知少爺會遇此大難,再者當時少爺身邊有人保護……”
到了這一刻,他還在奢望陸承德能夠理智對待這次的意外,不要遷怒於無辜的人。
偏偏現實很殘酷,怒火攻心的陸承德,壓根不打算放過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沉下聲音,陸承德殘酷地對沈捕頭說:“沈行,你的那些兄弟,都已經授首了。
“至於你,本官會留到最後。本官要讓你看着你那瞎子老孃,和懷孕的妻子痛苦地死去,再慢慢折磨你至死!”
沈捕頭勃然變色,失控地大吼:“大人請三思!我沈行一人做事一人當,請大人看在屬下往日的功勞上,不要牽連我娘她們……”
“把他帶下去鎖起來,等料理完謙兒的喪事,本官再慢慢處決這些殺害謙兒的兇手。”陸承德暴虐地喝道。
“喏!”
幸災樂禍的嚴逸應得爽快,親自押着沈行去牢房。
被帶走的時候,沈捕頭的聲音持續響着:“大人,請放了我娘她們,屬下來世爲你做牛做馬……”
由始至終,陸承德都沒把沈行的話聽進去。
如果不是沈行辦事不力,事情又怎會發展到這個局面?都是他,對那該死的靳宛阿諛奉承,一再耽誤時間,纔會讓大個子盯上謙兒!
若說謙兒的死,大個子和靳宛是主犯,那沈行就是助紂爲虐的從犯!那兩名主犯當得抽皮剝筋,而沈行這個從犯,也決不輕饒!
所以對於沈行的求饒,他又豈會心軟。現在沈行已被抓獲,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旺福鎮那兩個千刀萬剮的主犯了……
他已經派人連夜調查清楚,本國的王子正在都城之內,並未出城。即是說,即便大個子是貴族子弟,他也絕不可能是烏國尊貴的王子。
爲了給謙兒報仇,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若非他之前瞻前顧後,或許他還能及時救下謙兒……
當初長姊臨死前,把這個和入贅夫婿生下的孩子託付給他,並告訴他這是陸家的血脈,讓他好好把孩子撫養長大。
可今日陸謙已死,血脈也就斷了,他陸承德還有什麼理由畏首畏尾?
下定決心要復仇的陸承德,將目光投到戰戰慄慄的趙典身上。
“趙典,本官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靳宛的少女……”